变成“大女孩”
商店货架上,一瓶增白粉蜜,诱惑着女孩的心。
她刚开始懂得爱美。不再编辫子,而是梳马尾;不再戴蝴蝶结,而是飘带;不再看动画片,而是流行音乐MTV;不再把扣子系好,而是敞着夹克的怀,努力地迈大步子。
一些隐约的情绪,在她心里悄悄萌芽。
男生的眼神里开始藏着火苗,忽明忽暗,让她忍不住看了又看;笔记本里密密麻麻的歌词,都是关于爱情;深夜电台的DJ,声音美妙如梦,顺着电波告诉她,那些甜美故事。
早熟一点的同伴,都开始涂增白粉蜜。很白,很香,衬得眸子更黑,唇更红。她们个头儿蹿高一截,夏天单薄的花褂子,一出汗,就看出了文胸的带子。
对成长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大女孩”们,仿佛有更多特权,有更强能力,也有更多秘密。
于是,再也瞧不上儿童霜,那是小孩子用的,一定要涂增白粉蜜,得不到大人允许,就砸破零钱罐,倾尽所有买来一瓶。
十几岁的脸,浓稠的霜,以及一颗迫不及待要长大的心。
那个清早,一切都不再一样。洗了脸,忍着激动,拧开增白粉蜜的瓶盖,抠出一大摊,隆重地抹在脸上,霎时,镜子里出现一张刺目白脸,白得像一场风雪吹过。
“太白了吧……”大人苦笑着说,望着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姑娘。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故意压低了,眼神学着明星的样子,尽力透出一种充满距离感的矜持。
尽管如此,她全身的动作仿佛都在说:“快看,我涂了增白粉蜜!”
那一天,她并没有如愿变成“大女孩”,脸上过量的粉结成了块,更像一个晒干的面团,发际线和眉毛都挂着“白霜”,动一下,就有粉末掉落。
那一天,暗恋了很久的男生,第一次凝望她,让她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顶破胸口。她攥着他的英语作业本,忘了要如何发给他。
全世界都在盯着她吗,和他一样?张学友的《吻别》似乎从半空中飘下来,天冷了,她手抖了起来。
终于,他说:“你怎么像白眉大侠……”
一剑穿心的尴尬。
直到若干年后,她手法娴熟地涂着最好的粉底,把一张脸蛋变得白嫩剔透,那种尴尬也仍然清晰地刻在心里。
如果可以时空穿梭,她愿回到那一天,抱抱那个小姑娘,说:“别难过,将来总有一天,你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