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一

公元前33年，王昭君的一个举动让她名垂千古。因为这个大胆的决定，让她击败了褒姒、妲己等倾城倾国的女人，成为“（古代）四大美女”之一，引得古往今来无数人遐想。那一年的王昭君19岁，她坚定决绝，倔强得像一个勇士。那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那个决定从此改变了她的命运。

她出生于南郡秭归县的一个平民家庭，因有“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之貌，心仪她的男子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她曾幻想过与一人举案齐眉。

公元前38年，待字闺中的她得到上天眷顾，被选入宫。宫中虽有美人三千、佳人无数，可她的容貌却无人能及，宫婢们窃窃私语说她日后定然会得圣宠，说不定还能做上宠妃呢。她对着铜镜看着镜子里明眸皓齿的自己，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后宫佳丽数不胜数，若汉元帝亲自来看，实在太过烦琐。于是，汉元帝想了个法子，让画师们将宫女们都画下来，他再依照画像挑选美人。宫女们纷纷拿出银子，贿赂画师，只求画师能将她们六分的容貌画成十分。王昭君冷眼旁观，她不喜欢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画师见王昭君这般冷漠，报复般地将王昭君画丑了几分。

王昭君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她期待的那道圣旨，很多姿色不如她的宫女都得到了皇帝的宠幸。一年又一年，宫中花开了又落，王昭君的心也冷了。

二

公元前33年，匈奴单于呼韩邪来到大汉，请求汉元帝赐给他一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宫中女子成千上万，随便挑个花容月貌的女子给呼韩邪就是。汉元帝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呼韩邪的请求。

这消息在宫里传开后，宫女们都战战兢兢，恨不得将脑袋低到尘埃里去，生怕被选中去那胡地吃苦受累。王昭君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放下手中的活儿，思考了起来：自己待在深宫，不得君宠，且轻微卑贱，最后只能老死宫中；若去匈奴之地，也许会另有一番新天地。

王昭君想了一夜，最后她求见汉元帝，告诉他，自己愿意与匈奴单于和亲。她目光坚定，汉元帝看得失了神，这样倾城倾国的美人，他居然从未听说过，一经查探才知道是那画师搞的鬼。那个画师竟让明珠蒙尘，该杀！

好端端的一个美人，他身为一国之主没机会宠幸，倒是让呼韩邪捷足先登了，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汉元帝很生气，可他是皇帝，不能反悔，只能封王昭君为公主，眼睁睁地看着那如花似玉的美人踏上了和亲之路。

黄沙漫漫，北风肆虐，王昭君第一次看到这样辽阔的景象，那渐渐变得粗犷的天地与长安是不同的。此去匈奴，她不怕，可到底是意难平。她拿起琵琶，弹奏了一曲《琵琶怨》，用琵琶向她的故乡告别。

别了，大汉！别了，长安！

琴声凄凉，让南飞的大雁也不禁陶醉在她的琴声中，它们飞落在沙地上，久久不肯离去，似是在为这美人哀伤。

到了胡地，呼韩邪待她很不错，封她为宁胡阏氏。虽然呼韩邪身边美人不少，但他对这位倾城倾国的美人总是格外疼爱。

来自大汉的王昭君还受到了当地人的欢迎。她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容貌令人惊叹。不仅如此，她还将大汉的文化播撒在胡地，促进了匈奴的文化发展。

白天，她是真善美的化身；夜里，她是默默垂泪的女子。她想家，可她不能回家，漫漫黄沙让她也不再如往昔一般肤如凝脂，她的手掌也变得粗糙，生出了厚茧。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可到底是怨的，怨不能得圣宠，怨君王让明珠蒙尘，怨有家不能回。

三

公元前31年，呼韩邪去世，呼韩邪单于长子复株累继位。王昭君长呼一口气，她的使命完成了。她修书一封，派人送去大汉。信中说：“臣妾幸得备身禁脔，谓身依日月，死有余芳。而失意丹青，远窜异域，诚得捐躯报主，何敢自怜？独惜国家黜涉，移于贱工，南望汉关徒增怆结耳。有父有弟，惟陛下幸少怜之。”

那时汉元帝已经驾崩两年了，继位的汉成帝荒淫无道，他懒得理会这种事，也没有被王昭君信中的真情实感所打动，丢下一句“从胡俗”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王昭君以为等来的会是接她回大汉的使者，没承想是这样一句话，她气得无话可说，随后只得遵从匈奴习俗嫁给了复株累。复株累为了稳固单于之位，杀死了王昭君的亲子伊屠智伢师。

命运从来由不得她做主，见着亲儿惨死，她却无能为力，还得对着复株累强颜欢笑。

她写下了一首《怨词》：

秋木萋萋，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

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行云，上游曲房。

离宫绝旷，身体摧藏，志念没沉，不得颉颃。

虽得委禽，心有徊惶，我独伊何，来往变常。

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

父兮母兮，进阻且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这字里行间都是怨，此怨一江春水都带不走。

大约公元前15年，王昭君逝于胡地。至死，她都没能回到她又爱又怨的大汉，落叶不能归根的苦，随着西风飘散在空中。

公元2年，王昭君长女须卜居次云去了大汉，在宫中服侍太后王政君。

汉宫芙蓉依旧，却已物是人非。须卜居次云站在母亲曾经走过的地方，代替母亲看了汉宫很久很久，她想象着母亲也回到了这里。“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于王昭君来说，大汉是故乡，是她做梦也想回去的地方；于须卜居次云来说，胡地才是生她、养她的一方水土。她在汉宫看到的是繁华、是陌生，那一刻她理解了母亲曾对她说过的“月是故乡明”。

时光不停，一切都是个循环。

四

王昭君的怨是长久的、是沉重的，这种苦她不能对人倾诉，因为她身上有着和亲公主的责任，所以人前她必须忍气吞声，即便有再多的怨，也要强颜欢笑。

她给大汉带来的是国泰民安，让匈奴与大汉和平相处了很多年。她是和平使者，可她也是一个牺牲者，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国家，她用柔弱的肩膀挑起匈奴与大汉和平相处的使命。

她的泪汉元帝看不到，汉成帝更是置若罔闻。幸好几百年之后，有人看到了她的苦。杜甫说“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王安石说“可怜青冢已芜没，尚有哀弦留至今”。

她被誉为“（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是源于南飞的大雁都为她着迷，更是因为她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她的名垂千古，是她用几十年的血泪、几十年的牺牲铸就的。

漠漠黄沙，漫漫路。一个女人一生能有几次选择，一个女人又能承受选择之后果吗？出使胡地，背后是大汉，前面是荒漠。透过她的抉择，仿佛看到一个彻夜痛哭的昭君，看到一个将命运和国家交织在一起的昭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固然国色天香，但在昭君的美貌承载起大汉沉甸甸的历史责任后，我们看见的却是另一种美。一种只可远观，却没有勇气靠近的美。目之所及，尽是黄土；心中所思，却是大汉。

闭眼凝思，身在这样的社会里，却没有她这样的勇气和担当，也是我们所不能达到的吧。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我们只能默默祝愿她的魂魄随明月回到了大汉，回到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