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告别军营

清风·笛韵斋散文 作者:贺新建 著


告别军营

曾经把毕生的追求托付给绿色的军营,火红的岁月见证二十载戎马征途;曾经把寂寞的红柳当成最好的朋友,苍茫的戈壁倾听悠扬笛声无数。曾经把终南山下那练兵场化作激扬青春的舞台,满腔的豪情伴我从军校走向辉煌;曾经把理想的翅膀化为笔下美妙的篇章,报刊电台无数次记录心灵的徜徉。二十年激情岁月,弹指一挥间!

满怀眷恋,告别我亲爱的战友;饱含热泪,回望我可爱的军营;收起横笛,何时再为战友奏一曲;叠上军装,他日还能穿几回!战友虽在挽留,但去意已决。耳畔回荡的歌声,依然是那“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是我用心在唱吗?

2008年2月8日

戈壁风

“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刮得天上鸟难飞,吹得地上草不生。”这是我在河西走廊的戈壁滩上当兵时,我的一位领导在戈壁风下即兴而作的一首歌词的前两句。

记得当兵第一天,班长为了让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尽快适应戈壁风的节奏,带我们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画了一个直径约3公里的大圆圈后,让我们在一个最招风的小沙丘顶部迎风保持立正姿势一个小时。漫长的一个小时,冬日的戈壁风挟裹着细沙吹打在我稚嫩的脸上,如刀割般难受。风,吹涩了我的眼,吹裂了我的唇,吹干了我的泪,也吹醒了一颗不服输的心!从此,在寒夜的哨位上,在施工的工地上,在苍凉的练兵场上,我和战友时时刻刻与戈壁风为伴,留下了许多刻骨铭心的往事。

有段时间部队外出施工,司务长因家属临产而带我留守养猪种菜看营产。一次,司务长带我到附近的小镇买小猪。回来的路上天气忽然变了脸,戈壁风漫卷着黄沙吹得人东倒西歪,能见度越来越低。在我和司务长多次摔倒又爬起的过程中,装小猪的蛇皮袋口摔开了,受惊的小猪在狂风呼啸的戈壁滩上四散而逃,我和司务长连滚带爬四处追赶,好不容易把小猪全部追回,两个人已面目全非,军裤挂破几个口子,眼睛进了不少沙子,从那天起,司务长患上了迎风迎光都流泪的眼病,到转业时也没治好。

永远忘不了的是那次风灾。那是个五月的下午,天际突然涌来一浪可怕的褐黄,随着那道褐黄的逼近,呼啸之声大作,顿时,戈壁风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挟裹着豆大的沙粒铺天盖地而来,电线被风吹断,大树被风吹倒,晒衣场上的衣服瞬间便无影无踪。我们赶紧逃进宿舍关严门窗拉上窗帘。这时,整个世界只有可怕的呼啸声和呜咽声在肆虐,虽是大白天,却伸手不见五指。以至于我西安陆院的一位同学、著名作家师永刚写了一篇以《金昌城不见了》为大标题的新闻稿,登在了第二天《中国青年报》头版头条的位置。也就在那天,友邻部队牺牲了一位年轻的战友。那名可爱的战友外出归来遇到暴风后,发现驻地小学一群放学回家经过灌溉渠的学生乱成一团,有六名小学生已被狂风吹进了水深近两米的灌溉渠。他赶紧去救人,在他第三次跳入水渠后,就再也没有上来,那年,他刚满19岁。那次风灾,河西走廊上万间温室塑料大棚飞上了天,成千上万只牛羊把尸骨留在了戈壁滩上……

类似戈壁风的故事在戈壁滩上一抓就是一把,我和战友就是在那许许多多戈壁风的故事中一天天成长起来的。戈壁风,吹走了稚嫩,带来了成熟;吹走了怯懦,带来了坚强;吹走了“丑小鸭”般的自卑,带来了昂首挺胸的自信。有时在想,生活赋予我的太多太多的幸福和收获,或许是戈壁风吹出来的呢!

1996年10月

外爷

在儿孙当中,外爷最疼爱的就是我。不知是他出于故意还是发音的原因,他一直叫我军建,从我记事到最后见他老人家,他都这么叫我。

据说外爷年轻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拉得一手好板胡,跟着旧社会的戏班子走州过县见过大世面。后来由于抚弦的大拇指受伤,不能拉板胡了,就回到山沟里务农。由于年轻时干农活少,外爷和别的庄稼人比,务农经验和干活力量欠缺,加之外婆年龄比他小得多,自然而然地外婆当了家,而外爷任由外婆指挥着干这干那,经营着那个困难重重的家。

小时候我是外爷的小跟班,他到房前的自留地侍弄烤烟或辣椒时,我就跟他到自留地玩,一到地边,外爷先拿出火镰打火点燃一条火绳放到地边,坐下来用火绳点旱烟抽几锅后才去干活。这时,我会拿起外爷的旱烟袋装模作样地吸几口,然后不是用草咪咪掏烟袋锅,就是拿起火绳摇火玩,或者看蚂蚁搬家、抓蛐蛐、数地里飞来飞去的蝴蝶。外爷干会活再来抽烟时,不是训我把烟袋锅掏的太净漏气,就是嫌我把火绳摇得太旺烧不到收工!

我最喜欢的事就是跟着外爷走亲戚了,外爷在族里辈分高,逢亲戚结婚、过寿或者给孩子过满月什么的,外爷一出席就坐上席,我经常坐在外爷怀怀里享受着上席非同一般的待遇。

那时家里困难,大家经常饿肚子,跟着外爷的我享受了许多至今难忘的牙祭。冬天在炕头烤火时,外爷会神奇地从热灰中扒出几个烧熟的土豆来,我俩悄悄地一吃,感觉好极了。有时外婆赶集或回娘家,我和外爷留守,平时从不做饭的外爷就会动作娴熟地烙一个锅盔,他一大半我一小半,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消灭,之后外爷会叮咛我不要给外婆说,但每次都没能逃出外婆的法眼,她不但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我们的小动作,而且会对外爷责骂不止。每当那时,外爷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声都不吭。

外爷具有博大的胸怀和包容的智慧,那时家境不好,当家的外婆经常冲着外爷发牢骚甚至责骂,外爷总是像没听见一样,该干啥干啥,从不反驳,从不计较。面对当时家庭遇到的种种困难和变故,外爷没有抱怨,没有唉声叹气,没有冲家里人发泄过任何情绪,而是日复一日地劳作,默默无闻地忍受,甚至连过多的话都不说。外爷用宽广的胸怀,包容了苦难,包容了伤痛,包容了那段艰辛岁月。

外爷晚外婆两年去世,是村里极少享年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让人欣慰的是,外爷去世前三个舅舅已全部成家,外爷有了两个亲孙子。那时我军校即将毕业,一个经历了苦难的家族正在蓄势待发,前景让方圆几十里地的乡亲期待不已。

外爷经历的苦难,是大山深处那一代人苦难的缩影,回望那时的艰辛,我们没有理由不只争朝夕地努力!

2013年3月27日

外婆

外婆离开我们已经20多年了,我依然时常想念她。我自小失去双亲后,在外婆家长大,外婆实际上给了我一个母亲所能给予子女的一切。

我来到外婆家的时候,正是家里非常贫穷的时期,外爷因年长外婆十来岁,年纪大了不太管事,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仗外婆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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