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首　告密者

大司寇接到告密，

说雅克布走私，

背后主谋是石页，

因为没有人比石页博学，

会知道玉杯的身世和妙用。

告密者是文书集团的艾弗，

与石页同窗又同事，

曾经向墨菲献媚求偶，

那时墨菲还在贱影学院受训。

墨菲没正眼瞧他，

却投入石页的怀抱，

石页又将墨菲转手送给雅克布。

艾弗这次是冲着石页去的，

想先揭开雅克布的盖子，

再牵出石页报私仇。

不想墨菲这时候跳出来，

按捺不住复出影坛的狂喜，

四处扬言没人能扳倒她，

即使能说会道的艾弗，

“艾弗又怎样？

貌似大义凛然，

其实他的屁股翘不高，

盖不住那发酸发臭的人脸。

他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雅克布的瘦胳膊都比他的大鞭子细！”

（啊，在地狱又见有一桩反事，

那里的男人以粗壮为羞耻。）

这话扎痛了艾弗的神经，

他精心打扮的瘪屁股，

作为巴黎最另类的脸面横空出世，

怎可让这说话托不牢下巴的娘儿们恣言抽打？

这便话锋一转直指墨菲。

“雅克布以玉养宠，

民众须擦亮眼睛，

查一查墨菲的根底，

看看她的尾巴底下究竟是什么！”

艾弗义正词严。

大司寇于是派人下来，

缉捕墨菲和她的左右。

可怜墨菲替石页做了替罪羊，

在牢里受尽折磨，苦遭刑讯逼供。

她矢口否认玉案，

想既已玉沉河底，

定然死无对证。

那威震四方的大司寇，

那位高直至冥王一人之下的储安乐，

这时不得不屈尊下牢亲自拷讯，

他提了墨菲，也提了墨菲左右仆佣。

那心机绵密的断魂赤佬，

这下终于等到了良机。

她的聪明啊，远胜人间智者，

她的聪明啊，在人间却过不得半世生活，

如今在地狱的监牢里，

这聪明终于派上用场。

她说真的没有走私案情，

真的未曾见过人间的玉杯，

然而她知道墨菲其他的坏事，

她的恋爱秘密，她的写满情话的日记。

衙役搜查了墨菲的住处，

果然查到许多赃物。

断魂赤佬随之得了审讯官的信任，

趁机又说，还有更凶险的私藏，

都是活人催情的秽物，

装在匣子里，放在她的卧室。

大司寇的随从于是由着断魂赤佬带领，

去她的房间取来许多匣子。

其间有她的工具箱，

钥匙藏在箱底的暗层里。

回到审讯室，

随从将匣子纷纷罗列桌上，

断魂赤佬说：

“尊贵的大人，

让我来为你启开匣子，

替你遮挡污臭，

因活人的催情物有毒，

会伤到你的身体。”

于是，随从退到一旁，

只有断魂赤佬与储安乐面对匣子。

她寻出钥匙，打开工具箱，

又顺手支起一面镜子挡住随从的视线。

这时候，

抽屉一角的铂金索连带着玉玦闪了一下。

断魂赤佬迅捷地瞬间将抽屉推回，

道：“大人啊，现在你知道案底了，

不能再看更多了，

免得刺伤眼目。”

储安乐这便心知肚明，

支开了身旁所有衙役，

独留下断魂赤佬与他说话。

这是绝顶聪明者的会晤，

他们的谈话改变了地狱的时代。

储安乐听罢神物的来龙去脉，

全然知晓了玉玦的秘密，

说：“看哪，聪明的发型师，

这玉玦的另一缘，

尚有一处原本就在的老缺口，

还有那玉肉上隐约的一个字，

你此刻也用你神奇的硅胶将它们封住吧，

不要令一丝空隙遗存，

这样神的出口才彻底被堵上。”

“大人果然明智非凡，

这些纰漏我居然没有想到。

我这就将它们封填，

做到万无一失。”

储安乐将封好的玉玦揣进怀中，

眼睛看着监牢的窗子，

将欣喜的声音压平，说道：

“你保证只有墨菲一个人知道玉玦的下落吗？

倘是这样便好办了！

日后你放心跟随我吧，

在我的左右行走，

你的聪明和忠诚足以辅我成就大业。”

断魂赤佬因举报有功得了嘉奖，

冥王赐给她地府的官职和显赫的爵位。

她被巴黎民众叫作“断魂女伯爵”，

称她为“捍卫公序良俗”的圣女。

圣·断魂女伯爵！

地狱的颂歌赞道：

“圣·断魂，

圣洁而鲜亮，

你心中燃着火的辉煌，

灵魂温暖明亮。

你保守着贞洁名誉，

以此为冠，高尚而堂皇，

它带来月桂的胜利芳香。

“巴黎城的圣·断魂，

我们的希望在你身上；

巴黎城的圣·断魂，

求你带来凯旋的晨光。”

可怜的墨菲！

这下可怜的墨菲要把牢底坐穿。

他们将她绑缚在铁甲车上，

将她的骷髅头锁定在高处，

令巴黎的民众看见，

从右岸的无嗣王大街出发，

四处游街示众，

直到巴士底监狱。

众鬼中有声音道：

“看她，还想谈恋爱呢！

她传播淫秽刊物，

私贩人间催情剂，

公布罪证的展览会上，

你们看见了吗？

那条男人的裤头，

布满尿渍和阳精。

难怪街上出现了不明生物，

难怪我们中间有萌发春情逃走的！

她隐藏太深了！

她不是宣称永不背盟的契约婚配吗？

她不是说爱情至上，神圣不可侵犯吗？

她不是说骚情是购买成功的最佳货币吗？

她骗了我们！

打她呀！”

烂肉和腐败的内脏一时都扔到墨菲的头上，

她挂着一截溃破的人肠子嗷呜乱叫。

风光的艾弗，

还有那个艾弗，

一切事情因他而起。

官府似乎故意淡化他，冷落他，

然而民众拥戴他，

狂热崇拜他。

众鬼替他画了一幅巨像，

放在香榭丽舍大街靠近凯旋门的地方。

那是刑天的样子，

双乳为睛，肚脐为口，

举着利器欲与天斗。

画像下有一条横幅，

上面写着：

“为民鼓呼，大众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