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蒋和森
和森先生:
您好!
先生为海内名家,久仰声华,缘悭一面,一直引为憾事。日昨,奉读大札,至感欢慰。深深感激您的关注与奖掖。我自知学有未逮,愿把您的鼓励与期许奉为心仪的目标,努力在今后的创作中去实践它。
我学写散文始于50年代后期,十年“文革”,放弃了笔墨生涯,三中全会之后,创作的激情又从长久的冬蛰中苏醒过来。心灵上的枷锁挣脱掉了,一种火热的激情和昂扬的活力喷涌而出。无奈,原本缺乏艺术的想象力与雄厚的才情,又兼荒弛日久,时有力不从心之感。朱自清先生“中岁为诗难孟晋”之语,信不虚也。
您是著名的红学家,在这方面建树多多。您的《红楼梦论稿》,我曾读过多遍,深获教益。诚如著名红学家冯其庸先生所说,“在二百年来汗牛充栋的红学著作中,《红楼梦论稿》像高悬在艺术天空里的一轮明月,它将伴随着每一个热爱《红楼梦》的读者和研究者走过他们的一生。”我特别欣赏和首肯您对《红楼梦》的评价:“《红楼梦》是一个伟大的惊叹号,又是一个伟大的问号,还是一个伟大的删节号。”您曾激情澎湃地说,作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心灵,一项巨大的精神工程,《红楼梦》不仅铭记着形形色色而又含义深长的历史社会风貌,而且还向千秋万代人们的心里,传送着诗情和智慧的火炬。特别是那句话——“中国可以没有万里长城,却不可以没有《红楼梦》”,尤其振聋发瞆,警启尘蒙。
那天,在您的《红楼梦论稿》的扉页上,我题写了您的那首七绝:
大荒山下悲啼日,红粉楼头笑语时。
欲解其中真意味,问谁有泪似情痴?
隽句名章,读来口角噙香。
“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也许因为曹雪芹以及高鹗都是著籍辽宁,属于乡先辈吧,我对于《红楼梦》一直怀有无比虔诚、至为浓烈的感情。此间的高校与沈阳、辽阳、铁岭等市,都有一批热心的“红学”爱好者。您如能够拨冗前来,做上一两场有关“红学”的学术报告,自是大家所至望的。
大著《风萧萧》,我曾读过,记得几年前是在上海书店买到的;现又获赠它的续集《黄梅雨》,甚感荣幸。待到认真读解后,一齐向您汇报心得体会,并请指教。
信中述及对电视剧《篱笆、女人和狗》的好感,我完全认同。这里的广大观众也是这样评价它的。待我到大连时,定把您的赞誉转达给导演、编剧及剧组人员。在此先致谢意。至于您所说的:“是省委宣传部善于指导的结果”,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一则,我们都属外行,对电视剧一向缺乏研究;二则,他们远在大连,即便想做些扶持的事,也力有未逮。应该承认,这完全是他们自己弄成的。
即颂
文安
后学王充闾
1991年6月11日
蒋和森(1928——1996),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红楼梦学会副会长,著名红学家。先生赐信当时,我正在省委宣传部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