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这是什么东西呢？”夏云熙没有太在意那只猫，手中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装饰品，而且雕琢得很精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猫的战利品，只是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归还了。

不过她也没有将小龙鱼据为己有的想法。夏云熙吐出粉红的小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嘴，心想这东西虽然很漂亮，还是丢掉比较好。

夏云熙左右看看，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一个小型的喷泉。来到这里的第一天，露小曼就用一种充满甜蜜的语气对她提起过瑞希学院里的这个龙形喷泉。

瑞希学院完全是一所中国风格的学校，连教学楼都是中国风格的飞檐式建筑，还盖着橙黄的琉璃瓦。传说有一个龙形的喷泉，隐藏在学校的某个角落，平时很不引人注目，但是只要在喷泉里丢入自己喜欢的东西并许愿的话，一定能够得到想要的恋情。

露小曼对夏云熙说起这个传说的时候，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脸上散发着罗曼蒂克中毒症的独特光彩。

夏云熙是没有中这种毒啦！家里穷的小孩努力学习比较重要，恋爱这种东西离夏云熙还比较遥远。

夏云熙朝喷泉走去。果然，这个喷泉就是露小曼提起的“爱之龙”喷泉。

大概因为是冬季，喷泉的水流很小，水花从龙形雕塑的嘴部喷出来。虽然温度很低，但因为是流动的水，所以还没有结冰的迹象。

夏云熙探头看看池子里面，将近两米深，水很清澈，可以清晰地看见丢在里面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其中不乏一些小女生爱用的装饰品，如头上的发卡，并没有太过贵重的东西。

“丢在这里挺合适的。”夏云熙嘟囔着，把手里的五彩琉璃龙鱼随手抛进池中，“鱼还是待在水里比较好啊！反正猫咪叼着这种东西又不能吃。”

在距离夏云熙五十几米的一棵高高的树上，两个极俊美的少年站在接近树顶的树杈上，彼此深情地看着对方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容。

“你觉得她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少年甲发出一声感叹。

“我想她不知道。不然的话，至少她会转个身，而不是注视着王子躺在水里的样子。”少年乙也发出一声感叹，语气语调与少年甲如出一辙。

“需要我们下去帮忙吗？”少年甲烦恼地皱着眉。

“王子他……好像一贯都不喜欢我们干扰他呢！”少年乙也皱起了眉。

“她可能会被吓死吧？”

“比较可能被吓晕。”

“要打赌吗？”

“每天二十个限量布丁。”

“没问题。”

两个少年转头，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着喷泉那里，似乎浑然不觉刚才自己在用别人的人生作赌注。

一分钟后，夏云熙有一种宛如梦幻的感觉。

不过她没有死，也没有晕，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两个她察觉不到的少年目前都输了。

她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做梦，那就是她像露小曼最喜欢的那些穿越爱情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跑到了平行时空、幻想空间之类的地方。

总之，她不打算给目前的状况找一个除此之外的解释。因为没有什么可以解释，一个人丢了一个东西到池子里，一个几乎没穿衣服的美少年就冒出来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

对，这就是她的处境。

这个有着一头湿漉漉的银白长发、身材高挑、肌肤略微苍白的少年站在距离她只有三十几厘米的地方。这三十几厘米是喷泉池边沿的宽度，就是说，他在池子里，她在池子外。

夏云熙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她根本不想也不能低头去看池子下面的部分。

天气极寒，少年削尖的下巴上还在滚落着透明水珠，冰蓝色的眼睛尾部挑起，脸庞美若初开的桃花，整个人俊美得胜过天下所有花美男。

一切都这么美好！但是，美少年他没穿上衣……

又是数分钟之后……

夏云熙的嘴唇翘起怪异的弧度，她伸出手，闭上眼睛开始做眼保健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做梦做梦，她一定是忽然在什么地方睡着了！对，说不定就是因为索然无味的早会，她才会无聊到睡了过去。

她身边应该还有露小曼，露小曼握着她的手尖叫着：“你的手怎么这么暖！”然后拿她当人肉电暖袋用。

她肯定是睡着了，大概睡了多久？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嗯！夏云熙，不穿衣的美少年这种荒诞的事情你也能梦见，做完眼保健操你就醒来吧！

那个少年有着银白的长发，冰蓝的眼珠，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类嘛！所以肯定是做梦，而且谁这么冷的天气还在池子里面洗澡啊，哈哈！

所以说，好了，做完就醒来哦！夏云熙，春梦要春天做，现在可是冬天呢！

树枝上的两个少年看着这个扎双马尾辫的少女诡异的动作，又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

“好了！醒过来吧！云熙——”夏云熙单手朝前，摆出美少女战士的招牌手势——和弟弟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最爱摆的手势。

嗯！粉碎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归现实吧！云熙少女！

但是睁开眼睛之后，一切还是原样。没穿上衣的美少年站在夏云熙面前，水珠从他白皙的皮肤上滚落。

……

醒不过来？

夏云熙慢慢地收回了朝前伸出的手掌，舔舔嘴唇。

“她要昏倒了吗？”

“现在总要被吓死了吧！”

少年们依然毫无人性地期待着赌注的结果。

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少女只是从她那超老式的黑框眼镜后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她开始问眼前的少年：“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听到这句话，树杈上的二人组差点儿脚底一滑，掉下树来。

少年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个扎双马尾辫的少女。到现在为止，他一直都没有开口。然而少女的问题得到了他的回答。

“瑞希学院。”少年的声音清朗却有些冰冷。

入冬以来，夏云熙第一次缩了缩脖子，不是因为天气冷，而是发现自己似乎的确是在现实环境中，跟前却存在着一个明显非现实的“人类”。

“这个喷泉是……”少女继续问道。

“龙喷泉，别名爱之龙。”少年不疾不缓地回答。

“哦，这样啊！是因为丢东西进去就会有人变出来吗？”少女点点头，接着问。

“不是，只是传说而已。”少年认真地回答。

“那么你是怎么变出来的呢？”

“终于问到了重点啊！”树杈上的少年组蹲了下来，同时捧起自己有一点儿婴儿肥的脸。

少年想了一下，伸出手来，掌心有一个五彩的琉璃龙鱼。

“是你把我丢进这里的。”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骤然温和了许多，就像一团冰忽然融化了一些。

“我？”夏云熙指着自己小而尖的鼻子。

“你。”少年点点头，湿润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摆。

“丢你？”

“这个就是我。”少年掌心的东西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少女伸手去摸的时候却触不到它，“不过这只是一个幻象，刚才那个才是实体。”

“就是说，我刚才从猫嘴里面拿下来的这个玩意儿，就是你，然后我把你丢到水里，你就变成这个样子？”夏云熙的太阳穴跳动着，用一种带着刺痛的速度。

少年点点头，冰蓝的眼睛中带着一丝赞许。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少年说——

“你是胖大海啊！”

树杈上，两个少年一起伸手撑着额头，然而喷泉旁的对话还在继续。

“胖大海是什么？”少年露出有些不解的眼神。

“一种遇到水就膨胀十倍的中药材。”

少年了然地说：“就体积转换来说，的确差不多。”

“问题在于，胖大海泡了水还是胖大海。这明明是一个琉璃，为什么泡了水会变成你？”少女的头越来越痛。

“因为我不是人类啊！”少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那么你是什么？”少女终于憋不住想要解开心头的疑惑。

“如果用人类的观念来看，应该是人鱼吧！”说的时候，少年停顿了一下，似乎还考虑了一下用词。

少女有一种想走上前去看看的冲动。之所以她还能对着没穿衣服的少年这么淡定自若地一问一答，其实是因为他站在水池里，而池子的边沿刚好到他的腰部，池子以下不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但是她现在很想看看，他的下半身是鱼的尾巴，还是人类的腿。当然，她之所以这么大胆，是因为她仍有半成把握认为自己在做梦。

“想看的话，随时可以。”少年稍微离远一些，然后横躺在水里，一条硕大的散发着五彩光芒的鱼尾从池子里面摆向空中。

夏云熙突然想起她去海边度假时看到的一个场景，尚学学院的校长穿着泳装，在巴厘岛的沙滩美景中奔跑，他那为了遮掩秃头的“地中海”长发在风中飘荡。

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弥漫在她疼痛不堪的脑海中，但是少女还是保持着微笑，对少年说：“真的是鱼尾巴呢！”

“其实可以随时变成腿，想要看吗？”

“算了！”夏云熙一想到少年的腰部以下变成腿的场景就顿时产生脑供血不足的眩晕感。

少年重新站在池中，两个人之间保持着最开始时的距离。

“好了，我知道了，你是人鱼。”少女的语气颓然得像被戳瘪了的气球。

“龙鱼种。”少年忽然微微一笑，很倾城。

但是少女丝毫不为所动，苦恼地眨巴着眼睛，思考着自己要何去何从，对话还在继续。

“为什么会变成琉璃？”

“缺水超过限度的话，就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这么说起来人鱼挺脆弱的。”

“嗯……”

“我以为只有头上顶着盘子的河童没有水就会死。”

“我是人鱼，干燥过度的话会变成本体状态，不过那个状态很难受到伤害。”

“很硬？”

“比钻石硬一点儿。”

“那么可以切玻璃哦！”终于，少女开始没话找话说。

“理论上可以，但没有试过。”少年居然认真地想了一下。

“我可以离开了吗？”两分钟的沉默后，少女终于认真地问。

“嗯，当然。”少年点点头。

少女转身，然后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恐怖的速度，一溜烟地顺着自己来的方向迅速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