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的原点
太阳偏西了,悄无声息地从岳阳楼上越过河西,明晃晃地悬在空阔的苍穹中,无遮无掩地笼罩下来,江湖上的物事一览无余,有了光泽。混浊的湖水被染成琥珀般空透,波影摇摇晃晃耀得迷眼。洞庭湖水滔滔北行,迫不及待地与西来的长江相挽,风急浪高漩出三江口,浩浩汤汤地毅然东去,奔流到海不复回,带走流逝的时光,连同时光中的永恒。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上说:“巴陵西对长洲,其洲南分湘浦,北届大江,故曰三江也。三水所会,抑或谓之三江口矣。”江湖汇流,水深江阔,城陵矶港区岸线塔吊林立,国际集装箱码头一派繁忙,将临湖沿江的水运涂抹上现代的绚丽色彩。
从唐诗宋词,还有范公的《岳阳楼记》,我们知道洞庭湖上的千古风月,如何穿透岳阳楼的开窗敞轩,照彻仁人志士的冰雪肝胆。岳阳楼,在后人称作湖湘文化的楚风湘韵中,俨然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湖光山色无涯无边的涵养,从此有了精神的皈依。迁客骚人一拨接一拨,古往今来,在江湖风波颠沛流离的迷茫中,从这儿找到了导航的灯塔和停靠的港湾。不止一次,我与朋友从南岳坡码头出发,踏着拍岸的涛声波影,顺着沿湖风光带的洞庭诗刻墙谈笑前行,那些鲜活的诗句与名字,始终生活在莘莘学子的吟诵默读中,偶尔点燃有闲人士的闲情逸致。岳阳楼会永恒吗?屡次兴废与重修,曾经载入发黄的册页,今人依据旧时的描画,将唐、宋、元、明、清的五朝楼观,以青铜浇铸的微缩方式,再现于岳阳楼公园。我依然无法拷贝岳阳楼的文化记忆,仿古商业街内,茶楼酒肆喧声笑语,土特产品琳琅满目,商家的叫卖,游客的挑拣,太平盛世的市井卖场,极度刺激着每一位游客的感官与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