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房里的喷香（外一首）

王万里

孩童时

最喜欢跟着父亲进碾房

青石碾盘上铺满粮颗

马拉着石碾蒙着眼睛

稳稳当当走着固定方向

粮颗涌动细微的波浪

粮颗脱皮了

碾盘上出现了米和糠

父亲掬起一把吹一吹

糠皮长起了翅膀飞翔

父亲的手心里泛起金黄

漏斗、风扇

摇把旋转着农人的智商

风大了，米飞出粮仓

风小了，糠不离米的热心肠

父亲的心，刚好容得下

一粒米的重量

常怀念儿时的碾房

它完善了谷物一生的理想

让我们的心，至今仍然跳动着

一粒米的香

母亲的米缸

母亲把它安放在墙角

缸壁上还留着奶奶的指纹

隐约照见她的和蔼与慈祥

噼噼啪啪的炉火

催赶着大铁锅里的水

冒气、打转、沸沸扬扬

母亲从缸里挖起一勺米

轻轻抖落，摆一摆勺把

再溜出几颗

母亲像抚摸孩子的温热

把左手的纹理轻轻印在平面上

抓一把大地最美的颜色

看一眼金黄，举起圆润的月亮

母亲把米缸擦得净亮

她有一个梦——

把田野装进米缸

（以上二首选自2015年2月4日《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