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苏东坡在中国人心中,用“喜欢”来表达似有不足,以“甚爱”喻之倒更妥帖。
是的,有中国人的地方,大抵都会吟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也会激诵“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还会遥想“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然后歌一番“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等。
是的,有中国人的地方,东坡先生的身影便无处不在,他的芬芳诗意便无时不在。
掬一行诗,犹如山涧清流汩汩而下,不经意间溅起浪花朵朵,轻柔地拂过我们干涸的心田,滋养浮萍一叶叶,葱绿沧海变桑田。
随时,随缘,随遇,随安。
东坡先生就在我们身旁,一如昨天般。
走进中国诗词文赋的浩瀚星空里,可与先生一起仰望星辰、俯首揽月,亦可与一杯香茗相视而笑。生命是花开的,时光是静谧的,长河亦是相连的。
就连走进东坡先生家的竹林时,心情也是特别的。
春笋初发的季节,林间日光婆娑,叶儿沙沙摩挲,竹篁幽幽中一片澄明与清静,仿佛正响起当时少年的琅琅读书声。
十年前,如许的情怀下,我行走在三苏祠的每个角落,倾听四面八方的清风飘拂过妙音阵阵。又曾在眉山晨晚时分,驻足林荫下,风景秀美且清幽,空气薄凉而清疏。
想着东坡先生曾嬉戏或小憩于此,诗意便油然而生。
远远的,峨眉峻秀;清清的,岷江澈凉;高高的,大佛庄严,有如此加持的眉山山水更加淳朴、恣意、灵气。
当年的东坡先生置身于这样的幽美如画里,加之天生才情,洞开心灵之窗不是自然而然吗?
林语堂先生在《苏东坡传》中评说:“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酿酒的实验者,是工程师,是假道学的反对派,是瑜伽术的修炼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书,是饮酒成瘾者,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集逸士志高,集绅士优雅,集侠士豪放,集智者通透,集禅者精神,集君子情操,集文人情怀,集政客本领,集玩者情趣,苏东坡所展现的人性之美,俨然天纵奇才,难怪林语堂先生对他这般推崇和赞美。他还说:“苏东坡比中国其他的诗人更具有多面性天才的丰富感、变化感和幽默感,智慧优异,心灵却像天真的小孩——这种混合等于耶稣所谓蛇的智慧加上鸽子的温文。”
对于这位伟大的散文家、诗人、词人、书法家、画家、发明家、政治家,即使是林语堂先生的这些激赏,或也不能全面地反映真实的东坡先生。
在散文成就上,苏东坡与父亲苏洵、弟弟苏辙以及唐代韩愈、柳宗元和宋代的欧阳修、王安石、曾巩等并称为“唐宋八大家”。与欧阳修并称“欧苏”。
在诗歌造诣上,与书法家、大诗人黄庭坚并称“苏黄”。
在作词风格上,与豪放派的辛弃疾并称“苏辛”。
在书法高度上,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宋四家”。
在绘画艺术上,与文同并称“湖州画派始祖”。
东坡先生一生与水结下不解之缘,抗洪,抗旱,疏堵,与水抗争,与天地抗争。
他主持西湖治理工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他还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家公立医馆。
他喜欢炼丹、酿酒,好茶、美食、山水、交友、花木……
他爱上一切有味是清欢的美好事物。
苏东坡正直一生,赤诚一生,飘逸一生,豪情一生,亦风流一生。
对堂妹一往情深,却有情人终未成眷属,因而在苏东坡心中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和遗憾。
温润敦厚的妻子王弗给予的关怀和爱护,弥补了他早年丧母的伤痛。
续弦王闰之的温纯和宽厚,犹如知心姐姐、心灵导师,让历经政治磨难的苏东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和知己的情意。
侍妾王朝云在苏东坡最艰难的日子里不离不弃,相依相偎相护,一起度过了最艰苦却十分美好的晚年光景。
唐朝女诗人鱼玄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有心郎亦如东坡先生,人生无憾了。
清初诗人王士祯说:“汉魏以来,二千余年间,以诗名其家者众矣。顾所号为仙才者,唯曹子建、李太白、苏子瞻三人而已。”
王国维则说:“以宋词比唐诗,则东坡似太白,欧、秦似摩诘,耆卿似乐天,方回、叔原则大历十子之流。”
“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道:“人谓东坡作此文,因难以见巧,故极工。余则以为不然。彼其老于文章,故落笔皆超轶绝尘耳。”“文章妙天下,忠义贯日月之气。”
历史上,文人墨客对苏东坡赞不绝口,历朝历代的政客也对他十分崇敬,阡陌之上,时有“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歌声嘹亮响起。
出世的姿态,入世的精神。苏东坡,觉醒的有情众生。
江晓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