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旧小说（五首）（1961）

水浒^［1］

百万流徒带锁来，江湖满地起雄才。天罡地煞风雷吼，花石生辰齑粉灰。一代真朝在水国，几批降将拜山隈。人民多少肮脏泪，端赖斯编取次揩。

注释

［1］聂绀弩1950年代主持整理出版了水浒传，并曾著有《水浒四议》。

聊斋志异

鬼神驱服人民务，妖异作为世俗看。

陆判［1］刚肠情悱恻，叶生［2］敝袖泪阑干。

悲关物我人天际，道在闺房儿女间。

调笑风流讽辛辣，成章生色璧微斑［3］。

注释

［1］陆判：蒲松龄《聊斋志异》《陆判》，写姓陆的鬼判官，“绿面赤须，貌尤狞恶”，却很重感情，用神异的手段，帮助人得功名，得美妻。

［2］叶生：《聊斋志异》《叶生》。写叶生一生考不上功名，穷途潦倒。死了，自己还不知道，还要去考。

［3］璧微斑：白璧微瑕。萧统《陶渊明集序》：“白璧微瑕者，惟在《闲情》一赋。”瑕，玉石上的斑点。

花月痕［1］

客舍悲秋秋有痕，平倭十策向谁论。

从来红粉青衫泪，末世官僚地主魂。

北里诗歌淹日月，中华儿女挽乾坤。

狗头霸迹君知否［2］，江北江南处处存。

注释

［1］花月痕：清代狭邪小说，十六卷五十二回。题“眠鹤主人”编次。作者实为魏子安（1819—1874），名秀仁，福建侯官人。

［2］聂绀弩自注：书中狗头，人谓即“四眼狗”陈玉成。

孽海花［1］

既非孽海也非花，无主无从入散沙。醉饱君臣皆体国，娇憨夫妾共乘槎。相公幺女笄年玉，才士名姬绮貌麻。何幸生逢奴乐岛，纵谈革命亦何加。

注释

［1］孽海花：清末民初“谴责小说”，共三十回。前五六回为金天翮所写。由曾朴修改并续成全书，附录五回。

老残游记［1］

贪官不恨恨清官，君子小人也一般。

南革北拳［2］皆祸水，外洋中土竟他山。

歌声白妞形容绝，冰影黄河斗宿寒。

不是全书全不是，只今读者有羞看。

诗事

1957年4月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老残游记出版说明》：“曾向清廷建议借外资兴筑铁路、开采山西煤矿，事情虽非经刘鹗手办成，但在帝国主义列强对我国虎视眈眈，全国人民同仇敌忾的时候，这种不惜有损主权以维护清廷腐败统治的主张，显见违反人民的利益和愿望，遂被目为‘汉奸’。”

注释

［1］老残游记：清末中篇小说，刘鹗作。被鲁迅先生评为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翻译成多国文字，在国内外影响巨大，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世界文学名著。聂绀弩《论青天大老爷》：“对于青天大老爷的怀疑，在作者中，我只碰见写《老残游记》的刘铁云一个。”（见《聂绀弩全集》第1卷425页）侯井天：关于贪官、清官的话，见《老残游记》第十六回，是作者自己写的“原评”。说“赃官可恨”“清官尤可恨”“小则杀人，大则误国”“有揭清官之恶者，自《老残游记》始”。

［2］南革北拳：中国南方的康有为领导的改良派和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党人和中国北方的义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