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进入深宫

一代天骄武则天 作者:姜越


有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平凡女人的一生往往就葬送在深深的宫闱之中。然而,宫廷也是不凡女子的晋身阶梯,只有站在距离权力最近的地方,才有可能攫取到权力……

入宫为才人

贞观九年春夏之交,太上皇李渊驾崩,武士彟悲伤过度,一病不起,躺在病床上的他开始安排小女儿武则天的未来。

当时,武媚娘母亲的同族侄女有三位都在太宗的后宫做嫔妃,杨贵妃、杨淑妃,还有一个史称杨氏的女人,这位杨氏更受太宗的宠爱,太宗要立她为皇后,只因魏徵的死谏才没有实现。而此时,武士彟就是托这三位杨氏,要她们想办法把武则天接到宫中。

当时,太宗的结发之妻长孙皇后病逝了,悲痛的太宗虽然在禁苑中建造了一座观望台,经常登高远望昭陵皇后的墓地,但也难以消减思念皇后的痛苦。杨氏三姐妹向太宗共同推荐说,并州大都督、应国公武士彟有一个女儿,美貌惊如天人,精通诗书经略,不如选入后宫。太宗当时没有答应,因为他历来主张节俭,还几次下诏精减宫女。可是再英明的男人也有好色的一面,他终于经不住杨氏三姐妹的多次撮合举荐,最终还是答应了。

贞观十一年(637)冬的一天,太宗下诏选妃。这圣旨是在武士彟病逝后才传来的,他没有看到女儿的这一天,但是,他在临咽气的那一刻,还坚信女儿一定会如当时著名的相面大师袁天罡所预言的那样“极贵验也”。

没有了父亲之后,武媚娘和母亲整天被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嫂和父亲的两个侄子欺凌,生活很艰难。当太宗派传旨宦官飞马来到武家,当众宣读诏书,让武媚娘即刻进宫时,她没有像母亲杨氏那样伤心哭泣,她的脸上甚至还露出明朗单纯的笑容,静静地看着母亲,以开朗的声音安慰母亲道:“我进宫能见到天子,母亲不必过分悲伤,只要我事事察言观色,处处小心侍候,就能博得皇上欢心。到那时候,不但女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能光耀门庭,给母亲脸上争光。”杨氏这才明白,女儿是把进宫看成进身的阶梯。从小生在新贵显宦之家,富贵的生活让她养成了高贵的个性,而眼前屈辱的生活又使她饱受人间冷落,这一强烈的反差,刺激着她去追逐和攫取最高权力,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经过十几天的路途奔波,武则天来到了京都长安,这是她向往的地方,她望着眼前那一座座高大的殿宇有些紧张,她毕竟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

那一天,她住进了嫔妃们居住的掖庭宫,等待着太宗皇帝的召见。

想办法受宠

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两个多月过去了,武媚娘也没有见到皇上。她整日待在后院的掖庭宫里,跟太监学一些规则、礼仪、用语等方面的知识,日子过得平常而无聊。但是,她始终记住父亲临死时告诉她的那个预言,她要在这大唐的宫殿里有所作为。她并不甘心这样待下去,于是就主动和一个叫徐惠的女孩结拜为姐妹,因为和她一起入宫的徐惠已经得到了皇帝的宠幸。武媚娘就曲线救国,让徐惠在皇帝面前多替她美言。徐惠是一个老实厚道的才女,她真的替武则天说好话。果然不久,武媚娘就在徐惠的帮助下见到了唐太宗。

在铜镜前认真梳洗打扮过的武媚娘站在老皇帝面前时,这位英明的皇帝惊呆了,他见过不少美貌的女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脱俗的少女,而且她不仅美貌还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举止得体,言辞委婉,对答如流。

此时的武媚娘有些紧张,她也在偷偷地打量着这个黄袍加身的皇帝。李世民虽然过了不惑之年,但依然威武异常。这个晚上,陪伴在太宗身边的武媚娘把太宗伺候得神魂颠倒,筋骨皆醉。媚娘知道,皇帝的女人很多,她要想取得皇帝的宠爱,就必须与其他女人有所区别,于是,她很热情主动地迎合皇上,太宗果然非常高兴,因为他所宠幸过的女人虽然很多,但基本上都是木讷而被动的,而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却是一个活脱脱的女人。

第二天,唐太宗就加封武媚娘为“五品才人”,遂赐号“武媚”。三天后,武媚娘又得到皇上宠召,再度侍候皇上。比她大二十六岁的唐太宗很快就迷恋上了武媚娘,几乎夜夜召武才人侍寝,他在武媚娘身上找到了其他嫔妃身上找不到的东西,她不只是漂亮、妩媚,而且脱俗,最让太宗着迷的是她身上还有一种隐隐的霸气,那是一般女人身上所不具备的气质。

媚娘与谶语

贞观初年,袁天罡和李淳风是当时闻名遐迩的相面大师,无论是巷子里的贫民还是身居皇宫的贵人,都知道他二人的本领。《旧唐书·袁天罡传》中列举了大量事例,盛赞他看相的神奇本领。

武媚娘五岁的时候,武士彟还在利州任都督。一天,他听说袁天罡要去长安,途经利州,就派手下把袁天罡接到府中,给夫人杨氏相面,看看是否能生儿子。

袁天罡说:“夫人的骨相非凡,将来必生贵子。”

武士彟又叫来前妻生的两个儿子元庆和元爽,还有杨氏生的大女儿让袁天罡看相,袁天罡说:“此二子官可至二品,令爱也能大贵,但不利其夫。”

最后,武士彟让奶娘抱来二女儿武媚娘,袁天罡端详了片刻,神色惊讶地说:“这位小公子神采奕奕,这样看不易知晓,让他下地走走看。”

武媚娘向前跑了几步,袁天罡大惊,对武士彟说:“小公子龙目凤颈,日角龙颜,乃伏羲之相也,富贵之极。可惜是个男子,若是女子,当为天下主。”

袁天罡离开后,武士彟再三嘱咐家人,千万不能泄露此事,免得大祸临头。从此之后,武士彟怎么也忘不掉袁天罡的预言,因为不仅是袁天罡一个人这样说,在很久以前,他的高祖武居常,有一次在伊水边上遇见一个乞丐,那乞丐就曾说:“郎君当有身后名,八十年后有女暴富。”难道乞丐说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小女儿吗?武士彟不敢指望女儿能为一国之主,将来能被册封为皇后就知足了。于是,武士彟开始对武媚娘另眼相看,重点培养。只可惜,武士彟没有能够等到小女儿入宫的那一天就死了。

他在临咽气前,把这个预言告诉了女儿,希望她为之努力奋斗。但是,也是这个预言使得武媚娘跌进深渊,险些送命。

正当武媚娘得到太宗的宠爱时,宫中秘密传开一则秘谶:“唐三代后,有女主武氏灭唐。”此时,天空的太白金星也频频出现,自古以来,人们认为此星在白天出现,是更换天子的征兆。

崇信谶术的太宗虽在口头上说自己对佛道无意尊奉,但实际上却一直养着方士炼制“金石”之药并服用。贞观二十二年(648),一个自称年二百岁的天竺方士,给太宗炼制长生不老丹药,太宗服用后得了痢疾,一个多月就死了。这是后话。

听到这个谶语,太宗心里不安,为此召见李淳风,向这位预言专家请教关于秘谶的事。结果,李淳风的话让太宗大吃一惊,李淳风说:“此人已在宫中,四十年而王,王而夷唐子孙且尽。”

太宗要杀尽宫中所有姓武的女人,李淳风摇头说:“不可,天之所命,不然还会牵累无辜。皇上不必多虑,此女当为皇上您所亲爱的人,四十年以后她就老了,人一老心肠就软了,虽然她能改易唐祚,但到底不能绝唐。”

太宗不知道宫中数千名女人中有谁姓武,自然也还没有想到,正在受宠的武媚娘就是谶语中所说的人。而且这时,朝廷有一个叫李君羡的男子出来为武则天顶雷,这个负责把守玄武门的武将,在一次太宗宴请武官做酒令的时候,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要说出自己的小名,李君羡说,他的小名叫“五娘子”。

唐太宗立刻警觉起来,想起了李淳风所说的“有女武代王”的预言。李君羡的封邑是武连郡公,官职是左武卫将军,把守玄武门,还叫五娘子,这么多的武字,不就是那个“女主武王”吗?于是,太宗起了杀心,他给李君羡硬安了一个罪名,说他与妖人勾结,图谋不轨,便把他和全家都杀了。李君羡做了武则天的替死鬼,可怜他却不知是因谁而死,而武媚娘却因此而逃过了一劫。可是,不久之后又发生一件事,这件事让太宗对武媚娘起了疑心。

唐太宗爱骑射,有一天,他来到马场看驯马,有一头叫“狮子骢”的烈马,是西域进贡的名马,但是性情暴烈,不易被驯服。

太宗问大家有什么好办法能驯服此马,大家面面相觑,无人敢应。这时,跟随在太宗身后的武媚娘一本正经地说:“我有办法,只要陛下给臣妾三样东西,管保叫它服服帖帖。”

太宗好奇地问道:“哪三样东西?”

武媚娘说:“铁鞭、铁锤和匕首。先用铁鞭打,如不服驯,就用铁锤砸其脑袋,如再驯不服,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虽是千里马,却不能为人所驾驭,留它何用?”

在场的人都被武媚娘这番话所震撼,愕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太宗也大吃一惊,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如此美貌的小女孩,内心竟会如此冷酷而凶悍。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李淳风的话:“唐三代,有女主武氏灭唐。”太宗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武则天画像

太宗有心要杀武媚娘,李淳风连连摇头说:“没有用的,此征兆很明显了,皇上再怎样斩杀,称帝的人还是不会死的。天命不可违,现在即使将此人杀死,天还会生出更年轻的人物,灾祸将会更大,陛下的子孙完全灭尽,情况就更加可怕。”

太宗无可奈何,但他还是不太相信,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孩竟会颠覆大唐,更何况按照宫中的规矩,他死以后,他的女人会尽数出家,武媚娘也会被赶出宫去,想要夺取江山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尽管太宗十分迷恋武媚娘,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好像有一根刺梗在太宗的喉中,他从此疏远了武媚娘,在大唐的江山与美人的面前,太宗还是选择了江山。

可是,北朝武帝宇文邕说过一句话:“天命若此,人力当如何?”既然命中注定要武媚娘做女皇,这是历史的选择,是谁也拦不住的。

不幸失宠

从此以后,太宗再也没有宠幸过武媚娘,可她还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在宫里的女人,唯一的资本就是皇帝的宠幸,武媚娘还在一天天地盼望着皇上的召幸,结果十天、半个月、一个月……时间在静静地流逝,依然得不到皇帝的召幸。从前皇帝三天不到就要宠幸她一次,可如今是怎么了?武媚娘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皇帝冷落了自己呢?

终于有一天,她听到了宫中秘密的传言:“唐三代后,有女主武氏灭唐。”听到这个传言之后,武媚娘想起了父亲武士彟临终前反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她也知道了太宗冷落自己的原因。

这让她感到不寒而栗,她知道自己的小命危在旦夕。于是,她更加小心谨慎,每天不是看书就是练书法,人也渐渐地消瘦下去。

由于皇帝久不宠幸,后宫的女人们把以前对她的嫉妒、对皇上的怨恨,全都发泄在武媚娘的身上,在她吃的饭菜里居然还夹着老鼠屎。武媚娘知道,自己如果反抗,只会招来更惨重的后果,于是她默默地忍受。在这种艰难与危险的日子里,武媚娘的思想日渐成熟,人也慢慢地长大了,她学会了观察思考,也开始不断地笼络身边的人,失宠并没有让武媚娘心灰意懒,反倒是增添了她的斗志,她要为父亲的临终遗言而奋斗。

经过观察,武媚娘发现,那些宦官和婢女是一张几乎无所不知的情报网,为了自己的性命,更为了自己的将来,她决定用感情与金钱去拉拢和利用他们为自己所用。武媚娘把平时节省的钱物送给太监,从那里买来自己需要的消息。从此她处处小心,只要不违背礼仪或规定,她让自己尽量变得朴素,目的是不惹人注意,曾经在宫中受宠一时的武媚娘,就这样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立储风波

躲避在后宫里的武媚娘通过她的关系网,时刻注意着朝廷中的动态,这个时候,太宗最烦心的问题就是太子问题。

贞观十七年四月,八岁的李承乾被立为太子,但这个太子长大以后,并不遂太宗所愿,没有一点儿太子相,整日吃喝玩乐,和一男乐童睡在一起,沉溺在同性恋的另类快乐里。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做皇帝?于是,太宗废了李承乾。

李承乾被废后,最有资格被立为太子的,是长孙皇后的另外两个儿子:魏王李泰和晋王李治。比李治大九岁的李泰条件更为优越,太宗对他特别宠爱,但是魏王李泰工于心计,充满了野心。贞观十一年,李泰在他府中开始设置文学馆,收纳士人,文武官员纷纷投其门下,形成一股政治势力。

而晋王李治是太宗的第九个儿子,不论从年龄还是父子感情看,均处于劣势,但他却有一个重要的支持者,就是他的舅父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在朝臣中权重无比,李泰、李治都是长孙无忌的亲外甥,他为什么非要立李治呢?

其实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他希望未来的皇帝,应该由一个听话的外甥来担当,这样对他日后的权势会有保障,所以,生性懦弱而听话的李治成为舅父极力支持的对象。

两个儿子争立太子,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肉,这让太宗很为难。一边是才华出众的李泰,一边是懦弱少能的李治。李泰身边的主要成员是功臣子弟,他们靠祖上资荫,身处高官,奢侈放纵,希望通过李泰当皇帝,达到驱逐元老、自己掌权的目的。

而李治的支持者则是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元老重臣,太宗希望自己死后,贞观之治依然延续下去,所以只能靠长孙无忌等元老重臣的辅佐,而绝不是李泰手下的那帮纨绔子弟。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李治被立为太子。

与太子的感情纠葛

李治被指定为皇位的继承人之后,武媚娘已经是快二十岁的少女了。此时的她地位大不如从前,成了太宗身边的一名侍女。

李治早就听说过武媚娘这个人,他很好奇,常常以探望父亲为理由,进宫和武媚娘接近。这个时候的李治已经结婚,他的太子妃,就是以后和武媚娘相争时一败涂地的王皇后。

聪明的武媚娘早就看出了太子李治对她的心思,武媚娘不是一般的女人,当她在太宗这里找不到机会,就开始搜寻下一个目标。但是,她和李治很难有接触的机会。

在等待中,机会来了。贞观二十年(646)三月,太宗病倒了,他从地势低洼的太极宫住进了地势较高的翠微宫养病。

李治奉命侍候父皇,武媚娘也主动和侍女换班,来伺候病重的太宗。李治在太宗病床前问候父亲的病情,无意中看到了武媚娘,两个人在暗中眉来眼去。

一天,李治去方便,武媚娘悄悄地跟了过去,等李治出来的时候,武媚娘急忙捧着金盆跪在地上请李治洗手。李治看着武媚娘,情不自禁地轻轻念道:“昨忆巫山梦里魂,阳台路隔奈无门。”聪明伶俐的武媚娘怎会轻易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她连忙娇滴滴地答道:“未曾锦帐风云会,先沐君王雨露恩。”

李治听了不禁情欲大动,牵着武媚娘的手,在厕所里行云雨之爱。原来,天子和太子所使用的厕所绝不是我们普通人概念中的厕所,帝王的厕所里面有休息用的床铺,丝绸的被褥,一旁的小桌上,香炉升起缭绕的香烟吞没了厕所的异味。同时,厕所里面还陈设着花盆和书籍等物,是个幽雅而安静的地方。

武媚娘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使出浑身解数把李治伺候得神魂颠倒。云收雨散之后,她佯装哭泣说道:“臣妾感承垂爱,蒙陛下之恩,实犯私通乱伦之罪,如日后太子荣登大宝,君置妾于何地?”

李治忙发誓道:“朕登皇位之后,册立汝为皇后,有违誓言,天诛地灭。”

有心机的武媚娘听了李治的话之后,撒娇地说:“口说无凭,须留信物。”李治忙解下衣服上佩戴的九龙玉佩赠给武媚娘。

武媚娘和李治的这次偷情改变了她后来的命运,李治也兑现了他的诺言,给武媚娘提供了登上帝位的梯子。李治和武媚娘的欢爱虽然短暂而匆忙,但她那迷人的气息让李治从此难忘。正是因为他对与武媚娘这第一次床笫之欢的留恋,才使武媚娘有了以后“咸鱼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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