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墨岚高中，镶金的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鱼贯而出的学生，穿着校服叽叽喳喳成群结队地走出校门。

不到二十分钟，校园又恢复了宁静。今天是校庆日，所以学校放了半天假给学生。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安排，所以都迫不及待地离开校园。二年级八班，空荡的教室里桌椅摆得有些凌乱。

班主任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拿这些学生没办法了，说了多少次，放学后，一定要将桌椅摆齐。可是每次来检查，那些课桌还是乱七八糟的。

算了，今天是校庆日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她从门口看了看课室，发现班门还没有锁上，不禁又摇头叹气。她走至门前，正欲关门，却愣了一下。空荡的课桌最后一排有一个身影趴在桌上。

被玻璃反射进来的光线夹带着夏末的气息，让人觉得温暖。

趴在桌上的女孩挪了挪身体，然后又沉沉睡去。

班主任轻步走到她的面前。只见她齐肩的碎发搭拉下来，盖住了半边脸庞，却依然遮挡不住女孩白皙的皮肤。

长长的睫毛，卷卷地沉睡着。让人好奇，当那厚重的眼皮睁开时，是否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就如芭比娃娃般。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女孩忽地睁开了眼睛。窥视她的班主任吓了一跳，然后轻咳了一声。

她没有一双大眼，但却是水汪汪的，与她的五官非常相衬，她的脸型是属于圆形，偏瘦，下巴有些尖。

她睁着眼睛，维持着趴睡的姿势，盯着眼前这个打断自己美梦的人，一眼也不眨。

一阵清风拂过，将玻璃窗轻轻地吹动了位置，于是阳光射到了女孩的眼睛上。她眯了眯眼，无奈地坐正身子，额头上有手的印痕。

她还是不出声，只是看着班主任。其实她忘了这个人是班主任。

班主任在她的注视下，终于讪讪地开口：“洛小小，同学们都走光了，你怎么还不回家？”班主任的语气很温柔，就像所有人都认为，温柔的人必能得到温柔的对待。

但对于洛小小来说，不是这样的。

她皱了皱眉，开始讨厌眼前这个班主任。

她看了看四周，奇怪，才中午而已，怎么一个人也不剩了？自己到底睡多久了？

班主任不自在的看了看周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学生对自己如此漠视。

她是洛小小，总是与班里的同学格格不入，确切地说，她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她旷课、迟到，都没有人敢说她什么，据说她很有背景。

而她只是一个老师，说句难听的就是打工者，尤其在这所私立高中。

沉默了良久，连夏日的知了也不耐烦地鸣叫起来，班主任感觉到背部有汗浸出。她又说了一句：“今天是校庆日，下午放假。”

洛小小看了班主任一眼，还是没有表情，她拿起书包站了起来。一抹清香掠过班主任的鼻翼，待她回神时，小小已经站在课室门口了。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将书包斜挂在右肩，转身，腼腆地笑了一下：“谢谢。”然后转身离开这个早已空荡的课室。

班主任在原地呆愣着，洛小小对她笑？还说谢谢？天啊，说出去，绝对没有人相信的，谁都知道洛小小是出了名的冷漠。

可是刚刚，洛小小真的对她笑了，笑起来有两个梨窝，可爱极了。

夏末的天气燥热得厉害，毒辣的太阳穿透大气层直射地面。

洛小小走在校园里，这里是墨岚高中，国内十大私立学校之一。有些人称它是贵族学校。这里的学费高得惊人，一个学期的学费是以万计的，比普通高中高出几倍。

墨岚高中还有一个不同于其他私立学校的特点，那就是能在墨岚念书的学生非富则贵，要么就是天才。

所谓的天才，就是指有一技达到国家级水平的，如画画，音乐，体育。

对于这一类学生，墨岚有一个特别待遇，那就是学费全免，而且还会极力培养，发掘出他们最大的潜力。

在这里，要分出这三类学生非常简单。

富的学生，你只要看他们的穿着就行了，全身上下名牌的，那么绝对是有钱人。

贵的学生，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天才学生，规矩地穿着校服，但脸上却永远只有一种表情，冷漠，不近人情。

在墨岚，这三类学生都各有各自的群体活动，井水不犯河水。

洛小小，身穿着水手校服，黑色百褶裙，背着书包。齐肩长发规矩地贴着脑袋，水汪汪的明眸，长又卷的睫毛。她不是最漂亮的，可是她的眼睛是最明亮的。

她的脸上有着天才学生的冷漠，当她跨进八班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天才学生，于是每个人都好奇的问她是学什么的，画画？音乐？还是其他？

但她对于同学们的好奇，从来都置之不理。

直到后来，同学们发现她整天趴在桌上睡觉，才开始谣传原来她不是天才学生。可是整天穿着校服的她，到底是有钱人的孩子，还是有权人的孩子呢？这个问题直到高二，还是没有人知道。

但却没有人敢欺负她，因为曾经有人试着欺负她，却在第一时间惊动了校董，对于那位学生的处罚是：立刻开除。

但没有人清楚她的背景。

她不像有钱学生那样，有名车接送；也不像权贵学生那样，结伴而行；她，洛小小，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

一个人走在学校的林荫道里，一个人穿过蓝球场，一个人走出校门。

最后，一个人回家，一个人——生活。

钥匙触动匙孔，发出清脆的响声，推开门，是一片死寂。洛小小随意地脱下校鞋放在鞋柜里。轻轻地关上房门，一声响亮的回声回荡在这个安静的房子里。

家里的摆设很简单，二十平米大的客厅里只摆了一张长沙发，沙发前有一个透明的圆型桌子。

沙发对面的墙上放了一部液晶电视，仅此而已。

房子还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的门紧闭。另一间敞开，小小往敞开的那一间走去，这是她的房间。

她打着赤脚，因为这样，房间就不会有回音，这样就不会有孤独和恐惧。

她关上房门，一下子房子又恢复了寂静。

这就是洛小小的家，静得令人恐怖的家。

没有谁知道，她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一个人生活了，从那件事开始，她的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清新的早晨，在如今城市高度工业化的年代里是很难得的。墨岚高中却拥着这样的早晨，因为学校远离市中心，坐落在一个小岛上。

鸟儿欢快地叫着，在树枝上轻跳，引起枝叶小小的晃动，金色的阳光穿透绿叶间的缝隙，洒落在水泥地上。

学生们纷纷从名车里走出来，进入校园，沐浴着早晨的光芒穿过林荫道。这是多么美好的新一天，可是却有一声不符合场景的暴戾之声响起。

“该死的，你踩脏我的鞋子了。”

雷君夜大声地吼着眼前这个踩脏他鞋子的笨蛋。

他今天本来就心情不爽，刚起床就被老爸教训个没完，害得他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就被老爸一声令下送到学校来了。

肚子这会正饿得咕咕叫，还有人不知死活地踩了他一脚。

他瞪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恨不得当场就将这个惹到他的笨蛋“千刀万剐”。

陆续来校的学生都停下观望，好奇是哪一个倒霉鬼撞上火药库了。整个墨岚都知道，谁都可以惹，但绝对不能惹有钱人的儿子雷君夜、天才学生程熙、还有那个“三不是”的神秘学生洛小小。

雷君夜，有着帅气的外表，可惜一副火暴脾气恨不得要炸掉全世界人似的。谁惹他，谁倒霉。

程熙，天才学生，目前正代表着墨岚参加全球中学生钢琴大赛，据说很有夺冠的可能。

“看什么看，给本少爷滚开。”

雷君夜横眉竖眼，冲着围观的学生吼道。

有些胆小的学生，拉着同伴识趣地走开了，但还有三五个站在远处观望。

雷君夜看着新买的限量版NIKE鞋，白色的鞋面已经被眼前这个笨蛋一脚踩上去变成乌黑一片，还留下他最讨厌的泥土。对于有洁癖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今天最倒霉的事。

而且他本来心情就不爽，眼前这个笨蛋正好成了他的出气筒。

“你这个笨蛋有没有听到，我说，你！弄！脏！我！鞋！子！了！”雷君夜没想到这个人不但不道歉，还低下头一声不吭。

他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肩膀，手臂传来的疼痛令小小皱起了眉头。

她抬起头，用如白开水般平静的语调说：“放开我。”

“什么？”雷君夜愣了一下，而后才回神，高分贝的声音又响起，“你这笨蛋说什么？”为了表示他的怒气，他双手更加用力地抓紧洛小小的双臂。

洛小小只感觉到雷声在耳边响过，然后归于平静。

她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毫不畏怯地望着眼前这个男生。

短碎的黑发，比修剪过的眉型还要漂亮的眉毛下有一双漂亮的茶色眼睛，不过此刻正冒着熊熊烈火，光滑的鼻子如分割线般将他的脸型变成漂亮的对衬——呃，可是，左鼻翼好像有一颗青春痘。

他很高，比洛小小高出大半个头。此时他低着头，狠狠地望着洛小小。

手臂越来越痛了，唉，不知会不会有瘀青。想到这，洛小小又说了一遍：“放开我。”

雷君夜确定他没有听错，这笨蛋女生到底知不知道此刻她是在跟谁说话？不像平常的学生一样道歉也就罢了，竟无视他的怒火？

也许是因为她有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她是第一个无视自己怒火的人，也许是因为她脸上一成不变的冷漠，雷君夜破天荒的松手了。

可是语气依然恶劣，他恨恨地盯着这没有表情的女生，吡牙咧嘴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鞋子多贵，全球限量版的，限量版的，你知不知道？”

洛小小看了看鞋子，她当然知道这鞋子有多贵，NIKE全球限量版的，就算没穿过，听也是听过的，几千，几万，似乎十几万的都有。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火暴的男生是谁，虽然他长得不错，可是她对帅哥没兴趣。所以，她不会像那些花痴一样，见到帅哥就脸红。

她也想有志气地吼一声：“大不了我赔给你。”这样，她就可以少听一些雷声吼耳。

可是她没有钱，别说十几万，几万她都没有。

“对不起。”洛小小突来的道歉，让本想再骂人的雷君夜愣了一秒。然后把刚要出口骂人的话吞进肚子。

可是转念一想，道歉就可以了吗？于是他又要开始骂：“你以为——”话又一次生生地咽住。

旁边的同学也惊诧地捂住了张大的嘴巴！

却见洛小小轻轻蹲下身，然后用裙摆轻轻地擦拭着鞋面上的污迹。

本来她想用纸巾的，可是今天忘带了。反正裙子是黑色的，再脏也看不出来。

她轻轻地拭着，直到那墨色的印面一点点地消失。

雷君夜呆呆地任洛小小擦拭着他的新鞋，他只看得到蹲在他面前的身影。娇小的身影。

他咽在喉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想说，不用了。可是他说不出口。他的自尊，从小养成的自尊不允许他向别人示弱。是她踩脏了他的鞋，本来就是她的错，她只是在为自己犯下的错做出弥补而已。没错，是这样的。雷君夜说服自己。

“用手帕吧。”

一声温暖怡人的男声突然飘进了洛小小的耳里。周围的同学又一声诧异的呼叫。程熙回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墨岚最不能得罪的三个人竟齐聚一堂。

洛小小抬起头，映进她眼底的是一个有着纯黑色眼睛的男生，他穿着墨岚的校服，白色的衬衣敞开两颗扣子。

他的嘴唇很簿，可是他说出的话却像是一阵春风，让人觉得温暖。

他的眼睛很漂亮，他有一头跟自己一样齐肩的头发，被他束了起来。

因蹲着，所以洛小小看不出眼前这个男生有多高，只觉得他全身上下散发着贵族的味道。

白色的手帕横跨在她与他之间。

洛小小看了看手帕，再看了看雷君夜的白鞋，她接过了程熙递过的手帕，将雷君夜鞋面上最后的污渍擦拭干净后，她站了起来。

此时停下的学生更多了，他们都好奇地等待墨岚的三大不能得罪之人，会有怎样的对白。

可是他们失望了。

雷君夜看着恢复干净的白鞋，一声不吭地扬长而去。

而洛小小，她只是轻轻说了一声谢谢，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离开。

程熙只是点了点头，也转身离去。

三个人，三个方向，三条路……

上课铃声一响起，班里停止了喧闹，在墨岚，你可以在上课时间睡觉，看小说，但是绝不能大声说话。

只是有不少同学还在悄悄地议论刚才发生在林荫道上的事——洛小小用裙摆擦拭雷君夜的鞋。

有些人投之以鄙夷的目光，有些人只是奇怪冷漠的洛小小竟然会“怕”雷君夜，可是这么多眼神中，却没有一个是关心她的。

“洛小小！”突来的吼声打断了老师的讲课。

洛小小趴在桌上，她很困，昨晚又失眠了。

全班的人全部盯着洛小小的座位，这也让那位找茬的人一下子找到了她。

她叫罗慧慧，她的爸爸是省级某高官。

罗慧慧冲到洛小小的面前，她抛却了高官子女的优雅，呈现出娇横。

她抓起洛小小的头发，疼痛使洛小小从睡梦中醒来。洛小小望着眼前这个娇横的女生，皱了皱眉。脑海里全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印象。

洛小小还没有来得及问“你是谁？”，“啪”的一声响彻在整个课堂之上！

同学们又一次惊讶地捂住张大的嘴巴，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

科任老师清了一下嗓子，对着话筒说道：“这位同学，目前是上课时间，请不要扰乱上课秩序。”

罗慧慧回头瞪了一下科任老师，没有说话。

此时全班同学的目光随罗慧慧的转头也一下子望向了科任老师。在众人的目光中，科任老师觉得如果此刻自己不出声说点什么，那将会颜面尽失。

于是他敛了敛神色，严厉地说：“请你出去。”

罗慧慧看了一眼洛小小，清晰的巴掌印印在洛小小白晰的脸蛋上，而且开始肿了起来。

罗慧慧恨恨地瞪着洛小小，搁下狠话：“你要再敢惹君夜，代价可不止一巴掌了。”

她的手终于松开了洛小小的头发，可是还不等她放下，又一个“啪”声响了起来。比起前一声，这一声明显更清脆些。

科任老师有些颤抖地坐在了讲台的那张凳子上。天啊，他不知如何是好了。本来从一开始，校董就吩咐过要“照顾”好洛小小。如今她在他的课上被人打了一巴掌。他还在想着怎么自圆其说，罗慧慧竟然又被洛小小还了一巴掌，罗慧慧的爸爸是高官，得罪她一样没有好结果。

罗慧慧瞪大眼睛！她的手捂上疼痛的左颊，如果不是因为疼痛，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人打了。

洛小小依旧是一副冷漠表情，眼神里连一丝愤怒也没有。她看着眼前这个女生的左颊慢慢地肿起，扯出一丝冷笑：“我不认识你的君夜。”

然后她抽出书包，越过这个莫名其妙就打人的女生，离开了课室。

“洛小小，我罗慧慧不会放过你的！”气急败坏的罗慧慧，再次将狠话搁在了二年八班教室里。高音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静谧的校园，偶尔传来老师讲课的回音，夏末了，秋天很快就来临了。这满树的绿叶也会因为季节的更替，悄悄地染上黄色。然后在秋天来临的时候，跟随着风的脚步落叶归根。

太阳不知躲到哪去了，早上清新的气息也悄然散去。

洛小小抬头看了看天，天也蒙上了一层灰。

脸上传来一阵阵疼痛，她在分叉口选择了向岸边走去。她不想回家。

岸边种满了杨柳，随风轻摆摇曳。堤岸筑得高高的，小小坐在岸上，双脚自然垂在岸墙上，好像一点也不怕会摔下去。

“你会摔下去的。”

程熙站在树后观察了洛小小好久，他看到洛小小总是摇晃着身体，他真怕她会摔下去。于是他从树后边站了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身影时，自己就跟了出来。

刚刚他还在琴房里练钢琴，抬头看到早上那抹身影，于是脚不受控制地跟了出来。

也许是早上她蹲在地上轻轻地为雷君夜拭鞋的画面令他心生怜惜。

他是天才学生，可是他家徒四壁。父母为了他变卖了家里一切能换钱的东西，本来就只是普通的家境，因为他的天才变得更加贫穷了。

他恨他的天才，就是因为他的天才导致了父母省吃俭用，为了给他买一架钢琴。因为他的天才，父母总是用勒紧裤腰带攒下的钱为他找寻良师。父母心甘情愿地为了这个天才儿子辛苦自己，甚至去卖血……

终于有一天，墨岚来了人。他们说可以给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设施，连学费都可以免去。只要，他为墨岚赢得足够的荣誉。

因为他的出现，一座座奖杯捧回了墨岚，他成了墨岚的骄傲。

“不会的。”洛小小侧转了头，她本来不想理的，可是熟悉的声音令她转过了头。果然是早上那个递给她手帕的男生。

程熙坐在了洛小小的旁边。看着远处浮动的河水，两人沉默着，感受这难得的宁静。

第一次，洛小小没有拒绝别人的接近。或许是因为早上他的手帕，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有温暖人心，令人沉醉的魅力。

“你好，我叫程熙。”在沉默许久之后，程熙侧头，扬起一丝笑容，自我介绍。

“洛小小。”小小露出一个微笑。

“你的脸怎么了？”洛程熙看到了小小右脸的红肿。

“没事，被一疯狗咬的。”小小随口答。

两人相视而笑，为了第一次的友谊。

很快，洛小小被传唤进了校长室。

她表情冷漠地站在校长的面前。垂着头，没有谁发觉此刻她的眼神是多么的悲伤。为什么一辈子也脱离不了他的“护翼”她的父亲。

“小小……”

校长语重心长地唤她。

隔音良好的门窗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吵闹，校长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校长的声音。

“算了，没事了，罗慧慧也不是有意的。你也还了她一巴掌，这件事就算了吧。”校长刚把话说完，洛小小就往门口走去。她的手搭在门把上，校长的声音又响起：“你爸爸说，这个寒假会来。”

没有答话，小小开门离去。她面无表情地走在走廊通道上。

他，寒假会来？呵呵，她以为他早已经忘了她这个女儿呢，这个亲生女儿。

“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轻轻地响起，可在无人的通道里却异常清晰。

小小抬起头，程熙背靠墙壁，单手插进裤袋，扬着轻轻的微笑。

小小摇了摇头。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清脆的回音嗒嗒地在楼梯间响着。小小没有问为什么程熙会在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裙袋里拿出白色手帕，程熙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小小。

“还给你的。”她伸直手等着程熙去接，见程熙不解，她又说，“这是新买的。”

程熙终于笑了笑，接过白手帕。

“那一条擦过鞋，所以我买了一条新的还你。”小小解释。

走到楼梯口，程熙轻轻地嗯了一声。

几天后。

“洛小小。”刚走出校门，就有人喊洛小小。洛小小当作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不是程熙的声音，那么其他人也就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已经将程熙当作与自己有关的人了？她的世界一直是一个人的，什么时候程熙走了进来，她却不自知？

“洛小小，你给我站住。”

偌大的声音响在小小的耳边，随即，她的手一下子被人抓住。

洛小小反感地皱了皱眉，挣脱着双手，却被抓得更紧。她冷冷地抬起头，呈现在眼前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雷君夜被洛小小的眼神震了一下，她不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吧？

好像在回答他的疑问一般，小小轻启薄唇，淡淡地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她冷漠的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于眼前这个无礼抓着自己手臂的人感到反感。

雷君夜呆愣过后，是无尽的怒气。该死，这个笨蛋竟然说不认识他？亏他这些日子天天都在自问那天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尤其当他知道她是洛小小时，他震惊了足足一夜。

那晚，他拿着妈妈给的相片，审视了整整一夜，最后，确定这个女生竟然真的是……

“你这个笨蛋，你竟然把我忘了！我告诉你，我叫雷！君！夜！你给我记住了。”雷君夜的吼声是无人能及的。所以当他吼出这一声之后，被小小自动消除的境象又回到了她的脑海。

原来是那个雷公声，他刚刚喊自己什么？笨蛋？他上次好像也喊了好多次笨蛋。

“有什么事吗？”反正挣脱不开，小小索性不再挣扎被抓紧的手。她抬头看着这个高自已大半个头的男生，疏远地问道。

高涨的火药库一下子熄灭了。雷君夜不自觉地松开小小的手，一时间忘了回答。

小小看着这突然沉默的男生，既然他无话可说，那自己也就勿需多留。刚好公车来了，她招呼也不打，跳上了公车。

雷君夜回神时，公车的门已经关上，并且开出了五米之外。

“该死的，洛小小，你竟然无视我的存在！你给我下来，下来。”夕阳西下，红色的光线照映着公车，拉下它长长的投影。也拉长了那个追在公车后大吼大叫的男子的影子。

公车终于消失在雷君夜的视野中，他停下奔跑的脚步，粗喘着大气，一滴滴汗水沿脸滑下，落在了水泥道上，化开。

想到自己竟然会追着公车跑，他有些傻傻地笑了笑。

洛小小！你是我的！

小小安静地坐在公车上，无视乘客们投来的异样的目光。当后面不再传来吼叫声时，她释然，终于安静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男生的声音可以这么响亮，吼在耳朵里竟然会嗡嗡回响。他说他叫雷君夜。

雷君夜？

洛小小怔了一下，想起什么。呃，他就是那个疯女生，好像是叫罗慧慧的那个女生嘴里说出的君夜吗？

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地趟上什么浑水了吧？她记得那日在教室里，同样有着大嗓门的罗慧慧曾搁下狠话，说不会放过自己。

没想到就在第二天，类似的事情再度上演。

“洛小小。”

趁第一堂课下课间隙正趴在课桌上休息的小小，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几天不断有人在喊这个名字。

罗慧慧气势汹汹地走到洛小小的面前，又想甩她一巴掌，但手掌到半空中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扬起的手硬生生地放下。

不过脸色却是超级狠烈：“洛小小，我说过叫你不要惹我的君夜！你当我说的话是耳边风是不是？”

小小看着罗慧慧，不答。

似乎是被她这样冷漠而淡然的样子震慑到，罗慧慧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求你，求你不要抢走我的君夜。”她几乎是祈求地说。

全班同学讶然，这变化也太快了吧？前一秒强硬得要杀要剁的，怎么后一秒却变得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小小看着罗慧慧在面前唱作俱佳的哭戏，不明白这女生的表演天分怎么会这么强，不去拍电视剧实在太浪费了。

小小站了起来，越过罗慧慧。她不喜欢听到女生哭哭啼啼的声音，这让她觉得很烦。她以为自己这些年已经养成了冷漠的性格，但原来对女生的哭声还是抑制不住的讨厌。

罗慧慧没想到洛小小就这么不吭声地退场，她不死心地喊道：“虽然君夜他喜欢你，可是我不会放弃的！”

不再理会班上同学的又一次惊讶，小小一步也没停地离开了课室。

雷君夜？那个雷公声喜欢自己？呵呵，如果只是见过两面就喜欢自己，那他的喜欢也太肤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