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爱上凝固的艺术
如果说国内的教育把林徽因塑造成为一位诗情画意的才女,那么国外的游历则让林徽因开阔了视野,找到了一生的挚爱艺术—建筑。
说起建筑,还应从林徽因有幸出国游历这件事说起。1918年,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去日本考察,他本想带着林徽因一起去,可是因为一些事情未能如愿,为此他深感惋惜。林长民曾经给林徽因写过这样一封信:“每到游览胜地,悔未携汝来观,每到宴会,又幸汝未来同受困也。”从这封信中,我们可以看出林长民对林徽因特殊的情感,他既把林徽因当女儿,给予深沉的父爱,同时他又把林徽因当知己,当林徽因不能在他身边,不能领略他所看到的风光,不能体会他幸福来临的情感时,他深感遗憾。
1920年的春天,对林徽因来说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春天,因为父亲告诉她,她将同父亲一起远赴欧洲考察。她知道父亲要去欧洲考察西方宪制,可是她没想到这次自己可以一起前往,她早就知道父亲有带她出国的打算,可她没想到会那么快。那年,她才16岁。对于寻常人家来说,16岁的女孩儿早就许了婆家,嫁人或者待嫁,条件不错的也许会在教堂的学校里念中学。而她,却有幸远赴海外,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林徽因走的时候也许心里有很多幻想,可她或许没有预料到,在异国他乡,她会爱上一种凝固的艺术,爱上一个诗一样的男人。
“我此次远游携汝同行,第一要汝多观察诸国事物增长见识;第二要汝近我身边能领悟我的胸次怀抱……第三要汝暂时离去家庭烦琐生活,俾得扩大眼光,养成将来改良社会的见解与能力。”临行前,林长民把女儿叫到书房,说了这样一番话。他觉得林徽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所以要进行非一般的教育。而以后的日子里,林徽因不仅没有让父亲失望,她的成就还证明了,林长民这种超前的教育实践和开明的眼光与态度,让林徽因受益终身。
父女由上海登船开始了他们的欧洲之旅,航行在烟波荡漾的大海上,林徽因的内心思绪良多。她站在甲板上,看向自己眼前的大海,望也望不到边,林徽因第一次觉得世界是如此广阔,而人又是那么渺小。
客轮在大海上航行了两个月,5月7日,父女二人到达法国,又转道去了英国伦敦,并租住在阿门二十七号民房。两个月后,林长民带着女儿游遍了欧洲大陆,他们游览了瑞士、比利时、法国、德国、意大利……他们见识了西方的山川风景、灿烂文化以及被第一次世界大战燃及的土地的满目疮痍……
欧洲的一切让林徽因感到惊奇,林长民也在日记中记录下自己游日内瓦湖的独特感受:“罗山名迹,登陆少驻,雨湖烟雾,向晚渐消;夕阳还山,岚气万变。其色青、绿、红、紫,深浅隐现,幻相无穷。积雪峰颠,于叠嶂间时露一二,晶莹如玉。赤者又类玛瑙红也。罗山茶寮,雨后来客绝少。……晚行较迅。云暗如山,霭绿于水,船窗玻璃染作深碧,天际尚有微明。”
游历的时间是快乐的,可是每当父亲去欧洲各国开会的时候,林徽因便十分的孤独寂寞。她曾经这样描述过自己在伦敦时一个人的日子:“我独自坐在一间顶大的书房里看雨,那是英国的不断的雨。我爸爸到瑞士国联开会去,我能在楼上嗅到顶下层楼下厨房里炸牛腰子同洋咸肉。到晚上又是在顶大的饭厅里独自坐着,一个人吃饭,一面咬着手指头哭—闷到实在不能不哭!”
所幸,父亲为林徽因雇的英语老师为人善良忠厚,他的家人很快和林徽因熟络并成为朋友,这让孤身一人的林徽因有了一丝温暖和安慰。后来林徽因又结识了伯烈特医生,这位医生有五个女儿,林徽因和她们十分聊得来,六个女孩儿在一起热闹得很,伯烈特一家也十分喜欢她。
1921年的夏天,林徽因接受了伯烈特一家的邀请,去布莱特海边度假。
在海边的生活快乐无比,林徽因请伯烈特医生教她游泳,学会之后,她每日和伯烈特家的女儿们一起在海里游泳,游累了便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一天,她们像往常一样在沙滩上玩耍,伯烈特医生的小女儿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堆了一个城堡,可即将完工的时候,城堡却坍塌了。“工程师姐姐!快过来,我需要帮助!”她嘟着嘴对黛丝喊。
“我来了。”黛丝跑过去帮助自己的小妹,林徽因也跟了过去。
“黛丝,妹妹为什么叫你工程师?”林徽因有些不解地问她。
“我喜欢建筑,希望将来我可以成为一位工程师。”黛丝说话时的眼神充满着向往。这让林徽因有些费解,建筑?工程师?她实在是无法理解。
“你说建筑,是说盖房子吗?你喜欢盖房子?”林徽因的心目中充满这样的疑问。
“嗯,和盖房子不太一样,建筑是一门艺术,就像音乐、舞蹈、绘画,你能理解吗?它是一种很神秘的,充满着诱惑力的艺术。”黛丝解释道,“林徽因,我早就听说你们中国的建筑很独特,和这里非常的不一样,你能跟我讲讲吗?”黛丝突然来了兴趣,“明天我正好要去写生,你陪我一起吧,正好给我讲一讲中国。”
“好。”林徽因答应了,脑子里却仔细回味着黛丝说的话。
第二天,林徽因如约和黛丝外出写生,黛丝告诉了她许多关于建筑的知识,林徽因静静地听着,细细地品味。对于她来说,这应该是第一次,让她对建筑有了一种不同的认识。
后来,林徽因回到伦敦,开始对建筑感兴趣的她和房东女建筑师交往甚密,她经常和女建筑师谈论有关建筑的问题,也许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天分,林徽因一爱上建筑便对这种特殊的艺术有了一种敏感,她开始细心留意伦敦的每一栋高楼、每一座教堂、每一段桥梁……她开始发现,当把建筑当做一种艺术,那么它便会产生无穷的魅力,而这种魅力,不是诗歌文章能带给她的。可能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情不自禁地爱上了那一种凝固的艺术—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