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兵曹胡马[1]

胡马大宛名[2]，锋棱瘦骨成[3]。
竹批双耳峻[4]，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5]。
骁腾有如此[6]，万里可横行。

题解

杜甫的这首《房兵曹胡马》是一首咏房兵曹的胡马以言志的五言律诗，大约写于唐玄宗开元二十八年（740）或二十九年（741）的洛阳，当时的杜甫二十八九岁，正值漫游齐赵，飞鹰走狗，裘马轻狂的一段时期。此诗的风格豪迈，笔力遒劲，凛凛生气中折射出青年杜甫锐意开拓、勇于进取的精神。

赏析

杜甫爱马，一生中著就许多篇咏马的佳作，诸如《房兵曹胡马》《驰马行》《高都护驰马行》《瘦马行》《病马》等数不胜数。在杜甫的笔下，描述过“五花散作云满身，万里方看汗流血”的骡马，刻画过“皮干剥落杂泥泞，毛暗萧条连雪霜”的瘦马，一个个无不形神兼备，姿态各异。苏东坡赞扬杜甫咏马的诗云：“少陵翰墨无形画，韩干丹青不语诗。”这首《房兵曹胡马》是杜甫写马作品中较为有代表性的一篇，诗人在此将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传神地寄寓在胡马的雄健与神骨之中。

诗中所提及的“房兵曹”，其名其事自古至今已经无法考证。史书记载“兵曹”是兵曹参军事的省称。唐代诸卫府州，各有兵曹参军事，其职务是掌管兵马。“胡马”，泛指西北边塞之马。全诗由前后两个部分组成：前四句描绘了胡马的外形与动作，后四句刻画了胡马的精神与品格。

开篇以“胡马大宛名”起句直扣主题而来，直接点出房兵曹胡马的产地所在，写出了此马的来头。大宛（yuān）为汉代西域国名，以出产汗血名马著称，汉代将此马称之为“天马”。西晋时，大宛国经常派遣使者献汗血马给晋朝。第二句“锋棱瘦骨成”对马的体态特征给予了形象的描述，给人们呈现出了一匹精悍遒劲、瘦而有神、神旺气锐的宝马形象。“竹批双耳峻”是对胡马双耳的细节描写与刻画。竖直的马耳，有如斜削的竹子一样挺立。将胡马双耳的特征更进一步地予以呈现，刻画得细致入微。“风入四蹄轻”一句则形容出胡马的善于奔驰，足不踏地，仿佛如风贯入的良马之性。以上四句诗文，除第一句点明胡马的产地之外，其他三句均从正面对胡马的外形特征进行描写，语言精湛、形象、独具匠心，把胡马的形态刻画得英姿勃发，跃跃欲驰，异常可爱。

后四句“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用虚写的手法，突出了胡马的品格。“所向无空阔”，是一句由实向虚的过渡，由写马之形转而写马之神。“空阔”，指地面的广远。“所向无空阔”写出了这匹骏马的无所不能，千里、万里，直可横行。“真堪托死生”道出了这匹骏马的可以信赖，就是把整个生命托付给它都会无所畏惧。由此我们看出，此四句诗文明为写马，实则喻人。诗人在这里将宝马比作一个生死相依、患难与共的忠实朋友，而宝马的内在气质与高尚品格也跃然纸上。结尾两句“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是在告诉人们，如此峻健敏捷的宝马，是可以行遍天下的。这两句诗文，既总结上文，又开拓出一个无限深远的意境。诗人表面似乎还是在赞扬宝马，实际是暗含期待和祝愿房兵曹，因为他有这样的好马而可以纵横驰骋万里，为国建立功勋。

这首诗是诗人英年所作，透露着昂扬向上的积极人生态度。诗人托物言志，借赞颂天马的神武刚健无所不能，寄寓诗人无比自信的观照，也是诗人对房兵曹能够建功立业的期待。此诗运用浪漫主义笔法，以雄健豪迈的笔触来寄托诗人怀抱，反映了青年时期杜甫的积极进取、渴望建功立业的情怀，磅礴大气、铮铮有声。

杜甫咏马，但却没有只停留在对马的外在特征的单一勾勒与描写，而是从自己对马的独特感受入手，努力挖掘马的内在品质——共艰危、托生死，以此抒写自己远大的政治理想，使本诗的思想和艺术内涵得到了升华。此诗笔力豪放、创作风格刚劲有力，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

注释

[1]兵曹：兵曹参军事的省称，是唐代州府中掌管军防、驿传等事的小官。房兵曹不详为何人。诗人赞美房兵曹的胡马，实际上寄托了自己希望横行万里的雄心和豪气。

[2]胡：指西域。大宛：汉代西域国名，其地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盛产良马。大宛名：著名的大宛马（汗血马）。

[3]锋棱：锋利的棱角。形容马的神骏健悍之状。

[4]竹批：削尖了的竹子，形容马耳尖如竹尖。双耳峻：马双耳直梭梭，十分精神。峻：尖锐。这是良马的特征之一。

[5]堪：可以，能够。托死生：马值得信赖，对人的生命有保障。

[6]骁腾：健步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