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蒙田的家庭生活
1565年,蒙田家族和波尔多的一家贵族联姻,蒙田和弗朗索瓦丝·德·拉·沙塞涅喜结连理,蒙田当时三十二岁,他的妻子当时还不到二十一岁。夫妻两人相差十多岁,这在当时是很普遍的现象。他和弗朗索瓦丝的婚姻是家里安排的,不是自由恋爱,他们的感情也是婚后才培养起来的。蒙田对这种家里包办的婚姻一点儿也不抗拒。他的妻子有点大小姐脾气,喜欢发火,在蒙田看来,他娶得不是一位妻子,而是一位母亲。婚后他和弗朗索瓦丝住在不同的房间,这样的现象在16世纪的法国是很常见的,当时人们认为夫妻应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城堡很大,仆人也很多,来访客人也很多,许多人进进出出,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孤单。在后来慢慢相处的过程中,蒙田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妻子,他的妻子很有能力,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在他外出的时候,他可以把家里的事务完全放心地交给妻子,而且他曾把自己最早出版的作品献给妻子,足见对妻子的感情。在他们的第一个女儿刚出生不久就夭折的时候,他担心妻子太过伤心,还写信安慰妻子。信中说道:“我的妻子,您明白这不是一位风雅的男子按照当今的习俗向您巴结献殷勤;因为他们说聪明人很会勾引女人,娶她则是愚人才会做的事。让他们这样去说吧,我本人还是按老一代的简单方式行事。我的妻啊,您与我就过着老法兰西式的生活吧。您应该记得我的亲兄弟,我的莫逆之交,已故的拉博埃西先生,临终时他把自己的文稿和书籍都给了我,这成了我最宝贵的珍藏。我不愿小家子气独自霸占,也配不上使这些东西只为我服务。为此,我有心跟我的朋友共同享用。而且我深信没有人比您更亲密,我给您送上普鲁塔克寄给他妻子的《慰问信》,由拉博埃西译成了法语。命运使这份礼物对您来说是如此合适;在我们结婚四年后才有了这个盼望已久的女儿,却只让她在生命的第二年就必须离您而去了。但是,我委托普鲁塔克安慰您,告诉您如何应付这件事,请求您为了我的爱而相信他的话,因为他向您说出了我的想法,在这方面说出来的道理,也远远比我强。”从信中可以看出蒙田对妻子的关心,对妻子的爱。
悲伤总是潜伏在幸福之后悄悄降临。蒙田又经历了一次亲人从身边离开的痛苦。蒙田的父亲饱受肾结石病痛的折磨,蒙田眼看着原来身强力壮的父亲一日比一日消瘦,心里难过极了。有一次,蒙田看到父亲突然间疼痛难忍,汗如豆子般顺着脸颊流下来,紧接着便晕了过去。后来疼痛发作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还引发了其他病痛,病魔令他整个晚上都难以入睡。1568年,被疼痛折磨的父亲离开了这个世界。父亲在临终前让蒙田翻译雷蒙·塞邦的《自然神学》一书,在父亲离世当天,蒙田给父亲写了封信:“大人,根据您去年在蒙田城堡交给我的任务,我给这位杰出的西班牙神学家和哲学家雷蒙·塞邦,亲手度身定制了一套法国式奇装异服,又尽量使他摆脱您初次见他时这身荒唐的装束和怪异的举止,以使我看来他可以风度翩翩地出现于任何体面的场合。然而眼光犀利与爱挑剔的人还是能够看出他举手投足间有些加斯科涅人的做派。现在,大人,既然他的一切修正与改进皆有赖于您,说他借了您的名字受到世人的注意与尊重也是对的。然而我还看到,若要与他计较得失的话,还是您欠他的更多,因为他贡献的是精辟的教义阐述,高瞻远瞩,还有超尘脱俗的观点,您在这方面带来的只是词句和话语”。
父亲离世的那天对于蒙田来说,是一个令人伤心的日子,也是一个具有转折意义的日子。父亲的离世,不仅意味着蒙田将会继承数目可观的遗产,也意味着作为家族长子的他,不得不为家庭承担起责任来,家庭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肩上。在此之前,他还是一位贵族公子,可以悠然自得的过自己的生活,家里的事情都用不着他操心。在此之后,他变成了一家之主,不能继续自己无拘无束的生活,他必须为家里的事情考虑了。在此之前,他和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共同生活在城堡内,在他的思想意识里,城堡是“祖先的城堡”,因而他对财产、家政、庄园的经营管理都一概不过问。在此之后,他成了蒙田城堡的继承人,不仅继承了贵族头衔还继承了一万里弗赫[1]的地租,成了一位富有的继承人。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尽管这是出于无奈。
他要承担起各种各样的职责:料理每天数以百计的小事,对每天的账目进行管理结算。蒙田喜欢每天给他新鲜感、有创造力的工作,他喜欢偶尔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非常讨厌自己像机器一样,做单调的枯燥乏味的工作。做这些工作需要十足的耐心、细心和恒心,总而言之,办事要一丝不苟、兢兢业业,而这些蒙田一项也不具备。已经是三十五岁的蒙田,在此之前他只是象征性地做做父亲交给自己的工作,很少管理家里的事务,一是由于父母把家里的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没有操心的理由;二是因为自己对家庭事务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蒙田曾经在书中承认,自己在三十五岁之前很少管理家政。蒙田连地里的庄稼名称都认不全,更别提管理了。他坦率地承认:“要是谷物的区别不太明显,不论是在田地还是在仓库,我都分辨不出是哪种谷粒。”他说:“我根本分辨不出菜园里到底种的是卷心菜还是生菜。我连农庄里的重要器具的名称都不知道,甚至连最基本的农活都不知道,普通农民家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我却不知道……每个月都逃脱不了被别人揭底:有人会在现场发现,我竟然不知道发酵面肥在烤面包时的作用;或者有人会发现,我竟然不知道,仆人们在大桶里搅拌葡萄会发生什么变化。”蒙田不会用筹码计算,也不会用笔计算,大部分的钱币他都不认识,不知道机械技术,也不懂贸易和商品相关的知识,不懂水果、葡萄酒和肉的种类以及特点,不会训练猎鹰,不会给马或狗治病……他曾说:“即使为我准备了一厨房的烹调食品,我也会挨饿。”
正如不擅长农事一样,他也不喜欢待在他的公事房里办公,在办公室里一篇篇审阅契约,对于蒙田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蒙田在书中说:“我很难强制自己从头到尾看完契约,或者强使自己从头到尾看完协议书,然而这些文件必须由我亲自审核。这并非是由于我在思想上对世俗琐事的轻视……真正的原因是,我具有一种孩子般的懒散和漠不关心。相比从头到尾读契约,我更愿意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尽管每天琐事缠身,但对于继承大笔遗产,蒙田是欢迎的,因为拥有自己的财产可以保证内心的独立,不至于整天为了赚钱而担忧,财产能起到一个保障作用。然而,他只是愿意拥有财产,并不热衷于将这笔财产增值。他不是一位守财奴,不愿意成为金钱的奴隶。蒙田说:“在经营中,我喜欢有人向我隐瞒那些损失,或者向我隐瞒其中的争执。”其实蒙田这种对财产的态度是经过三个阶段逐渐形成的。无忧无虑的童年过后,蒙田经历了三种理财情况。
第一种情况,有十年的时间,蒙田生活的主要来源是家里的钱和朋友的救济。那时候蒙田的日子过得很开心,根本不用愁没有钱花,自己也不用担心钱财的来源。朋友们的钱包一直向蒙田敞开着,因为朋友们很信任蒙田,认为他勤俭节约,为人诚实可靠,喜欢把钱借给他。
第二种情况,蒙田经营自己的庄园,把钱紧紧抓住,过了一段时间,蒙田就有了一笔很可观的收入,除了庄园正常运营的收入之外,没有积蓄不能算作真正地拥有财富,因为随时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所以,蒙田开始大量积累钱财,以备不测。有了积蓄之后,蒙田就开始担心怕其他人知道自己拥有财富后,会向自己借钱,或是抢夺自己的财富。所以蒙田对自己拥有的钱的数目闭口不谈,他敢于谈论他自己,但是提到钱的时候从来不说真话,不会把自己的财产公之于众。蒙田整天担心自己的财产的安全,提心吊胆,外出旅行的时候,也会思来想去该带多少钱合适,钱带的越多,他的忧虑也会越多,对身边的一切格外留意,一会儿担心路途不安全,害怕万一遇到劫匪,一会儿担心车夫靠不住,只有将钱放在自己的身边才会有些许安心。如果把钱放在家里,更是会整天疑神疑鬼,难以入睡,有时候守钱比挣钱更困难。一旦有了一定数目的财产之后,蒙田就不舍得花一分钱。在此之前,蒙田花钱大手大脚,想买什么任由自己。而现在有了自己的钱后,他开始知道赚钱的辛苦,舍不得花自己的钱了。蒙田开始变成了一位守财奴,成了金钱的奴仆。
第三种情况,蒙田开始量入为出,有时多花一些,有时少花一些,但是从来都不会脱节。在这个阶段蒙田体会到花钱的乐趣,这要得益于一次旅行,那次旅行花费很大,也让蒙田体会到了花钱的乐趣。在他看来存钱的目的不是为了置购地产,扩大经营的规模,而是为了快乐。在这一阶段,蒙田不怕没有财富,也不想再增加自己的财富。
如果要蒙田料理庄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经营好葡萄园就是首要的难题。如果遇上风调雨顺的季节,葡萄园年产量可达上万升葡萄酒。但是遇到荒年的时候就没那么幸运了。当时处于内战时期,不仅有天灾还会有人祸,附近到处是士兵,他们会时不时地抢劫附近庄园里的值钱的东西。蒙田通过自己的一些关系,才减少了损失。蒙田打理了一段时间的庄园后,觉得很浪费时间和精力,感到身心俱疲。于是他把庄园交给妻子来打理,有时候他外出旅行或工作不在家时,家里的事情就交给妻子全权负责,他很放心。因为他的妻子很能干,而且像他的母亲那样都喜欢管理家务。他曾经说:“在这样一个地方,所有事情都与你相关,这样太可怜了。”他很喜欢抛开家里的一切,出去旅行,接触外面的新思想。其实,外出旅行,也是蒙田在逃避应该承担的责任的一种方式。他喜欢自由不受任何事务的牵绊。他的这种做法,推卸自己的责任,被庄园里的仆人瞧不起。仆人也会经常偷他的钱,而蒙田宁愿受一点损失,也懒得把自己宝贵的时间花在盯紧仆人的行动上。
有时候,蒙田希望会有第三者主动站出来为他管理这些家务。他还希望以后等女儿长大了,盼望着能由女儿和女婿来接手他现在的工作,为他分担一些家事。这样蒙田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他幸福的晚年生活,和儿女们共享天伦之乐。他还想着把财产的管理权和使用权都托付给女婿,让女婿代替他来处置他的财产,女婿最好是有好的理财能力,把庄园管理得很好。他曾说:“我宁愿自己不知道拥有多少财产”,他有意识地让自己对钱财的收支情况一无所知。他也不会为损失的钱而伤心。蒙田曾说:“要是我能用现在的生活,去换取一种简简单单、清闲悠然的生活的话,我会非常愿意。”蒙田的兴趣不在经营庄园上,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把经营的职责从烦琐的事务简化到所能简化到的最低程度,不像他的父亲喜欢扩建庄园,修缮庄园,蒙田仅仅想维持着庄园的原貌。
为了比较轻松地肩负起压在他肩上的重担,蒙田做了一个决定——摆脱追求名望的负担。他父亲很注重荣誉感,曾把他推入公众的视野中,他在最高法院担任陪审法官足足有十五年时间,但在法官生涯中蒙田并没有官运亨通。在他的父亲去世后,他开始思索自己的法官生涯,并提出了疑问。在他长期担任预审法官的第十名推事之后,有人提议将他晋升入大法庭。可是大法庭于1569年11月14日否决了这一提案,原因是为了避嫌:蒙田的岳父是大法庭的庭长,不仅如此,那时已经有蒙田的一位内兄担任了大法庭的参议。从表面上来看,这件事对蒙田来说不是好事,但从更深层来考虑,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蒙田就有理由可以告别公众服务,有时间做他喜欢做的事情。
从他卸下了法院推事的职位那一刻开始,他可以自由选择按照自己的意愿为公众服务,即挑他感兴趣的事做,这很符合蒙田的脾性。蒙田不为名利所累,抛开了沉重的包袱,只想追求内心的“自我”。
1569年或1570年的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树林里空气清新,蒙田决定出去散散心,投入大自然的怀抱。父亲去世以后,家里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呼吸外面的新鲜的空气了。他骑着马在树林间散心,细碎的金色阳光从树林中叶子间的缝隙漏下来,星星点点,时暗时明,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身心可以完全放松,陪伴他的是骑着马的仆人。他身着休闲服:上身穿着衬衣和短褂,下身穿着便于骑马的马裤,还带着防卫的武器——剑。当时他们一行人走到了离蒙田城堡三四英里远的地方,蒙田认为此地距离自己的住处很近,不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可是不幸的事情突然而至,一个高大的仆人骑着棕色的马在乡间小路上狂奔起来,那匹马性子暴烈,似乎有些不听使唤,那个仆人只顾看后面的同伴,并没有注意到前面身材矮小骑着马的蒙田。等仆人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他的马直接撞上了蒙田的马。蒙田感觉到好像一个巨人向他压了过来,他的后背受到了重创,他骑的马嘶声鸣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蒙田却被撞飞向空中,然后急速坠落,摔在马十步开外的空地上,四脚朝天,他的皮肤擦伤了,身体动不了。他手中的剑也摔到了十步之外,腰带也断了,蒙田失去了知觉,不省人事。后来蒙田这样记叙这件事:“马儿倒在地上,已经被震昏过去。我仰面躺在十到十二步开外的地方,一动不动,脸上满是瘀青和擦伤。我原来握在手里的剑,这时已飞到了十步之外,腰带也裂成了碎片。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树墩一样,毫无动作和知觉。”
仆人们都被这飞来横祸吓得不知所措,慌忙从马上下来,来到蒙田身边想要唤醒他,但无济于事,于是仆人们把蒙田小心地扶起来,搀着他费力地向城堡方向走去。快要到城堡的时候,蒙田有了意识,醒了过来,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觉得好像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呼吸变得非常困难。其实那时他的胃部出了血,他费力调整好姿势,把体内的血吐了出来。仆人们小心地把蒙田再次扶起来,蒙田一路上吐了整整有一罐子鲜血,他神志不清,开始用力撕扯自己的上衣,不停地挣扎。后来他描述那时的感觉:“我感觉自己的生命仅悬于唇尖,我闭上眼睛,似乎要尽力吐出这最后一口气,感受这撒手人寰的愉悦。这念想漂浮在灵魂的表面,同样的细微脆弱,但它不仅超脱了一切苦痛,而且还伴着那沉入梦乡时的甜蜜。”
在蒙田摔下马的时候,已经有仆人策马加鞭地赶回古堡,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知了蒙田的家人。他的妻子看到仆人们抬着蒙田时,跌跌撞撞地从高低不平的小路上跑了过来,面色苍白,急忙询问蒙田的身体状况,那时蒙田处于半清醒的状态,他吃力地回答了妻子的问话,然后妻子吩咐人把蒙田扶到马背上。
蒙田在《随笔集》中回忆说:“好像头脑清醒的人才会这样考虑,然而那时我却不能说是清醒,其实都是无意识地回答。我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将要到哪里去,也难以对别人的要求进行自己仔细地思考。这是感觉产生的一种轻微的反应,就像一些习惯性的动作;灵魂在这里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好像在梦中,仅留下淡淡的水一般的痕迹。虽然我见到了自己的家人,但是认不出来。家人扶我躺下,我感到这次的休息非常甜蜜,因为我被这些仆人们折腾得够呛,他们也很累,用双臂抬着我走了很长高低不平的道路,他们中途还换了两三次手。”蒙田认为自己的头部受了伤,拒绝吃药。在蒙田当时看来,“这样死去会很幸福,因为理智的受损使我的判断力消失了,以至于对身体的疼痛没有丝毫的感觉。我任由自己飘飘然,悠然自在,不觉得还有别的动作比这更为轻柔。”这样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两三个小时,之后蒙田恢复了知觉,有了意识,他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剧烈的疼痛,有两三个晚上都痛得睡不着觉。他翻来覆去地改变睡姿,这让他感觉生不如死。等蒙田身体恢复后,也没有再追查是谁把他撞下马,因为在意识恢复之前他就问过,而他的仆人们都对蒙田隐瞒了真相,为了包庇那位闯祸的人,他们编了一个理由来安慰蒙田。其实,蒙田也不愿意再深究这件事。可能蒙田还会感谢那位闯祸的人,正是他让蒙田有机会上了死亡这一课。蒙田喜欢亲身体验所有的可能性。在蒙田这次与死亡近距离接触后,他发现死神的面目不一定是狰狞的,还有可爱的一面。
说到死亡,蒙田有更深刻的体验。蒙田失去了5个女儿,这五个孩子刚出生后不久就都夭折了。当时医疗技术水平有限,很多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在蒙田看来,最令人痛苦的事情就是丧子。蒙田觉得,第一,人生中会遇到许多痛苦的事情,如果一直沉浸在痛苦中难以自拔的话,短暂的一生就会毫无乐趣可言。其实也可能是挚友的离开使他受到的打击很深。第二,在蒙田看来,痛苦不是取决于事物本身,而是取决于人们如何去看待它。蒙田也曾遇到过令人痛苦的事情,他会调节好心态,昂首挺胸地迎接那些痛苦。
1570年,圣日耳曼条约的签订宣告了宗教战争暂时停止。1571年,蒙田的女儿莱奥诺出生了,这是蒙田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女儿的出生并没有使蒙田感到非常开心,因为蒙田盼望着能有个儿子,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姓氏和财产都传给儿子了。他的心情很失落,所以他把教育女儿的责任交给了妻子。不过,他的女儿莱奥诺是由家里的女仆们抚养长大的。蒙田曾说,“女人有她们一套管理孩子的办法,我们必须按照她们的来”。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他在逃避自己的责任。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家庭教师在教女儿词语发音时,教师的一个读音发音不标准。他没有纠正教师的发音,因为蒙田很少管孩子,如果他去指出错误,只会招来更多的埋怨。可是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蒙田也越来越喜欢这个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了。莱奥诺从小就身体柔弱,性格温和。她的童年很幸福,蒙田和妻子在教育孩子方面达成了共识,认为不管孩子犯了什么过错,要把她的错误指出来,进行批评教育,当然批评的语气不能太严厉,要尽量温和些,多和孩子讲道理。可能由于蒙田从小就是被呵护着长大的,蒙田非常痛恨那些发怒打自己孩子的父亲,每当在街上看到这样的场景,蒙田就会火冒三丈,恨不得上去把教训孩子的父亲打一顿,替孩子出出气。在蒙田看来,孩子还很小,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由大人摆布,这对孩子来说非常不公平。蒙田在《随笔集》中谈道:“为什么就允许家长和教师在发火的时候以鞭打来惩罚孩子呢?这哪里是惩罚,简直就是报复,惩罚的目的是为了给孩子治病,我们能容忍医生对他的病人发火吗?”虽然蒙田不怎么管女儿,但是他常常和女儿一起玩游戏。我们可以想象到蒙田和孩子在一起时,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其实蒙田并不是一位严格古板不近人情的父亲,而是一位慈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