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手书，知不以兄言为谬，且肯尽力研究史学，闻之快甚。唯读史第一须有判断，第二须有抉择。判断所以定古人之优劣，古事之正否，详察当日之情形，扫去陈腐之议论，而后判断斯不误；抉择所以定史书之价值，盖史书甚多，而皆各就本人之见解以发挥，或失之偏，在所难免，非加抉择，易为人欺。至《史记》一书，有敏锐之眼光，具高超之玄想，文笔又极其变幻不可捉摸，并足以鼓荡人之志气。彼蓄其郁勃之气，借此一泄，宜乎磅礴广大，非余子所可望尘以及者也。宜细玩之，宜细玩之。

道光十四年二月十四日

◎白话译文

读完你写的信，我知道你认为我的看法没有错误，而且愿意尽全力研究史学，我知道后感到非常高兴。只是读历史时第一点就是要有自己的判断，第二点是必须有所选择。所说的判断就是要确定古人的长处和缺点，确定历史事件的正确与否，细致分析当时的情况，剔除那些陈旧腐化的论断，然后做出的判断才不会出现错误；所说的抉择就是确定史书的价值，由于关于历史的书太多了，而且又都是每位作者根据自己的立场观点进行发挥，有的史书会有失偏颇，当然是难以避免的，所以如果不加以选择，就很容易被这样的观点欺骗了。直到《史记》这本书的出现，作者具有敏锐的眼光，又极具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力，其文笔极尽变幻让人捉摸不定，而且足够用来鼓舞人们的志气。作者心中积聚了沉郁勃发的感情，通过这本书来宣泄这种感情，可谓是气势磅礴而广大，不是我们这些人所能达到的程度啊。《史记》这本书应该仔细地体会玩味，细细地品味吧。

司马迁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