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记 An Account Of Egypt
〔古希腊〕希罗多德
主编序言
公元前5世纪早期,希罗多德出生于小亚细亚西南海岸的哈利卡纳苏。关于他的生平,我们所知甚少,只知道他一生花费大量的时间用来旅行,旅行的目的是给自己的作品收集写作素材。后来,他在意大利南部的琐里伊定居下来,并在那里完成了他的著作。他死于公元前424年。
希罗多德的著名作品《历史》的主题是希腊各城邦与蛮人之间的战争,这部作品把我们带到了公元前479年的米卡雷的战斗中。这部作品可能是由亚历山大的历史学家们整理为九卷,每卷都有一个鲜明的主题,分别用古希腊神话中掌管文学和艺术的九位缪斯女神的名字给各卷命名。
希罗多德所搜集的资料,主要来源于听取当地人讲述民间传说和历史故事。当时他穿越了小亚细亚,进入了埃及,游历了黑海沿岸希腊各城邦以及周围的各个邻国。
《埃及记》按照年代顺序叙事,不时插入一些当地国家、人民的现状,以及风俗习惯和先前的历史,关于政治的内容也经常贯串于许多稀奇的故事和传奇。
在这部作品所描写的众多国家中,最吸引古今读者的是埃及的传说和故事。希罗多德从赫利奥波利斯和埃及的孟婓斯、底比斯的祭司们那里,知道了埃及国土的大小、尼罗河的奇迹、他们的宗教祭祀仪式以及他们那些神圣的动物。他讲述了鳄鱼奇怪的生存方式和不可思议的鸟——凤凰,人们的衣着、葬礼和尸体防腐技术,还有忘忧果、纸莎草、金字塔、大迷宫以及他们的国王、王后和妓女等神奇的故事。
然而希罗多德不仅仅是一位传奇故事的讲述者,还是个很虚心的史学家——也许对于现代人来说,他比较容易轻信——他慎重地把自己所观察所了解到的,与仅仅是自己推测的及别人讲述的区分开。他坦率地承认自己的无知,并且当对同一事件存在不同的说法和看法时,他会全部给出来,让读者都了解。因此现代严谨的史学家——尽管他们有更先进的其他的验证方法,但有时还是可以从希罗多德的作品中学到超过希罗多德本人所知的更多的东西。
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希罗多德具有一种哲学的历史观。在他的这部作品中,不仅贯穿了强烈的希腊民族情感,这种情感在诸如对马拉松、温泉关、萨拉米斯等战役的描写中上升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他还深深地相信命运和复仇女神,这种宿命论也在这部作品中有所体现。他相信,命运是由于人们经常引用神谕决定,所以神谕就会应验;经常提到天意注定的事物,最终就会获得那样的事物。人类的过度繁荣激起了众神的嫉妒,并且把灾难降临到人的头上。他的书中记录了波斯人最后的颠覆,他认为,这正是人类没有摆脱命运控制的最明显的例子。
除了在史学方面的重要贡献外,希罗多德还是“说书人之父”。“希罗多德的作品简单,读起来令人愉快。”杰文斯说,“他如此不矫揉造作,令人愉快,他的作品读起来是如此自然轻松,以至于我们常常忘记是在阅读一些艰深难解的东西,在希罗多德的作品里总会有意外的收获。这是希腊文学中产生的第一个散文艺术作品。这种散文作品,其文学价值没有后来者可超过,即使在后来使用笔的数个世纪以来,都没有产生任何更轻松或更可读的散文,这是第一部结合了历史的和文学的散文。”
查尔斯·艾略特
埃及国王居鲁士死之后,王位便由他与帕尔那斯佩斯的女儿卡桑达涅所生的儿子冈比西斯继承了。卡桑达涅死于居鲁士之前,居鲁士曾因为她的死而深深哀悼,而且还发布公告,要求其治下的所有臣民都要为她哀悼。冈比西斯,也就是刚才我所提到的卡桑达涅和居鲁士所生的儿子,把爱奥尼亚人和爱奥里斯人都看成是从他父亲那里继承的奴隶。他率领着其统治下的所有人,包括他所统治的希腊人,出征埃及了。
在普撒美提科斯成为埃及人的国王之前,埃及人一直都认为他们自己是人类当中最先产生的民族。从普撒美提科斯登上王位后,他们就想知道哪里的人最古老,他们认为弗里吉亚人比他们还要古老,他们自己比其他民族要古老。但是普撒美提科斯找不到任何方法来查明哪里的人是最古老的,于是他便想了这样一个办法:
他把两个普通人的新生婴儿交给一个牧羊人,叫他把这两个婴儿放在羊群当中哺育。哺育的办法是这样,不许任何人在这两个婴儿面前说任何话,而且让他们睡在没有其他人去的屋子里,只在合适的时候才把山羊领去,让他们吃饱羊奶,但是在其他方面要尽量满足他们的需要。普撒美提科斯给牧羊人这些指示的目的,是想知道婴儿在停止了无意识的哭泣之后,他们第一次会说出什么话来。于是,事情就这样开始了。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在这期间,牧羊人都按照国王的吩咐去做了。终于,有一天,当牧羊人打开那个屋子的门进去时,两个孩子都跑到他面前祈求地望着他,嘴里发着倍科斯(bekos)的音,向他伸出了他们的双手。开始的时候,当牧羊人听到这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吭声。但是后来当他不时地来看护他们的时候,他听到他们总是重复着这个词。最后他便把这事报告给了国王,并按照国王的命令,把两个孩子带到了国王的面前。
普撒美提科斯亲自听到他们说的这个词后,就开始查询哪个民族把什么东西称为倍科斯。经过查询,他发现弗里吉亚人用这个名字称呼面包。根据这样一个事件来推导,埃及人逐渐开始承认弗里吉亚人是比他们更加古老的民族。
这个故事是我从住在孟斐斯的赫菲斯托斯的祭司们那里听来的。
希腊人中间还流传着许多其他版本的故事:有的说,普撒美提科斯是先割掉了某些妇女的舌头,然后把这些孩子跟这些妇女放在一起生活。
除去上面所提到的之外,我在孟斐斯和赫菲斯托斯与祭司们谈话时,还听到很多更有趣的事情。我甚至为了证明他们所谈是否属实,而特意到底比斯和黑里欧波里斯去了多次。据说黑里欧波里斯的人对埃及人的有关记载是最了解的。
我听到了很多他们关于神的叙述——我不打算完全记录下来,但我会列出他们的神的名字。我知道,关于埃及人的神的事情,所有人都知之甚少。我将尽量详细地记录我所听到和见到的事情,因为我被这个民族的智慧完全折服了。
关于最早出现的人类的事情,祭司们与埃及人自己的说法是完全一致的——祭司们说,埃及人是地球上人类当中第一个想出了计年方法的人类,并且把一年的时光分成十二部分。根据他们的说法,他们是从星辰的知识中想出了这种方法的。根据我的观点,他们计年的方法要比希腊人的高明,因为按照希腊人的方法,他们要每隔一年插进去一个闰月,才能使季节平衡,但埃及人的方法是把一年分成有三十天的十二个月,每年另外再加上五天,这样一来,季节的更替就与所制定的历法完全吻合了。
他们还谈到是埃及人最先使用了十二位神的名字,后来希腊人也从他们那里吸纳了这些用法。他们也是第一个给某些神设坛、造像、修建神庙,并且把各种图像刻到石头上去的民族。
祭司们在讲述上面的事情时,尽量用事实向我证明,他们所说的是真实的。
他们还告诉我说,埃及第一位国王的名字叫米恩。在他统治的时期,整个埃及几乎是一片沼泽,只有底比斯除外,在今天莫伊利斯湖往下的全部土地都淹没在水中,而从莫伊利斯湖到海岸边要七天的行程。
我认为他们所谈的关于这块土地上的事情,说得很对。因为任何人,只要他具有正常的理解力,即使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埃及,但只要看到埃及,就会明白这显然是真实的,那就是希腊人乘船所到的埃及这片土地是埃及人所赢得的附加物,也是河流的馈赠。不单是河流下游的地方,就是乘船沿河而上,行程达三天之内的地区也是如此。虽然祭司们在讲述的时候没有继续谈到这一点,然而对于同样的事情有另外一个例子可以说明,那就是关于下面所谈到的埃及土地的性质:首先,如果你从海上向陆地方向航行,在距离陆地还有一天航程的时候,你放下探测绳,探测绳就会把海底的淤泥带上来,而且你也很容易知道那里的海深是11英寻。也就是说,河流从陆地上冲刷下来的泥土一直沉积到这么远的地方。
其次,根据我们为埃及所定义的疆界(即从普休提涅海到沿着卡西欧斯山而伸展开来的谢尔包尼斯湖),埃及的海岸线长度大约是60司科伊诺斯。
一般来说,领土较小的国家用英寻来测量土地;而领土较大的国家用弗隆来测量土地;领土更加辽阔的国家用帕勒桑
来测量土地;而疆域更加宽广的国家则用司科伊诺斯来测量土地。
1帕勒桑等于30弗隆,而埃及人所用的司科伊诺斯等于60弗隆。这样看来,埃及的海岸线的长度就达到了3600弗隆。
从海岸线向内陆到黑里欧波里斯之间的地方,是埃及最富饶广阔的土地,这片土地是平坦、多水的沼泽地带。从海岸到黑里欧波里斯的距离与从雅典的十二位神的祭坛到披窿的奥林匹亚·宙斯神殿的距离大约相当。如果仔细计算一下,会发现这两段距离相差不超过15弗隆。从雅典到披窿,是1485弗隆,而从海岸到黑里欧波里斯正好是1500弗隆。
从黑里欧波里斯再向里,是一片狭长的土地。一面是阿拉伯山脉,这山脉从北向南横贯至西南,一直伸展到红海。孟斐斯的金字塔所用的石块,就是从位于这个山脉中的采石场开采出来的。
山脉在我所说的地方到了末端,然后从那里折回。最宽的地方,据我所知从东到西要花两个月的旅程。最东部的边界地区盛产乳香。山脉的情况大概就是如此。
在靠近利比亚的这一面,埃及以另一条层峦恋叠嶂的山脉为屏障,金字塔就位于这中间。这条山脉的山体多岩石,并且包裹在沙砾之中,山脉的走向与阿拉伯山脉一样,也是向南延伸的。
另一方面,从黑里欧波里斯向外走,属于埃及的地方很少。我们溯河而上,经历四天的航程后,就会到达一片狭窄的土地。上述山脉之间土地是平坦的,而在最狭窄的地方,也就是阿拉伯山脉和人们所说的利比亚山脉之间,宽度还不到200弗隆。过了这个地方,埃及又变得宽阔了。
从黑里欧波里斯到底比斯,沿河走需要九天的行程,距离有4860弗隆或81司科伊诺斯。如果加在一起用弗隆计算,埃及全部距离的总和如下:海岸线的部分如我所说,是3600弗隆长;从海岸边到内地底比斯的距离,是6120弗隆。底比斯和称为埃勒凡泰尼的城市之间的距离则是1800弗隆。
根据我自己看到的以及祭司们所说的,埃及人拥有的土地正是我上面谈到的这些。
在孟斐斯以上,上述两条山脉之间的地方,我推测这里曾经应该是一个海湾,就像伊里昂和铁乌特拉尼亚以及以弗所一带地区与迈安德平原一样,都曾经是海湾,如果比较大小的话,这里只不过要小一些罢了。
河流的规模,决定了它们冲积形成的土地的大小。以上谈到的河流,在规模上没有一条可以与尼罗河五个河口当中的任何一个相提并论。
此外,还有一些河流,尽管它们不像尼罗河那样长,却也冲积形成了大片的陆地。我举一个例子,阿凯洛司河流经阿卡尔那尼亚之后注入大海,但它使一半的埃奇那戴斯群岛成为了大陆。
现在,在离埃及不远的阿拉伯区域,有一个从红海伸出来的海湾,非常狭长。现在就让我谈一谈这个海湾的长度和宽度:在长度方面,如果一个人乘船划桨,从其最里端出发,穿越整个海湾到大海要航行40天;在宽度方面,最宽的地方要航行半天。那里每天都有潮汐起落的现象发生。
我认为,现在位于埃及的土地过去曾经是另一个类似的海湾:它从北海延伸到埃塞俄比亚;我将要提到的另一个阿拉伯湾却是向南延伸到叙利亚。这两个海湾的尽头都非常靠近,相互之间只隔着很小一块土地。我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是因为如果尼罗河这样奔腾不息地流入阿拉伯湾的话,有什么能阻碍这个海湾在两万年的时间里不被这条川流不息的河流带来的泥沙所填满呢?照我计算,以尼罗河冲积而成的陆地大小来看,一万年的时间就可以填满了。因此可以得出推论,在我出生之前,这条急流的大河已经把一个比现在这个海湾大得多的海湾变成了陆地。
我相信那些告诉我这些事情的祭司们所说的话,也完全信服他们所说的一切。我看到,尼罗河是从很远的地方流到海里去的,但是却在山上可以看到贝壳,地面上到处都有一层薄薄的盐,使得附近的金字塔都受到了侵蚀,而孟斐斯上方的那座山是埃及唯一的砂山。此外,埃及的土地与周围的土地都不相同,既不像与之相邻的阿拉伯的土地,又不像利比亚的土地,也不像叙利亚的土地(因为在阿拉伯的沿海地区住着的是叙利亚人)。它的土壤主要是黑色的碎土,仿佛是河流从埃塞俄比亚带下来的泥土和冲积土。我们知道,利比亚的土壤略带红色并且多沙,而阿拉伯和叙利亚的土地却主要是黏土和岩石。
从祭司们那里听来的另一件事,对我来说,是关于这个国家的一个有力证据。
根据他们的说法,当莫伊利斯国王统治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河水只要上升8库比特,就会把埃及位于孟斐斯以下的土地全部淹没。当祭司们向我讲述这件事的时候,离莫伊利斯去世还不到900年。不过现在,除非河水上升16库比特或至少15库比特,否则它不可能淹没这块土地。因此,根据我的看法,如果陆地按着这样的速度不断增高,而面积也同样在不断扩大,那么,居住在莫伊利斯湖下方其他地区的埃及人,尤其是在所谓的三角洲上的居民,总有一天会因尼罗河中止泛滥而永久地遭到类似于他们常提到的希腊人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苦难。
以前,当埃及人听说希腊人的全部土地都是用天上的雨水来灌溉,而不是像他们那样,是因为河水的泛滥而得到灌溉时,他们说,总有那么一天,希腊人会对自己对上天巨大的期待感到失望,并且会遭受到饥荒的不幸。这个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什么时候神不再给希腊人送来雨水了,而使他们长期遭受干旱的话,希腊人就会被饥荒所毁灭,因为他们除了从宙斯那里得到水源之外,实际上是没有其他水源。这就是当时埃及人谈到关于希腊人的情况。
现在再让我谈谈埃及人本身的情况。如我刚才所说,如果孟斐斯下方的陆地(这是一块在不断扩大的土地)的高度继续同以往一样的速度上升的话,如果那个地方没有雨水而河水又不能泛滥到他们的田地里的情况下,当地的居民怎么可能不遭受饥荒呢?然而,现在可以确信的是,他们在收获大地的出产物方面,比世界上其他民族所花费的力气都要少,也比其他的埃及人要少。因为他们不需要花费力气用犁开垦土地,不需要锄地,也不需要付出其他人种庄稼所必须付出的劳动。在当地,当河水自己泛滥开来,灌溉了他们的土地置换,又退回到河里,然后农夫们就在自己的土地上开始播种,播种完了又让猪上去,利用猪把这些种子踩进土里,最后就等着收割了。他们同样也是用猪来打谷的,然后把粮食收集保存起来。
爱奥尼亚人认为只有三角洲那块地方才是埃及,如果我们采用他们的观点,那么从被称为帕尔西斯的瞭望塔到佩鲁希昂的腌鱼场有40司科伊诺斯的距离,再向内地延伸到凯尔卡索洛斯城,在那里尼罗河分成了两条,分别流到佩鲁希和卡诺波斯两个地方。至于埃及的其余部分,他们认为部分是属于阿拉伯的,部分是属于利比亚的。
我认为如果我们接受这种看法,那就可以在此宣称,以前埃及人没有自己的土地。因为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三角洲是冲积而形成的,可以说是近来才出现的,埃及人自己的说法和我的观点也是如此。如果他们最初连居住的国土都没有的话,他们为什么要浪费精力去证明他们比其他民族产生得早呢?也就更不必用婴儿来试验,看看婴儿一开始会说出什么样的语言了。
然而,我不认为埃及人的产生与爱奥尼亚人称为三角洲的地方的形成是在同一时期。他们应该是自人类形成以来就存在了的,而且随着他们的土地不断向前推进而增加,他们中的很多人留在了最早的土地上,另外,也有很多人逐渐迁移到地势更低的地方。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在古代,底比斯那个地方就叫埃及,其周长大约为6120弗隆。
如果我们对这些事情判断正确的话,爱奥尼亚人关于埃及的看法是不合理的。但是如果他们判断正确,那么我就可以说,古代希腊人和爱奥尼亚人都不懂怎样测算,因为他们声称整个陆地分为三部分:欧洲、亚洲和利比亚。因此,他们应该另外加上埃及的三角洲这个部分,因为这块地方既不属于亚洲,也不属于利比亚。因为按照这种划分方法,至少不是尼罗河把亚洲和利比亚分开的。然而尼罗河在三角洲的一个端点处分成众多支流,然后围绕着三角洲流过,结果就在亚洲和利比亚之间形成了这块土地。
我们把爱奥尼亚人的看法抛开不管,就此事也来表达一下我们自己的判断。我们认为埃及人居住的全部地方就是埃及,同理,基利基亚人居住之处就是基利基亚,亚述人居住的地方就是亚述。准确地说,除去埃及的边界之外,我们对于利比亚和亚述的边界知之甚少。然而,如果我们接受古希腊人通常所持有的看法,那我们就会认为从大瀑布和埃勒凡泰尼城开始,整个埃及被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属于亚洲,另一部分属于利比亚,因此也就带有了各个部分的名称。原因就在于当尼罗河从大瀑布向前流到大海时,就把埃及从中间分开了,它直到凯尔卡索洛斯城时都是单独的一条河流,但就从那里开始,它分散开,成为了三条;其中一条流向东方,叫佩鲁希河口;另一条流向西方,叫卡诺包斯河口;而一直流下来的那一条,到达三角洲的顶点后,继续向前,把三角洲从中间切开,然后流入了大海,这条河的水量跟其他两条的同样多,也同样有名,被称作赛本尼提克河口。然后又有两个另外的两个河口从赛本努铁斯分出去流到大海,一个叫作赛第河口;另一个叫作门提西亚河口。另外,博尔比提涅河口和田园河口都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挖掘而成的。
阿蒙神殿的一次神谕证明了我提出的关于埃及领土面积计算的看法,而我是在形成了关于埃及的看法以后,才听到这个神谕的。
当时在埃及与利比亚接壤那部分领土上有两个城市,分别叫作玛列阿和阿庇斯,这两个城市的居民认为他们自己是利比亚人而非埃及人,而且认为埃及人的宗教习俗是他们的负累,因为这些习俗禁止他们食用牛肉。他们派人到阿蒙神那里,说他们与埃及人没有共同之处:因为他们住在三角洲之外,与埃及人观念也不一样,他们就希望能够不受限制地吃任何东西。然而阿蒙神没有允许他们这样做,而是告诉他们,凡是尼罗河流过和灌溉过的土地就是埃及的区域,而凡是住在埃勒凡泰尼城的以下地区并饮用尼罗河河水的人就是埃及人。因此,这就是神对于此事给他们的答复。当尼罗河处于泛滥的时候,不但泛滥到三角洲地区,而且还泛滥到被称之为利比亚以及阿拉伯的土地上去。有时泛滥到离两岸达两天行程之远的地方,有时甚至还要远一些,但有时会近一些。
关于这个河的特性,我都得不到有关的信息,无论是祭司们那里,还是其他人那里。我特别想从他们那里知道这样一些事情,比如,为什么尼罗河的流量从夏至起会一直增大,这个时间长达100天左右,当达到这个时间点之后,水位就会很快回落,水流也随之而减弱了,然后整个冬天水位都持续保持在底位,一直到第二年夏至。我曾询问过埃及人,是什么样的力量使得尼罗河具有与其他所有河流相反的特性。但我从埃及人那里没有得到关于此事的任何解释。我也查询过有关资料,想要知道我所说的关于尼罗河的这些情况,还有为什么与其他所有河流不同,尼罗河上没有微风吹出来。
然而,有些希腊人为了获取多智的美名,就对于河水的这些现象给出了三种解释,其中有两种我认为都没有什么价值,只是谈一下它们的情况就行了。
其中第一种解释说,是季风阻碍了尼罗河流入海,这就是引起河水高涨的原因。但是在还没有起季风的时节,尼罗河如往常一样出现同样的情况。而且,如果这种因素存在的话,那么其他与季风风向相反流向的河流也应该受到与尼罗河相同的,甚至更大的影响,因为那些河流相比而言都更小,水流也更弱。在叙利亚和利比亚都有很多这样的河流,但它们都没有受到像尼罗河这样的影响。
相比上面提到的解释而言,第二种解释显得更加无知,甚至让人匪夷所思。按照这种解释,尼罗河产生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它是从大海中流出来的,而大海又是流遍整个大地的。
第三种解释最不符合实际,也最错误百出,与其他两个说法相比更加的荒诞无稽。该解释宣称,尼罗河水来自融化的雪水。然而尼罗河从利比亚流出来,流经埃塞俄比亚的中部,然后进入埃及。而这条河是从世界上最热的地方流到较冷的地方的,怎么可能是因融化的雪形成的呢?的确,大多数这样的事实都可以让任何一个人(只要这个人能够对这样的事进行推理)确信,尼罗河水根本不可能来自融化的雪水。第一个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从这些地区吹出来的都是热风。第二个证据是:这块土地一直都降水不足,并且全年无雪。第三个证据是,由当地的居民身上得来的,因为他们黑色的皮肤就是炽烈的太阳照射的结果;此外,鸢和燕子终年都留在这块土地上,没有飞到别处,并且每到天气转冷的时候,鹤都会有规律地从赛西亚飞过来避寒。因此,如果在尼罗河流经之处以及其发源地会下雪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承认任何这类情况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至于用海洋来解释这些的人,简直就是无中生有地编造神话了,完全没有必要予以驳斥。因为就我而言,从来不知道有叫作海洋的河流存在。我想是荷马或在他之前的某位诗人杜撰了这个名字,并把其用在了他的诗篇里面了。
既然我发现上面所提出的观点存在错误和缺陷,对于这些存在疑问的事情,现在我有责任提出我个人的意见来了。我按照我的观点来解释一下尼罗河水在夏季上涨的原因。在冬季,暴风把太阳吹出它在太空中原来的轨道,来到了利比亚的上方。如果要用最简洁的方式来做结论的话,现在就可以这样解释了:因为无论什么地方,只要是太阳神接近最多的地方,以及其直接从上方通过的地方,就会被认为是最缺水的,当地的河流也最容易干涸。
如果再详细一点解释的话,就是这样:在太阳经过利比亚上空的过程当中,对其产生了如此的作用——那里的天气,终年都是晴朗而温暖的,没有寒风吹拂,当太阳经过那里时,就像夏天所起的作用一样,它先吸收了水汽,并驱使这些水汽来到了内陆的上空,风把这些水承接过来,然后再把这些水汽散布开来并融入雨水之中。因此,理所当然地,从这个地区吹出的风(也就是南风和西南风)应该是一年里所有风当中水分含量最多的。
然而我认为,太阳并没有把每年从尼罗河吸上来的水全部发送出去,而是保留了一些在身旁。在冬日里,暖和一些的时候,太阳重新回到它在天空正中的轨道上面去,并开始同样地从所有的河流中吸收水气。到那时,其他的河流会因大量流入的雨水而流量大增,变成了汹涌的激流,所有流经的土地,也因此被冲出沟壑。但到了夏天,因为缺少雨水补充,而太阳又吸取了它们的水分,这些河的水流因此而减弱了。然而,与所有的河流都不同的是,尼罗河不但没有得到雨水的供应,还被太阳吸收了水分。因此自然而然地,它冬天的水量比正常的水量少得多,也就比夏天水量要少得多。因为在夏天,如同其他河流一样,它也被太阳吸收了水分,但在冬天,唯独只有它的水分被太阳吸收。因此,我认为引起这些现象产生的原因就是太阳。而且我觉得,也正是因为当太阳经过天空时,使得途经之处变得非常灼热,所以也就使这些地区的空气变得非常干燥,同时使利比亚的上部地区变得常年如夏。然而,如果把季节交换一下,北风和冬天所占的位置,由南风和夏天所取代,这样的话,太阳就会被冬天和北方从天空中央驱赶到欧洲内部去,就和目前其来到利比亚的内陆一样,并且按照其轨迹会穿越整个欧洲。如果这样,我估计在这个过程中,太阳对伊斯特河所起的作用,就如同现在对尼罗河的作用一样。
至于为什么没有微风从尼罗河上吹出来,我的看法是这样:从炎热的地方当然不会有任何风吹出来,而微风总是从寒冷的地方吹向热一些的地方。
事情就是这样了,它原本也就是这样的。至于尼罗河的来源,和我谈过话的埃及人、利比亚人或希腊人几乎没有一个对此有所了解。只有埃及撒伊司城雅典娜圣库的抄写员是个例外。当他告诉我说,对于尼罗河的水源了解得非常清楚时,我觉得他的语气不是很严肃。他的说法是这样的:在底比斯地区的西奈城和埃勒凡泰尼城之间,有两座顶很尖的山,分别叫作克罗披山和摩披山。据他所说,尼罗河的源头就是从这两座山之间流出来的,那里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水源,其一半的水向北流入埃及,另一半的水向南流入埃塞俄比亚。关于这个深不可测的水源,他还说,埃及国王普撒美提科斯曾经尝试探测过它的深度,他命人制造了一根长达几千英寻的绳子,把它放入水源,却发现深不见底。
如果这个抄写员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在水源里应该有一些很强的涡漩和一股逆流,这样当水流冒出来冲向山壁时,放下来的探测绳就根本不可能达到水源的底部。对于此事,我再也没办法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任何信息了。
最终,我到埃勒凡泰尼城亲自视察了一番,又在往上的地区听到很多传闻,综合起来后,我所能知道的全部情况是这样的:
当从埃勒凡泰尼城沿河而上时,由于土地逐渐升高了,人们需要溯河行进,就好像人拉着牛那样,要抬着船的每个边,还要系上一根绳子拉着船。如果绳子断了,船立刻就会被水流冲走。在这样的河道上要航行四天,这里的尼罗河与迈安德罗司河一样曲折,这样的距离有12司科伊诺斯。在这之后你便会踏上一块平坦的原野,尼罗河在这里被河流中间一个叫作塔孔普索的岛分成两支。
埃勒凡泰尼城以上的地方住着埃塞俄比亚人,他们占据着该岛的一半,而埃及人占据着另一半。在岛的附近有一个大湖,埃塞俄比亚的游牧部落在这个大湖的周围环湖而居。经过这个大湖之后,就又进入到流入该湖的尼罗河中。这之后,你就得上岸,并在陆地上行进40天,因为在尼罗河水中有伸出水面的尖锐的礁石,而水下还有许多暗礁,因此船只不可能通过。在经过40天的沿河跋涉之后,你就又能够再乘船沿水路前行12天的航程,这之后,你就会来到了一个叫作麦罗埃的大城市。
这座城市据说是埃塞俄比亚人的母亲城。居住在该城的人们只崇拜宙斯和狄厄尼索斯两个神。他们对这些神都非常尊崇。他们还建立了一个宙斯神的神谕所,无论在何时,无论向任何地方,只要神谕命令他们进军,他们就进军。
从这座城市河上行,花费从埃勒凡泰尼城到埃塞俄比亚人的母亲城同样的时间,你会来到一个叫作“逃亡者”的地方。现在“逃亡者”又被叫作阿斯玛克,如果翻译成希腊语,意思就是“站在国王左手边的人”。
这些人总数达到24万之多,属于埃及人中的武士阶层,他们是由于以下原因反叛而来到埃塞俄比亚人这里的:普撒美提科斯当政时,建立了一些卫戍部队:一支驻扎在埃勒凡泰尼城来防备埃塞俄比亚人;另一支驻扎在佩鲁希的达普奈防备阿拉伯人和亚述人;还有一支驻扎在马力昂防备利比亚人。甚至到我的时代,波斯人的卫戍部队按照与普撒美提科斯的时代同样的方式,在埃勒凡泰尼城和达普奈都有卫戍部队进行防守。
我所谈到这些埃及人的卫戍部队在前哨守卫了三年,却没有人来替换他们。因此,他们就共同商议了一下,采取了共同的行动,全体反叛普撒美提科斯,前往埃塞俄比亚。普撒美提科斯知道这事后,就在后面追赶他们,当追上时,他反复地恳求他们,尽力劝说他们不要放弃他们故乡的神灵,以及他们的妻儿及家人。对此,据说其中一个逃亡者指着自己的阳物回答说,无论他们到哪里,都会有自己的妻子儿女的。当到达埃塞俄比亚之后,他们把自己交给埃塞俄比亚的国王来处置。埃塞俄比亚国王奖赏他们的方式是这样的:因为某些埃塞俄比亚人与他有矛盾,不服从管辖,他就命令他们把这些埃塞俄比亚人赶走,就居住在这块土地上。自从埃及人在这块埃塞俄比亚土地上定居以后,埃塞俄比亚人学会了一些埃及人的风俗习惯,使得他们的性情比先前更加温和了。
尼罗河除了在埃及境内的部分地区以外,就是远至陆路与水路四个月行程的地方了。也就是从埃勒凡泰尼城到上述的“逃走者”的土地所要花费的时间。在那里,河水是从西方日落的地方向东流的,然后再往上流到什么地方去,就没有人知道了。当地太热,因此也就成了一片沙漠。
然而,我从库列涅的一些居民中听到一些说法,他们告诉我说,有一次他们到阿蒙的神谕所去,并且与阿蒙人的国王埃铁阿尔科斯交谈过,在谈论了其他事情之后,他们偶然谈到了尼罗河,以及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它的源头所在。对此事埃铁阿尔科斯说,曾经有一些纳撒蒙人(利比亚人的一个部族,居住在塞耳底以及以东不太远的地区)曾到他的宫殿来,他曾问到,他们能否告诉他关于利比亚的荒漠地区更多的、他所不知道的情况时,他们回答他说:在他们中间有一些酋长的儿子性情狂放不羁,在长大成年之后,他们就去干各种荒诞而放纵的事,而且他们还派出五个抽签选出的人到利比亚的荒漠地带去看看,试一试他们能否深入到比前人到过的最远的地方还要远的地方去探查。
利比亚的邻近北海的地区,也就是从埃及一直延伸到利比亚另一端的索洛埃司岬的全部地区,由许多不同部落的利比亚人沿着海岸居住着,只有部分地区由希腊人和腓尼基人所拥有。但位于海岸以及沿海居民的居住地以上的地区,是利比亚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从这个地区再往上,是一片沙漠,那里极度缺水,是完全的荒漠。
有一年,一些被挑选出来的年轻人,带着充足的水和粮食出发了。开始他们还行进在有人居住的地区,这之后,他们就来到了野兽出没的地区,然后又进入一片沙漠。他们从东到西在沙漠上行进,走了许多天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一块从没有人到过的平原。这平原上长着一些树木,上面还结着果实。他们就开始采摘这些果实。这个时候,一些比普通人矮小的侏儒过来把他们抓住,并把他们带走了。
纳撒蒙人与这些侏儒们相互之间语言不通,无法交流。他们被挟持着穿过一片沼泽地带,最后来到一座城镇,那里的人都和挟持着他们的侏儒一样高,肤色黝黑。一条大河由东向西流过这个城镇,河里还有着鳄鱼。
现在,我不再转述阿蒙国王埃铁阿尔科斯所说的故事了,我大致讲一下后面的事情。根据库列涅人所说,最后纳撒蒙人安全地回到了自己的土地上,而他们所见到的那些侏儒,是一个以巫师为职业的民族。至于那条流过他们城镇的河,埃铁阿尔科斯猜测应该是尼罗河。
另一个的原因也使得我们认可这个看法,因为尼罗河从利比亚流出,并从它的中部流过。按照我根据已知来判断未知的方法推测,它应该是发源于和伊斯特河相同距离的某个地方。
伊斯特河发源于凯尔特人居住的地方和披列涅城附近,把欧洲从中部分开(凯尔特人居住在赫拉克勒斯柱之外,毗邻居住在欧洲最西端的库涅西欧伊人),之后流经整个欧洲,最后汇入黑海,位于河口的伊斯特里亚半岛是米利都人的一个殖民地。因为这条河流过的地方都是有人居住的,所以它的情况就众所周知了。但是尼罗河的源头却无人知晓,因为它所经过的利比亚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沙漠。
然而,关于这条河的河道的情况,是我尽最大所能探查到的了。然后它从利比亚流入了埃及。在埃及的位置上是对着基利基亚山区的,从那里到黑海的锡诺普,对于一个负担不太重的人来说,大约需要五天的直线行程。而锡诺普又与伊斯特河流入黑海处的地方相对着。因此,我认为尼罗河流过了整个利比亚,并且其长度与伊斯特河的长度相当。
就尼罗河而言,所谈的这些已经足够了。然而关于埃及,我将更加详细地介绍。因为这块土地上拥有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多的令人惊异的事物,这块土地可以和任何一块土地相媲美,这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为此,在下文中要更详细地谈谈这个地方。
埃及的气候、土地与河流的性质以及大部分的风俗习惯都与世界上其他国家和地区截然不同。他们的女人在市场上谈生意,坐在家里纺线的却是男人;织布时,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把纬线往上推,但埃及人却往下拉;埃及女人用肩担东西,男子用头顶东西,而其他地方的人却常常男人挑担,女人顶东西;埃及的女人站着小便,男人却蹲着小便;他们在大街上吃东西,却在自己的家里大小便。他们宣称这样做的理由是,那些不体面然而却是必要的事情要秘密地做,而那些得体的事情应该公开来做;女人不可以担任男神或是女神的仆人,但男人可以;儿子如果不愿意的话,没有义务赡养他们的父母,但是女儿即使不情愿,她们也必须赡养父母。
在其他地区,神的祭司们都留着长发,但是在埃及,他们却是把头发剃光的;按照其他地方的风俗,当对死者表示哀悼时,死者最亲近的人要剃发,但在埃及,人们在平时剃发,而当他们有亲人死去的时候,他们反而把须发留长;别的地方的人的起居是与牲畜分开的,而埃及人却和牲畜混杂在一起居住;其他地方的人靠小麦和大麦为生,但对于任何埃及人来说,靠这些东西过活是极大的耻辱,他们用玉米(有些地方的人称为斯佩尔特小麦)做面包。他们用脚和面,却用手和泥,以及收集粪便;埃及人是实行割礼的,而其他民族,除了那些向他们学习的之外,把他们的成员都当作上天造就的。至于服装方面,每个埃及男人有两件衣服,而每个埃及妇女却只有一件;别的地方的人把帆的系环和帆索系在船的外侧,而埃及人却在内侧。在用皮革书写文字和运算的时候,希腊人是用手从左往右书写,但埃及人是从右往左书写的;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说,他们是向右,而希腊人是向左的。他们还使用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字,一种叫作圣体文,另一种叫作普通体文。
他们对宗教的虔诚程度远远超过其他民族。关于这一点他们有着如下一些风俗:他们用铜杯饮水,他们每天都要把这些铜杯清洗干净:不是仅仅只有一部分人这样做,而是所有人都如此。他们穿着总是洗涤一新的麻布衣服。关于这方面比较特别的是,他们行割礼是为了干净;他们认为干净比漂亮更重要。
祭司们每两天就要把全身的毛发剃一遍,以便在他们在主持祭祀神灵的时候,没有虱子或其他污秽之物沾到他们身上。祭司们只穿麻制的服饰和纸莎草做的便鞋。他们不许穿其他材料制成的衣服或鞋子的。他们每天白日里用冷水沐浴两次,夜里再洗两次。除此之外,他们还要遵守无数的教规和礼仪。然而他们也得到很多好处。因为他们既不用消耗也无须花费自己的任何物品或金钱,而且每天还有专门烤好的面包供奉给他们,他们还得到大量新鲜的牛肉和鹅肉以及葡萄酒。但是他们不可以吃鱼,此外,埃及人根本不种蚕豆,即使是天然长出来的,埃及人不管生熟都不会吃。祭司们甚至连看它一眼都无法忍受,因为在他们眼中中,蚕豆是一种不洁净的豆类。
每个神都有不止一个祭司,而是有很多祭司来祭祀,其中有一个人是主祭司。只要有祭司去世,那么他的儿子就会被委派来接替他的职务。
他们认为公牛是属于埃帕波司神的,因此他们检验公牛时,会专门任命一个祭司来进行检查,看这头牛身上有没有黑毛,哪怕只有一根,这头牲畜就是不洁净的。这个祭司会检查它的全身,先叫它站着,然后再叫它仰卧下来。在这之后,他又把牛的舌头拉出来,根据一些规定的特征(我将在其他的地方谈到这些规定)来看看它是否洁净。他还要检查牛尾巴上的毛,看它是否是自然生长的。如果这头牛在通过了所有这些检查,并被宣布为洁净的话,祭司就在它的角上用纸莎草卷起来做个记号,抹上封泥,再用他的指环在上面按一个印记,然后让人把它牵走。如果有人把没有经祭司盖上印鉴的牛用作祭品的话,会被处死。供奉的畜类就是这样检查的。
他们认定的祭祀供奉方式如下:他们把按了印的牲畜领到用来奉献的祭坛那里,点上火,然后在祭品前面的祭坛上撒上奠酒,呼唤神的名字,然后割断祭品的咽喉,把它的头切下来,再把它全身的皮剥下来。最后祭司就会拿着这个祭品的头来念一阵咒语;如果当地有市场,并且那里又有希腊人做贸易的话,他们就把这头带到市场卖掉,如果没有希腊人的话,他们就把头扔到河里去。他们对着祭品的头念一阵咒语的目的是这样:如果有任何不幸将要降临到供奉祭品的人,或者全埃及的话,他们祈祷这不幸会转移到牛头上面来。对祭品的头念咒以及用酒来祭奠,这些习俗在埃及人所有的祭祀中都是一样的。
而给祭品剖腹和烧烤祭品的方法,每一种祭品却是不相同的。我来谈一下在埃及人崇敬的所有神灵中,他们视为最伟大的女神的祭祀情况,这个祭祀他们也作为最隆重的节日来庆祝的。具体过程是这样的:把公牛剥了皮之后,他们开始祈祷,祈祷完之后,他们就把这头牛的腹部切开,除了保留上半部的内脏和脂肪以外,把其余的都取出来,然后切掉它的四条腿、臀部、肩部和颈部。这些完成之后,接下来他们用供奉用的面包、蜂蜜、葡萄干、无花果、乳香以及各种其他香料把牛体内的空隙填满,把这些填满之后,他们用大量的油淋遍祭品的全身,然后用火烤它。他们是禁食之后才来献祭的,当祭品被烤燃时,他们就会捶胸哀悼,最后把祭品没有烧掉的部分拿来举行宴会。
所有的埃及人都是使用洁净的公牛和发育完全的牛或其他动物来当做祭品的。他们从不用母牛当做祭品,因为母牛是奉献给伊西司神的。伊西司是埃及人敬畏的女神,这个女神的外形像一个妇女,但有一对母牛的角,在形象上与希腊人的伊奥神相似。所有埃及人对于牛的崇敬都相似,都远超过其他牲畜。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埃及人无论男女,都不会与任何希腊人接吻,也不会使用任何希腊人的刀子、烤叉或者锅,或是尝一下任何用希腊人的刀子切过的肉,即使这个肉是来自一头洁净的动物也不行。
对于死掉的牛,他们用如下的方式处理:他们把母牛扔到河里,把公牛埋在城郊,把一只角有时是两只角,露在外面作为标记。等牛的身体腐烂,指定的时期到来时,会有一艘来自普洛索披提斯岛上来的船到每个城市来收集牛骨。
普洛索披提斯岛是尼罗河三角洲地带的一个岛,周长为9司科伊诺斯。普洛索披提斯岛上还有许多城市,其中只有一个是派船来收集牛骨的,那个城市叫做阿塔尔倍奇斯。在城中有一座神圣的阿普洛狄特的神殿。很多人从这座城市出发前往各个方向,有的到这个城市,有的到那个城市。当他们把牛骨挖出来之后,就把这些牛骨汇集起来,埋在了同一个地方。他们也用与埋牛相同的办法来埋葬其他死去的牲畜。对于这些家畜他们制定了同样的规定,并且他们也不屠宰这些家畜。
底比斯人的宙斯神殿或者底比斯地区的埃及人都只用山羊当做祭品,不用绵羊。除了对于伊西司和对他们来说相当于狄厄尼索斯的奥西里斯(狄厄尼索斯——希腊神话中的酒神)这两个神他们崇拜相似以外,不是所有的埃及人都同样地崇拜相同的一些神。恰恰相反,那些有着孟迭司神殿的人们,或是属于孟迭司人地区的人们却都放弃山羊,而是用绵羊来祭祀。现在,底比斯人和那些效仿他们不用绵羊的人们说,他们中间所建立的这个风俗习惯是由于如下的原因而来的:赫拉克勒斯非常诚挚地希望见到宙斯,但是宙斯不愿意被他看到。最后,在赫拉克勒斯非常迫切的恳求之下,宙斯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剥了一只公羊的皮,把它的头割掉,并把它的头举在自己的前面,身上就披着剥下来的羊皮。在经过这样的伪装之后,赫拉克勒斯见到了他。因此,埃及人制作的宙斯神的神像就有了一个公羊的头,阿蒙人就传承了这一做法。作为埃及人和埃塞俄比亚人的移民的后裔,阿蒙人用的语言也是两种语言的混合。因此,按照我的看法,阿蒙人的得名是来自宙斯神,因为埃及人就是把宙斯叫做阿蒙。底比斯人不用公羊用来做祭品,而把它们看得很神圣,就是这个原因。然而,在每年宙斯的祭日,他们宰掉一只公羊,把它的皮剥去,然后披到神像上面,就像宙斯自己披上羊皮一样。然后,他们又一起把赫拉克勒斯神像抬到宙斯神像的面前来。当这些完成之后,神殿里的所有人就为这只公羊捶胸哀悼,然后就把它埋到圣墓里去了。
根据埃及人的说法,赫拉克勒斯是十二个神之一。但在埃及的任何地方我都没有听说过希腊人所了解的另一个赫拉克勒斯。而且有证据表明,赫拉克勒斯这个名字不是埃及人从希腊人那里传承过来的,相反地是希腊人从埃及人那里得到的,也就是那些希腊人把赫拉克勒斯这个名字给了底比斯王安菲特律翁的儿子。对此,我可以提出许多其他的证据,在这些证据中,有一点要特别提到,也就是赫拉克勒斯的父母是底比斯王安菲特律翁和阿尔克墨涅,他们都出生在埃及。他们首先就会自然而然地保留对这些名字的记忆。根据我的推断,和现在一样,当时一些希腊人经常进行航海,并且是航海的民族,因此埃及人会对这些神的名字会比赫拉克勒斯的名字更为了解。然而,事实上赫拉克勒斯是埃及一位古老的神。据他们说,在阿玛西斯当政之前的17000年前,神的数目就由八位变成了十二位,其中一位就是赫拉克勒斯。
然而,为了尽可能地确定这些事情,我亲自到腓尼基的推罗旅行了一次,因为我听说,那里有一座备受尊崇的赫拉克勒斯神殿。我拜访了这座神殿,发现里面的陈列非常丰富,有很多贵重的供奉品,尤其是有两根柱子:一根由纯金制成,另一根是由巨大的祖母绿石制成的,而且会在夜里发光。在与神殿的祭司交谈时,我问到了这座神殿修建的历史。我发现他们的说法与希腊人的说法大相径庭。因为他们说,在建这座城市的时候,就同时修建了这座神殿,而他们在这里居住的时间已经有2300年了。在推罗我还看到另一座以萨索斯为姓的赫拉克勒斯神殿。因此我又到萨索斯去,我在那里看到了赫拉克勒斯的另一座神殿,这座神殿是出海寻找欧洲时在这个岛上殖民的腓尼基人修建的。他们修建这座神殿的时间比底比斯王安菲特律翁的儿子在希腊出生的时间还要早五代。通过我的这些考察,可以很清楚地看出,赫拉克勒斯是一位古老的神。在我看来,希腊人修建两种赫拉克勒斯神殿的做法非常妥当。其中一位赫拉克勒斯是奥林匹亚之神,他们把他作为不死之神而向他献祭,而他们把另一位作为已故的英雄来献祭。
此外,在希腊人讲过的许多未经考虑的众多故事当中,关于赫拉克勒斯的一个传说是特别的荒谬。据他们说,当赫拉克勒斯来到埃及时,埃及人给他戴上一个花环,然后把他带到一个队伍当中,打算把他作为祭品献给宙斯。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但当他们在祭坛前面开始举行祭祀时,他突然展现了他的神勇,把他们全都杀死了。我认为这个传说恰好证明了希腊人根本不了解埃及人的本性和风俗习惯。埃及人祭祀的时候,除了用清净的猪、公牛以及鹅之外,甚至都不用家畜作祭品的,他们又怎么可能用人来做祭品呢?此外,如果像他们所说的那样,赫拉克勒斯作为一个凡人,又怎么可能杀死众多参加祭祀的人呢?对这些事我谈了这么多,我祈求神和英雄会宽恕我言语方面的不敬吧!
我前面所提到的埃及人是不用公山羊或是母山羊作祭品的。原因是这样的:三角洲的埃及人认为潘恩是属于在十二神之先的八神之一。在埃及,画家和雕刻家呈现的潘恩神的形象与如同希腊的一样,他长着山羊的脸和腿。但实际上他们不认为潘恩神真的就是这个样子,或者像其他的神。然而为什么他们把他呈现成这副模样,原因我还是不说了。尼罗河三角洲的埃及人对所有的山羊都非常尊崇,对公山羊的尊崇程度比对母山羊更高(牧羊人也比其他牧人得到更大的尊敬)。所有公山羊中有一只特别受到尊崇,当这只山羊死去时,整个尼罗河三角洲地区都要举行大型的哀悼。在埃及语中,山羊和潘恩都叫作曼德斯。此外,在我的一生当中,那里还发生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据说一个女人公然与一只公山羊进行了性交,对于这件事,当地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
埃及人把猪看作一种不洁净的牲畜。有这样一些事例可以证明,首先,如果一个埃及人在路过时偶然碰触了一只猪的话,他就会立刻到河里,穿着衣服浸入河里以洗涤污秽。其次,即使养猪人是埃及本地人,也不能像其他所有人那样,不得进入埃及范围内的任何庙宇,也没有任何人愿意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任何养猪人,或是从养猪人中娶妻,因此养猪人就只有在他们之间相互通婚。埃及人认为猪不能够作为献给神的祭品,只有对狄厄尼索斯和月亮是例外。在满月的时候,他们用猪作祭品同时向狄厄尼索斯和月亮献祭,随后就把这只猪吃掉。至于为什么他们在别的祭祀中很厌恶猪,而在这个祭典中却用猪作祭品,其原因我知道,但我认为不适合说出来。他们用猪当作祭品祭祀月亮的情形是这样的:当祭司把祭品宰杀后,把它的尾巴尖、脾脏和胎膜放在一起,并盖上从祭品的腹部掏出来的全部脂肪,然后用火把它烧尽。而其余的肉,他们就在祭祀当天(也就是满月的那天)吃掉。这之后在一年当中的任何一天,他们根本不会再尝一下的。而穷人因为穷困,就用面做了一只猪,用火烤好之后再作为祭品奉献给神。
至于对狄厄尼索斯的祭祀是这样的:在其祭日的前一天晚上,人们在他们自己家门口用割喉的方式宰杀一只猪来献祭,祭祀完之后,他们就把祭品交回给卖猪给他们的养猪人,让他带走。在祭祀狄厄尼索斯的其他方面,除了埃及人没有伴有合唱的舞蹈以外,埃及人的庆祝方式与希腊人对狄厄尼索斯的祭祀方式在各个方面几乎完全相同,另外,埃及人还创造了另外一个物件来代替男性生殖器,也就是一个约有一库比特高的人像,人像的男性生殖器可以动,和人像本身的大小差不多。人像是由绳子来操纵的,妇女们带着它到各个村庄去巡游。一个吹笛的人在前面走,妇女们唱着狄厄尼索斯神的赞美诗,跟在后面。至于为什么人像拥有一个比正常的要大的多的男性生殖器,而且全身只有那一部分能动,对此他们有一个宗教方面的理由来解释。
然而,我觉得阿米铁昂的儿子墨兰波斯对此不会不知道,而且他应该非常熟悉这个仪式。是墨兰波斯把狄厄尼索斯的名字、其祭祀礼仪以及带着男性生殖器巡游的风俗介绍给希腊人的。当然,严格地说,他并不是全部都懂,因此他没能把所有的东西都介绍过来,不过从他以后,许多智者已经把他所介绍过来的东西补充得更为充分了。但不管怎样,是墨兰波斯教会希腊人在祭祀狄厄尼索斯的游行队列中使用男性生殖器的,从他那里他们也学会了现在所做的事情。因此,我认为,墨兰波斯富有才干,并且懂得预言术,他在埃及学到了许多东西,包括有关于狄厄尼索斯的祭祀礼仪,他把这些加以轻微的改变之后教给了希腊人。
因为我不认为埃及的狄厄尼索斯祭祀仪式是碰巧与希腊的祭典十分相似,如果是那样的话,希腊的仪式就应该具有希腊的特色,也不会是最近才引进过来的了。我也可以确定地说埃及人不可能是从希腊人那里学到了这些风俗习惯或任何其他的东西的。我认为最可能是墨兰波斯从推罗人卡德莫斯以及那些随卡德莫斯从腓尼基来到现在被称为贝奥提亚的地方的人们那里学到了有关狄厄尼索斯祭典的事情。
此外,我通过调查发现,几乎所有神的名字都是从埃及传入希腊的,它们起源于外邦人那里,而且我认为其中很大一部分起源于埃及。除去波赛东和狄奥司科洛伊(与我前面所提到的一致),以及赫拉、赫斯提亚、忒弥斯、卡里忒斯和涅瑞伊得斯这些名字之外,其他的神名都是埃及人一直以来就知道的。我在这里所说的也就是埃及人自己所说的。至于他们声称不知道名字的那些神,除波赛东之外,我认为是希腊人从佩拉斯基人那里获知的。而他们又是从利比亚人那里知道波赛东这个名字的。而且波塞东的名字最初就出现在这个民族。利比亚人一直崇拜这个神。
需要补充一点,埃及人没有任何崇拜英雄的习俗。人们当时所遵守的这些习俗和我要谈到的其他习俗都是希腊人从埃及人那里吸取的。但是带有男性生殖器的那些赫尔墨斯的神像是他们从佩拉斯基人那里学到的,雅典人是希腊人中首先接受这一习俗的,其他希腊人又是从雅典人那里学到它的。当雅典人跻身于希腊人的行列时,佩拉斯基人就与他们杂居在一起,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佩拉斯基人也开始被看作希腊人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创造了神秘的卡倍洛伊的仪式,萨莫色雷斯人是从佩拉斯基人那里学到了这个仪式,现在还实行着,他们懂得我所表达的意思。正是由于那些与雅典人住在一起的佩拉斯基人以前住在萨莫色雷斯岛,萨莫色雷斯人就获知了他们的秘密。因此,雅典人便从佩拉斯基人那里学会了这一习俗之后,雅典人就成为希腊人当中第一个制作了带有男性生殖器的赫尔墨斯神像。
关于此事,佩拉斯基人曾讲过一个宗教故事,这个故事在萨莫色雷斯的秘密宗教仪式中曾经进行过说明,我是从多多那听到这件事的。先前佩拉斯基人在所有献祭过程中都习惯于祷告时向神呼号,但是他们并不具体呼叫任何一位神的头衔或名字;因为他们还不知道任何神的名字。他们把它们统称为神,以便安排好所有的东西,以及分配好这些东西。很久以后,他们从埃及学到了除狄厄尼索斯之外的诸神的名字,又过了很久,才学到了狄厄尼索斯的名字。于是佩拉斯基人就到多多那的神谕所去咨询请示关于神的名字的事。因为这个神谕所被看作希腊最古老的一个神谕所,在当时也是唯一的神谕所。佩拉斯基人在多多那的神谕所请示,他们是否应该采用来自蛮人的名字时,神谕命令他们采纳这些名字。从此之后,在祭祀时他们就开始使用这些神的名字了;后来,希腊人又从佩拉斯基人那里学到了这些名字。但是,这些神诞生于何处?或者他们是否从天地之初就存在了?他们的形象是什么样的?希腊人也是最近才知道了这些。
按照我的观点,赫西奥德与荷马的时代也就比我的时代早400年,不会更多了;是他们为希腊人编撰了众神的系谱,赋予了诸神的名号、荣誉和排名,并且说明了他们的形象。然而,在我看来,那些据说比赫西奥德与荷马更早的诗人实际上在他们之后。这些事情当中,开头部分是多多那的女祭司们所说的;后面的关于赫西奥德和荷马的部分是我的看法。
有关希腊人中的神谕以及利比亚中的神谕,埃及人讲了下面的传闻。
在底比斯的宙斯的祭司们告诉我说,有两个为神庙服务的女人曾被腓尼基人从底比斯带走,后来听说,其中的一个被卖到了利比亚,另一个被卖到了希腊。他们说,这两个女人在那两个地方第一次建立了神谕所。当我问他们从何处知道这些确切情况时,他们回答说:祭司们曾努力地搜寻过这两个女人,却没能找到她们,是到后来才听到他们所告诉我的这个故事的。
这些是我从底比斯的祭司们那里听来的,下面是多多那的女先知们所说的:据她们说,有两只黑鸽子从埃及的底比斯飞了出来:一只到了利比亚,一只到了多多那;多多那的那只落到一株橡树上,并且用人语说那里必须建一座宙斯的神谕所,当地人认为这是神的旨意,他们就照办了。到利比亚的那只鸽子命令利比亚人建一座阿蒙神(也就是宙斯)的神谕所。多多那的女祭司们给我讲述了这些,她们当中,年纪最大的是普洛美涅亚,其次是提玛列捷,最年轻的是尼坎德拉;其他多多那神殿的有关人员也证实了她们所说的。但对于此事,我是这样认为的:如果腓尼基人确实带走了这两个奉献给了神的女人,把她们一个卖到了利比亚,一个卖到了希腊,那么,我认为这个女人被卖到了现在希腊(以前称为佩拉斯基亚)的铁斯普洛托伊人居住的地方了;并且在那里成为了奴隶,她在一棵橡树下建立了一座宙斯的神殿。因为她本来就是底比斯宙斯神殿的一名侍女,她对那里的事物都有着清晰的记忆。这之后,当她会说希腊语之后,她就说了一个神谕,她说她的姊妹也被同样把她卖过来的腓尼基人卖到了利比亚。
我认为就是多多那的当地人把这些女人称为鸽子的,因为她们发出来的声音像鸟叫一样;被认为是蛮夷之人,但过了一阵之后,当地人说这个鸽子开始说人话了,实际上就是那些女人说出的话他们可以听懂了。但只要她讲原来的话,他们就会认为她是在像鸟一样叫了。如果真的是一只鸽子的话,又怎么可能讲人话呢?传闻中说鸽子是黑色的,他们就是指那个女人是埃及人。埃及的底比斯与多多那发布神谕的方式极其相似;而且用祭品来占卜的方法也来自埃及。
此外,埃及人也确实是最先在祭日进行庄严集会、游行和举行宗教活动的民族。希腊人从他们那里学到了这些,我的理由是,埃及的庆祝仪式很久以来就有了,而希腊的是最近才被介绍过来的。在一年之中埃及人经常举行庄严的集会。其中最特别的,也是最热情的是在布巴斯提斯市为阿耳特弥斯举行的集会;其次是布希里斯为伊西斯举行的集会。因为位于埃及三角洲的中央的布希里斯城里有一座宏大的伊西斯神殿,在希腊语中伊西斯叫作得墨忒耳。第三是在撒伊司为雅典娜举行的隆重集会;第四是黑里欧波里斯的太阳集会,第五是布托的列托集会,第六是帕普雷米斯市的阿瑞斯集会。当人们到布巴斯提斯市去参加集会时,他们是这样做的:他们用船把男人和女人一起送来,每只船上都乘坐着许多的男女,一些女人打着手里的鼓,一些男人在整个行程中吹奏着笛子。其余的人不分男女,就唱歌和鼓掌。途中经过两岸的市镇时,他们都把船靠岸;一些女人继续打鼓,而另一些女人大喊大叫地戏弄当地的女人,还有一些女人在跳舞,甚至有一些女人还站起来掀起自己的衣服来。这就是他们在经过沿岸的各个城镇的情况。来到布巴斯提斯后,他们举行活动并用丰富的祭品来庆祝。这个祭日里消耗的葡萄酒比一年中其余的全部时间里消耗都要多。根据当地人所说,参加祭日活动的人数,除小孩以外的成年男女,就有七十万人。这就是他们在那里所做的。
至于布希里斯城的伊西祭司祀的仪式,我已经谈过了。在当地,无数男女在祭祀仪式结束后捶胸哀悼。我于宗教的原因,我不能说明他们所哀悼的是谁。住在埃及的卡里亚人在这件事上比埃及本地人做得更甚,因为他们还用小刀切开自己的前额,以此来证明他们是外来者而不是埃及人。在撒伊司城集会奉献祭品期间,在某个晚上,埃及人都在自己房子外面的周围点上许多油灯。这种油灯是一个盛满油与盐的混合物的碟状器皿,灯心浮在上面。整夜这些油灯都点着,这个祭祀因此就被称为灯祭。在祭日的那天夜里,那些不参加祭典的埃及人,也要和其他人一样小心守夜,不能让油灯熄灭。不仅撒伊司这一个地方,全埃及都盛行这种点灯的习俗。为什么要点灯并且对于这一夜给予特别的重视和荣耀,对此是有一个宗教的传说的。
埃及人每年到黑里欧波里斯城和布托城只是为了奉献祭品:但是在帕普雷米斯,人们像别的地方一样奉献祭品和进行拜神仪式。除此之外,当太阳落山时,只留下几个祭司照看神像,大多数祭司手里拿着木棍,站在神殿入口。另外有上千人,手里拿着木棍,站在祭司们的对面,在那里许愿。在祭日的前一天,祭司们就把保存在包着金箔的一个小木质神龛里的神像拿到另一个圣堂去了。负责照料神像的几个祭司拉着一辆四轮马车,马车上放着那个神像和小木质神龛。另外那些守在神殿门口的祭司不许马车进去。于是许愿的那些人就前来协助神像并且冲击他们,另一方就会进行防卫。结果就进行了用木棍为武器的猛烈争斗,他们打破了一个又一个人的脑袋,虽然,埃及人说在械斗中没有发生过死亡,但我认为应该有人会因为所受的伤而毙命的。
关于这个祭日的起源,当地的人有这样一个说法。他们说,战神阿瑞斯的母亲曾住在这个神殿里,而阿瑞斯不是被自己的母亲养大的,但是他长大成人后却想见到自己的母亲。但当他来见他的母亲时,因为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侍者拒绝他进去,结果他没能如愿。因此,阿瑞斯就到另一个市镇纠集了一批人,并且凭着这些人的帮助惩罚了侍卫,最终进了神殿,得以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因此,就有了在这个祭日里进行一场木棍争斗来祭祀战神阿瑞斯的风俗。
埃及人最先在宗教规则方面规定:禁止在神庙的范围内与女人交媾,并且在与女人交媾后没有沐浴者也不得进入神庙。但除希腊人和埃及人外,几乎其他民族,都有在神庙内与女人交媾,而且在与女人交媾后没有沐浴就进入神庙的事情发生,因为他们认为在这件事上人和野兽一样没有什么分别。他们说,人们可以看到各种野兽和鸟类在神庙和圣域之内交配,如果这样会令神不快的话,野兽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们为其行为的这种辩护,我是不同意的。而埃及人在这一方面,以及在关于神圣仪式的所有其他方面一样,都特别小心,注意不破坏神庙的宗教习俗。虽然和利比亚接壤,但埃及的野生动物并不多。埃及人把这里所有的野生动物都看作神圣的。如果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神圣的动物会奉献给神的话,那我就可能要谈到有关于神的事情了,我特别不愿意谈到这些。实际上我所说的只是大约涉及他们,因为不可避免,所以不得不勉强这样说的。关于这些动物有一个这样的习惯。一些埃及人(男女都有)被指定来分别喂养各种动物,并且这个职务是代代相传的。每个城市的居民在对神许愿时,都要向属于这个神的动物奉献一些东西,具体是这样:他们许愿之后,就给自己的孩子剃发,要么全剃,要么剃一半,要么剃三分之一,然后把这头发放在天秤上来称。不管头发的重量多少,都要把同等分量的银子交给这些动物的喂养人,喂养人就把同等价值的鱼切碎来喂它,因为这些鱼就是用来喂养它们的食物。假如有人杀死了一只圣兽,如果是故意的,就要被处以死刑;如果是误杀,就要按照祭司所规定的数量付出罚金。如果有谁杀死了朱鹭或鹰,无论是故意的还是误杀,一律处以死刑。
在埃及,生活在人类身边的动物非常多,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有关猫的意外事件,数量还要多得多。原来当母猫生了小猫之后,便就不再和公猫交配在一起,但是公猫想和母猫住到一处交配却又得不到母猫的同意,于是最后公猫们便想出一种办法,这就是它们要么用暴力,要么偷偷地把小猫从母猫那里偷出来,然后杀死,但是不吃掉它们;因为母猫们非常喜欢小猫,失去了小猫之后就想再有小猫,因此它们就愿意与公猫交配了。此外,每当火灾发生时,猫身上似乎就会发生神奇的事情。埃及人隔着一定的距离站着,关注着那些猫,却不去扑灭燃烧的大火,猫就会悄悄地溜过人群中间或是从他们身上跳过,跳到了火里面。当这种事情发生后,埃及人就要进行大型的哀悼。无论在什么人的家里,如果一只猫自然死亡,那么住在这所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只把眉毛剃去;如果死的是一条狗,他们就要剃头。死猫都要送到布巴斯提斯城的灵庙去,在那里制成木乃伊,然后埋起来。狗是各自埋在他们原来城市的圣墓里。猫鼬埋葬的情况和狗一样。但是,鹰和鼩鼱要送到布托城去,朱鹭要送到海尔摩波里斯去。在埃及不常见到的熊以及比狐狸大不了多少的狼,尸体在什么地方被发现就在原地掩埋。
鳄鱼的特性是这样的:在冬天最寒冷的四个月里,这种动物什么都不吃;它有四只脚,是水陆两栖的动物。母鳄在岸上产卵和孵化,一天当中它们大部分时间是生活在干燥的陆地上,但是它们整夜都待在河里,因为在夜里,河里的水比空气和露水温暖。在我们所知道的世间所有的生物中,这是一种在体积上能够从开始最小的长成最大物体的动物。因为鳄鱼蛋比鹅蛋大不了许多,而刚孵化的小鳄鱼和蛋的大小差不多。可是当它长大后,可以达到17库比特或者更长。它的眼睛和猪的眼睛很相像,它有与其身体成正比的巨大牙齿。与其他所有动物不同,它没有舌头。它的下颚不能动,只能上颚动。它还有强大而有力的爪,背上有穿不透的鳞。在水里鳄鱼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在陆地上时,它的目光变得非常敏锐。由于住在水里,它的口腔里一直充满了水蛭。所有的鸟兽都会避开它,只有蜂鸟能与它和平相处,因为蜂鸟对它是有益的。当鳄鱼从水里上岸的时候,它就张开大嘴躺在那里(多半是向着西面张着),然后,蜂鸟就到它的嘴里去吞食水蛭。鳄鱼对这个益处非常受用,因此它就不去伤害这种小鸟。有一些埃及人把鳄鱼看成圣兽,而另一些埃及人却把它看成是敌人。住在底比斯附近的人们和在莫伊利斯湖周边居住的人们把鳄鱼看作最神圣的动物。在这两个地方,都专门养了一只从所有鳄鱼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鳄鱼,训练它听从使唤。他们把熔石或是黄金的吊饰戴在鳄鱼的耳朵上,在它的前脚上套上脚环,每天给它吃一定数量的食物和一些活的东西;他们在它活着的时候尽最大的可能好好对待它,在其死后把它制成木乃伊,然后埋到圣墓里面。但那些居住在埃勒凡泰尼城市的人们却不把鳄鱼看作神圣的动物,他们甚至吃鳄鱼的肉。他们不称它们为鳄鱼,而称之为卡姆普撒。爱奥尼亚人称它们为鳄鱼,把它们的形状比作是出现在他们国家的石墙上面的称为克罗科戴奥的蜥蜴。有很多种方法捕捉鳄鱼。现在只谈谈在我看来值得介绍的那一种。首先,把一块猪脊骨肉放在钩上作饵,然后让这块肉漂到河的中间,这时猎人带着一只活的小猪在岸上,并且打它。听见猪的叫声,鳄鱼就会顺着叫声过来,当它碰到这块猪脊骨肉便把它吞了下去。这时岸上的人们就会拉动钓绳。当他们把鳄鱼拉上岸时,猎人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用泥把它的眼睛糊上。做好这件事之后,这个猎物就很容易控制了,如果没能做到这一点,就很麻烦了。
河马在帕普雷米斯地区是神圣的,但在埃及的其他地方却不是。河马的形状是这样:有四条腿,有像公牛一样的偶蹄,鼻子是塌的,鬃毛像马,獠牙是外露的,叫声也像马叫。它的体型和最大的牛相同。皮非常粗糙且厚实,干燥后可以做成投枪的柄。尼罗河里也有水獭,埃及人认为这种动物也很神圣。在所有的鱼当中,一种叫列披多托斯的鱼和鳗鱼,以及禽类当中的狐鹅,都被当着尼罗河的圣物看待。
还有一种被称为凤凰的圣鸟,除了在画上,我没有亲眼见过它。事实上,这种鸟非常罕见。根据黑里欧波里斯人的说法,每隔五百年,当它的父鸟死亡的时候,它才在这里出现一次。如果凤凰与画中一样的话,其大小和特点就是这样的:它的一些羽毛是金色的,其余的是红色的,它的外形轮廓、大小与鹰相似。关于这种鸟,他们的说法(但我不能相信这个故事)如下:它从阿拉伯出发,带着全身涂着没药的父鸟,它把父鸟带到太阳神的神殿,把父鸟埋葬在那里。据埃及人说,为了带上父鸟,凤凰用没药先做了一个可以携带的卵形物体,而且尝试着把这个物体带起来飞行,试试它能否经得住这样的重量,然后它把这个卵形物掏空,把父鸟放进去,再用没药填满卵中的空隙。这样这个卵就与开始的重量完全相同了。包完以后,它就把父鸟带到埃及,将它安葬在太阳神的神殿里。关于这个鸟的故事,他们所传说的就是这样。
在底比斯的附近,有一些圣蛇,它们对人完全无害。它们的个头很小,头顶上长着两只角。这些蛇死后,被埋在宙斯的神殿里,因为据说这些蛇都是宙斯的圣兽。此外,在阿拉伯有一个地区位于布托城的对面,我曾经到过那里,打听关于带翼的蛇的事情。当我到达那里时,我看到了蛇骨和脊椎,数量如此之大以至于根本难以计数:脊椎有许多堆,大小不一。在山间狭窄的山路进入平原的入口处到处都散布着蛇骨,峡谷的出口在一片广阔的平原处,这片平原与埃及的大平原相连。传说春天来临之际,翼蛇就从阿拉伯飞到埃及来,但是在这个峡谷有一种叫伊比斯的鸟不准它们进入峡谷,还把它们全部杀死。根据阿拉伯人的说法,埃及人是因为伊比斯鸟所做的事情而对它非常崇敬,埃及人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伊比斯鸟全身漆黑,两只腿和仙鹤的腿相似,喙部弯曲度很大。其大小与秧鸡相仿。这就是与翼蛇相斗的伊比斯鸟的外形。伊比斯鸟其实有两种,人们比较常见的一种是这样的,它的头部和整个颈部是裸露的;它的毛在头、颈、翅膀尖端和尾巴是漆黑的,而其余部分是白色的;鸟的腿和头部的外形与其他伊比斯鸟相似。翼蛇的样子和水蛇一样,其两翼没有羽毛,而是像蝙蝠的两翼。关于圣兽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就埃及人本身来说,那些居住在埃及耕作区的人们保存的记忆超过任何其他民族,而且是在迄今为止所有我接触过的人当中历史知识最为丰富的。他们的生活方式是这样的:在每一个月里,他们会连续三天服用泻药,他们用呕吐和灌肠的办法来达到保健的目的。因为根据他们的观点,人得病全都是由他们所吃的东西造成的。甚至即使没有这个办法,埃及人在健康方面也是在世界上仅次于利比亚人的(我认为是由于这些原因:那里一年四季的气候都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天气的变化,特别是季节的变化,人类就非常容易生病),他们吃一种用小麦制造的,他们称为库列斯提斯的面包。在酒类方面,他们喝一种大麦做酒;因为埃及不出产葡萄。他们吃生鱼,或晒干的鱼,或盐腌的鱼。他们把鹌鹑、鸭子和比较小的禽类腌了生吃,除去埃及人认为是圣物的动物以外,其他各种禽类以及鱼类都会烤好或煮熟之后才吃。
当富人举行酒宴时,用完餐之后,会有人呈上一个模型,是一具有大约一库比特或两库比特长,做得和原物很相似的棺材和尸体。这个东西会给赴宴的每一个人看,看过后会说:“请大家及时行乐吧,不然看看这个,你们死后就是这个样子的啊。”这就是他们大摆宴席时的风俗。他们遵守着祖辈的风俗习惯,并且不增添任何其他的东西。
在他们的风俗习惯当中,有这样一个风俗也值得一提:他们传唱着一首歌,就是在腓尼基、塞浦路斯以及其他地方所唱的利诺斯歌。每个民族对这首歌都有不同的名字,但这就是与希腊人唱的叫作利诺斯相同的那首歌。但埃及人如何得知这首歌的,在我看来应该算是埃及众多怪事之一。然而很显然,从远古时起他们就在传唱这首歌了。而在埃及语当中,玛涅洛司就相当于希腊语的利诺斯。埃及人说,他们第一个国王的独生子就叫玛涅洛司,但他早逝了,因此埃及人便为他唱这首歌来哀悼他。他们说,这是他们最早的,也是唯一的一首歌。埃及人还有一种风俗与希腊人中的拉凯戴孟人的风俗相同,也就是当年轻人遇到年长者时,要到在路旁避让,而当年长者走近年轻人时,他们要站起来。但是他们还有另一种任何希腊人都没有的习惯,那就是在路上相遇时,行人是不会开口相互打招呼的,他们只把手伸到膝盖行礼示意。埃及人穿一种称为卡拉西里司的内衣,这种内衣用麻布制成的,内衣的边垂在腿的四周,内衣外面罩着白色的羊毛外衣。但是毛织品不能带入神殿或与逝者一同埋葬。因为这是他们所信仰的宗教不允许的。在这一点上,他们是遵从着与被称为俄尔普斯和巴科司的一致的教仪,并且也与那些毕达哥拉斯教的教义一致;因为凡是参加过这些秘密的宗教仪式的人,去世时都不能穿着羊毛的衣服下葬。关于这件事,是记述在一个宗教的故事里。
除此之外,埃及人还算出每一个月和每一天分别是属于哪一位神;他们可以根据一个人的具体的生日算出这个人将来的命运,他将如何死去,他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些被那些作诗的希腊人加以利用。他们所找出的预兆比所有其他民族的都要多:当发生一件他们认为是预兆的事情后,他们就会关注发生的后果并记载下来;如果再次发生同类的事情,他们就认为会有相似的后果产生。至于埃及人的预言术,那是与神有关的事情,绝不是任何凡人的事情;在当地有赫拉克勒斯、阿波罗、雅典娜、阿耳特弥斯、阿瑞斯和宙斯的神谕所,而其中最受尊崇的是布托城勒托的神谕所。然而,占卜的方式各地有所不同。他们那里的医术是有分工的,每一个医生只治一种病,不治其他的病。整个国家有很多医生,有治眼的,有治头的,有治牙的,有治肚子的,还有治各种小病的。
他们哀悼和埋葬死者的风俗是这样的:无论何时,当某个家庭中有一个有名的人物去世时,家中所有的妇女在她们的面部或是头部抹上泥土。然后,她们就离开家中的尸体,到城中的各处来来回回地捶胸哀悼,她们用带子把外衣束起来,却把胸部坦露出来,与死者有亲缘关系的其他妇女也和她们一起行动。另一方面,家中的男子也要那样捶胸哀悼,也同样要把衣服束上带子。做完这些之后,死者的遗体就被他们送去做木乃伊。有一些专门做这种事的人成为这一行的手艺人。当别人送来尸体时,这些人拿出描绘得非常形象的木制的尸体模型给送尸体的人看。并告诉他们说,有一种最高明的制作木乃伊的手艺(掌握这门手艺的人的名字,我不能讲出来),但价钱比较贵。第二个办法不如第一个好,价钱也比较便宜,第三个办法是最便宜的。告诉他们这些之后,就问尸体的主人希望用什么办法处理尸体。和他把价钱谈妥之后,尸体的主人就走开了,然后工人们开始把尸体制成木乃伊。如果使用最好的办法来加工,他们会先把部分脑髓用铁钩从鼻孔中掏出,然后把一些药物注入脑子里去清洗其他部位。然后,他们用埃塞俄比亚的石头制成的锋利的刀在腹部的侧面切一个口子,把内脏全部取出,他们把腹部掏空之后,用椰子酒和捣碎的香料来进行清理,然后再把纯的没药、肉桂及除乳香以外的其他香料捣碎填到里面,照原样缝好。完成这一步之后,把尸体在硝石中放七十天。
七十天之后,他们就把这具尸体清洗干净,然后用细麻布做的绷带把尸体从头到脚包裹起来,然后再用在埃及代替普通胶水使用的树胶涂在外面,最后就把尸体送回给他的亲属,取回这个尸体之后,亲属们就把它放到特制的人形木盒子里去。他们把木盒子关上,就把它放入墓室靠墙而立。这就是处理尸体费用最贵的方法。
如果人们想避免成本太高,就会选择中等程度的处理方法。这种方法是这样的:将注射器装满用杉木做的油,把它注射到尸体的腹部,既不切开尸体,也不把内脏取出,而是从肛门进行注射,注射后堵上肛门以防流出。然后在规定的时间里用香料对尸体进行防腐处理,而规定的时间到了之后,就让先前灌入的杉树油再流出来。经过杉树油的作用,全部内脏都被溶化成了液体。这时泡碱已经分解了肌肉,这样这个尸体就只剩下皮子和骨头了。然后尸体就还给死者的亲属,不再加工了。
对于财产更少一些的人去世时的尸体,一般是用第三种办法来处理的。也就是先用泻剂把腹部清洗一下,然后把尸体用香料或药材做防腐处理达到七十天,再把尸体交给亲属带回去。但是有些人死后并不是立即送去制作木乃伊的,特别是有身份的人物的妻子,还有那些非常美丽和尊贵的女人,这些人通常是在她们死后三四天(不早于此)再送去制作木乃伊的。其目的是防止木乃伊制作人猥亵她们。据说有一次有人发现一个木乃伊制作人猥亵了一个新死的女人,同行的工匠揭发了他。
不管是埃及人还是外地人,无论何时,只要他是被鳄鱼咬死或是在河里淹死的,任何城市的居民,如果在岸上发现这个尸体,就必须把这个尸体制成木乃伊并用尽可能隆重的方式把他葬入圣墓。除了尼罗河的祭司本人,他的任何亲戚和朋友都不能触摸他的尸体。因为祭司们认为这具尸体是超越人类的,他们就会亲自处理这个人的丧事并且埋葬他。
埃及人没有遵循希腊人的风俗习惯,而且他们一般不会采用其他民族的任何风俗习惯。大多数埃及人都遵守这一条规则,但有一个列外,具体情形是这样:有一个叫作凯姆来斯的大城市位于靠近阿波利斯附近的底比斯地区,在这座城市里有一座祭祀达纳厄的儿子帕尔修斯的方形庙宇,庙宇的四周长着枣椰树。这座庙宇前面有宏大的石柱廊;在入口处立着两座巨大的石像。在它的围墙里有一座神殿,神殿里有帕尔修斯的神像。根据凯姆来斯人的说法,帕尔修斯常在他们面前显灵,有时在他们的地里,有时在这个庙宇里。人们还找到他穿的鞋子,长度达到两库比特。自从这只鞋出现以后,全埃及就繁荣起来了。他们的说法就是这样的,并且他们的确在祭祀帕尔修斯的时候仿效了希腊的模式,也就是举行包括各种比赛在内的运动会,并以家畜、斗篷和皮囊为奖品。当我问为什么帕尔修斯不在埃及的其他地方显灵,只是对他们显灵?为什么他们与其他所有埃及人在举行运动会这件事上都不同时,他们说,帕尔修斯出身在他们的城市,达那奥斯和利安凯乌斯就是凯姆来斯人,他们曾渡海到希腊去,帕尔修斯就是可以从他们那里追溯血统而传下来的后代。他们告诉我帕尔修斯来到埃及的原因与希腊人所说的原因相同,也就是他从利比亚带着蛇头女怪戈尔工的头来到凯姆来斯拜访了他们,并跟他们认了亲,并且他们说他在来埃及之前就已经熟知了凯姆来斯这个名字,因为他从母亲那里就听到过这个名字,而且说他们举行一个运动会为他进行庆祝。
所有这些都是居住在沼泽区上部的埃及人施行的风俗习惯,那些居住在沼泽地区的居民,在大多数情况下与其他埃及人具有相同的风俗习惯,既包括其他事宜方面,也包括他们每人都只有一个妻子,这一点与希腊人相同。但是为了节约食物,他们想出了这些办法:当尼罗河上涨,平原被河水淹没的时候,水中生长着大量百合,埃及人称之为埃及白睡莲,他们用镰刀把这些百合割下来放在太阳下晒干,然后他们从百合的中央取出像罂粟籽的东西来捣烂,并将它们做成面包,然后用火来烤了吃。这种埃及白睡莲的根也可以吃,并且味道甜美;它是圆形的,大小和苹果相似。还有另外一种百合,其花与玫瑰相似,也是生长在河里的。它的果实长在另一株从根部长出来的茎上的花萼当中,具有几乎和蜂巢完全相似的外形。它的里面生长着大量可食用的种子,大小与橄榄核相似,新鲜的和干的都可以吃。除此之外,他们还从沼泽中拔出每年都要生长的纸莎草,切掉它的上部作为其他用途,吃掉或卖掉下面剩下的大约一库比特长的部分。如果想享受一下纸莎草的绝佳美味,那就把它放到烧红了的烤炉里烘烤一下,然后再吃。这些人当中也有一些仅仅只靠鱼类生活。他们捉到鱼后,把它们的内脏取出来,然后把它们放在太阳下晒干作为食物。
浅滩上的鱼并不是常常在河里生产的,而是出生在湖中,它们生长的情况是这样:当它们要产卵的时候,它们便成群地游过浅水区向大海游去,雄鱼在前面带路,在行进的途中释放出它们的精子,跟在后面的雌鱼通过吞下这些精子而受精。当雌鱼在海里面,肚子里装满了受精卵时,所有的鱼就往自己的老家游回去。但这一次是雌鱼领先,它们成群地游在前面,并且像雄鱼当初那样,一点点地放出如米粒般大小的卵,而跟在后面的雄鱼便吞食了这些卵。这些像米粒般的卵,实际上就是鱼。鱼就是那些没有被吞食而留下来的卵长大的。当那些鱼在游向大海被捉时,它们的伤痕在头部的左方,而当它们从大海洄游被捉住时,它们的伤痕就会在头部右方。之所以发生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在游向大海时,鱼儿们会紧挨着河的左岸,而在洄游时,它们仍然尽量紧挨着原来的河岸;我认为这是因为它们害怕水流会把它们冲出它们的道路。当尼罗河开始上涨时,从河里缓缓流出的水,就首先会在河流附近低洼地区和沼泽地带开始积聚,当这些地方被水完全淹没的时候,里面就满是小鱼了。我认为我可以估计到它们来自何方。当尼罗河水水位下降时,鱼儿会在最后的水流离开之前把卵产在泥里,到第二年的这个时候,河水又开始上涨了,这些鱼卵很快就生长成了鱼。
因此,关于鱼的情况就讲到这里了。那些居住在沼泽地带的埃及人使用的油是用蓖麻子做的,这种油被他们称为奇奇。这种植物在希腊是野生的;而在埃及人把它种在河岸上和水池边;埃及人种的蓖麻结很多籽,但气味难闻,人们把这种蓖麻籽收集起来,捣碎并且从中榨油,要么烘焙之后再煮开,把从里面流出的液体收集起来。这种油油质很丰富,用做灯油不比橄榄油差,但会散发出令人厌恶的气味。
为了防备众多的蚊虫,埃及人的办法是这样的:那些住的地方比沼泽地带高的人,当他们要休息时,可以爬上塔顶睡觉,由于风比较大,蚊子飞不到塔楼上去,而住在沼泽地带周围的人就采取了另外一种办法。因为他们每人都有一个网,所以白天就用这个网打鱼,晚上就在床的四周把这个网撑起来,然后在里面睡觉。如果没有网,即使睡觉时他们穿着外衣或裹着亚麻布,蚊子也会把它咬穿的,但是它们根本没办有法穿过网去咬里面的人。
他们使用一种外形很像库列涅的莲花的橡胶树来制造运货的船,这种树的汁液就是树胶。他们从这种树上切下长度约为两库比特的木板,像砌砖那样把它们码放整齐;然后把这些木板牢牢系在长而又紧密排好的木柱之上,这样就把船身固定了。然后,他们把大梁横放到木板上,再用纸莎草来把里面结合部的缝隙填满。他们将船舵从船的底部穿过,并用橡胶树做成船的桅杆,用纸莎草做帆。这种船除非遇到连续强风,否则就没有办法逆流而上,因此,就需要由人在岸上拉纤。但在顺流而下时,船夫用一个柽柳木制造的筏,系着两塔兰特重穿孔的石头和草席,然后将木筏漂在船的前面,用一根绳子把它和船系在一起,用一根绳子把石头也系在船的后部。这样,在水流的推动下,木筏便迅速地顺流而下,并拖着这个“巴里斯”
,而垂到后面的河水里的石头,是为了使船能够按直线航行。这种船很多,运载了大量的货物。
当尼罗河泛滥到岸上时,城镇露在水面之上,很像爱琴海上的岛屿。埃及其余的地方成了一片汪洋,只剩下这些露在水面之上的城镇。因此,每当发生这种情况时,埃及人就不再经过河道往来,而是从平原的中间往来了。例如,当人们从瑙克拉提斯航行到孟斐斯,所经过的航道实际上就是经过金字塔附近的,而通常的航道却不是这样的,是经过三角洲的顶点和凯尔卡索洛斯城的,但如果你从海边和卡诺包斯城穿过平原到瑙克拉提斯去的话,你就会经过安提拉市和被称为阿尔康德洛斯的城市。安提拉城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它是专门指定为埃及的国王的妻子供应鞋子的城市(自从埃及被波斯人征服以来,事情一直就是这样的)。我认为,另一个城市是因阿凯亚和普提奥斯的儿子、达纳奥斯的女婿——阿尔康德而得名的,因此它被称为阿尔康德之城。当然,也可能有另一个阿尔康德,但无论如何这个名字不是埃及的名字。
以上这些都是迄今为止由我个人亲自观察、判断和探索的结果。下面我讲述一下我所听到的埃及历史,再加上一些我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
祭司们告诉我,作为埃及的第一位国王,米恩先是修筑了一道堤坝把孟斐斯和尼罗河隔了开来。这整条河原来是从利比亚那一面的砂山下流过去的,但是米恩却在河上筑了一道堤坝,使它在孟斐斯上方大约100弗隆远的地方折向南方流去了。这样他就使旧河道干涸了,并且引导这条河在山脉之间流过。直到今天,波斯人都对尼罗河的这个弯曲的部分保持了高度的关注,每年都要加固堤坝,以确保河水在河道里流淌。否则,如果尼罗河冲毁了堤坝并淹没了这里的话,整个孟斐斯也将面临被淹没的状况。国王米恩修建了堤坝使得这个地方成为了陆地,并在那里建立了现在被称为孟斐斯的城市。其次,他在那里修建了一个伟大的工程——赫菲斯托斯神殿,这非常值得一提。在他之后埃及有330个国王,祭司们拿出一卷纸草将把他们的名字念给我听。在所有这些国王中,有18位埃塞俄比亚的国王和一位埃及本地的女国王,其他的便都是男性的埃及国王了。这位女国王的名字和巴比伦女王的名字一样,也叫作尼托克里司。他们说,她是继承了她哥哥的王位,她的哥哥曾是埃及的国王并且被他的臣民杀死,然后臣民们推举她登上了王位。但是她却想出了一个狡诈的计划给她的哥哥复仇,用这个计划她杀死了许多埃及人。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她先是修建了一间宏大的地下室,然后借口庆祝这间地下室的落成,她把所知道的曾主谋杀害她哥哥的那些埃及人邀请来赴宴,但当这些人正在宴饮时,她把早就在他们头上秘密修建的水道里的河水突然放了进来,把这些人全部淹死了。当她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就跳进了一间正在燃烧的屋子里自杀了。他们说,其他的国王都没有什么功绩可言,他们都没有留下什么可值得纪念的东西,是不值一提的人物。只有最后的一个叫作莫伊利斯的国王是个例外。这个莫伊利斯在位的时候,留下了一些纪念物,包括:赫菲斯托斯神殿的北门;他下令挖掘的湖(下面我将谈谈这个湖的周长的具体长度);此外还有他在湖中修建的金字塔(在我谈到那个湖的时候会提一下这些金字塔的大小)。这便是莫伊利斯留下的功绩,其他的国王都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这些国王先放在一边,现在我谈谈他们之后名叫塞索斯特里斯的国王。祭司们说,他首先率领舰队从阿拉伯湾沿着红海海岸前进,把他所经过的沿岸的各个民族都征服了,最后到达了一片浅滩而无法航行。根据祭司们所说,接下来,他回到了埃及,然后又集结了一支庞大的军队,从陆地上进军,同样征服了在他前进道路上遇到的每一个民族。凡是遭到当地原居民英勇的地方,他便在那里建立一个石柱,刻上他的名字和他的国名,并在上面说明他是如何用武力使当地居民屈服的。但如果是在未经抵抗就被征服的地方,他除了在石柱上刻上和在奋勇抵抗的民族那里所刻的一样的铭文之外,还加上一个女人阴部的图像,以此表明这个民族的胆怯懦弱和女人气。他以这种方式横扫了亚细亚大陆,直到最后进入了欧洲,征服了斯基泰人和色雷斯人。我认为这就是埃及军队所到达的最远的国家了。因为在当地还可以看得到他竖立的石柱,但是在更远的地方就没有这样的石柱了。从色雷斯返回埃及的时候,他在途中到达了帕希斯河,在这里发生了一些事,但我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国王塞索斯特里斯从他的主力部队中分出一部分来,把他们留在那里作殖民统治,也可能是一部分士兵对他的远征感到厌倦而在这条河边安顿下来。科尔奇斯人很明显是埃及人。在听别人说起这个事前,我就已经注意到这件事情了。当想到这一点时,我询问了两个当地人,结果发现科尔奇斯人对于埃及人的记忆比较多,相对而言,埃及人对科尔奇斯人的记忆就比较少。然而埃及人认为科尔奇斯人是塞索斯特里斯的军队的一部分。我做出这样判断的依据,不仅因为他们的肤色是黑的,毛发是卷曲的(但他们之外的其他民族也有这样的外貌特征,因此单是这一件事实不足以说明问题),更为重要的是因为科尔奇斯人、埃及人和埃塞俄比亚人是从远古以来仅有的几个实行割礼的民族。腓尼基人和巴勒斯坦的叙利亚人自己也承认,他们割礼的习俗是从埃及人那里学到的。而据居住在铁尔莫东河与帕炽特尼欧斯河沿岸地带的叙利亚人和与他们相邻的玛克罗涅斯人说,他们是最近从科尔奇斯人那里学到这种风俗的。总之,这些人就是世界上仅有的施行割礼的民族,而且显而易见,他们在这方面都是模仿埃及人的。至于埃塞俄比亚人,我还不能说他们与埃及人之间到底谁向谁学到了割礼。无疑,这是一个十分古老的风俗了。然而与埃及人有交往的民族从埃及人那里学到了这一风俗的说法,我却发现了另外一种情况:也就是那些与希腊人有交往的腓尼基人,他们在这件事上却没有遵循埃及人的风俗,没有给自己的孩子施行割礼。
关于科尔奇斯人与埃及人如何相似这一点,我需要讲述另外一件事情。在织造亚麻的方法上,这两个民族是完全一样的,而世界上其他的民族却完全不知道这种方法。他们之间在所有的生活方式以及语言上都非常的相似。希腊人把科尔奇斯的亚麻叫作萨地尼亚亚麻,但把从埃及来的亚麻叫作埃及亚麻。
那些埃及国王塞索斯特里斯在他征服的各地所竖立的石柱,大部分都不复存在了。但是在叙利亚及巴勒斯坦的那些地方,我亲眼看到它们仍然耸立在那里,石柱上面刻着我上面所说的语句和妇女的阴部。在爱奥尼亚也有两个地方刻有这位国王的图像:一个位于从以弗所到波凯亚的路上,另一个位于从萨迪斯到士麦拿的路上。每个地方的图像所画的都是一个四腕尺又一拃
高的男子,右手持枪,左手持弓,一部分装束像埃及人,一部分像埃塞俄比亚人。有一行用埃及的圣体文字写的铭文从肩到肩穿过胸部,大意是说:“我用肩部的力量征服了这片国土。”铭文并没有说明这位征服者到底是谁,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虽然在其他地方对于塞索斯特里斯的这些事情是有记载的。但是有一些看到这些图像的人却猜测说这是门农
的像,不过这样的话,就与真相相去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