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次赴美 工地实习(1943年—1945年春)
辗转曲折的赴美旅程
1943年初,张光斗准备出国,首先是落实钱玫荫的工作,资委会安排她在材料处当科员。她住在重庆江北华中化工厂表姐张木兰家,表姐夫殷昌颐是该厂副厂长。资委会电业处陈中熙处长、材料处沈家振科长和华中化工厂秦秉常厂长等都是张光斗的好友,他们说一定会照顾好她,叫张光斗放心。钱玫荫在重庆的工作和生活算是安排好了,但张光斗总觉得对不住她。为了学点真本领,将来为祖国建设,为人民造福,他下了决心与她暂别。张光斗与钱玫荫去拜访了钱父亲的老朋友谢冰心和吴文藻先生,还有刘王立明先生,先生们都怀念钱的父亲钱振亚先生,看到钱玫荫长大成人,张光斗将出国学习,希望他们前途远大,百年好合。他们还去访问了资委会水力发电勘测总队的黄辉先生和蔡镇宇等同学,以及沙坪坝中央大学等单位的老同学和老朋友,大家多年未见面,现在能相会,很高兴。
3月初,张光斗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钱玫荫,和孙云璇一起出发,前往美国。他们先乘民航飞机从重庆到昆明,住在中央电工厂,见了恽震总经理和许多交大同学。他们游了西山和滇池等名胜古迹。珍珠港事件后,美日开战,中国抗日,美国成为中国的盟国,所以他们乘美国军用飞机出国,但这就需要排队,他们优先权较低,所以得等候,一路都是如此,他们因此有了到处游览的机会。
他们乘美国军用机飞越喜马拉雅山,途中遇到大风和气流,飞机上下快速升降,张光斗晕机了,是一生最难受的一次。他躺在地板上,呕吐不已,后来终于到达印度加尔各答。住进旅馆,他们立即感到印度社会等级制度很严,不但官民分,贫富分,连旅馆的服务工人也分,真令人不习惯,不舒服。在等飞机的时候,他们游览了加尔各答,商业区很繁华,富人区花园洋房十分豪华,非常漂亮;而穷人区则十分破烂,泥土路,牛羊和人都在街上游荡,粪便满地,老百姓坐在地上,用手直接进食。当地主要官员都是英国人,英国军人和警察耀武扬威。作为英国的殖民地,人民的日子是不好过的。离家后,张光斗几乎每天写信给钱玫荫,讲述思念之情及旅途情况,一直都是如此。
张光斗和孙运璇从加尔各答坐大不列颠海外航空公司的飞机,到达卡拉奇。那时飞机只在白天飞,晚上不飞。次日,从卡拉奇飞到伊拉克巴士拉,住在很高级的旅馆内。那个国家很富。巴士拉在幼发拉底河河口,风景十分美丽,他们只在周围游览,未进城。次日飞到约旦,在旅馆过夜。接着又飞到埃及开罗,住在一家高级旅馆内。乘坐大不列颠海外航空公司的飞机就到此为止。值得一提的是,有位英国人,坐在张光斗旁边共4天,张向他打过招呼,但他从不同张讲话,不知是绅士风度还是看不起人。
从开罗到美国又是坐美国军用飞机。在开罗等候飞机座位的几天,他们游览了开罗。开罗很美丽,特别是尼罗河畔,花园马路,河中有豪华的游船。在商业区,有许多高级商店,货物高档而齐全,还有许多高级旅馆和酒店。开罗是有名的旅游城市。开罗年降水量很少,不足100毫米,因此这里的楼房很多是没有房顶的,有钱时可再往上修。他们去游览了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金字塔是用大尺寸长形立方石块堆起来的。古时没有大型机械和运输起重工具,全用人工把这些石块从远处采石场运来,然后把石块逐渐堆到塔顶高处,真是巧夺天工。他们还进入金字塔内部存放棺木的地方。古代帝王为了埋葬尸体而修建金字塔,滥用了大量劳力,牺牲了无数生命,足见奴隶制度的罪恶。狮身人面像是由一块巨石雕成的,也是巧夺天工,令人惊奇。这些都是世界奇迹。金字塔以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以东是大片绿洲。靠着尼罗河水的灌溉,埃及人在这片绿洲上繁衍生息,可见水利灌溉的重要性。他们还去参观了尼罗河上的水闸。它是浆砌条石修成的,已很古老,现尚能正常使用。这座水闸是用来引水灌溉的,据说在尼罗河上这种水闸很多,可见埃及在农田水利建设上是很有历史的。到开罗城郊,张光斗看到许多居民生活还是很困难的,他感到改善人民生活是所有国家的迫切任务。在开罗,遇到即将回重庆的李大使夫妇,张光斗买了一只欧米伽女手表,托李大使的夫人带给在重庆的钱玫荫。
他们乘美国军用机从开罗飞到苏丹喀土穆,因仅停留一晚,所以只到旅馆周围参观。这是一个沙漠中的城市,树木较少,城市建筑较好。次日他们的飞机飞到中非国家的一个城市,那里天气很热,蚊子很多,房屋是封闭式的,在屋内光身过一晚。次日飞到黄金海岸(现称加纳)阿克拉,住在美军军营内。他们又要等候飞机座位。
他们在阿克拉等候飞机座位期间到城市游览。城市不很繁华,当地居民衣着很简单,男人下身围布,妇女上身裸露,信步街中。他们每天去海边游泳,在营地看电影。张光斗不知被什么蚊子咬了,到医院擦了红药水后皮肤长起泡来,再擦红药水,皮肤烂了,只能住医院,不准进美国。后来才发现是皮肤对汞过敏,才把病治好。住医院约20天,医院的服务是很好的,这是张光斗在国外唯一一次住医院。孙运璇也被蚊子咬了,也生病住院,与张同时出院。他们很着急,希望早日到美国,但因病毫无办法。最后终于乘美国军用机,从阿克拉起飞,经阿森松岛,到达巴西奈塔尔。
在巴西奈塔尔,他们住在美军军营。在食堂内发现巴西妇女黑头发黄眼珠,很像中国人。次日,他们飞到中美洲某个国家,住了一夜,最后飞到美国佛罗里达州迈阿密市。
迈阿密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他们在此休息两天,去海边游泳。然后乘火车到纽约市,到资委会驻国办事处,见陈良辅先生,陈先生嘱咐他们去坦河流域局实习。
坦河流域局实习
于是他们乘火车到田纳西州诺克斯维尔,张光斗到坦河流域局报到,见了联络处海尔先生,被分配到土木工程设计部当实习工程师。设计部总工程师是立去先生,土木部主任是基诺先生,副主任是亨内先生,他们都对张很好,特别是亨内先生,直接指导张工作,教他水工设计理论、方法和规范等。这使张光斗知道,设计水工建筑物,不但要知道理论和方法,还要知道结构构造,这些构造既有经验,又有道理。张光斗白天做设计工作,晚上读技术文件,有问题就请教主管工程师。主任工程师是台维斯先生,他主管一个工程的所有设计,包括土木、机械、电机和建筑等,对张特别友好,经常与他讨论工程技术问题。这一阶段,张光斗在技术上收获较大。“三一学社”电力方面6人都在坦河流域局工作,但不在一个城市,每月聚会一次,交流经验,互相勉励,做好工作。每月写报告送陈良辅先生,转陈中熙处长。
1943年7月,资委会派遣的31位赴美国实习大型工程建设的青年工程师在田纳西出席欢迎晚宴(张美怡复制家庭保留照片)
到坦河流域局后,张光斗曾听董事长李林骚先生的讲话,读他的书,知道坦河流域有全流域综合利用开发计划,建设一系列多目标工程,多目标包括防洪、发电、航运、灌溉和供水等。这是国际上水利建设中首创的。在田纳西河干流上修建7个水利枢纽,都是为发电和航运,也有防洪作用,设有电厂和船闸。在支流上修建许多水库,是为防洪、蓄水和发电的。还修许多灌溉渠系,发展农业。所以坦河流域开发计划是为了发展工农业,改善生态环境,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这是罗斯福总统新政的产物,已进行10年,投资10亿美元,该计划在国会中争论十分激烈,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反对者认为国家公款不是救济金,不能用于坦河工程。美国法律还规定,电力工业是私营的,国家不能经营,所以坦河流域局发的电,只能批发,低价卖给私营公司,由其卖电获利。这就是资本主义,只为资本家发财。
在坦河流域局实习的还有俞恩瀛、蒲敏仁、王文修和朱宝复等,他们常在一起讨论政治、工业建设、工程技术、个人前途和人生观等。他们的看法不尽相同,但爱国是一致的,都决心回国,建设国家,以“工业救国”为己任。张光斗对美国的所谓“民主自由”也不全信,总感到美国过去总欺负中国,是八国联军成员,在上海有租界,前一阶段还卖生铁给日本,制造军火打中国。所以美国把中国作为盟国,只是利用中国,将来还会欺负中国的。他认为必须努力建设,使国家强大起来,才能不受欺负。
为了学习施工技术,张光斗要求去坐落在小田纳西河上的方坦那工地实习。到了方坦那工地,局长舒华尔兹、工程师代表吕特、工程师副代表史密斯和混凝土工程师约翰逊等都欢迎他。他的工作是由这几位工程师指导的。方坦那工程是修100余米高的混凝土重力坝,有溢洪坝和泄洪孔,水电站装机30万千瓦,是坦河流域局最大的工程。混凝土月浇筑量20余万米3,强度也是最大的。张光斗住在工房内,与一技工头同住一室,上下铺。他到各个工种实习,看各种结构,看如何施工,学施工工艺。经同房间技工头介绍,他认识了各工种的技工头,他们带他实际操作施工机械,学习工艺。张光斗白天在工地工作,晚上读技术文件,什么事情都要问个为什么,用理论来弄清道理,不明白的问工程师和技工头,他们说不清的就放下来,以后再说。就这样,张光斗学到了工程经验。关于基础灌浆,有个灌浆工程师把他的著作借给张看,并手把手地教他如何灌浆。张光斗感到做设计必须与实践结合,做工程必须与工人结合,这是十分重要的。当时有许多国内官员和专家来方坦那工地参观,都劝张不要这样做,因为他在国内已是工程处主任了,到这里来当工人,有损国家面子,张一笑置之。有美国人说,中国人不会修这样大的工程,张学了这些无用。张光斗感到难过,但他相信,将来中国一定会修建许多大型水利工程的。
这时,张光斗收到钱玫荫来信,她分娩了,生了一个儿子,母子都平安。张光斗很高兴自己当了父亲,但又感到不安,因为钱玫荫分娩时,自己没有能照顾她,她一人管小孩,也有困难,自己也不能帮助,感到对不起她。张光斗只能写信安慰她,并寄去鱼肝油丸,作为滋补。
萨凡奇先生来方坦那工地做顾问,他是坦河流域局三人顾问组成员之一。萨凡奇先生和张光斗在工地巧遇了,他见到张很高兴,两位老友相逢真不容易。在工地他工作很忙,他们无法长谈,萨凡奇先生请张光斗一起回诺克斯维尔,住在他的旅馆内,以便长谈。晚饭时,萨凡奇先生和张光斗都讲了别后情况。他们是1937年分手的,分别已经6年了。萨凡奇先生在美国国内外做了许多工程工作。张光斗讲了在国内修建了几座小型水电站,现在资委会正在进行几个中型水电站的勘测设计工作,如龙溪河、岷江、大渡河、螳螂川等。萨凡奇先生说,明年他将去印度做巴黑拉大坝的顾问工作。张光斗说他去过印度,离中国很近,能否去中国对一些中型水电站做顾问工作。萨凡奇先生说他对中国友好,他可能安排时间去中国,但不能由张请,要由中国政府请。张光斗说这当然,他就去办邀请手续,萨凡奇先生说一言为定。
张光斗就写信给资委会钱昌照副主任委员,说萨凡奇先生明年去印度当顾问,愿意来中国对几个中型水电站做顾问工作,但要中国政府邀请。萨凡奇是国际大坝和水电站权威,对中国十分友好,他的顾问对中国肯定有益。张光斗建议资委会转请政府邀请萨凡奇先生来华做顾问。钱先生回信同意张的建议,已请政府办邀请手续。后来钱先生又给张来信,告知中国外交部已致函美国国务院,邀请萨凡奇先生来华做顾问。萨凡奇也来信,说国务院已同意,他明年将去中国。张光斗为促成此事很高兴。
1944年初,张光斗又回诺克斯维尔坦河流域局工作,分别在金属结构设计部、水利规划部、电力规划部、水文部和施工组织设计部实习。他收集了许多高压闸门图样和施工组织技术资料,更重要的是施工流程和施工机械。他感到水利规划是非常困难的,要有很宽的知识面和很丰富的实践经验,还要懂工程经济。看来不是短时间就能学会的,要在今后长期工作中累积经验。
1936年,张光斗在美国遇到美国大选,当时不很懂,只听说美国竞选需要很多经费,只有富人才可能参加竞选。还有宪法规定,公民必须交一定款项,通过宪法考试,才有选举权,许多贫民没有选举权,所以这是富人政治,是资本主义的民主自由。1944年,他又在美国遇到美国大选,这次比上次懂了一些。听美国朋友说,总统候选人由两党党魁提出,各州州长和国会议员候选人由各州党魁提出,大资本家为自身利益出钱支持竞选。这些话是否都属实,不得而知,但是在美国政治中,党魁和大资本家起决定性作用则是事实。中国在此的实习人员都有同感,这是资本主义的民主自由。
1944年秋,张光斗收到萨凡奇先生来信,说他从中国回来了。在中国,他先去了正在勘测设计的几个中型水电站地址,龙溪河、岷江、大渡河和螳螂川等,写出了顾问报告。在重庆,美国驻华大使馆经济参赞告诉他,长江三峡水力资源丰富,动员他去查勘。于是萨凡奇先生提出去三峡查勘,资委会因宜昌已被日本侵占,去三峡不安全,不同意此行。在萨凡奇先生和美国大使馆参赞的坚持下,萨凡奇先生乘小火轮到三峡平善坝,从几千米外用望远镜遥望南津关坝址,他看到三峡山高谷窄,水流湍急,气势雄伟,是异常优良的水力地址,叹为观止,回重庆后向资委会汇报。美国驻华大使馆与资委会商定意向书,由美国垦务局帮助设计三峡工程,将来美国政府贷款并帮助修建三峡工程。这个意向书已得到中美两国政府批准。萨凡奇先生为此十分高兴。张光斗读信后,感到惊奇,并出乎意外。他认为那时三峡工程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次到美国后,张光斗曾写信给哈佛大学威斯脱伽特教授,向他问好,告诉教授他由资委会派来美国进行实习。威斯脱伽特教授回信欢迎他回哈佛大学当研究生,攻读博士学位,过去给的奖学金仍有效。张光斗非常感谢教授,觉得真是自己的恩师。但张光斗已有资委会的任务,不能前往哈佛。这是事实,但他后来感到失去学习基础理论和进行研究工作的机会是很可惜的。张光斗回忆说,他到美国后,虽然很努力,每天工作到深夜,但主要学习工程技术,很少学习基础理论,不进行研究开发,是不正确的。实际上,有些工程技术学习是繁琐的,可以省出时间来,进行理论研究。在人生过程中,这是他的教训。
其间张光斗也进行了一些社会活动,如到田纳西大学等做报告,讲中国抗日和日本在华暴行的情况。写文章向报纸投稿,讲中国抗日战争的决心。还写文章投稿中外刊物,介绍实习的心得。
1944年秋,张光斗结束在坦河流域局的实习,到丹佛垦务局实习。他见了萨凡奇先生,安排了实习计划。这次实习是有重点地学习一些关键技术问题和过去他没有解决的问题。他向许多高级工程师请教,并阅读有关技术文件。但他觉得没有到研究所去学习研究开发,加强基础理论,这仍然是失策。回垦务局后,张光斗重视收集资料。在萨凡奇先生的帮助下,垦务局送给他全套技术备忘录和各工程的技术规范,后者是用来招标的,有图样和技术说明。这些资料是很宝贵的,如要购买,值三四千美元。新中国成立后,他把这些资料都送给清华大学大图书馆了。
1944年,日本侵略军向西突进,到达贵州,有进攻四川之势。张光斗很担忧,特别是钱玫荫在重庆,自己不能照顾她,很不放心。幸而国内有共产党八路军坚决抗日,国际上有美军大战日本,意大利墨索里尼战败,德国希特勒摇摇欲倒,所以日本是强驽之末,不能再进。
1945年2月,中国水利委员会派团到美国考察水利建设,先到了垦务局。团长是张含英先生,团员有徐世大、蔡邦霖、蔡振、刘锺瑞、吴又新和张任等8位先生。张光斗参加了考察团。
在与垦务局座谈中,美国工程师介绍,垦务局是几十年前为进行美国西部17个州的农田水利建设设立的。国会立法规定,农田水利灌溉骨干工程由中央政府投资,偿还年限40年,利率很低,实际上是无偿投资。建成以后,交给地方管理,有的由用水户成立灌溉区来管理。近年来兴建高坝大库,综合利用水利资源,修建水电站,发出的电批发,低价卖给私人公司,这一电费收入还要用来贴补农田水利灌溉工程。
张光斗是搞水电建设的,对这种政策不理解,认为国家投资建设水电,不应让资本家赚钱,这是不合理的。当然,他知道资本主义就是如此,但他觉得农田水利建设由国家无偿投资,不好理解,由水电收入来贴补农田水利建设,更是不可理解。张光斗回忆说,可见自己当时很幼稚,对农业是基础,以及因为农业产值低,必须在经济上予以扶持不理解,只是到了后来在实践中才慢慢懂得。
接着他随考察团到各工程参观,看了大汤普逊引水工程、大古力工程、邦纳维尔工程、罗斯拱坝和水电站、夏斯塔工程、圣华金河谷灌溉工程、洛杉矶城防洪工程、科罗拉多河引水道、胡佛大坝工程等。由于他已有一定的工程经验,所以每到一工程,能抓住其特点,进行提问和学习。他觉得这次参观还是有收获的。在途中,他遗失了火车票,去挂了失,后来铁路局查明后,把钱还给他了,铁路局的工作效率是相当高的。
1945年2月,中国水利委员会赴美国考察团参观阿尔德水电站(前右二:张含英先生;后左一:张任先生,后左二:张光斗先生)(张美怡复制家庭保留照片)
力阻三峡工程
1945年春,张光斗接到钱昌照副主任委员来信,告知中美两国政府已签订协议,合作修建三峡工程。工程由美国垦务局代做设计,中国派人参加;中国进行勘测和规划工作,向美国垦务局提供资料。工作从下半年开始。钱先生要张光斗陪同美国工程师柯登回国进行国内的三峡工程工作。
柯登是美国联邦能源委员会太平洋地区主任工程师,是萨凡奇先生向资委会推荐的。
张光斗当即写信给钱副主任委员,建议不要搞三峡工程,理由有四点:
一是三峡工程太大,当前难于完成。
二是美国政府贷款难于满足全部工程费用,因为美国田纳西河流域开发,10年投资10亿美元,国会争论激烈,三峡工程需要投资较此还大,难于保证获得足够的贷款,如果工程因此在半途挂起,将造成极大浪费。
三是三峡工程即使建成了,要有大量工农业来用其电能,中国没有财力来建设这些工农业,三峡工程发的电能无法充分利用。
四是三峡工程位于宜昌,是中国发达地区中心,美国掌握了三峡工程,将控制中国经济,有损中国主权。
钱副主任委员又来信说,修建三峡工程,是国家大事,其决策理由不是张能懂的,要他如期回国。
张光斗第二次写信给钱先生,再次建议不要搞三峡工程,更详细地说明他的理由。钱副主任委员再次给张回信,说这是最高领导蒋委员长的决定,要他听命回国。
张光斗第三次给钱副主任委员写信,第三次建议不要搞三峡工程,更深入说明他的理由,并说他是一片爱国心。结果是资委会来电,命张光斗陪柯登回国。
黄辉先生来美国考察,专程从纽约来丹佛,劝张回国参加三峡工作。张光斗爱国,决心建设国家,不能留在美国,而且家属都在国内,所以只能回国。
当年5月,张光斗到纽约与柯登会合,在资委会驻美国办事处办理回国手续。他们将乘飞机回国,张把行李和书籍托办事处交轮船运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