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本支持者
日本的一部分知识分子非常关心清朝的改革运动,并希望给以支援。现在我们就来看一下内藤虎次郎(内藤湖南)这位对梁启超请求救援皇帝书明确作出反应的人。《日本人》第80号(1898年12月5日)同时刊登了梁启超写给东亚会的请愿书和内藤的文章《如何对待康有为等人》(康有為等をどうするか)。内藤说:虽然改革因政变而受挫,而与此同时批评维新“过急”之风渐起,但由于山县内阁计划驱逐康梁,所以呼吁“在野人士”为他二人“实现伟业”提供方便。12月10日和11日的《万朝报》刊登的《读梁启超的政变论》(梁啓超が政変論を読む)对梁启超进行了高度评价,称梁启超的讨论“颇公允,深通我国历史,最明现状”,还说他自立必须改革,改革成败在于皇帝之安危的观点与我等甚合,呼吁“我国论,若不为此而动,不仅是我国民之耻,亦乃天不眷我邦也”。
着手进行此类帮助的团体是东亚同文会。东亚同文会由东亚会和同文会于1898年11月2日合并组成。图2.2是东亚同文会成立以前亚洲主义团体的变迁图,为了把这些组织合并在一起而成立的东亚同文会,会长是近卫笃麿,会员有柏原文太郎、平山周、宫崎寅藏(宫崎滔天)、三宅雄二郎、白岩龙平等人。“保全中国”“帮助改善中国”“讨论中国时事以期实行”“唤起全国舆论”这四条既是该会的纲领,也是“组会决议”。1898年12月10日,东亚同文会成立一个月后,开始发行机关报《东亚时论》。志村作太郎担任发行兼编辑。(此处有关东亚同文会的相关叙述参见《东亚时论》创刊号。)
创刊号在“杂录”一栏刊登了梁启超的《上副岛近卫两公书》,在“寄书”一栏刊登了更生(康有为)的《唇齿忧》和梁启超的《论支那政变后之关系》。前者讨论了光绪帝复位对日本而言亦有利,后者后来被收录在《戊戌政变记》九卷本中的第五篇《政变论》(一部分作了删除和修改)(《清议报》没收录)。
图2.2 明治时期亚细亚主义团体的变迁简图
仅此足见对康梁二人的帮助,而《东亚时论》第2号(1898年12月25日)的这面旗帜则更加明显。卷首的配图是谭嗣同的半身像,图片顶部是梁启超的题词“支那大侠浏阳谭君遗象”〔见图2.3〕,背面的《赞》(为目录之语)中印的是更生“哀谭京卿复生题其像”、佛尘(唐才常)“挽谭君联”、梁启超哭权“亡友浏阳谭遗像赞”〔见图2.4〕。“杂录”一栏还刊登了梁启超的《政变始末》(后来作为第三篇《政变前记》的第一章与第二章前半收录在《戊戌政变记》九卷本中)、无署名(逸史氏)的《清国殉难志士故谭嗣同君传》、任公(梁启超)的《横滨清议报叙》。逸史氏是山根虎太郎,他的文章转载自上海《亚东时报》第4号。通过对六君子中最富盛名的谭嗣同进行表彰,提高维新派的声名,通过揭露政变内幕以扩大帮助的幅度,其目的已再明显不过。
图2.3 谭嗣同像(《东亚时论》第2号卷首)
从杂志版面构成来看,已无须对编辑发行者要帮助康梁的意图有何疑问了。但是现在控制朝廷、统治清国的是西太后,拥护逃亡者就意味着反对政府,在清朝从事实业的日本人首当其冲受到影响。从事航运业的东亚同文会会员白岩龙平在12月25日写给近卫笃麿的信中说,对于康有为等人所散布的日本非常支持他们的行动这一谣言,他已经进行了反驳,但《东亚时论》创刊号却刊登了康梁的文章以作宣传,如此一来他们自己就失去了立足之地。由此可以了解到当白岩接到《东亚时论》第2号时内心有多么震惊。
图2.4 谭嗣同像中的各家题字(《东亚时论》第2号卷首)
近卫收到白岩的来信以后在日记里写道,“得到消息说保护康有为等人不利于本邦”,由此开始在政治上全力以赴驱逐康梁离开日本,而且利用会长的权威令《东亚时论》修改了编辑方针。《东亚时论》第4号成为刊登康梁文章的最后一期。所以梁启超不得不在逃亡者的限制中生存。
[日]内藤虎次郎:《如何对待康有为等人》,《内藤湖南全集》第4卷,筑摩书房,1971年,第419页;《读梁启超的政变论》,《内藤湖南全集》第2卷,筑摩书房,1971年,第538页。
关于白岩龙平对近卫对华政策的影响,中村义曾有评价(见《白岩龙平日记——亚洲主义实业家的生涯》,研文出版,1999年,第66—72页)。
《近卫笃麿日记》第2卷,鹿岛研究所出版会,1968年,第23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