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最初是以硅谷互联网企业家的身份而声名鹊起的。从斯坦福大学退学之后，他创立了一家名为Zip2的软件公司，该公司研发的在线内容出版软件引起很多大公司的关注，并最终被康柏公司收购。

1999年，利用出售Zip2得到的第一桶金，马斯克成立了一家在线金融支付公司X.com。同年，由彼得·泰尔（Peter Thiel）和马克斯·莱文奇恩（Max Levchin）共同创办的康菲尼迪（Confinity）公司推出了他们的在线支付产品——贝宝（PayPal）。2001年，马斯克的X.com公司与康菲尼迪公司合并，新公司最终以“贝宝”命名。2002年，贝宝被eBay收购。

如果换做其他人，也许会就此收手，开始享受亿万富翁的奢华生活，但对马斯克来说，这只是小试牛刀。

2.1 创业之始：Zip2

万维网出现不久，马斯克决定将互联网作为创业第一站。1995年，他创立了Zip2，一个为新闻机构开发的在线内容出版软件，客户包括《纽约时报》、赫斯特集团和奈特里德集团等新闻巨头。

Zip2是美国最早的在线城市黄页网站，也是本地在线广告业的全球领先技术提供商。Zip2模块化技术平台可提供先进的搜索、地图和通信功能，它以最简单、最经济有效的方式来连接消费者与商家。该平台的旗舰应用是Zip2黄页，网址为http://www.zip2．com。

创业包含折腾，从技术到人事、从开发客户到募集资金都需要折腾。马斯克早期的折腾经历为后来他坚韧不拔的管理风格奠定了强大的心理基础。他的经历也表明，趁年轻要多折腾，经历就是财富。

2.1.1 铿锵三人行

马斯克在正确的时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很早就预见到互联网的远大发展前景，并毅然辍学到硅谷创业。“在宾大后期，我就认为互联网将会颠覆整个世界以及人类的认知方式。互联网的普及堪比人类进化出神经系统，”马斯克一语道破互联网对人类的革命性意义，“互联网即将彻底地改变人类，这一趋势早在1994年就已显现无疑。”

1994年夏天，马斯克和弟弟金巴尔完成了一次泛美之旅。当时，金巴尔经营着大学生专业绘画（College Pro Painters）加盟店，他卖掉了一部分专营权，与马斯克凑够1400美元购买了一辆20世纪70年代开售的二手宝马320i汽车，并且自己动手修好了它。1994年8月，兄弟俩从旧金山开始旅行，那时加州的气温开始飙升，地面仿佛着了火一般。

自驾游的第一站是莫哈韦沙漠中的城市尼德尔斯（Needles）。在那里，他们经受了49摄氏度的高温天气，车内没有空调，两人像在澡堂子里蒸桑拿，差点儿中暑。两个智慧哥躲进卡乐星汉堡分店吹了好几个小时的冷气，感觉总算活了过来。

这一旅行差不多持续了1个多月，两个20来岁的小伙子在尽情享乐的同时，有了充足的交流时间，开始思考投资创业等事宜。当时，雅虎和网景等互联网公司如日中天，公众开始接触网站、搜索引擎和浏览器。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将关注的目光聚焦到互联网上，认为两人可以开一家公司玩玩，在网站上做做文章。

从加利福尼亚州到科罗拉多州、怀俄明州、南达科他州、伊利诺伊州，他们轮流驾驶，一起集思广益，海阔天空。在秋天开学之前，他们返回马斯克就读的宾大。在硅谷去费城的路上，两人形成的共识是为医生构建一个在线网络，解决了医疗数据的联网共享问题。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雄心勃勃地为患者提供电子健康记录服务，而是要为医生交换信息和协同工作搭建一个平台。“看起来，医疗行业是一个可以被颠覆创新的领域，”金巴尔说，“我草拟了一份商业计划，后来又增加了销售和营销方面的内容，但它最终胎死腹中。因为几轮讨论下来，我们越来越不看好它。”

从斯坦福辍学后的马斯克，面对的是人潮涌动的硅谷和无边无际的互联网，他知道互联网里遍地都是黄金，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在硅谷实习期间，马斯克脑中开始浮现一种模糊的、貌似可行的互联网商业方案。

一天，黄页推销员走进他所实习的那家初创公司，试图出售在线列表理念，以补充大块头黄页簿中的常规公司列表。推销员反复阐述自己的理念，但显然对互联网是什么、如何发掘互联网商机还没有搞明白，但它激发了马斯克的思维。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在他下定决心后给予赞美的人，一个在他犹豫不决时给予鼓励的人，一个在他创业路上能同甘共苦的人。

这个马斯克搬来的救兵就是弟弟金巴尔。从斯坦福办完退学手续后，他回了趟加拿大多伦多探望母亲梅伊。当时，金巴尔刚从加拿大皇后大学读商科毕业，正踌躇满志。他找到金巴尔，第一次滔滔不绝地大谈特谈帮助企业信息上网的理念。“马斯克说，那个水货推销员不知所云。也许这正是我们可以做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金巴尔说。

一天早上，马斯克兄弟出现在家门口，告诉格雷格·库里，他们打算前往加州开一家公司。库里（如图2-1所示）是加拿大本地人，主要从事房地产开发，是马斯克父母共同的朋友。当时，穿着红色浴袍的库里回到家里，翻箱倒柜折腾了几分钟，拿出6000美元给马斯克兄弟。1996年初，他移居美国加州，住在迈阿密海滩，作为联合创始人加入Zip2公司。

图2-1 格雷格·库里

库里以前做过多宗房地产交易，在揣摩人类心理方面拥有实际经验和业务技能。在Zip2公司，库里主要负责员工管理。这个加拿大人拥有搞定马斯克的诀窍，并最终成为他的创业导师。“真正聪明的人有时不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上他们的思路，与他们一样优秀，”风险投资家、Zip2前首席执行官德里克·普罗津说，“能让马斯克俯首称臣的人为数不多，库里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有大情怀，喜欢换位思考，能够站在马斯克的立场上考虑事情。”当马斯克和金巴尔在办公室打得鼻青脸肿难分伯仲时，库里经常充当裁判的角色。

“我没有跟别人干过仗，但马斯克和我在公司愿景方面互不妥协，最后只好诉诸武力，”金巴尔说。当哥俩儿围绕商业决策撕扯时，马斯克拳头破皮，只好去注射破伤风针。库里及时制止了这场战斗。

2012年8月11日，库里在纽约市死于意外，享年51岁。通过投资马斯克的公司，库里发了一小笔横财，成为科技公司的风险投资家。后来，库里还投资了埃隆·马斯克的初创企业特斯拉汽车公司和SpaceX公司。

南佛罗里达开发商、库里堂弟杰克·阿卜杜说，库里死于突发性心脏病，送到医院急诊室后即离世。“上周，我还与格雷格聊天来着。这个世界太疯狂，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马斯克的弟弟金巴尔说，“我们欠他的太多了。”回忆起库里，马斯克表示：“这是一位乐于助人、大公无私的长者。”他亲自参加了库里的葬礼。

1995年1月，马斯克、金巴尔和库里注册了一家名为全球链接信息网络（Global Link Information Network，GLIN）的公司，也就是Zip2的前身。马斯克担任GLIN公司CEO，金巴尔为产品营销总监，库里为公司业务发展副总裁。

硅谷风险投资人、特斯拉董事会（Board of Directors，BOD）成员史蒂夫·尤尔韦松（Steve Jurvetson）回忆道：“我第一次见到马斯克和他弟弟是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那时他们刚来加利福尼亚州不到一周，他们正在筹办一家叫做GLIN的新公司。”当时，硅谷是淘金圣地，人们蜂拥而至，希望通过互联网创业致富。

为支持儿子们在硅谷闯荡，埃罗尔赞助2.8万美元，帮助兄弟俩度过企业初创难关，但当他们租完办公地点、获取软件使用许可权、采购网络办公设备后，这笔钱基本上所剩无几。

Zip2的第一个总部位于帕洛阿图市谢尔曼大道430号。马斯克兄弟每月花400美元，租了56平方米大小的单间公寓式办公地点，并采购了一些必备家具。这幢3层楼的建筑没有电梯，卫生间共用。“这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工作条件极其恶劣。”Zip2早期员工说。

Zip2开张的头三个月，马斯克和弟弟住在办公室，衣服贮藏在小衣柜中，身上黏糊了，就去基督教青年会（Young Men's Christian Association，YMCA）蹭淋浴。“当我去硅谷的时候，兄弟俩一无所有。有半年时间，我们买了些床垫，白天当沙发，晚上当床用，以办公室为家。在员工来上班之前收拾停当，好不让他们知道我和哥哥住在公司。在那个办公室，马斯克用了6个月时间，开发了一款可以不断指引方向的软件，”金巴尔回忆道，“生活相当艰苦。有时候，我们一天四顿吃快餐，达到了看见快餐就想吐的境界，”金巴尔说，“它全天24小时营业，与我们的作息时间非常同步。有一次，我买了份冰沙，里面竟然还有惊喜——一只活蹦乱跳的虫子，我把它从杯子里赶出来，闭上眼睛皱着眉头把饮料硬是喝了下去。好美味呀！此后，我发誓再也不到那里吃了，但他们的菜单我仍能倒背如流。”创业之初的艰辛和拮据，马斯克都完全体验到了。

为了实现快速上网，马斯克与一家互联网服务提供商（Internet Service Provider，ISP）InterServe通信公司CEO瑞恩·吉鲁阿尔（Ray Girouard）签订一项协议。这家公司就在Zip2的楼下，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据吉鲁阿尔回忆，马斯克在Zip2门旁的墙壁上钻了一个洞，沿着楼梯间拉了一条以太网电缆到ISP的服务器上。“他们经常拖延交网费，但从不赖账，是‘老拖’不是‘老赖’。”吉鲁阿尔说。“刚开始做Zip2时，我们的目标其实非常低，就是希望能够挣出支付房租和解决温饱的钱。最初，我们只有一台电脑。白天，我利用拨号上网，将电脑用作服务器运行网页；晚上，我和金巴尔一边讨论问题，一边自己编写程序。”马斯克说。

1995年暑假期间，马斯克开始编写软件。试图在互联网领域做一些有用的事情。马斯克编写的程序支持用户通过互联网查询地图和方向，并允许用户对内容进行在线操作。有点儿类似于真正高级的博客系统。

当时，互联网才刚刚起步，大多数美国公司不曾接触网络，查找公司信息只能翻看黄页。许多人对互联网还相当陌生，包括硅谷精英们。一些大学和政府机构在互联网上无所作为，企业很少能想到利用互联网可以做些什么，更没有看到为企业建立网站的商业价值，甚至没有意识到将类似黄页的简单列表上网的潜在商机。马斯克时常需要不断地向潜在客户和投资人解释什么是互联网，为什么要把业务搬上互联网。

马斯克决定把报纸引入数字时代，马斯克把黄页信息刻进光盘，编写自动生成地图的软件，把它们整合在一起，做出了第一个在线黄页，马斯克觉得媒体和报纸最渴望通过网站提供各种服务，Zip2有点像谷歌地图的雏形。

马斯克和弟弟希望能够说服餐馆、服装店、理发店等实体机构：在互联网时代，冲浪的人们能够在网上知道他们的存在，广告效应立竿见影，且传播速度和范围超乎你想象。他们准备创建一个可搜索的企业名录，并将其与地图链接起来。马斯克经常喜欢以比萨饼店来解释这一创业理念，他解释道许多人都想知道距离自己最近的比萨饼店位置以及如何到达那里。虽然今天大家对此类功能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Yelp和谷歌地图都具备这种功能，但在当时的硅谷简直就是一个奇迹，IT先驱们甚至都没有提供这一服务。

马斯克负责编写支持服务的所有源代码，慈祥活络的金巴尔负责营销，提高公司知名度。“马斯克更具商业头脑，我更擅长做销售。”金巴尔说。Zip2公司采用的搜索技术既不是雅虎的，也不是谷歌的（那时谷歌还没成立），而是由自己研发的。可见马斯克在搜索技术方面，也极具开拓性。“我会编程，第一家公司的软件是我自己开发的。”马斯克说。

马斯克花了几百美元购买了一个工商名录光盘，编写了一段代码，用自己写的计算机程序把名录与网上电子地图一一对应起来，从而制作了互联网上的第一个黄页。这样，Zip2便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在线黄页，主要提供城市指南服务。这颇有点像21世纪初在中国广为流传的“某某城市信息港”网站。

马斯克找到一家名为txtteq的电子地图公司，经过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沟通和苦口婆心的劝说后，这家公司才决定将单机版电子地图变为在线地图。

txtteq是综合电子地图信息领域的领先供应商，它花费数亿美元来打造数字地图以及可用于早期GPS（Global Positioning System，全球定位系统）导航式设备的指示服务，其产品适用于车辆导航系统、移动导航设备和基于互联网的地图应用产品，同时还为政府及企业提供解决方案。txtteq所开发的电子地图及地图内容增强了全球的导航和定位服务解决方案。该公司成立于1985年，总部设在芝加哥。2007年10月1日，全球最大的移动电话公司诺基亚公司同意以81亿美元现金收购汽车导航软件最大的开发商txtteq。

“我们打电话给txtteq，他们承诺免费为我们提供技术服务，”金巴尔说。马斯克将两大数据库进行合并，使系统能够得以顺利启动和运行。随着时间的推移，Zip2的工程师们进一步增强了数据与地图的交互功能，覆盖范围扩展到大城市以外的地区，并可提供转弯导航定制功能。该软件看起来很美，在个人计算机（Personal Computer，PC）上运行良好。

接着，兄弟俩租了一套两居室的公寓。他们囊中羞涩，根本没打算买家具。地板上只有两副床垫。软磨硬泡，马斯克总算说服一名年轻的韩国工程师以实习生身份来Zip2工作，条件是管吃管住。

“这位可怜的孩子异想天开地认为他是要到大公司工作，”金巴尔说，“他和我们住在一起，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有一天，实习生开着马斯克的宝马320i老爷车上班，途中掉了一个轮子。车轴插进佩奇米尔路和阿尔卡米诺路交界的十字路口，撞击形成的凹槽多年后仍然依稀可见。

虽然Zip2是一家瞄准信息时代的互联网企业，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公司早期要解决温饱问题，仍然需要采用传统方式上门推销，不厌其烦地向企业吹嘘网站不可替代的好处，说服他们为前途未卜的新生事物买单。

“一位公司高管扔给我们一本黄页说，你们觉得互联网真的会取代这个吗？然后，看着我，貌似在说 ‘你是从火星偷渡来的吧！’我们暗自发笑，因为我们的目标，远不止淘汰黄页。不久，各地媒体公司纷纷前来申请注册。我们赢得了客户和投资者的青睐，《纽约时报》、赫斯特集团和奈特里德集团都是我们的客户。”马斯克说。

1995年年底，马斯克兄弟开始雇佣第一批员工，组建一支杂牌销售团队。作为Zip2公司首批招募的员工，杰夫·海尔曼是一位自由奔放的20岁男孩，他琢磨着找一份能实现人生价值的工作。一天深夜，他和父亲一直在看电视。在商业节目播放时段，屏幕底部突然出现一个瞪大眼睛才能看清楚的网址。“这好像是一家互联网公司，”海尔曼说，“我记得当时我坐在沙发里，问爸爸这是什么东西。他说，他也不晓得。这时候，我下定决心，要找一份与互联网有关的工作。”

连续几周时间，海尔曼试图与那些懂互联网的人搭讪，并无意中在《圣何塞信使报》上发现5cm×5cm豆腐块大小的Zip2招聘启事。“互联网销售人才快到碗里来！”看完招聘广告，海尔曼就上钩了。其他销售人员也陆续加入团队，看在佣金的面子上卖命为公司工作。

马斯克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办公室。他睡觉非常沉，像条死狗一样，办公桌旁边放着个豆袋。“我几乎每天都是7点半或8点上班，马斯克正在那个袋子上睡觉，”海尔曼说，“也许他只有在周末才洗个澡。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马斯克让Zip2员工把他踢醒，这真比闹钟还管用。睁开眼睛醒过神，马斯克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开始新的一天。”

马斯克是出色的“程序猿”，金巴尔则是呱呱叫的营销怪才。“金巴尔天生是个乐观派，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海尔曼说，“我从未见过能跟他过招的家伙。”金巴尔将海尔曼送到斯坦福高端购物中心和大学路，这是公司在帕洛阿图最难啃的骨头，海尔曼连哄带骗说服零售商与Zip2签署协议，并解释说当了赞助商，公司就可以出现在搜索结果的顶部。当然，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人想出钱买这玩意儿。

一周又一周，海尔曼不断敲门，然后返回办公室，很少有需要报告的好消息。人们的普遍反应是告诉海尔曼在互联网上做广告听起来是他们曾经听过的最愚蠢的事情。

大多数情况下，店主会打发海尔曼离开，警告他再骚扰就报警。到了午餐时间，马斯克兄弟拿出放现金的雪茄盒，喊上海尔曼，重温公司当前差强人意的销售状态报告。海尔曼在Zip2工作了一年多的时间，担任过公司CFO（Chief Finance Officer，首席财务官），现为英特尔公司销售总监。

另一位早期员工克雷格·莫尔放弃了房地产销售工作，四处兜售Zip2业务。他决定向汽车经销商下手，因为汽车经销商喜欢花大钱做广告。他告诉他们Zip2的主页是www.totalinfo.com，并试图说服他们其他公司对诸如www.totalinfo.com/toyotaofsiliconvalley的列表需求非常旺盛。

通常情况下，当莫尔演示公司网站服务或者加载服务速度过慢时，这种推销策略很难奏效。莫尔已经习以为常，他不得不说服客户好好想象一下子Zip2的发展潜力。“有一天，我返回公司，手中拿着900美元的支票，”莫尔说，“我走进办公室，问那帮家伙怎么处置这笔钱。马斯克停止敲打键盘，从显示器后探出身子，说 ‘没办法，你得用钱套钱。’”

让员工精神抖擞的是马斯克对Zip2软件的不断改进，在Zip2网站上提供报纸在线分类广告和指南服务，这一服务吸引了诸多报纸和杂志的关注。该软件已从概念验证发展为可使用和演示的现实产品。凭着敏锐的市场头脑，通过开发实体产品，马斯克试图让大家相信公司的网站服务无比重要。他针对标准PC构建了典型运行环境，并将软件加载到PC机上。

当潜在投资人出现时，马斯克立即最佳男演员附身，变戏法似的推出这一功能庞大的机器，证明Zip2可以运行于小型超级计算机。“投资人认为，马斯克的表现让他们印象深刻，Zip2网站服务，这必定是极好的。”金巴尔说。海尔曼也注意到，投资者像被洗了脑，纷纷慷慨解囊，心甘情愿地向公司注资。

“即使这样，公司仍像一个脸上长着青春痘的大学青年，马斯克始终在推广自己开发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玩意儿，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么他将错失良机，”海尔曼说，“我认为，这就是风投们所看到的，他愿意在构建平台方面强化自己的存在。”实际上，马斯克滔滔不绝地向一位风险投资家推销，并告诉他，“我的心态与武士相同，宁愿切腹也不愿失败。”

Zip2主要为报纸提供在线城市指南和社区功能。它的合作伙伴包括《纽约时报》公司、奈特里德公司、莫里斯通讯公司、赫斯特报纸、时代镜报、Media General、普利策出版物、自由通信公司。此外，公司还推出了本地门户应用HomeBase。

2.1.2 马斯克被排挤

随着GLIN影响力的不断扩大，很快就有风险投资找上门来，公司开始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总部位于加州门洛帕克的风险投资机构莫尔达维多（Mohr Davidow）公司嗅出Zip2公司潜在的巨大商机，非常看好南非男孩们从事的互联网黄页事业。虽然马斯克的演讲口才和沟通技巧真心不咋地，公司运营得也不是顺风顺水，但马斯克特有的活力还是给投资方留下了深刻印象，投资事宜差不多在一星期内就搞定了。

“对两个惨得不能再惨的年轻人来说，在经济危机期间，有人竟敢给我们投350万美元。我当时想，这些人肯定是脑子进水或哪根筋搭错了。当他们拜访公司时，显然知道我们哥俩儿睡在办公室。像我和哥哥这种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主儿，人家一定会觉得我们是非法移民或偷渡到美国的。”金巴尔笑着说。

在这一点上，马斯克兄弟算不上最激进的商人，甚至显得有点儿小家子气。“我记得，根据公司的商业计划，兄弟俩的胃口一点儿都不大，他们最初只想寻找1万美元的投资，约占公司启动奖金的25％，”著名风险投资家史蒂夫·尤尔韦松说，“这是一次超级廉价的交易！当我听到Zip2拿到350万美元投资时，我曾经怀疑，莫尔达维多是否读过Zip2的商业计划。不管怎样，兄弟俩总算是完成了一轮正常融资。”

在风投公司的左右下，公司发生了一些变化。马斯克试图让自己尽快接受现状，并享受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家中有粮，心中不慌。曾几何时，当融资成功时，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投资人帮助马斯克兄弟签证，并先付给他们4万美元去买车。他们说，“先买辆车，随后会有更多的资金到位。”马斯克花了3.5万美元买了辆捷豹E型车。“我们觉得还蛮不错的，但实际上根本没怎么开，因为汽车不断出故障。从经销商那里开回家的那天，车就坏了，马斯克是坐拖车回家的，”金巴尔说，“但马斯克拥有一种‘往大了想’的心态。”

1996年1月，马斯克将公司近50％股份出售给A轮投资者莫尔达维多风投公司，筹集到350万美元。此举曾一度让马斯克后悔不已，因为在接下来的3年时间里，他逐渐失去了对Zip2的掌控权，而Zip2也多次面临重大危机。

莫尔达维多风投公司成立于1983年，由拉里·莫尔和比尔·达维多联合创立。在8086架构成为行业标准期间，比尔·达维多是英特尔原高级副总裁。最初，公司的投资集中在半导体初创公司和相关的高科技公司。

手里有了几个糙钱，马斯克正式将公司名由全球链接信息网络改为Zip2（如图2-2所示）。理念是公司像拉链一样，能屈能伸，纵横四海。Zip2的经营策略随之发生了巨大变化。当时，公司已经拥有美国最佳的网络指南系统，并极力推动系统的普及和升级，将目光从湾区转向美国全境。

图2-2 Zip2公司的Logo

在马斯克的创业生涯中，商业模式的创新和公司架构的转变是Zip2发展的历史转折点。为了最大限度地争取风险投资公司的支持，马斯克同意让出CEO的位置，由董事会从外面请来一名经验更为丰富的CEO理查德·索尔金（Richard Sorkin），如图2-3所示。他拥有斯坦福大学MBA（Master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曾任创新科技（Creative Technology）有限公司和创新实验室（Creative Labs）的副总裁和总经理，对许多互联网初创公司进行过投资。

图2-3 理查德·索尔金

Zip2的投资方认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索尔金经验丰富，对网站经营有独到的见解。虽然马斯克对这一人事安排没有提出异议，但他对被迫放弃CEO职位一事耿耿于怀。“在与马斯克一起工作的日子里，他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和风险投资公司莫尔达维多达成了一笔龌龊的交易。马斯克经常会反思：你们是老天派来处罚我的吗？”Zip2前产品开发副总裁吉姆·阿姆布拉斯说，“虽然马斯克没有经营任何公司的经验，但是他就是想当CEO。”

索尔金1996年至1999年担任Zip2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他的主要业绩包括：公司从最初的6名员工零收入，2年内收入超过2000万美元；有助于推动媒体业务转型，对报纸行业实施了“颠覆性创新”；筹集了4000万美元的风险和战略资本。

第一轮融资结束后，公司总部搬到了帕洛阿图剑桥大道390号，办公地点面积更大，并开始招聘才华横溢的工程师。阿姆布拉斯曾在惠普实验室和硅谷图形公司（Silicon Graphics Incorporation，SGI）工作过，1996年4月加盟Zip2，是公司完成第一轮融资后招聘的高素质人才代表。Zip2被康柏电脑公司收购后，他出任AltaVista工程副总裁。

SGI是好莱坞心仪的高端电脑制造商，当时在硅谷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笼络了一大批精英怪才。然而，阿姆布拉斯打着掘金互联网的幌子，将SGI最聪明的工程师招至麾下为己所用。“Zip2的律师收到一封来自SGI的公函，讽刺我们挖墙脚的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阿姆布拉斯说，“马斯克一笑而过，对我使的‘阴招儿’赞赏有加。”

虽然马斯克在自学编程方面傲视群雄，但自从那些新员工陆续到位后，他发现自己的技能没了用武之地。这些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看过马斯克编写的软件后，就开始重写大部分源代码。这种挖祖坟的做法触到了马斯克的痛处，令他勃然大怒，但计算机科学家需要的只是马斯克过去编写的部分代码。这帮人脑洞大开，轻松化解了危机，他们将软件项目切成块，分别进行修改和完善。

年轻工程师们的到来为公司带来了新的变化。公司运转更为流畅，工期也更为人性化。与马斯克的工作方法相比，这是一个让员工做梦都会笑的变化，因为马斯克在敲定最后期限时过于乐观，总是试图让工程师们玩命工作，以实现既定目标。“如果你问马斯克做某事需要多长时间，那么在他脑子里没有超过1个小时的事情，”阿姆布拉斯说，“如果马斯克说某件事情需要1天，我们通常会把他说的1小时换算成1～2天来预计工作期限。”

在Zip2创业阶段，马斯克的自信在不断膨胀。当高中朋友特伦斯·伯尼来到加州拜访马斯克时，他立刻注意到马斯克的性格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曾目睹了马斯克面对讨厌房东时的强硬姿态，这家伙曾对租房的马斯克老妈出言不逊。

“他说，‘如果你要欺负人，冲我来。’马斯克控制局面的霸气令人目瞪口呆。上次我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古怪、愚笨的孩子，偶尔会发点儿小脾气。他是那种半天踹不出一个屁的主儿。现在，他自信爆棚，控制欲极强。”马斯克习惯于对别人的批评予以回击。

“马斯克不是那种会说‘我理解并赞同你观点’的人，”贾思汀说，“因为他天生就没有替别人考虑的那根弦，很多事情已经显而易见，傻子都能看得清楚，但他还在雾里看花。他应当学会克制，不能动不动就毙掉公司元老的计划，并当众指责他们存在的错误，尽管在某些方面，他已经学会了改变。我觉得他是通过策略和智慧存活于世的。”

公司不断取得成功，但是马斯克的个性仍顽固不化。马斯克严苛的工作要求和生硬的批评方式简直能把年轻工程师逼疯。“我记得在一次会议上，大家在讨论一款新产品——新车网站，”Zip2的创意总监多丽丝·唐斯说，“有人抱怨，需要的技术革新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马斯克转身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骂你，你是猪啊！’说着生气地走出会场。对于马斯克来说，他的字典里面根本没有‘不’这个字，他希望身边的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充满正能量。”

每隔一段时间，马斯克都会对公司高层发飙。“人们走出会议室的表情，与刚刚参加完追悼会没什么两样，”销售员莫尔说，“虽然马斯克正常时人模人样的，但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咆哮，这家伙长得太着急了，还很自以为是。”

马斯克经常会向老妈梅伊和未婚妻贾斯汀炫耀他的新办公室，梅伊有时甚至会出席公司的会议。有一次，她提出在Zip2地图上添加“反方向”按钮的想法，从而使得人们可以轻松翻转旅游方向，这竟然成为所有地图服务中一项深受欢迎的功能。

周末，马斯克、阿姆布拉斯和其他几位员工朋友进行户外拓展训练。他们想骑车通过圣克鲁斯山的萨拉托加峡道。大部分车手都受过培训，对紧张的会议和夏季的酷暑见怪不怪，他们使出吃奶的劲向山顶进发。一个小时后，马斯克的表弟罗素·莱夫最先到达山顶，并开始剧烈呕吐。他的身后是其他车手。

5分钟后，马斯克出现在团队中间。成功登顶后，他的脸已经憋成猪肝色，全身大汗淋漓。“我经常回忆起那次骑车，他好像不在状态，”阿姆布拉斯说，“任何人都将退出或下车。当我看到他骑完最后100英尺（约合30米）时，所有痛苦都写在脸上。我想，这就是马斯克。要么做，要么死，但绝对不会放弃。”

马斯克仍然是办公室中精力过盛的主儿。在风险资本家和投资人抛来橄榄枝之前，马斯克会集结公司团队，营造一种业务繁忙的假象。他还组建一支视频游戏团队参加《雷神（Quake）》游戏比赛，这是一款第一人称视角射击游戏。“我们在第一届全国锦标赛中获得冠军，”马斯克说，“我们参加了第二届，本来可以夺冠的，但公司的一个顶级玩家机器损坏，因为他插入显卡时太暴力了。我们赢了数千美元。”

互联网的魅力是无穷的，传统企业显然也感受到了来自互联网的巨大吸引力。诸如Craigslist的免费在线分类广告服务刚刚出现时，报纸意识到需要采取一些行动。“面对互联网的挑衅，报纸心知肚明，它们不能坐以待毙，束手就擒。Zip2的想法是尽可能多地与它们签订合同，”阿姆布拉斯说，“他们希望获得房地产、汽车、娱乐的分类信息和列表清单，可以将Zip2的所有在线服务作为一个承载平台。”

Zip2与报纸的联姻取得了巨大成功。《纽约时报》、《芝加哥论坛报》、奈特里德、赫斯特公司和其他媒体机构先后与Zip2签署协议，接受Zip2提供的服务。一些公司还向Zip2公司额外投资了5000万美元。

1996年9月30日，Zip2宣布，与领先的多元化美国媒体机构奈特里德公司成立影响深远的联盟，这标志着奈特里德的所有26项在线服务将在Zip2技术平台上运行。这种伙伴关系要求奈特里德公司基于Zip2技术平台引入功能全面的互动式黄页、分类广告、房地产清单、汽车列表，以及电影和事件指南。这样，奈特里德就能采用互联网上最先进的手段，提供本地内容和广告的交付和分发。

奈特里德是一家国际通信公司，致力于报纸出版、商业新闻和信息服务、电子检索服务、新闻、图表和照片服务、报纸生产。来自奈特里德的新闻、广告和信息的受众超过150个国家、100多万人。

“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在于能够为在线本地广告开发世界级的技术平台，它使诸如奈特里德的合作伙伴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其本地经销优势。”Zip2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索尔金说，“Zip2的业务是技术，而奈特里德的主要业务是制作和发布内容。我们强强联合，形成了一个有力的联盟，使得两家公司的在线媒体蓬勃发展。”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为消费者提供最佳的可用内容，广告商能够更加有效地接触客户。”奈特里德的副总裁鲍勃·英格尔表示，“在这方面，Zip2的技术平台是无可比拟的。它可以帮助我们为读者提供动态有用的服务，并让我们把让广告商以强大的、令人兴奋的方式演进为一种新媒体。”Zip2高度灵活的技术平台基于先进的搜索、地图和通信技术，可应用于诸如黄页和分类等多种本地广告。

在该联盟下，Zip2定制其平台，支持本地广告进入奈特里德的在线服务。每种在线服务都是基于奈特里德报纸的。由于与各自社区存在着强劲的预先存在的关系，报纸可将推销服务给最终用户，将广告销售给当地企业。Zip2将通过支持全国的销售和促销活动来配合报纸的工作。

每种奈特里德在线服务将重点突出自己的品牌，还包括“由Zip2提供技术”标志。此外，当用户访问该服务时，Zip2自己的在线黄页服务（http://www.Zip2．com）将呈现奈特里德报纸的标识。

1997年1月，奈特里德公司和软银公司共同向Zip2公司注资1210万美元。Zip2公司表示，将把这笔资金用于产品开发、国际拓展等领域。公司正在将其在线服务扩大至房地产列表、分类广告、艺术和娱乐指南等领域。

总部位于迈阿密的奈特里德公司表示，将使用Zip2房地产列表为它的7个在线服务提供信息，公司高管已在Zip2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

因“我们为新闻界添能加油”的口号，Zip2顺利获得了一枚商标，现金流的涌入使得Zip2增长迅速。公司总部很快门庭若市，现场办公的桌子都摆到了女子浴室门前。1997年，Zip2搬进山景城卡斯特罗街444号，办公场所更加华丽，空间更为宽敞。

对于风险投资公司和年轻创始人支持的公司，引入一名经验丰富的CEO是一种相当普遍的做法。事实上，马斯克在聘请索尔金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在这种情况下，结果是几乎导致Zip2关停的一系列内部冲突。

刚开始，索尔金和马斯克在公司发展战略上存在严重分歧。对于网站用户来说，Zip2仍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初创公司。索尔金想集中精力为Zip2客户和赞助商提供服务，而根据索尔金的说法，马斯克想让Zip2更多地进入公众视线，提高公司的知名度。

“在公司知名度的发展优先级方面，我和马斯克之间存在着一定分歧。”索尔金以完美无缺的企业用语说，“对于马斯克来说，马斯克想让自己的照片和公司的消息更多地出现在《滚石》等媒体杂志的封面上，这就是提高公司知名度的意义所在。”

当时，另一家也提供网上目录服务的新兴企业雅虎（Yahoo），正向网民积极推销自己的品牌，建立新媒体，而索尔金在接下来的两三年里，则把精力集中在帮网上新闻媒体向读者提供城市指南地图、工商电话簿等网络服务上，并从许多家媒体客户那里引进投资。在媒体公司强大的“金钱诱惑”下，索尔金和董事会开始走上保守的道路，他们开始担忧消费者不会买公司的账。

索尔金将Zip2的主要收入来源限定在使用Zip2软件和服务的公司，而马斯克认为像雅虎那样成为门户网站才是当时的发展潮流。Zip2成为报社幕后玩家的事实惹毛了马斯克。他相信公司能够直接为消费者提供更加有趣的服务，并怂恿董事会买下了域名city.com，希望将Zip2变成消费者的终点站。在马斯克看来，索尔金和董事会的保守打法无异于放弃建立自己消费品牌的大好机会，而把公司业务局限于传统媒体这一偏隅，甚至让新技术屈从于愚顽的旧思维。

理念的不同导致了后来一系列不愉快事情的发生，马斯克对公司管理层也是频繁吐槽。“第一年，我担任Zip2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当我们第一轮融资结束后，投资方想要聘请一名专业的CEO，当时我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因为我确实没有当过CEO，对公司的运营管理经验不够丰富。我估计他们会聘请一名优秀的管理人员，这个人能够带领公司从胜利走向胜利，而我可以专心致志地编写软件和研发产品，做爱做的事情。我想，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我同意了董事会的决定。”马斯克回忆道，“现在回想起来，这显然不是上上策。在我看来，聘用来的索尔金并不咋地，整个混混作派。他缺乏创造力和远见，不具备专业经理人的优秀品质，整个任期碌碌无为。”

经过多轮资金募集后，虽然马斯克还保有董事长和执行副总裁的职位，但是他已向风险投资人转让了大部分股权，只留下可怜的7％，在董事会根本没有多少发言权。

2.1.3 与CitySearch牵手未遂

微软开始介入城市指南服务市场，成立了一家从事测绘、房地产和汽车的多元初创企业Sidewalk。Zip2工程师们心灰意冷，大家普遍认为，微软这一庞然大物会击败任何渺小的对手，Zip2与Sidewalk竞争，无异于螳臂挡车，以卵击石，注定要输掉这场竞争。

Zip2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来寻找新型合作伙伴，最后相中了总部位于帕萨迪纳的CitySearch公司。当时，这两家公司都处在与微软城市指南服务Sidewalk竞争的危险境地，大家普遍认为合并是竞争中出奇制胜的一大妙招，因为在这场战争中，不会有两家以上的大公司存活下来。

1998年4月6日，Zip2公司宣布了一则大跌眼镜的爆炸性消息：计划与竞争对手CitySearch公司合并，交易总价值约为3亿美元，如图2-4所示。

图2-4 Zip2计划与CitySearch合并

合并后的公司将保留CitySearch的名称，但总部将设在加州山景城。新公司将是一家拥有约700名员工、业务覆盖175个城市的公司，其中包括美国前27个大城市。双方高层表示，此次交易不会导致裁员。

CitySearch的CEO查尔斯·康恩（如图2-5所示）将成为新公司的执行董事长，而Zip2的董事长埃隆·马斯克将成为副董事长兼产品和技术副总裁。Zip2公司CEO理查德·索尔金，将成为新公司的CEO。从形式上看，这次合并貌似公平合理。

图2-5 CitySearch公司CEO查尔斯·康恩

“这是一次真正平等的合并，”马斯克说，“合并不是基于经济或其他原因。合并旨在引领分类服务，并满足我们可以预见的需求。”

“我们两家公司都势如破竹，各取所需，并尽可能满足投资者的期望，”康恩说：“当品类领头羊的感觉非常爽，我们想当品类老大，而不想当老二、老三。”

康恩说，CitySearch有意申请首次公开募股，但无法给出精确的日期。“你永远不知道具体时间节点，但品类领袖可能会部分上市，”康恩补充道，在1997年圣诞节他们进行合并谈判之前，两家公司已经开始独立审视上市的可能性。

Zip2和CitySearch已分别成功募集资金。Zip2已完成4400万美元的融资，而CitySearch已募集到3400万美元的资金。

CitySearch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了一套完善的城市名录，拥有一支强大的销售和营销团队，能够与Zip2才华横溢的工程师团队形成互补。此次合并消息通过记者招待会正式发布，祝贺之声不绝于耳，一切似乎都将不可避免地发生。

公司高层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意见相左。形势要求两家公司仔细检查并合并名录数据库，并研究解雇哪些员工，避免公司冗员。在这一过程中，出现了许多问题。CitySearch在财务方面不够坦诚，一下子激怒了Zip2的部分公司高管，他们担心自己的职位在新公司中会被削弱甚至完全消失。

Zip2公司的一些高层认为，应当取消这笔交易，而索尔金要求董事会通过这一决定。起初支持这笔交易的马斯克，开始倒戈转而反对它。在最后一刻，马斯克说服董事会放弃与CitySearch公司合并的计划。

马斯克表示，他与CitySearch的CEO康恩进入了深入会谈，并断言此人是个大忽悠。从理论上讲，合并条款规定马斯克继续担任执行副总裁。实际上，马斯克说，在与查尔斯交谈后，他感觉这个CitySearch CEO几个月后就会将他扫地出门。

1998年5月15日，两家专门从事城市指南和娱乐目录的公司CitySearch和Zip2，在新墨西哥州圣达菲会晤，正式宣布取消合并计划，这标志着合并计划正式流产，如图2-6所示。

图2-6 Zip2和CitySearch取消合并计划

“今天，Zip2和CitySearch公司宣布，两家公司已同意不再实施合并计划，”公司在声明中说，“理由是在规划整合的过程中，发现两家公司在关键技术、产品策略和商业模式方面存在差异，双方意识到，合并不会为双方带来共赢。”

声明接着说：“这两家公司可能会探索未来在具体项目上进行合作。然而，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独立的长期目标，且在合作伙伴的协作下，实现不同的增长战略。”

“合并流产源于两公司的高层志不同，道不合，无法协作共事。”参与谈判的一位资深人士透露。

合并土崩瓦解，结果大跌眼镜。企业并购失败好比向所有亲戚都发了请柬后，婚礼突然取消。一场轰轰烈烈的合并闹剧在混乱无序的争吵中落下帷幕。马斯克敦促Zip2董事会驱逐索尔金，重新让他担任Zip2公司CEO，但遭到了董事会的拒绝。有钱便是爷，孙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马斯克和索尔金too young too naive，整个合并计划有点儿‘拉郎配’，不失败才怪呢！”Zip2临时CEO、莫尔达维多（Mohr Davidow）风投公司合伙人德里克·普罗津说。

每个人都宁愿忘记这件事。事件迅速发酵，CitySearch很快被迫与加盟Lycos的全国票务公司Ticketmaster Online合并，以闪婚的形式把自己嫁了出去。

2.1.4 康柏收购Zip2

随着与CitySearch公司合并交易泡汤，Zip2很快发现自己陷入了困境，赔钱成了家常便饭。1998年，董事会剥夺了马斯克和索尔金的实际领导权：马斯克被迫辞去公司董事长职务；索尔金转任董事长，但有名无实。第一大投资商莫尔达维多公司的风险资本家德里克·普罗津（Derek Proudian）接任Zip2公司CEO，如图2-7所示。

图2-7 德里克·普罗津

索尔金认为，马斯克在整个事件中的表现像个跳梁小丑，并认为董事会将马斯克贬职真是大快人心，而马斯克落到如此下场实在是咎由自取。

“这俩货之间有很多过节，像疯狗一样互掐，”普罗津说，“马斯克是个官迷，天天嚷着要当CEO，真让我哭笑不得。我对他说，‘这是你的第一家公司。你可以用自己的钱再开家公司，过过当CEO的瘾。我给你支一招，咱们可以找个收破烂儿的，把公司给卖了，你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并用挣来的钱来创办第二、第三和第四家公司。’”一般来说，当风险投资家担任公司高管时，公司离关门就不远了。

马斯克还想打消费者的主意，但普罗津担心会烧钱。“我们一直与报社成功合作，这将继续成为Zip2的工作重点。”普罗津说。

1999年2月16日，康柏电脑公司下属的AltaVista部门宣布，将与Zip2协商收购事宜，此举旨在将AltaVista搜索引擎重塑为一个顶级网络媒体和购物网站。康柏计划将Zip2软件与AltaVista网络搜索、电子商务技术进行整合，以挖掘Zip2本地新闻媒体和电子商务合作伙伴的收入潜力。

“最好的互联网体验应当包括本地互联网这片绿洲，消费者可以在自己的后院对本地活动和购物信息进行深度访问。”AltaVista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罗德·施罗克（Rod Schrock）说，“Zip2的先进技术及其与媒体公司的战略合作关系，将使AltaVista能够为本地用户提供更强大、更有用的服务。”施罗克表示，他希望能与Zip2的媒体伙伴进行深度合作。

“这就像天上掉馅饼，卖掉Zip2可以说是一笔划算的交易。”Zip2前高管艾德·豪尔表示。Zip2董事会一致批准了此次交易，并在帕洛阿图租了一家餐厅，举办了一次场面相当大的派对。Zip2董事会表示，它希望为媒体合作伙伴提供AltaVista的强大搜索和电子商务技术，以及AltaVista网站所产生的巨大用户流量。

“与AltaVista的强强联合，将使Zip2更快实现创造互联网良好体验的愿景，将消费者与当地信息和电子商务连接起来。”Zip2前首席执行官德里克·普罗津说，“此次交易具有较强的互补性，AltaVista给了Zip2所需的一切，这是一条通往大型搜索引擎、产生更大流量的捷径。”

马斯克从未萌生过为康柏打工的念头。“公司董事会刚确定要出售Zip2，马斯克就在盘算他的下一个项目，”普罗津说。从这一点上讲，马斯克仍想保持他对公司的控制权，并留任CEO。“我们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只是想让这帮家伙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吃的，”金巴尔说，“但他们没有，他们只知道守摊子。他们接手公司后，根本没有发展愿景。他们是投资方，我们只有服从的份儿，但公司注定要毁在他们手里。”

1999年4月，康柏以3.07亿美元现金和3400万美元的股票期权收购Zip2。当时，Zip2帮各大小媒体运作着180多个网上指南和工商目录，而AltaVista公司是互联网上第9大门户网站，是总部位于休斯敦的康柏公司下属全资子公司。

通过收购，康柏公司将继续拓展AltaVista搜索引擎的业务，努力提高AltaVista门户网站知名度，赋予AltaVista访问本地内容的权利。此举将使得AltaVista用户可以访问160个城市中运行于Zip2网站上的一系列当地媒体和电子商务链接，包括美国排名前50的大都市。

除了普罗津之外，Zip2公司的其他所有员工将继续留任。“我将继续回归风险投资家岗位，收购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我没有什么可失落的。”普罗津说。

AltaVista副总裁罗尼·沃德（Ronnie Ward）兼任Zip2公司CEO。“通过将Zip2全面地方新闻和服务与AltaVista的强大的搜索和电子商务功能结合起来，我们可以把互联网上最引人注目的用户体验变成我们合作伙伴盈利的可能性，”沃德说，“我们本地媒体和电子商务合作伙伴也会从AltaVista和康柏公司产生的高流量中受益，它通过按键为消费者提供访问流行网站的服务。”

交易完成后，AltaVista以现金购买了Zip2所有的流通股。莫尔达维多风投公司得到了20倍于原始投资的回报。手握Zip2公司7％股票的马斯克身家超过2200万美元，而金巴尔则将1500万美元现金收入囊中。这是当时网络购并案中现金额最高的一桩交易，也是互联网历史上比较著名的企业救赎案例之一。

一个为互联网奋斗不息的创业者马斯克，一直走着“狗屎运”，一路顺风顺水。一旦他拥有成熟的想法，就会将其付诸实施，变成一种真正的产品和服务，并在网络泡沫破灭时将现金收入口袋，然后全身而退，比他的许多先烈同胞都幸运。在这一过程中，马斯克痛并快乐着。

“我不敢相信，有人愿意出这么多钱，来收购我们的小公司。不过，康柏确实获得了丰厚的收益，因而他们远比我精明。”马斯克说。哥俩儿卖掉Zip2的那天太让人激动了，毕竟互联网创业风险很大，今天资产过亿，明天就可能破产倒闭。

“我们开始购买最酷的玩意儿，这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车。”马斯克说。赚钱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买跑车，马斯克家族素有喜爱赛车的传统，他买了当时最贵的跑车——迈凯伦F1，然后享受驾驶时冒险般的快感。这是一辆性能非常出色的车子，也是双电机特斯拉的鼻祖。

这辆拥有627马力、使用宝马V12发动机的迈凯伦F1给马斯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公司开发双电机的Model S P85D车型的时候，性能方面的目标就是这款经典的英国跑车。因此，两款车的0～60英里/小时（约合0～97公里/小时）的加速时间都在3.2秒之内。

马斯克喜欢名利双收的感觉，但他仍然有些沮丧，毕竟公司没有实现他的梦想，它没有改变世界，只是稍微改写了报纸的历史，在他看来不值一提。“我可以全身而退然后买一个能够冲浪的小岛，但那太无聊了，毫无疑问我们会继续创业，只是要考虑方向。”马斯克说。

2.1.5 Zip2侵权纠纷

科技行业历来对创始人乱七八糟的背后故事青睐有加。有点儿卑鄙？《宫心计》还是《甄嬛传》？任你怎么想。这不，马斯克一夜成名后，不但他的Zip2商业创意涉嫌剽窃，而且那份堪称完美的履历也多次被人晒出来，特别是斯坦福大学那段求学经历曾备受质疑。

2007年4月4日，一位名为约翰·奥赖利（John O'Reilly）的物理学家提起诉讼，指控马斯克创立的Zip2公司剽窃了他的创意。奥赖利创立了一家名为互联网商业渠道（Internet Merchant Channel，IMC）的公司，主要为企业提供在线广告。1995年10月，奥赖利与马斯克第一次见面。当时，马斯克想在IMC公司谋一份推销员的差事，两人促膝长谈。

奥赖利告诉马斯克，他和员工们共同开发了一种基于互联网的专用地图和广告系统——IMC，它可以为商户提供高度友好的用户界面，支持互联网用户浏览商家的广告。例如，IMC可以为餐厅在网上做广告，用户通过软件菜单，能够了解餐厅概况，甚至可以使用转弯导航功能规划自驾路线。

奥赖利认为，当时，马斯克看起来像一位非常单纯的斯坦福学生，他只是在寻找一份为IMC公司推销广告的工作机会。他回忆说：“我特意叮嘱马斯克，IMC开发的系统是专用的，属于公司商业机密。马斯克口头向我保证，他嘴特严，能让任何东西烂在肚子里，绝对会为我保密的。”

2005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奥赖利读了一本与互联网经济有关的书，他发现书中提到马斯克创立了一家在线地图公司Zip2，并于1999年以3.07亿美元现金出售给康柏的内容。当他意识到Zip2与IMC长得很像，而IMC却没成气候时，奥赖利的心理极不平衡，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与马斯克会面的景象。

奥赖利开始怀疑，当初马斯克是在故意躲避他，根本不想来IMC公司当一名普通推销员，而是剽窃了他的点子后立即跑路，马不停蹄地创立了一家公司。奥赖利向法院提出，判决马斯克对自己的商业创意进行补偿。他花了两年左右的时间跟马斯克打官司，提交给法院的卷宗多达数百页。马斯克理直气壮地否认了奥赖利的一切指控，甚至声称不记得见过此人。

根据诉讼文件，奥赖利和马斯克至少见过3次面，他们谈到了IMC的方方面面，包括公司运营、现在和将来的商业基础以及定价策略。奥赖利同意在他出差回来之后，正式聘用马斯克。然后，奥赖利去国外出差，回国后他迫不及待地与马斯克联系，但马斯克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联系不上。奥赖利认为，可能是马斯克认为IMC庙小，另谋高就了。

2007年4月4日，奥赖利向加州圣克拉拉高级法院呈交诉状，指控马斯克创立的Zip2公司剽窃了他的创意，如图2-8所示。7月，作为原告，奥赖利对诉讼文件进行修改后，再次提交给法院。

图2-8 奥赖利状告马斯克

奥赖利指出马斯克的6大罪状，包括欺诈、隐瞒、串谋诈骗、盗用商业秘密、不公平竞争和不当得利。奥赖利声称，马斯克诱导他透露公司的商业机密，盗用IMC的知识产权（Intellectual Property，IP）并将其应用于Zip2，剥夺了原本属于IMC的市场份额。

2008年3月，马斯克应诉。2009年3月24日，马斯克向法院提出即决审判动议申请。即决审判是英美法系诉讼制度中最具特色的制度之一，它允许法官可以不经开庭审理，对在主要事实方面不存在真正争议的民事案件直接做出实体判决。

依照美国《民事诉讼法》第437c节，马斯克提出4点理由：奥赖利缺乏证据，来支持诉状中所宣称的主张；奥赖利不能证明他受到过任何伤害，也没有证据表明马斯克将IMC的商业机密应用于Zip2；根据美国的诉讼时效法规，追诉是有时效性的，Zip2已于1999年被康柏收购；奥赖利向我透露的信息根本算不上商业机密。

奥赖利反对这一动议，单方面向圣克拉拉高级法院申请继续审理，请求法官再给他一些时间来整理证据，来回应马斯克的动议。马斯克表示坚决反对，而法院则同意给奥赖利6周时间来做这些事情。

2009年8月4日，马斯克正式向法院提交即决审判动议。同日，法院批准马斯克的即决审判动议，理由是原告奥赖利缺乏起诉资格，他所主张的知识产权属于其前雇主——远程电信公司（Remote Telecom Incorporation，RTI），这家公司目前已经倒闭。奥赖利辩称，他和RTI的利益一致，因而他具有诉讼资格。

不久，马斯克依据美国《民事诉讼法》第3426.4节，又向法院提出胜诉方律师费动议。他声称，奥赖利提起盗用商业机密诉讼，具有一定的主观恶意，因而应当判给胜诉方一定数额的律师费和诉讼成本。马斯克提出动议的核心前提是，这起诉讼案客观上似是而非，主观上满怀恶意，因为奥赖利自始至终都知道他不是所主张的商业秘密的拥有者，因而无法作为合法个体提起盗用商业机密诉讼。

“在马斯克提起即决审判动议时，他已经意识到奥赖利盗用商业机密动议中存在的致命弱点。尽管奥赖利无力反击他不拥有商业机密的事实，可是他仍坚持无意义的主张，从而导致大量不必要的开支。”主审法官说。

2009年8月18日，法院做出一审判决，奥赖利败诉，同时通过了马斯克提出的胜诉方律师费动议，判决奥赖利向马斯克支付126550.13美元的律师费。

奥赖利提出重审动议，并提出一种新理论，即RTI和他联合创立了一家企业，RTI的知识产权也就是他的知识产权，因而他拥有诉讼资格。马斯克强烈反对重审动议，而法院也否认了这一动议。

后来，奥赖利提出上诉。奥赖利声称，一审结果应予以撤销，因为原审法院在审理程序方面存在一定问题：做出即决审判结果的法官和接受即决审判动议的法官不是同一个人；法院做出支持马斯克胜诉方律师费的判决是基于非直接证据的。奥赖利还声称，法院滥用权力，判决他提起的盗用商业机密案败诉，并向马斯克赔偿律师费，明显违背了美国《民事诉讼法》的有关条款。

2010年2月23日，法院举行听证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马斯克说，“奥赖利就像是一位热衷于打官司的、失魂落魄的物理学家。我告诉这家伙，‘你听着，我不打算和解，因为我比窦娥还冤。你放马过来，我奉陪到底。’这货果然不识相，他的两次诉讼都因存在异议被驳回。这基本上意味着，就算他诉状中陈述的内容都属实，他仍然会输掉官司。公道自在人心，谣言不攻自破，他活该败诉。”

“奥赖利用尽吃奶的劲儿通过朋友来折磨我，并通过提交诉讼来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法院做出一审判决，他败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不服判决，提出上诉，几个月后再次败诉。我当时想，‘好吧，付我律师费。’更重要的是，当他上诉时，法院就判决他付给我们律师费，但他赖账。当我们请求郡治安官强制执行时，他死猪不怕开水烫，愣说自己没钱。他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但没钱你打什么官司呀！因此，我们要么没收他的汽车，要么冻结他妻子的收入。这些做法似乎不太厚道。所以，我们决定不再强迫他偿还他欠我的律师费，只要他不再以无聊的理由起诉任何人就行了。”马斯克说，“事实上，2013年底或是2014年初，奥赖利又跃跃欲试要告状了。但是，这家伙起诉的那个人知道我和奥赖利订下的君子协定后，开始联系我当初的律师，并且告诉奥赖利说，‘你必须撤诉，否则小马就准备向你要钱了。以无聊理由起诉我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你需要信守对马斯克的承诺。你应当在有生之年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2.2 贝宝之战

今天，网购、网付、即时到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在十几年前，传统的邮寄支票或汇款才是资金流动的主流方式，有时候要花几个星期才能完成一笔资金转移交易，而允许使用电子邮件来标识身份的用户之间转移资金的贝宝，是当时金融行业的一大创新。

说起网络支付，相信很多人会说起马云创立的支付宝。不过，在全世界范围内，网络支付的鼻祖则是马斯克创立的世界上最大在线支付服务公司——贝宝。“在马斯克看来，贝宝不只是建立点对点的在线支付平台，”金巴尔说，“他的目标是通过贝宝改变整个金融行业。”

多年以后，马斯克功成名就，他与记者进行过下面一段问答。记者问马斯克：“假如时光倒流，你可以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重新做一次不同的选择，那会是什么？”马斯克回答道：“我不想穿越时光，因为我对现状非常满意，也感到非常快乐。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选择继续做贝宝的CEO，这样它会成为一家市值500亿到600亿美元的公司。”也就是说，如果让历史重来一次，互联网仍是他的“梦中情人”。

2.2.1 X.com的内乱

马斯克就像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穿越人物，他总是能够预知未来的发展趋势，并且时不时地给我们一个大“惊喜”。马斯克不满足于已有的成就和财富，他还有更大的野心，他要改变传统金融模式，为美国社会带来一场深刻变革。这一次，他瞄准了网络购物的新商机。

马斯克弃学成立Zip2时，本意是要在互联网领域创立一个举足轻重的品牌，公司却最终沦为帮报纸、媒体做软件的小角色，而且在远未充分发掘其潜力之前就匆匆卖掉，这让他很觉得Zip2是个失败。在他看来，这对人类的影响太微不足道了。因此，在攫取了人生第一桶金后，马斯克成为新晋年轻百万富翁，但他却没有选择“守摊子”，而是立即挖空心思在互联网上寻找下一个待开发的领域，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第二次创业。

尽管没有接受过系统的金融培训，仅有的金融从业经历也只是大学期间曾在加拿大丰业银行做过短期的实习生，可是马斯克天才般的商业敏锐力再次发挥作用。像过去一样，马斯克对“大趋势”、“核心技术”、“系统问题”的思考方式再次体现在他新的商业探险中。

1990年夏季，马斯克在加拿大丰业银行实习时发现，银行服务业多年来的创新很少，互联网技术在这个领域的应用还屈指可数，人们习惯于用写支票邮寄的方式付款，过程缓慢，用户之间的支付极不方便。这种“老牛拉破车”式的传统支付模式已经无法撑起互联网购物日益增长的速度和不断膨胀的规模。传统金融业改革势在必行。

“我准备创办我的第二家互联网公司的目标就是创造一些有长远价值和影响力的东西。”马斯克一语道破天机，“银行与传统金融服务的效率太低，一笔交易就要花好几周时间，以互联网为平台的在线金融创新有很大前景。”

金融，马斯克不太懂；互联网，马斯克则早已精通谙熟。那何不创建一个服务齐全的网络金融服务公司，颠覆原有老旧的线下金融服务模式呢？他仿佛已经看到互联网金融的光明前景。“创新前景和创新空间是我选择金融服务行业再次创业的原因。”马斯克激动地说。

2003年，马斯克在斯坦福大学企业家之角（Stanford Entrepreneurship Corner）发表演讲时谈了自己的想法：将传统金融服务搬到互联网上，无须建设高大的营业厅，只需将用户资金数额存入数据库即可。用户存取款和支付也只是在线访问和数据库记录的数字变化而已，不像实体银行那样有忙碌的场景出现，甚至不需要对已有网络硬件进行升级，就能提供在线金融服务。于是，他想创立在线金融和邮件支付服务公司，推出“网上银行”这一全新概念。

早在Zip2被出售之前，他就开始将这一新的商业计划付诸实施。他与公司中最出色的工程师逐一聊天，以确定谁愿意和他一起另起炉灶，创办新公司。

1999年1月，当Zip2董事会在寻找买家时，马斯克网上银行的商业计划正式形成，开始筹划成立X.com，他雄心勃勃地想建立网上银行，以互联网重塑整个银行业。1999年3月，马斯克注册成立X.com，这是一家在线金融和邮件支付服务初创公司。这是世界上第一家网上银行，是著名的在线支付公司贝宝的前身，旨在让网上的消费者既安全又方便地付费，为消费者提供全方位理财服务。

做出这一决定，有许多实际原因。如果投资者在几个月内将横财投入到新公司中，则可以合理逃税。但是，即使在喜欢冒险的硅谷，局限于将新得到的财富投到前途未卜的网上银行中，也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马斯克向X.com注资1200万美元，税后留下400万美元供个人日常使用。“这是马斯克与凡人不一样的地方，”Zip2前高管、X.com联合创始人艾德·豪尔表示，“他是个疯子，喜欢承担别人不愿意面对的个人风险。一旦踏上不归路，他要么飞黄腾达，要么流浪街头。”

X.com的初创团队简直就是一个全明星阵容。SGI和Zip2的前工程师艾德·豪尔惊讶于马斯克的编程和团队管理技能，跟随他从Zip2转到X.com。两个拥有财务管理经验的加拿大人——哈里斯·弗里克和克里斯托弗·佩恩也加入公司。马斯克在加拿大丰业银行实习时见过弗里克，两人一见如故。弗里克是罗兹学院的一名学者，拥有X.com运营所需的银行专业知识。佩恩是弗里克的朋友，来自于加拿大金融界。这4人是公司的联合创始人，马斯克是X.com的第一大股东，前期向公司投入巨资，并出任公司CEO。

因位于“VC（Venture Capital，风险投资）一条街”的沙丘路（Sand Hill Road），巴克斯（Buck's）成为硅谷最具传奇色彩的餐馆，这里成就与见证了一段又一段的硅谷创业神话。这家外表毫不起眼的西餐馆距离沙丘路仅有10分钟车程，成为风投人士最热门的活动之地。西餐馆的营业时间从早7点到晚9点，每天任何时间你都可以看到在这里享受美食的风投人士，看到他们与投资者的一轮轮会谈。

网景、雅虎、贝宝、谷歌、特斯拉，一家又一家的传奇公司，它们的共同之处就是都在巴克斯餐馆获得风投资金，从而开始书写自己的辉煌。杨致远从这里拿到了红杉资本的100万美元创办雅虎，马克·安德森（Mark Andreeseen）在这里融到了网景的资金，马斯克更是在这里连续创办了X.com和特斯拉。图2-9中的这张桌子是X.com创建的地点，马斯克就坐在这张椅子上。

图2-9 巴克斯餐馆中的贝宝创建地点

巴克斯餐馆最大的传奇之处就是这里的食客。几乎硅谷所有的传奇人物，都曾经来过这家已有数十年历史的餐厅。巴克斯餐馆在硅谷的传奇地位，使得这里成为来硅谷朝圣游客的必经之地。虽然这家餐馆外部装修寒碜，但内部却拥有丰富精美的各种收藏品，包括飞机与汽车模型、刀具、照片甚至动物标本，这些都是老板游历各国与多年收藏的纪念品。

像硅谷其他初创公司一样，X.com就诞生于联合创始人集思广益的巴克斯餐馆中，然后迁至正式办公地点——帕洛阿图大学路394号。从公司可以俯瞰面包店，公共空间是与康菲尼迪共享的。虽然这两家公司没有由头正式沟通，但是员工经常会在入口和厕所处撞面。半年之后，康菲尼迪换了地方，而X.com正式将空间扩大到之前康菲尼迪办公的地方。

特立独行的马斯克给公司起的名字颇具特色——X.com，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X代表未知，一切皆有可能。虽然从字面上看很黄很暴力，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但是它最初的商业计划与色情或生育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其目标是成为一站式理财和投资服务平台网站，它集成了消费者和企业的金融服务，能提供从支票账户到保险业务、抵押贷款、债券、投资账户的一切服务。用户可以利用网站完成所有现金交易，而无需再去不同的金融机构办理个人理财产品。这种服务模式对个人来说优势明显，频繁出入不同银行办理烦琐手续将成为“过去时”。

从一开始，创始人之间就有点儿性格不合。马斯克已经成为硅谷崭露头角家喻户晓的超级巨星，身边不乏溜须拍马的记者。弗里克（如图2-10所示）看不惯这一点，他来自于加拿大，立志在X.com寻找征服金融世界的机会。

图2-10 哈里斯·弗里克

根据众多人的回忆，弗里克想以更为保守和传统的方式来运营X.com。马斯克向新闻界发布了自己的远见卓识，他要重新审视银行业，并试图颠覆传统。弗里克说，“马斯克认为，银行业当前的生态环境极不正常，我们必须摒弃传统的商业思维。他说，‘公司正在爬坡过程中，它正在向硅谷输入新鲜血液。’”弗里克不是最后一个谴责马斯克大肆宣传、愚弄大众的人，虽然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马斯克的致命缺点还是马斯克的出众才华。

弗里克和马斯克之间的争吵让大家不欢而散。X.com开张仅仅5个月后，弗里克发起政变。“他威胁我说，要么他接任CEO，要么他带大家从公司出走并自立为王，”马斯克说，“我吃软不吃硬，从小就是吓大的。我说，‘少跟我来这套，有种你试试。’结果，这货还真这么做了。”马斯克试图说服艾德·豪尔和其他一些关键岗位的工程师留下来，但他们与弗里克穿一条裤子，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公司。

弗里克辩解道，他渴望成为CEO，但这并不是说，其他员工都支持他接任CEO，因为马斯克努力让公司健康发展的行为大家有目共睹。弗里克和马斯克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但至今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好感。“马斯克有自己的道德和荣誉，喜欢沉湎于游戏，”弗里克说，“在他看来，商业就是一场战争。”

据马斯克回忆，“弗里克非常聪明，但我认为他心术不正。他有强烈的控制欲，想把公司往沟里带，门儿都没有！”后来，弗里克担任了加拿大金融服务机构——GMP资本公司CEO，职业生涯非常成功，而佩恩则在多伦多创办了一家私募股权投资公司。

公司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群曾经对马斯克忠贞不二的员工相继离开。“当一切平静下来后，我与马斯克并排坐在办公室，”X.com早期员工朱莉·安肯布兰特说，“限制网上银行发展的法律多得像垒成长城的砖，足以将X.com扼杀在摇篮中，但马斯克根本不在乎。他只是看着我，淡定地说，‘我想我们应该再雇些人。’”

马斯克曾多次光顾硅谷，希望通过自己对网上银行愿景的描述，来吸引工程师加入公司。1999年8月1日，公司员工大批出走几天后，年轻计算机科学家斯科特·安德森加盟公司。他高度认同X.com的发展愿景和规划。“回顾当时的情景，公司真是一团糟，”安德森说，“互联网公司的创业故事犹如好莱坞大片。没有风险投资，公司不歇菜才怪，员工喝西北风啊！”

周复一周，更多工程师开始加盟X.com，公司愿景变得更加真实。在@Home网络公司工作4个月后，Yelp创始人杰里米·斯托普尔曼（Jeremy Stoppelman）跳槽去X.com面试。斯托普尔曼（如图2-11所示）回忆当初面试情景说：“当时我接到猎头的电话，然后经过几轮面试，最终来到了大学路上那间又小又破的办公室。面试我的最后一个人，就是马斯克。”

图2-11 杰里米·斯托普尔曼

“那次面试对我而言，是一次大开眼界的经历。”斯托普尔曼这么描述他和埃隆·马斯克的见面。“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年轻的创业家，28岁的CEO，眼睛在疯狂闪烁，已经成功地卖掉了一家公司；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牛人，会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地对我说，‘我们将要取代维萨和万事达公司，重新来做支付。’所以，我当时的反应就是对他说，‘请签下我。’”

“老实说，我不管他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斯托普尔曼说。当时，他其实拿到了两个Offer，另外一个薪水差不多要高出30％。于是他试着和马斯克谈判，希望可以把薪水调高一点，结果马斯克非常干脆地拒绝了。他对斯托普尔曼说，如果你想要改变世界，你就收下这份Offer。

最终，斯托普尔曼以第3个工程师的身份被马斯克录用，并在X.com公司呆了3年半。2000年2月至2003年6月，斯托普尔曼担任贝宝的工程副总裁，管理着43个人的团队（包括6个经理和37个工程师），主要负责贝宝的软件开发。

2003年，贝宝被eBay收购后，斯托普尔曼离开公司，准备申请去哈佛商学院读书，他请求贝宝的老板埃隆·马斯克给他写推荐信。

“我认为斯托普尔曼不需要去哈佛，”马斯克回忆道，“我只想旗帜鲜明地说出我的立场。我个人建议是他不能去。”但斯托普尔曼最终还是去上学了，一年后休学与朋友拉斯·西蒙斯联合创立Yelp，一种用户驱动的业务审查服务。

正是在X.com，斯托普尔曼遇到商人马克斯·莱文奇恩。斯托普尔曼在学校放假时，莱文奇恩说服斯托普尔曼在企业孵化器——MRL做实习生。后来，莱文奇恩又为斯托普尔曼创立的Yelp公司投资。2004年7月至今，斯托普尔曼一直担任着Yelp公司的CEO。

1999年11月，X.com在线账户服务中增加了在线支付功能，并使它成为重点产品。与实体银行一样，X.com为用户提供从存款、保险、借贷到债券的全部业务。X.com还提供了一项特色服务，即个人对个人（Person-to-Person，P2P）的电子转账服务。

马斯克自己掏腰包，为工程师提供10万美元软件测试经费。在1999年感恩节的前一天晚上，X.com开始出现在公众视线中。“我在那里一直待到凌晨两点，”安德森说，“然后回家烹制感恩节大餐。几个小时后，马斯克打来电话，让我到办公室，与其他工程师换班。马斯克在那里待了48小时，以确保一切按计划推进。”

马斯克一直试图为X.com筹集资金，因而不得不去频繁拜访风险资本家。他坦承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由于马斯克经营Zip2的成功得到了广泛关注和高度信任，因而投资人高度看好他的新创意。两位重要高管与他签署合同：投资银行家约翰·斯塔瑞（JohnStory）和财捷（Intuit）软件公司前CEO比尔·哈里斯（Bill Harris）。财捷公司曾开发出最畅销的财务管理软件Quicken、会计软件QuickBooks和报税程序TurboTax。

红杉资本也向X.com提供了1500万美元的启动资金。红杉资本是一家总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领先的风险投资公司。红杉资本知名投资人迈克·莫里茨支持公司发展，但他认为投资马斯克和X.com公司其实更像一场赌博。

随后，马斯克遭到公司投资方的排挤，被迫辞去X.com首席执行官职位。董事会想聘请一位经验丰富的高管来带领公司进行IPO（Initial Public Offering，首次公开募股）。1999年12月，X.com聘请比尔·哈里斯（如图2-12所示）担任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约翰·斯塔瑞担任执行副总裁，而马斯克则转任公司的董事长，这引发了媒体的广泛关注。

图2-12 比尔·哈里斯

哈里斯向《华尔街日报》吹嘘说，有数百家初创企业向他伸出橄榄枝，邀请他担任CEO，但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X.com，因为他认为X.com是“一块全新的白布，可以在上面书写金融服务业的新规则”。

在公司起步之初，除了技术上的创新，马斯克还展现出了惊人的营销天赋。众所周知的“病毒式营销”策略的鼻祖其实就是马斯克。“病毒式营销”的核心就是“病毒”的制造。“病毒”必须独特、方便快捷，而且要“酷”。“病毒营销”必须是“允许式”而不是“强迫式”，这才能让用户接受资源并且传播资源。

为了吸引新客户，马斯克制定了一个策略——只要用户开通一个免费在线支票账户，X.com就奖励他20美元；网站成员每推荐一名新客户，将免费获得10美元的奖励。X.com的推荐程序非常简单，用户可以通过电子邮件转发特殊订制的网址链接，只要有人点击该链接并且注册，那么推荐者的账户里就会增加10美元推荐费。这种策略令X.com的用户滚雪球似地疯长，业务发展一时间如火如荼，最终成为全球最大的支付系统。短短两个月内，X.com的用户已达到10万。相比之下，世界上最大的基于万维网的银行Etrade Telebank，当时拥有13万名客户。

当然，使用这种“病毒式营销”方式的公司不止X.com这一家，Linode、Gmail、Dropbox等很多公司都使用过。马斯克无疑是一个好编剧、好导演、好演员。这位连续创业者用钢铁侠般的斗志在人生大戏中上演着一幕幕精彩绝伦的桥段，X.com不是幕起，也绝非幕落。

1999年年底，X.com引发了另一场波澜，它发布了一支不收费、无最低投资额的标准普尔500指数基金，这是同行业中唯一一只此类基金。X.com的这款亏本产品，被看做是吸引新用户的一种方式，而这些新用户有潜力进一步购买X.com的其他产品，包括债券、货币市场基金、计息支票账户和低年利率的信贷额度。当时，X.com渴望成为一家金融服务超市。

据福布斯专栏作家伊丽莎白·科克伦透露，现金奖励还不足以缓解消费者对虚拟银行的担忧，尤其是在X.com被迫承认其初始网站设计方案存在欺诈风险后。“2000年1月，X.com承认，公司在设计系统时，具有支持将客户的资金轻松从传统银行账户转到X.com账户的功能。X.com能够检测到可疑转账的存在，并将资金退回。”为了防止未来发生此类问题，如果新客户计划将资金退回账户，则X.com要求他们可以提交取消的账单。

全新的用户体验迅速为X.com赢得了大批用户，也使得马斯克再次创业获得成功。马斯克再次创业就选对了“风口”，选择网上支付业务，使他又创造了互联网行业的新历史。马斯克建立网上银行的初衷，也因洞察到网络支付的巨大商机而烟消云散，而马斯克也算是“种瓜得豆”，本来想建网上银行，而最终却专注于网络支付。但对马斯克来说，这是他商业上的又一大成功。

2.2.2 康菲尼迪叫板X.com

很快，X.com就有了令人头疼的竞争对手。两个聪明的小伙子泰尔和莱文奇恩创立了一家名为康菲尼迪的公司，致力于开发自己的支付系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两人竟然从X.com公司租借了办公地点——一间装修后的储藏室，并试图使PalmPilot掌上电脑操作人员通过设备上的红外端口进行转账。

2004年1月24日，贝宝联合创始人泰尔和莱文奇恩在斯坦福企业家之角发表演讲（如图2-13所示），不仅介绍了贝宝的运营方式，而且就彼得·泰尔自己的个人经历，对市场、对销售、对产品开发等提出了个人的意见。

图2-13 泰尔和莱文奇恩发表演讲

莱文奇恩，美国籍犹太人，1975年6月11日生于乌克兰。1991年，莱文奇恩由乌克兰基辅迁往美国芝加哥，并于1997年获得美国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计算机科学学士学位。2004年，莱文奇恩创建个人媒体分享公司Slide，他同时还参与创建了社交网站Yelp。

贝宝成立前，莱文奇恩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做支付业务。大学期间，莱文奇恩关注的是安全保密领域，更多考虑的是做保密机之类的产品。在大学期间，莱文奇恩创办过SponsorNet新媒体公司、NetMomentum软件公司、NetMeridian软件公司和ListBot/PositionAgent公司。大学毕业后，莱文奇恩去伊利诺伊州大学香槟分校继续学习。后来，因为不想继续研究生学习，他把NetMeridian卖给了微软，来到硅谷寻找他的下一个创业机会。

1998年夏天，莱文奇恩徘徊在硅谷，正忙着做暑期实习生，但不能确定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他住在加州帕洛阿图市一位朋友家里。8月，莱文奇恩去斯坦福大学听嘉宾讲座，主题是“市场全球化和政治自由之间的联系”，演讲者是一个名叫泰尔的家伙，这是莱文奇恩关注的一个焦点问题。基于一个自由主义者对集权政府的警惕，泰尔的哲学基础受到了如索尔仁尼琴著作中极权主义压迫的影响。

在此之前，莱文奇恩听说过泰尔这个人，但是一直没有见到过其本人。泰尔出生于德国，是保守学生杂志《斯坦福评论（Stanford Review）》的创办人，也是一个成功的股票交易者。当时，泰尔刚刚搬回旧金山湾区创立自己的对冲基金，这次讲座使得他有机会讨论一个他非常熟悉的问题。

莱文奇恩原以为演讲会很火爆，但当时正值酷暑时节，没有多少人出席，总共只有6位听众。于是，莱文奇恩有了与泰尔单独交流的机会，他爱尝鲜，更是一个倾诉狂。只要你愿意听，他就会像唐僧一样开启碎碎念模式喋喋不休。在听完泰尔的演讲后，莱文奇恩大受启发。他有充足的理由对泰尔的演讲感兴趣。他是一个犹太人，从小在苏联长大。因宗教问题，他和家人在教育、住房和就业机会方面曾受到诸多限制。

“今天的场面那是相当大呀！6位听众，相当不错，都是精英。”莱文奇恩走过去对泰尔说：“您好，我叫莱文奇恩，在硅谷待了5天了，准备创建一家公司。泰尔，你怎么看？”泰尔真是一个热情过度的“蛇精病”，他对莱文奇恩说：“我们应该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这样，第二周他们又见面，开始致力于实现数字钱包概念。

当时，莱文奇恩正在考虑开公司，并且有两个不同的创意。于是，莱文奇恩把这两个创意都告诉了泰尔。那时候，泰尔管理着一家基金公司，觉得在硅谷最应当干的事就是开个公司玩玩。他的好多朋友都这么做了。各种各样的疯狂事儿在硅谷不断上演，泰尔加入过一些公司，但它们最终都是惨烈收场。人们组团一起办公司，就好比你与在拉斯维加斯老虎机旁邂逅的第一个女孩结婚，有可能你中大奖了，但大多数公司都是在烧钱玩。

他们讨论了几星期，最后泰尔说：“网络安全这个创意更好，你可以据此开一家公司，到时候我可以从管理的基金中拿出一笔钱来投资你的公司，比如两万美元。”这对于资金缺乏的莱文奇恩来说，当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无异于雪中送炭。

1998年秋天，马克斯·莱文奇恩、约翰·伯纳德·鲍尔斯（John Bernard Powers）和彼得·泰尔决定创立一家公司，重点做网络安全方面的研发，允许用户在PalmPilot掌上电脑和其他PDA（Personal Digital Assistant，个人数字助理）设备上存储加密信息。他们将产品的名称确定为FieldLink，意为“场连接”，因为PalmPilot设备可以使用红外端口相互连接并传递信息。也许这个概念太过于超前，也许他们手里的资金不够。总之，当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项目不可能持续太久，这也导致鲍尔斯很快就离开了公司。

莱文奇恩和泰尔认为，可以将FieldLink定位为支付的解决方案。PalmPilot掌上电脑是一种随身装置，这将是数字钱包的一个理想平台。如果它背后的软件可以通过红外端口将信息从一个用户发送给另一个用户，那么这一发明可以让FieldLink产品成为杀手级应用。但是，FieldLink当初研发的重点，既要确保消费者数据的隐私保护和安全性，又要确保使用的便捷性。不解决这两个问题，数字钱包就不可能成功。此时，莱文奇恩和泰尔最初的加密设计就能发挥作用了。数字设备上的加密数据无法被盗用，从理论上讲，携带电子钱包比携带现金更为安全。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FieldLink这个名称，对支付公司来说，这个名字并非完全名不副实，但是它确实无法包含电子支付这个新战略。

1998年12月，由马克斯·莱文奇恩提议，彼得·泰尔与《斯坦福评论》的两位编辑——卢克·诺塞克（Luke Nosek）和肯尼·豪威尔（Ken Howery）共同出资，将“Confidence（信心）”与“Infinity（无极限）”两个单词结合在一起，把公司更名为康菲尼迪（Confinity），也就是贝宝的前身。总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帕洛阿图市大学路394号，与X.com是同一条街上同一幢大楼里的邻居。

“未来某一天，所有这些设备将会成为你的钱包，”康菲尼迪CEO泰尔说，“你的每个朋友都会变成一台虚拟的小型ATM（Automatic Teller Machine，自动取款机）”。在泰尔看来，这是一个非常笨拙的钱包。

那时候，莱文奇恩刚刚从香槟分校搬出来，他的大多数朋友和有联系的人都在加州。莱文奇恩曾试图说服他们中的一个来担任公司CEO，但这个人确实不太合适，因而他就考虑可不可以不设立CEO。莱文奇恩打电话给泰尔：“你的投资对我意义重大，但是我还没找到经营公司的人选，我自己只是做研发的料儿。”泰尔说：“或许我可以客串一把CEO。”莱文奇恩激动地说：“太好了！你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同志！”在接下来的两周里，莱文奇恩和泰尔一直在商讨公司的细节问题。1999年1月1日，两人达成共识：泰尔担任公司CEO，莱文奇恩担任公司CTO。

康菲尼迪的创始团队有6人，如图2-14所示，从左至右依次为CFO肯尼·豪威尔、联合创始人兼CTO马克斯·莱文奇恩、高级软件工程师潘宇、高级软件工程师拉塞尔·西蒙斯（Russ Simmons）、营销/战略/商业开发副总裁卢克·诺塞克、联合创始人兼CEO彼得·泰尔。

图2-14 康菲尼迪的创始团队

这样一来，公司由泰尔掌舵，重心集中在支付业务上。康菲尼迪开始招贤纳士。独特之处在于，大多数贝宝早期员工和贝宝帮都是通过朋友圈而非猎头招来的。贝宝前COO大卫·萨克斯（David Sacks）说这些人都是“一路货色”。泰尔表示，这一点解释了为什么这些人一开始都有如此强烈的创业定力。

“我们创办贝宝的时候，我记得跟莱文奇恩早年进行过一次谈话，内容是我想创办一家人人都能成为好朋友的公司，即无论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哥们间的友谊都可以长存的公司，”贝宝前CEO泰尔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非常乌托邦的东西。我们不仅雇用自己的朋友，而且还招聘那些我们认为可以成为真正好朋友的人。”

“我们招聘的人都来自于自己的私人网络。”莱文奇恩说，“那时候，科技泡沫濒临破灭，每个人都想要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去创业公司被视为非常恐怖的事情。但是，在我们招聘的员工中，差不多一半人都来自于失败的公司。我们就是要找非常非常勇于冒险的人。我知道，贝宝将会是他们‘打工’的最后一家公司，因为他们的下一家公司，将会是自己创办的公司。”莱文奇恩这么评价当初他们招进贝宝的人：他们要么已经准备好成为一名创业者，要么刚刚在创业者生涯里中场休息。

莱文奇恩从伊利诺伊大学聘请了3位工程师，其中包括卢克·诺塞克、罗素·西蒙斯和厄本（Yupen），而泰尔则挖来了肯尼·豪威尔、大卫·萨克斯、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和肯思·拉伯伊斯（Keith Rabois）。豪威尔是《斯坦福评论》的撰稿人，在斯坦福读经济学专业，曾在泰尔的对冲基金公司工作。公钥加密的发明者马蒂·赫尔曼（Marty Hellman）加入公司的顾问委员会，惠尔丰（VeriFone）公司的创始人比尔·梅尔顿也为公司提供支持。他们的目标是开发一个系统，使PalmPilot掌上电脑的用户可以汇钱给其他PalmPilot用户，无需使用现金、支票或信用卡进行支付。

“罗素和厄本这两个伙计的经历都挺有意思，他们都已本科毕业，工作也都还凑合。当时，厄本正在明尼苏达州为IBM打工，罗素正在读研，是伊利诺伊大学的计算机科学专业。我真心不知道软件公司应该如何招人，我在以前的公司都没有干过这种活。在贝宝之前，我开过4家公司，每次招聘我基本上都只是去大学，开门见山地说‘你好，我要做一个项目，有没有人感兴趣，工钱不多，但会很有趣。’这是我一贯采用的方法，屡试不爽。但这次我不仅要招人，而且还要说服他们搬来加利福尼亚，这多少就有点难为我了。因为我本人也刚刚搬到加州，还没完全熟悉情况，这就导致招聘方式完全错误。”莱文奇恩回忆道，“招这俩货时我直接就飞过去了。他们断然拒绝了我的邀请，丝毫没有顾及我的感受。他们不想来公司的原因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太疯狂（没人会用掌上电脑支付），也不是因为我们差钱，罗素的理由大抵是：我不想放弃我的硕士文凭，因为导师不大想让我去做。这个理由倒是挺冠冕堂皇的。但厄本的理由更加极品，他说‘我真的不想离开我的飞盘队。因为我讨厌现在这份工作，明尼苏达州的天儿冻死个人，但一年中偶尔有几天超级好。我们成立了飞盘队，大家都很喜欢玩飞盘。’我像孙子一样恳求他们，让他们辍学或辞职来加州工作。这俩伙计最后都在旧金山上了最便宜的ATA（American Trans Air，环美航空公司）航班，穿着很厚的衣服，因为他们都是从芝加哥飞来的。”

当然，对一家没有收入，更没有什么实用产品的创业公司来说，除了人才外，吸引投资也至关重要。大多数硅谷创业者都是通过出售私人股权获得投资的。康菲尼迪公司的早期投资者包括诺基亚企业、德意志银行和CyberCash的创始人贝尔·麦尔登。

X.com与康菲尼迪公司的小办公室，很快变成了互联网金融革命的震中。“工作勤奋努力的正是这一大批年轻人，”安肯布兰特说，“工作环境糟糕透顶。你能闻到吃剩的比萨、体臭和汗水的味道。”

X.com与康菲尼迪之间的蜜月期很快终结。不久，康菲尼迪创始人将办公地点迁至帕洛阿图市大学路165号，这里是谷歌和罗技公司以前的办公室。康菲尼迪的名字仅仅用一个塑料标牌挂在外面，办公室位于一栋两层建筑的楼上，楼下是一处自行车站和一家咖啡馆。虽然它看起来跟这条林荫道两旁的其他米黄色建筑一样不起眼，但是泰尔考虑的主要还不是创业公司的爆发式增长，而是老套的供给和需求关系。互联网繁荣，使得这里的商业地产价格飙升，康菲尼迪搬出原来的办公室之后，泰尔刚好能够提供足够的股票给这栋楼的业主，以履行这里的租约。

1999年7月，在伍德塞德（Woodside）的巴克斯餐馆，康菲尼迪公司举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产品发布会，并现场演示了著名的巴克斯转账。从此以后，康菲尼迪开始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中。

技术人员要能实现资金转账，最早拥有转账功能的是两台掌上电脑。两个红外线端口必须要对上，输入PIN（Personal Identification Number，个人身份号码）码和数量，敲回车30秒后，钱就从一台掌上电脑转到另一台掌上电脑中了。由于掌上电脑配置的红外线慢，因而转账时间有点儿小长。

密码学确保了签名验证的交易是绝对安全的。莱文奇恩知道，现在顾客需要的绝不只是简单地伸进你的口袋掏5美元。莱文奇恩觉得做到这一点还不够。他们去了巴克斯，决定去试试转账。因为如果能让投资者使用公司产品向他们转账将是一件超拽的事情。所以，莱文奇恩急切希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可用原型产品。

当然，莱文奇恩可以伪造一个，让屏幕界面显示：好，钱已转账成功！但那不是技术，是忽悠人的营销策略，是他所不齿的，因为做产品，他们是认真的。真正的技术会让产品真正起作用，能接收和发送信号，能让密钥合理排列，这才是密码安全的真谛。

短短3个月时间，西蒙斯、厄本和莱文奇恩像疯子一样忙着编写软件，包括掌上电脑专用软件、服务器端软件、网站窗口软件，要编写的代码多达10万条。在巴克斯转账的前3个晚上，莱文奇恩检查所有人员和装备是否全部准备完毕。西蒙斯说：“好啦！我3天前就OK了！”厄本说：“嗯，我基本上准备好了，但我还需要编译。”莱文奇恩瞬间泪奔，几近崩溃。这就是说，虽然这家伙写了3个月的代码，但是直到3天前才开始编译。对于不懂编译的人来说，这就意味着没去试试写的行不行，甚至没想过他写的东西到底对不对。

西蒙斯和莱文奇恩只能帮着厄本一起编译，因而他之前写的代码错误多如牛毛。从那天开始，巴克斯转账前的疯狂倒计时开始了。莱文奇恩带着西蒙斯和厄本（Yupen）两个程序员连续3个月没日没夜地编程，他们就像在进行一场疯狂的马拉松。“我们必须让它有效运转起来，这确实是一项争分夺秒的工作。”

到了第3天，厄本基本上紧张到崩溃边缘。3个人都没有合过眼，什么事都顾不上，就坐在办公室，盯紧屏幕，努力挑错。在倒数第一天的晚上，他们突然发现需要重写很大一部分代码，否则红外通信根本没法用，原因是系统不够安全。

当然，只有贝宝的人会说：“糟糕！不安全！”但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根本不懂这个安全不安全，但是3个人必须要纠正这一错误。所以，他们又开始重写，一直弄到早上8:15。厄本和罗素在凳子上基本上都处于晕厥状态。软件终于重新写好，有两套是可以正常运行的。他们有两台工作笔记本，拥有两份完整副本，另外两台笔记本负责接收钱。他们测试了10次，认为已经完美。莱文奇恩给两台电脑分别做了1号、2号的标记：如果1号不行，他们就用2号，如果还不行，他们就没辙了，只能死撑硬装了。这是真正的加密交易，中间的传送过程，会在9:00开始。

当时，莱文奇恩穿着非常随便，全身是汗，臭烘烘的。他赶紧回家冲了个澡，穿了件像样点的衣服。然后，飙车回巴克斯餐馆，但还是迟到了5分钟。泰尔非常紧张，到处找莱文奇恩：“你去哪儿了？”莱文奇恩总是迟到，但他到底出现了。终于完成了！不管怎样，从那时起，当泰尔拿着电脑，启动红外通信，没有出岔子，一切进展顺利。莱文奇恩在椅子上睡着了，脑子处于断篇状态，什么都记不得了。醒来时，他整个脸埋在碟子里面，因为实在太累了。大家都走了，泰尔这家伙抛弃了他。

公司的首期投资是通过PalmPilot转账给康菲尼迪公司的。当时，诺基亚风险投资公司和德意志银行的代表带着存有300万美元的PalmPilot，并把钱转给了泰尔。整个过程历时约30秒。泰尔表示，消费者可使用信用卡号在贝宝网站注册，下载小应用，并选择PIN码。

当时，大概有9个电视摄影师和记者齐聚巴克斯现场见证奇迹——这确实是个轰动性新闻事件。演示完毕后，有些人姗姗来迟，他们问泰尔：“能不能再来一次？”莱文奇恩说：“我们转的可是真金白银，不是过家家玩游戏。再说，我已经连续辛苦工作了5天。不，是5个月了。这款软件的安全性就在于你无法复制交易。一旦交易完成，钱就已经易手了。”

无奈之下，这帮家伙就让泰尔假装交易正在进行，却不敢去拍摄屏幕，因为屏幕上显示：“安全警告！请不要重复交易。”对公司来说，这绝对是个胜利，但对这些摄影师来说，确实有苦难言。300万美元、笔记本、巴克斯午餐，康菲尼迪的技术与众不同。报纸、媒体铺天盖地，更多的眼睛在关注他们，投资人也开始找上门来，拿钱砸他们。

泰尔和莱文奇恩拿到银子后，开始大胆雇用员工，并对PalmPilot支付系统进行改进和完善。有些人出于滑稽好玩的目的开始下载该应用，每天会增加300个新用户。后来，每天的下载人数急剧下降，但是莱文奇恩一开始就成功推广了它。

莱文奇恩还为网站设计了一种功能性试用版本，用户可以在网站上做任何你能在PalmPilot上做的事情。当然，在网站上试用可能会感到不够刺激，但莱文奇恩并不在意。这就像在说：“去网站上试用一下，然后下载PalmPilot版本的软件吧。这真的酷毙了！”

1999年10月，一位康菲尼迪工程师开发出一种通过电子邮件转账的方法。借助这个创意，康菲尼迪推出里程碑式产品——贝宝，它允许个人在手持设备（如手机、掌上电脑和寻呼机）之间进行转账。贝宝品牌名称源于“Pay Your Pal（给你的小伙伴们转账）”，支持消费者在互联网上付款和收款，而无需使用信用卡。

11月初，康菲尼迪部分员工收到豪威尔群发的电子邮件。这封邮件的主题让人倍感好奇：“用贝宝转账！”标题看上去像垃圾邮件，因为很多人没听说过贝宝。邮件中写道：“豪威尔刚刚转给你一笔钱！现在你的贝宝账户里有1美元。今天就来访问www.paypal.com，设置你的贝宝账户！”

这正是康菲尼迪正在开发的支付服务。显而易见，这个网站刚刚成立，肯尼·豪威尔给他通讯录中的每个人都发了1美元，让大家试用这一服务。员工们第一次听说他们的数字钱包软件名字叫贝宝。与康菲尼迪这一富有未来感且非常高贵的公司名称比起来，虽然贝宝这个名字有点小儿科，但邮件内容还是让大家非常感兴趣。

康菲尼迪已经推出一套功能齐全的网上汇款服务，不论有没有移动设备都可以使用。贝宝网站宣称，任何人都可以立即开通一个在线账户，只需一个电子邮件地址和一张信用卡，其中电子邮件地址是必备项，它是贝宝系统唯一的标识符，这意味着一个人要想付款给另一个人，只要知道他的电子邮件地址就行了。支付指令发出后，钱就会记入收款人的贝宝账户，同时对方会收到一封电子邮件通知。之后，收款人能以支票方式支取这笔钱，他可以向银行账户进行电子转账，也可以将账户中的钱支付给其他人。

这种在线服务来自一种“后见之明”。由于PalmPilot的软件用户需要将金融交易上传至贝宝网站，泰尔、莱文奇恩和开发团队一致认为，他们完全可以创建一个在线账户，不论用户有没有移动设备都可以使用。这就使得康菲尼迪把贝宝的吸引力从美国的三四百万PalmPilot掌上电脑拥有者，扩展到几乎所有互联网用户。如果掌上电脑的试验性钱包真的能成为一个杀手级应用，那么趁着掌上电脑的普及率持续增长，在线账户至少可以使没有掌上电脑的消费者使用这种服务。

无论灵感的来源是什么，这个系统的创意都非常出色。它原理简单、易于理解、方便使用。更为关键的是，这一服务是免费的。贝宝网站解释道，康菲尼迪利用用户保存在贝宝账户中的资金赚取利息，因为将这些钱存在银行里，康菲尼迪可以获得利息，同时保持资金的流动性，让客户可以随时使用这些钱。

贝宝不只是一项免费服务，它的促销奖励计划会给所有新账号持有人打入10美元。用户需要做的，只不过是注册账号并与信用卡建立关联。这还不是全部，只要注册用户推荐的用户完成了注册，康菲尼迪也将给予10美元的奖励！这明显是一种获得新客户的策略，而且非常有效。同时，贝宝开发一种可选功能——货币市场基金，它支持用户从贝宝账户闲置资金中获得红利。

2000年1月，贝宝首次涉足eBay。很多来自eBay网站的人通过电子邮件联系莱文奇恩：“我们可以把贵公司的标志放在我们的拍卖版面吗？”莱文奇恩的第一反应就是：“肯定不中啊！你们太不像话了！”莱文奇恩当时认为，eBay是一个垃圾公司，不同层次的营销人员在网上兜售假冒伪劣产品。莱文奇恩声色俱厉地说：“哪里凉快到哪里待着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个月，泰尔和莱文奇恩都没有松口。终于有一天，他们意识到这些卖主人数比康菲尼迪公司员工多得多，且公司不需要支付20美元，他们就屁颠屁颠地加入义务推销员的行列。这种便宜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公司高层改变了主意。eBay用户开始在其拍卖网页上发布贝宝标志，以鼓励其他人创建自己的账户。很多人都试图利用网站进行交易，这种发展趋势远比手持设备的发展趋势要惊人得多。但这确实无法解释，因为这种手持设备看上去还是很酷，而网站仅仅处于使用初级阶段。贝宝迅速改变其业务，支持eBay付款。eBay社区支持该服务和贝宝迅速增长到10万个账户。2000年4月，贝宝用户达到100万。

“我们本来计划从1999年10月22日开始采用病毒式营销策略。24个人在办公室，给别人发邮件。最初一两个月非常慢，到11月中旬时，我们发展了1000名顾客；到1999年12月底，增加到12000人，以每天5％～7％的速度增加；到2000年2月2日时，有10万顾客，4月中旬顾客大约达到100万。eBay的那部分增长得更快，以每天7％～10％的速度增加。这个增长速度确实惊人，但我这个CEO有点儿担心，并且我们的CFO也心惊胆战。他曾在硅谷银行工作过，那是一家非常传统的银行。顾客的指数级增长导致公司开销也呈现指数级增长，因为要对每人奖励20美元，因为画顾客增长指数曲线的同时，也要画消耗指数曲线，它也以指数级在增长。”泰尔回忆道，“2000年3月初，我们得到更多的风险投资，在银行大约存有1500万美元，这确实是个不小的数字，但消耗速度很快，因为我们没有收益，没有盈利，资金每月消耗1000万。我们预计整个计划会在6周内崩盘。我们不断地开会，召集工程师，就像我们要征服世界一样，不能放慢脚步。那时情况有些紧急。”

与X.com一样，康菲尼迪也聚焦基于网站和电子邮件的支付，并开发出一种称为贝宝的服务。两大公司之间的竞争呈现白热化势头，都在突出自身优势，招揽更多的客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大家都在铆足劲儿开发产品，试图抢占市场先机。

马斯克花在促销上的费用就高达数百万美元，而黑客则利用服务作为新的欺诈平台，导致公司损失数百万美元。“这仿佛是在上演雨中脱衣舞俱乐部的网络版，”Yelp首席执行官、X.com前工程师斯托普尔曼说，“客户瞟了一眼就飞快离开，而俱乐部则在疯狂地烧钱。”

马斯克在网上支付竞赛中暂时领先，他不失时机地炫耀自己的敏捷思维和职业道德。他不停地定计划，以削弱贝宝在拍卖网站eBay上已经形成的优势。他号召X.com员工使出吃奶的劲儿，尽快推出具有竞争实力的产品。“对于马斯克来说，再也没有花天酒地的时间了，”安肯布兰特说，“我们每天工作20个小时，而他需要工作23个小时。”

2.2.3 哈里斯遭遇逼宫

既然要做网上银行，那么必然会涉及网上转账业务，于是，X.com首创了用邮箱地址作为一种安全转账的方式。X.com的一大创新是能够提供即时、安全的电子邮件支付服务。X.com的银行功能允许使用者填写支票，在ATM上取款，并享有500美元的信贷透支额度，它提供的金融服务要比康菲尼迪仅有的付款服务多得多。

最初，康菲尼迪通过PalmPilot掌上电脑上的红外技术提供电子付款和加密服务，随后又发布新产品——贝宝，可以提供安全、易用、及时的电子转账服务，两家公司很快成了激烈竞争的死对头。

到了2000年2月，互联网泡沫已开始破裂。用泰尔的话说，他们“对技术泡沫破裂的恐惧强过对竞争对手的害怕，因为大家都意识到金融市场的崩溃可以把还在打斗的双方瞬间毁灭得尸骨无存”。X.com设计了多种有特色的支付服务，旨在刺激用户数量的增长。康菲尼迪如临大敌，而且很明显，输的那一方会死得非常难看。

康菲尼迪遭遇了真正的生存危机。它最大的客户群是约1300万的eBay用户，他们每年在拍卖网站上的交易金额有50亿美元，并把贝宝当做最便捷的支付方式。

虽然主营业务不同，但X.com动了eBay在交易环节的奶酪，因而不可避免地成为其死敌。eBay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2000年3月1日，eBay宣布，通过与富国银行合作，将Billpoint作为其内部支付服务，这对康菲尼迪和X.com都构成了现实威胁，因为eBay拍卖是两家公司获取用户的主要途径，泰尔和马斯克的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康菲尼迪搬到大学路165号之前，这两家公司还在一幢大楼上办公，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马斯克认为，双方应该联手与真正对手eBay进行竞争，这客观上进一步坚定了两家公司合并的决心。

从当时来看，X.com和eBay压根不是同一水平上的对手：X.com是初创公司，而eBay已经在市场上扎根了5年之久；马斯克初出茅庐，而时任eBay公司CEO的梅格·惠特曼先后在宝洁、迪斯尼担任过副总裁，“电子商务教母”、“在线跳蚤市场女王”等美誉足以佐证其能力。惠特曼把这个只有30名员工，营收仅400万美元的小公司带入了跨国企业巨头的行列，她打破了商业世界的玻璃天花板，10年时间eBay获得了2000倍增长。

如果不能战胜对手，就选择和他做朋友。此时的马斯克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康菲尼迪的强势崛起让马斯克既赞叹又警惕。马斯克一直认为贝宝极具市场潜力，自己旗下的X.com与贝宝强强联合将会大有作为。结果毋庸赘言，贝宝合并了康菲尼迪，并完胜eBay的BillPoint系统。eBay被迫放弃在线支付这块蛋糕。

2000年2月，X.com和康菲尼迪开始讨论合并事宜。2000年3月2日，X.com和康菲尼迪联合发布公告，决定化干戈为玉帛，停止相互厮杀，握手言和，两公司按50/50的出资比例进行合并，如图2-15所示。

图2-15 《合并协议与计划》

康菲尼迪拥有炙手可热的王牌产品——贝宝，但每天新客户的奖金高达10万美元，公司没有足够的现金储备来维持系统正常运行。相比之下，X.com不差钱，它拥有充足的现金流和更加成熟的理财产品。

有奶便是娘，X.com在制定合并条款中占据主动权：合并后的公司名称仍为X.com，马斯克成为新公司的第一大股东。X.com公司CEO哈里斯担任新公司首席执行官，而X.com公司董事长马斯克成为新公司董事长。康菲尼迪CEO泰尔担任新公司的执行副总裁，康菲尼迪CTO莱文奇恩成为新公司CTO，康菲尼迪公司CFO大卫·贾克斯（David Jaques）和营销副总裁诺塞克保留原有位置不变。

“2000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和最大的竞争对手X.com合并了。现在还有传闻，究竟是哪方先提出这一意愿的。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大家：是我们。合并非常平等，各占50％，合作非常愉快。两个公司大体上都以指数方式发展。那时候，两个公司都快到了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地步了。我们两家公司之间隔着4栋建筑，同在大学街上，公司实力相当，绝对是死敌的状态。我们的一位工程师几周都睡不着觉，甚至对我说，对付旁边对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投个炸弹，这样他们就玩完了，一切搞定。”莱文奇恩回忆道。

在公司合并后的第一次会议上，哈里斯对新公司发展愿景进行了一番甜蜜憧憬，然后将麦克风递给马斯克，大家开始报以热烈的掌声。当时，马斯克表现得似乎不太自然，也不大愿意当众讲话，他在主席台做起了小动作。28岁的千万富翁拥有一张年轻的脸，但头发稀疏，讲话简短准确，面带微笑。

马斯克简要回顾了X.com走过的坎坷之路，分析了公司面临的诸多挑战，但当他继续讲话时，他好像不是在讲与康菲尼迪合并而成的公司。事实上，他甚至提都没提到康菲尼迪公司。他宣布，X.com是世界上最容易记住的URL（Uniform Resource Locator，统一资源定位符），很快将成为流量最大的网站，且X-Finance和X-PayPal服务正在成为家喻户晓的品牌。术语X-PayPal听起来相当刺耳，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贝宝名字前面加上前缀X。

两家在线支付公司合并后，业务开始火箭式攀升。2000年4月，X.com在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市设立第一个客户服务中心。总部位于加州的公司开设分部的消息成为当地报纸的头条，内布拉斯加州州长迈克·约翰斯亲自参加新闻发布会，宣布了X.com公司的这一决定。

2000年4月5日，作为全球最大电子邮件支付网络的缔造者，X.com宣布从Madison Dearborn、新加坡发展银行、德意志银行、高盛集团等合作伙伴处获得1亿美元的股权融资。

2000年5月5日，X.com公司员工收到一封来自于泰尔的电子邮件，主题是：辞去执行副总裁职务。大部分员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邮件系统出现故障。但是，当他们点击邮件并阅读内容之后，才知道泰尔确实不是闹着玩儿的。

“从今天开始，我将辞去X.com执行副总裁职务，”邮件开门见山，“过去17个月，我们一直白加黑没日没夜地工作，搞得筋疲力尽。在这一过程中，我们经历了早期规划阶段和业务规划实施阶段，旨在征服世界……我是个有远见但不善于管理的人，而管理在提升X.com运营质量和团队过渡阶段变得愈加重要。上个月，近1亿美元的一轮融资看起来就像我参与公司日常管理的一个终结点。对于那些领导X.com公司IPO的人来说，也是一个转折点。我希望继续与各位优秀的X.com同事保持联系，并祝愿大家前途无量。”

事情开始变得有些糟糕了。泰尔辞职的原因在于他和哈里斯无法调和的争执。在试图解决X.com公司财政赤字问题上，哈里斯的想法是，在客户汇钱时收取一定的手续费。泰尔对这一意见持反对态度，称这既不利于固化X.com的业务模式，又不符合公司用户友好的服务原则。泰尔反驳道，Bank One采用eMoneyMail向用户收费，致使公司业务走进死胡同，没人再愿意使用他们的服务。当泰尔获知哈里斯使用公司资金向民主党捐赠2.5万美元后勃然大怒，认为他是在挪用公款肥自己的田，两人再次发生冲突。高层之间剑拔弩张，X.com这个庙太小，容不下三尊大佛，泰尔首先出局。究竟他是主动辞职还是被迫辞职既不得而知，又无关紧要。至此，泰尔指责哈里斯要对公司困境负责，哈里斯痛恨泰尔这个刺头儿不服从上级管理，分道扬镳已不可避免。

在过去几周里，萨克斯在哈里斯的组织结构图中表现得差强人意，经常发现自己在花大块时间与X.com董事长马斯克讨论贝宝的网站品牌问题。马斯克是X.com品牌的主要倡导者，并利用董事长的影响力采取实际措施将X.com品牌发扬光大。意识到这一点后，萨克斯经常征求他的意见，以维持贝宝产品名称和X.com整体品牌之间的平衡。

当时，与董事长马斯克的交往不限于副总裁级别的领导，公司的每个人几乎都可以与他就某个或某些问题开展交流。马斯克工作时间长，与哈里斯和泰尔在同一个房间办公，经常参与公司的日常管理决策和会议。时间一长，大家意识到马斯克并不是媒体所描述的性情急躁的花花公子形象。这也不能全怪媒体，精明的高管不会让Upside杂志记者拍摄宠物犬、马斯克和女友坐在黑色捷豹E型敞篷跑车中的照片。尽管马斯克的公众形象不咋地，可是他工作却非常努力，对公司的每一笔巨大交易极为关注。

从马斯克的角度，证明了公司确实面临着成长的烦恼，高管们对哈里斯的领导方法怨声载道，对公司无法在他的领导下执行任务的现状感到担忧。面对诸多不确定的情况，马斯克并没有选择回避。相反，当问题严重影响到公司健康发展时，他开始大刀阔斧地出面解决。

2000年5月11日，马斯克召开董事会紧急会议，驱逐了6个月前他所聘请的首席执行官。会前，哈里斯获知了马斯克的计划，拼命游说独立董事，试图通过手机通话讨好他们，阻止事件的发生。哈里斯准备了一份冗长的PowerPoint演示文稿，列出多条理由，力劝公司需要他继续担任CEO，而不应让管理团队中某些不靠谱的成员来取而代之，尤其是不能让Confinity前高管上位。但是，当会议开始时，他的请求就像聋子的耳朵成了摆设，一名董事打断了他的幻灯片演示，并厉声呵斥：“哈里斯，Game is Over！”马斯克讲评道，哈里斯未能及时解决公司面临的问题，不是个称职的好干部，理应引咎辞职。X.com的干部政策是能者上庸者下，领导更迭再正常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董事长马斯克的操纵下，哈里斯别无选择，只好辞职。马斯克接任公司CEO，泰尔任公司董事长，这对Confinity利益相关者是一种慰藉。哈里斯坚决请求协助完成公司政权的更迭，随后在讨论其他议题时呆若木鸡。

下午，公司员工通过另一封电子邮件，得知了这一爆炸性新闻。马斯克竭尽所能将该事件包装为公司积极发展过程中的正能量。在董事会的英明领导下，大家同舟共济，一起直面初创公司面临的挑战。一个哈里斯倒下去，千百个马斯克站起来，这一决定让哈里斯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家人。

尽管哈里斯和泰尔之间的冲突已经半公开化，可是对于那些不知道董事会紧急会议召开的员工来说，这个消息还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无论哈里斯的决策水平如何，如果公司需要筹集更多的资金，那么哈里斯的离职无疑会对公司的发展前景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被迫辞职的哈里斯最后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向每个员工告别，并送去发自肺腑的祝福。“感谢大家的辛勤工作，”他对公司员工说，“最好的祝愿送给你们，我知道你们是最棒的！”即使在失败面前，哈里斯仍表现出与生俱来的风度和魅力。据目击者说，哈里斯向大家告别后，这位前CEO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塞进箱子，最终离开了他工作过的大楼。

媒体开始揪住公司董事会叛乱一事大做文章。互联网出版物《工业标准（The Industry Standard）》首先报道了此事，杂志将此事件描述为公司内讧。文章援引匿名消息人士的话说，“根据我个人理解，高层之间存在性格冲突……一些人威胁董事会说，如果哈里斯不辞职，他们就会集体撂挑子，因而在强大压力下，董事会要求哈里斯下台。”

“我们共同扮演着CEO的角色，”马斯克告诉同一记者，“董事会认为，公司必须有一个掌舵的。他们认为，我是不二人选。”

2000年6月，X.com将贝宝服务扩展至企业与消费者之间的支付，包括那些可以通过手机完成的支付。贝宝为买卖双方引入验证，提供免受欺诈保证。那些通过电子转账、信用卡转账或支票转账系统向X.com账户存款的客户，可以登录X.com网站，或者在自己手机上输入字母“X”，然后输入收款人电子邮件地址来支付账单。

2000年7月，X.com开始在Evite.com活动策划网站上提供在线支付服务，美国的Evite用户可以在响应在线邀请消息的同时进行支付。此时，X.com公司开始专注于企业对企业（Business-to-Business，B2B）的支付，试图渗透B2B和P2P市场。为此，X.com与BuyLink公司达成交易。BuyLink是一家总部位于旧金山的在线交易公司，其用户包含8300家零售商和3000家制造商。

使用贝宝服务，BuyLink用户之间能够实现即时支付。当购买计算机硬盘的125名贝宝用户并未收到他们所购买的东西时，关于X.com公司的负面报道扑面而来。这些问题以及贝宝交易价值与日俱增的事实，促使X.com开始提供欺诈保护服务，这与信用卡公司所提供的保护服务类似。作为新型CyberSource欺诈扫描服务的一部分，公司还提供了会员信息指南服务，它支持买家确认卖家已经通过X.com审查。

2000年8月，PalmPilot掌上电脑无法抗击互联网，支持掌上电脑用户之间互相转账的软件中止运营。与贝宝的3亿账户相比，康菲尼迪的1.2万个掌上电脑用户自惭形秽。这是一项带有豪情壮志又非常明智的商业决定。用户偶尔也会用一下掌上交易工具，当X.com舍弃这种工具时，用户确实感到有些沮丧。他们说：“X.com的产品是用于掌上交易的，不是用于网络交易的。”马斯克可不这么认为，他坚信，“我们的产品更适合网络用户。”

2.2.4 好奇差点害死猫

如果说帕洛阿图是硅谷创业者的胜地，那么门罗帕克（Menlo Park）就是硅谷投资者的核心。这个硅谷中部的小城市，北边沿海是Facebook的巨大园区，南侧依山的地区是硅谷风投最为集中的地区，拥有最为知名的沙丘路，它与纽约的华尔街齐名。

沙丘路只有几公里长，两旁等建筑也平淡无奇，外来人根本看不出这里集聚的巨大能量。路边风投公司云集，红杉资本、KPCB等数十家最有实力的知名风投公司在此安家，它们拥有美国六成以上的风险资本。在科技泡沫破灭的时代，沙丘路上的房价比世界上其他地方的房价都贵，且供不应求。

2000年3月，马斯克开着迈凯伦F1跑车沿沙丘路前行，旁边坐着他的朋友兼同事泰尔。他们准备去拜访红杉资本风投公司，与莫里茨商量筹款战略一事。泰尔坐在乘客座位上。迈凯伦F1的驾驶员位置是专门为每位车主量身定制的，通常位于车内中间位置。在驾驶座的两侧有两个乘客座椅。

因为迈凯伦F1设计用于实现最佳性能，因而它没有牵引力控制系统。途中，泰尔问马斯克：“花那么银子买这么个破车，值吗？”马斯克脑抽地对泰尔说了一句：“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子它的神奇之处！”接着，就猛踩油门，改换车道，后轮瞬间爆掉！汽车开始剧烈颠簸打转。马斯克尽其所能来避免撞上同车道其他车辆，并试图控制住汽车。数秒后，跑车撞上路堤，弹到空中，像飞盘一样高速盘旋，离地面大概有1米高。落地后，汽车又继续回到原来的方向，像电影大片一样惊心动魄。迈凯伦F1被他撞了个稀巴烂，如图2-16所示。

图2-16 被马斯克撞烂的迈凯伦F1

当尘埃落定时，车窗、车轮和车体都严重受损。两人面面相觑，却奇迹般地生还。泰尔听到马斯克匪夷所思地大笑起来。泰尔说：“你的梦幻之车变成了一堆垃圾，你还笑得出来？”马斯克回答：“大哥，我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不知道，这车还没上保险！”目前，尚未清楚马斯克究竟为什么大笑。一个原因可能是突发其来的交通事故把他给搞成脑震荡了！另一个原因可以用新词“马斯克态度”来解释，即因年少得志挣了大钱导致的傲慢态度，也可能是两个原因兼而有之。

马斯克和泰尔活蹦乱跳，甚至连皮外伤都没有。“第一个现场目击女人以为我们都死了，整个过程感觉就像在坐过山车，只是出现了一点点失控。”泰尔说。在紧急救援人员到达现场前，泰尔打开鸥翼门，从里面走出来，搭了个便车前往红杉资本，以免错过会谈。当平板拖车赶到现场后，马斯克也搭了个便车到达会场。

尽管发生了戏剧性的交通事故，可是迈凯伦工厂仍然修复了受损汽车。汽车主体幸存了下来，但汽车前部和悬挂受损严重。在车间短暂维修后，马斯克开始将迈凯伦F1作为日常代步工具上下班。那之后，马斯克去上了迈凯伦F1的驾驶培训班，因为那种车确实很难开。

2007年，马斯克不得不忍痛割爱，卖掉自己心爱的迈凯伦F1。作为一家生产环保型汽车的特斯拉公司老总，他想提升自己的公众形象，为电动汽车代言。“这主要是基于环保方面的考虑，”他说，“我的迈凯伦F1不仅是一辆伟大的汽车，而且还是一件艺术品，但它不利于环境保护，我不希望人们总是念叨我有一辆高性能汽油跑车，这将是一件极富讽刺意义的事情，因而我决定咬咬牙，把它卖掉。”

第62号迈凯伦F1的新主人可没有那么幸运。冬季在车库放了6个月后，新东家想开着它出去兜兜风。一个路过的旁观者提醒司机，后发动机舱冒烟了。当业主跳出迈凯伦F1时，火势迅速蔓延，烧毁了大部分车体。由于汽车是一件可回收商品，因而它不得不再次被迈凯伦工厂收留。但是，在迈凯伦F1处于维修阶段，车主根本没有必要感到难过，因为主人还有一辆备用的迈凯伦F1。

2.2.5 马斯克被驱逐

2004年，一本名为《贝宝之战（The PayPal Wars）》的图书出版，如图2-17所示。该书还原了贝宝这一伟大产品是如何诞生的，以及在后来的发展之路上，如何应对融资紧张、突破增长瓶颈，在竞争者凶猛围剿与平台商霸王条款的夹击下，逆境求生，改变业务模式，最终完成IPO，并成功出售给竞争对手eBay的全过程。

图2-17 《贝宝之战》

2007年1月19日，埃隆·马斯克在接受gawker网站记者采访时表示：“近年来，唯一的不和谐是一本名为《贝宝之战》的图书，作者是一位名叫埃里克·杰克逊的傻瓜，他擅长阿谀奉承。最初几年，这家伙只是贝宝公司的青葱实习生，但给人的印象仿佛他是公司的要员，参与了高层的所有决策，对公司高层发生的事情指手画脚胡说八道。埃里克找不到出版商，泰尔资助他自费出版了这本书。由于杰克逊打心眼里崇拜泰尔，结果立场是显而易见的——泰尔听起来像《勇敢的心》中的梅尔·吉布森，而我不幸沦为介于路人甲和大坏蛋之间的角色。然而，泰尔当初并没有意识到这本书会那么糟糕，他曾在洛杉矶萨克斯家中召开第9演播室董事会时亲自向我道歉。”

《贝宝之战》全面展现了“贝宝黑帮”最初的战场：山寨产品不断涌现，赤字危机节节逼近，公司几经易主，重组后文化冲突尖锐，网络诈骗汹涌来袭，客服危机迫在眉睫，媒体质疑层出不穷，罢免马斯克掀起血雨腥风……当全世界与它为敌时，我们看看贝宝是如何接受残酷洗礼，浴火重生的！

X.com和康菲尼迪公司合并后业务迅猛发展，掩盖了两个不同团队间的文化不兼容和对未来技术发展趋势理解不同的问题，但危机暗藏已久，裂缝早已出现。只是来得早了点，让马斯克总有种“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愤感。

X.com与康菲尼迪团队文化并不兼容，甚至是在工程师背景上，两个公司都完全不同。最初，两家公司都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尽最大努力来实现企业文化的融合。虽然办公地点不在一处，但是两家公司的员工们可以通过互联网协同工作。团队成员很少有机会看到活人，相互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

马斯克一直倡导X.com品牌，而大多数员工却支持贝宝品牌。在设计公司技术架构方面，双方更是争得面红耳赤。马斯克喜欢用Windows系统，而莱文奇恩则对Unix系统情有独钟，事实证明这一分裂无法调和。马斯克试图说服康菲尼迪的工程师们使用Windows系统，而康菲尼迪的工程师们已习惯使用Unix平台进行开发。

马斯克当时认为，X.com旗下所有业务应当进行一次大规模技术升级，淘汰Unix，全面移植到微软平台。莱文奇恩非常厌恶马斯克强迫他使用Windows系统，他最后摊牌说“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在局外人看来，这种争论听起来很傻很天真，用什么系统似乎无关痛痒，但对工程师来说，它不啻为一场宗教之战、信仰之争。许多工程师视微软为一个过气的邪恶帝国，而将Unix看作是现代人使用的新潮工具。

2000年夏天，Windows操作系统似乎真的要一统天下了，而泰尔的辞职似乎也使得没有人和莱文奇恩站在一起来支持使用Unix系统了，似乎没有人再和CEO过不去了。部分同事开始劝说莱文奇恩使用Windows系统作为开发平台。而莱文奇恩却说：“好的，如果你们真的要我使用Windows系统作为我们的开发平台，那么非常抱歉地通知你们，我真的什么也干不了。我对Windows系统几乎一无所知，我在学校时一直使用Unix作为开发平台。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我也不想对此做出任何的改变。”

在康菲尼迪公司被收购之前，莱文奇恩雇佣了一位名叫鲍勃（Bob）的实习生。“我们通过Unix操作系统完成了许多工作，但这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大家都想使用Windows系统作为操作平台，我们似乎真的得改弦易辙了。”看来，莱文奇恩必须要有所行动了。他和鲍勃在Windows原型程序上开发了一个测试下载工具包，同时也将该测试工具包放到了Unix开发平台上。结果显示，这一测试工具包在Unix系统中的可测量性，要比在Windows系统上强百倍。莱文奇恩问大家，“你们真的想要用Windows系统替代Unix系统吗？”

这就是莱文奇恩所采取的行动，但留给他的时间似乎不多了，他真的不希望用Windows系统进行开发。可能是因为他们有了一个CEO，因而莱文奇恩对他的不满也只能以一种委婉的方式来表达，除非他实在忍无可忍而选择辞职。

大多数创业公司都沉迷于企业品牌的塑造上，X.com也不例外，但马斯克对“X”品牌名称的设计有些过头。他设想将“X”打造成包罗万象的品牌，将包括贝宝在内的所有业务品牌一网打尽。马斯克认为，X.com是一个简单易记的网址，象征着公司的使命是为大家提供更加方便快捷的财务管理服务。与诸如花旗银行等非个人离线跨国公司相比，X简单易用。X-Finance和X-PayPal等无数产品系列都可以置于X这个饱受信任的总品牌之下。虽然这是马斯克的品牌愿景，但是他似乎不愿承认他的解释有些牵强。去过城市红灯区的傻子都知道，X与易用金融服务八竿子打不着。

公司合并之后，马斯克仍以董事长的身份，亲自关注网站设计，并与萨克斯一起修改贝宝网站的标志。它从简单的“X.com公司的贝宝”变为贝宝标志旁边圈内包含一个程式化的X。马斯克称其为“X-PayPal”，大多数客户似乎无法理解，在电子邮件和拍卖中仍将该业务称为贝宝。马斯克还修改了“AutoLink拍卖”标识，以大字体来显示X.com，并将贝宝网站重定向至X.com的子域（www.paypal.x.com）。

从那时起，极少有开发项目上马，结果贝宝网站很少发生变化。X.com原有服务已被重新命名为X-Finance，奖金计划已经终止，但金融产品并未嫁接到贝宝上，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实现哈里斯先前承诺的贝宝和X.com数据库合并。作为完全独立的服务，贝宝和X-Finance网站继续运行。企业电子邮件系统花了两个月才完成整合，大多数Confinity员工认为已发送给X.com同事的电子邮件，其实根本就没有到达。

尽管X.com品牌缺乏全公司范围内的认可，可是马斯克仍在一片反对声中支持X.com品牌，他甚至不愿意重提这个难以解释的话题，因为他是一个精明商人和成功人士。虽然马斯克从来没有证实它，但是公司合并前X.com员工反复强调，马斯克为互联网域名X.com支付了100万美元，这一天价是无疑是分类在线娱乐服务商通过投标来达成的。如果情况属实，或许大家容易理解他为什么不惜重金推广这一品牌。

面对回忆，马斯克做了个鬼脸。该事件触发媒体质询贝宝的可扩展性。危机在马斯克接任CEO后的一周内达到高潮。毋庸置疑，公关后果将网站的重要性深深印进他的脑海。

由于计算系统无法满足客户群爆炸式增长的需要，因而X.com面临的技术问题不断恶化。公司网站几乎每周崩溃一次。公司命令大多数工程师开足马力，设计一种能够缓解数据处理压力的新系统V2——贝宝网站的第2版。

2000年8月，开发进度缓慢，马斯克和萨克斯拼命寻找简化V2的方法。为减少需要复制的功能数量，萨克斯同意终止开发无关紧要的Palm应用。为加快公司发展步伐，马斯克宣布，如果大家能在9月15日之前完成V2，则产品、设计和工程部门的每位员工都将获得1万美元的奖金。奖金每天减少1000美元，9月25日前将完全取消。这是公司CEO首次慷慨地为开发者加薪。马斯克希望用这个大萝卜来激励员工努力，加快V2的研发步伐。

随着X.com越来越流行，其交易量爆表，所有问题不断恶化。更多欺诈行为扎堆出现。银行和信用卡的手续费与日俱增，来自初创公司的竞争加剧。X.com缺乏一种能够抵消损失、变资金为利润、富有黏合力的商业模式。仅普通业务运营一项，公司每天都要损失15万美元。当泰尔筹集的1亿美元风险投资挥霍殆尽时，马斯克意识到X.com需要靠借钱度日了。

红杉资本知名投资人、X.com公司前CFO（首席财政官）鲁洛夫·博塔认为，马斯克没有为董事会提供一种能够真正解决X.com问题的实用方案。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马斯克的危机处理能力。

2000年1月，马斯克和贾斯汀结婚，但由于公司业务太忙，一直没有时间度蜜月。爱江山更爱美人。9个月后（即2000年9月），他们计划公私兼顾，开始一次筹款之旅，并准备在澳大利亚悉尼看完第27届夏季奥运会后结束蜜月旅行。

临行前，他对贝宝品牌判了死刑。这位公司首席执行官指示公司开发人员艾米·罗逐步淘汰公司网站上所有与贝宝有关的材料。这似乎是一种违反常规的奇怪行动，他绕过艾米·罗需要直接报告的萨克斯和莱文奇恩这两个营销专家，来执行这一品牌决定。但是，由于萨克斯来自康菲尼迪公司，可能更忠诚于贝宝品牌，因而马斯克的理由似乎显而易见。

在这一突发事件的刺激下，大家开始付诸行动。鉴于针对商家很快实施的升级运动可能引起的骚乱，艾米·罗谨慎地讨论决定执行的时机。

诺塞克派团队刚刚雇用的费雯丽去进行在线调查，旨在了解几千个随机选取的用户对两个品牌的印象。早期的反应印证了他们的预期，用户对贝宝品牌的忠诚度要高于X，许多人仍然习惯于将X与色情和毛手毛脚联系在一起。可悲的是，正在度假的首席执行官不幸成为随机选择接受调查的用户之一。马斯克被选中的概率小于1/1000，但不知何故，他中奖了。

午夜，恼羞成怒的马斯克连续发了一轮电子邮件，打了一圈电话，直到他找到品牌调查发起人，并下令费雯丽立即关闭在线调查。不久，X.com爆发了硅谷公司政变史上臭名昭著的贝宝之战。

萨克斯坚持认为说，这次调查无关紧要，当务之急是要捍卫贝宝品牌。她打定主意，要发起贝宝保护战。“我们要求董事会罢免马斯克。”萨克斯说。她断言马斯克仍会坚持开发V2，并决心消灭贝宝品牌，这必将危及公司的发展。

为了逼迫董事会出手，萨克斯和其他数名高管威胁，除非董事会罢免马斯克，并任命泰尔为临时CEO，否则他们将集体辞职。为制造更大压力，萨克斯建议大家联名签署一份请愿书，声明如果董事会不同意，那么大家都将离开公司。

“马斯克太聪明了，”莱文奇恩说，但是他觉得和马斯克一起工作有点难受，“马斯克是那种可以比房间还要大的人，就是这种感觉。”莱文奇恩和泰尔对马斯克感到越来越不爽，因为马斯克对微小的管理过于执着，在技术和品牌塑造方面也有不同意见。

一天晚上，一小撮X.com员工齐聚芬妮与亚历山大（Fanny & Alexander）酒吧（现已倒闭），讨论如何驱逐马斯克。他们决定向董事会施加压力，让泰尔回到公司担任CEO。他们背着马斯克密谋，并决定在马斯克回来之前采取行动。

接着，莱文奇恩、萨克斯和霍夫曼在位于角落的会议室里会晤，梳理公司组织结构图，以确定有可能支持政变的员工数目。清点完人数后，他们向董事会起草了一份请愿书，并散发给公司员工来签名。萨克斯将请愿书提供给保罗和马斯克，而莱文奇恩则获得了几乎所有工程团队成员的签名。

次日，当马斯克夫妇登上飞机那一刻，莱文奇恩、萨克斯、霍夫曼和公司CFO贾克斯，走进董事会成员莫里茨的办公室，向他递交了夹有签名请愿书的红色文件夹，这是一份弹劾马斯克的不信任案。

当莱文奇恩在起草请愿书时，一个效忠于马斯克的马仔感觉形势不妙，但为时已晚。“那天晚上，我10:30到达办公室，大家都在那里，”安肯布兰特说，“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会这么阴。我疯狂地给马斯克打电话，但他在飞机上始终未接。”

当马斯克最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他急忙跳上下一班飞机回到帕洛阿图。“当时马斯克非常震惊，感觉好像背后被人捅了一刀，但我安慰马斯克，我非常看好他，觉得他会处理好这件事，”贾斯汀说。

马斯克似乎不愿意让步，他将坚决捍卫自己过去的决策和首席执行官的位置。董事会成员态度尚不明朗，但政变派似乎占了上风。莱文奇恩是董事会中除马斯克之外的唯一公司高管，他投票支持泰尔，马斯克需要至少3名独立董事中的两名独立董事支持：莫里茨来自红杉资本，约翰·马洛伊（John Malloy）来自诺基亚风险投资公司，蒂姆·赫德（Tim Hurd）来自麦迪逊迪尔伯恩。

马洛伊可能会投票支持泰尔，他领导了康菲尼迪首轮融资，合并前在公司董事会任职。然而，莫里茨是合并前X.com公司仅次于马斯克的第二大投资人，这意味着他可能会支持马斯克。如果情况真是这样，赫德就是关键的一票。与马洛伊和莫里茨不同，这个芝加哥人在公司合并前没有投资，合并后才注入资金，这使他究竟倒向谁还不太明朗。如果赫德站在泰尔一方，马斯克将会失利，但如果马斯克能够拉拢他，则董事会将面临四分五裂的局面，投票结果悬念丛生。

萨克斯转述消息称，董事会已通过一种折中的解决方案，即让泰尔负责公司日常管理活动，并开始全面寻找新CEO。政变将贝宝推向灾难的边缘，但泰尔和莱文奇恩最终把它拉回。公司董事长泰尔通过常规重磅邮件将这一消息公之于众。泰尔在公告中说，哈里斯离开公司后，担任临时首席执行官的马斯克将辞去这一职位，寻找常务CEO的工作同时开始。

随后，马斯克在全公司范围内发布了一条体面的消息。使用的词汇与5个月前泰尔的辞职邮件类似。将他的离开轻描淡写为一般的职业选择，他解释道，“每个人都要意识到自己的优势所在。初创公司是我的强项，因为这一阶段公司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产品开发上……我猜大家会说我是一个连续创业者。”他补充说，他正领导董事会来寻找一位世界级CEO，由他带领公司更上一层楼。他感谢大家的辛勤工作，并承诺大家仍可以经常在办公室看到他。虽然有些员工怀疑这封电子邮件是不是马斯克本人写的，但是值得点赞的是，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选择了悄悄从员工视线中消失。当然，他拥有公司13％的股份，公司的和平演变对他大有裨益。

有一段时间，马斯克试图反击。他敦促委员会重新考虑他们的决定。但是，局势再清楚不过，公司已经改旗易帜，继续前行。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想通了的马斯克开始变得洒脱起来。“我跟莫里茨和其他几个人说，”马斯克说。“我当不当CEO没有关系，更重要的是，‘我觉得需要做一些有益于公司发展的事情，如果我不当CEO，那么估计这些计划绝对会泡汤。’后来，我又跟莱文奇恩和泰尔谈，但似乎看起来他们也在这么做。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世界末日，地球离了谁都照转不误，离了我阻力更小，转得更快。”

时年23岁的托普尔曼走进会议室，对泰尔和莱文奇恩进行猛烈声讨。“他们让我疯狂发泄，这种反应是我所没有想到的，也是我留在公司的原因之一。”其他员工仍心怀怨恨。“事件恰恰暴露了泰尔和莱文奇恩的懦弱和不厚道，他们不敢面对现实，只会背后使坏，”X.com前工程师布兰登·斯派克说，“如果马斯克当时在会议室，那么我定会拍案而起力挺他。”

泰尔意识到，马斯克的离职给他留下了一个支离破碎的烂摊子，这注定是一次挑战。由于泰尔5月初与哈里斯发生口角后，就再也没有参与公司的日常事务，过去半年内聘请的许多员工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而那些来自于合并前X.com公司的员工对他的履新反应冷淡。

后马斯克时代，贝宝依旧高速发展。“去马斯克化”工作首当其冲。那就先拿公司的名字开刀吧！X.com这个极具马斯克个人色彩的名字成为热议对象。经过调查表明，大家认为X.com这一名称含义模糊，且具有潜在的色情成分，消费者倾向于采用简单的名字——贝宝。

2000年10月20日，泰尔重新调整了X.com的发展战略。他宣布：X.com放弃原有的网上银行业务，致力于成为全球领先的转账支付提供商。公司放弃X.com品牌，以支持贝宝品牌的推广，虽然公司的正式名称仍然是X.com。

马斯克委婉地发表了不同意见，但终归无济于事。经历了一场磨难，马斯克表现出惊人的克制力。他接受了公司顾问的角色，继续对公司追加投资，成为贝宝最大的股东。“如果换成别人，肯定会痛不欲生打击报复，但他没有，”博塔说，“他支持泰尔，洒脱得像个王子。”后来，贝宝CEO泰尔和贝宝创始人马斯克一起揭幕公司Logo，如图2-18所示。

图2-18 泰尔和马斯克一起揭幕公司Logo

“我认为贝宝是互联网领域仅次于Napster的第二知名的专用服务，”他说，援引了声名狼藉的音乐共享公司Napster。“虽然我们拥有近400万客户，但是我们还在构建与贝宝相关的巨大品牌资产。贝宝已不仅仅是客户向朋友支付资金的一种方式，而且演变成一种在线支付服务。”作为和解的姿态，他表示，目前没有将公司名称从X.com修改为贝宝的计划，尽管这种变化最终还是在数月后不幸发生了。

泰尔富有同情心的语气，再加上战略改组的合理辩护，安抚了许多慌乱的神经。他愿意面对刁钻问题，强调自己只是过渡性角色，以安抚马斯克马仔害怕报复的心理，鼓励员工坦白表达自己的感受。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走廊里窃窃私语的人少了，整个大楼逐渐恢复正常。

“泰尔对X.com公司的战略重新进行了调整”，美国银行家专栏作家摩根·波塔塞克（Megan Ptacek）写道，“X.com不再提供广泛的理财及相关服务，而是变身为一家纯粹提供全球支付功能的公司。”那时候，贝宝拥有400万P2P客户，且大约50％的交易是通过拍卖巨头eBay完成的。

作为泰尔的决策结果，X.com启动了购买美国第一联合国家银行（First Western National Bank）的计划，这是计划中的一笔交易。通过这一交易，用户可以获得虚拟账户的联邦存款保险。为了在B2C（Business to Customer，企业对消费者）和B2B市场站稳脚跟，X.com开始推动与保险公司、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建立联盟。通过与Intuit公司签署一项为期5年的协议，X.com获得了独一无二的权利，即采用Intuit公司的技术，为300万小企业客户提供在线支付服务。

国际拓展力度包括允许美国以外的互联网用户开立付费贝宝账户，此项工作始于2000年年底。例如，贝宝和金融服务巨头ING集团开始合作，将电子邮件支付服务扩展至整个欧洲。截至2001年3月，贝宝公司已将其覆盖范围扩展至26个国家。同月，贝宝整理了一份包含5600家“贝宝店”的清单，它支持消费者轻松锁定接受贝宝付费的商家。

2001年2月，马斯克辞职5个月后，经历一次简短的选拔CEO过程，董事会宣布任命泰尔为公司永久首席执行官。这是一项当之无愧的决定，后来的一切证实董事会英明神武。贝宝的成功是立竿见影的，它击败了所有竞争对手。与网景公司一样，贝宝在政府或公司有所行动之前被公众定为标准。

2001年4月，用户已增加到700万，处理金额翻番，达到20亿美元。许多贝宝的用户用它来处理在eBay上进行的P2P交易。2001年6月，通过重组，在作为产品的贝宝取得成功后，泰尔将公司名称由X.com改成贝宝，以迎合其最畅销的产品名称。2001年10月，贝宝已经拥有1200万注册用户。

尽管马斯克承认他被那场叛变伤害到了，可是他把自己的感情封锁了起来。“我保留了他们伤害过我的斧子，”他说着假装从身后抽出了一把斧子。“生命太短暂，根本没有时间去长久地埋怨过去。”但是马斯克仍然不满足，他觉得贝宝有潜力成为世界上最大地消费者金融服务公司。马斯克说：“现在有1.2亿个消费者和一个很好的信任度，那么一定有庞大的无节制的价值。”

时至今日，马斯克仍感到很受伤，为当初被暗算愤愤不平。他开玩笑地说：“泰尔和我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泰尔的哲学非常奇特，与常人不同。他是一个神经病，而我刚吃过药。”

不过，马斯克和泰尔两人之间似乎并无芥蒂，泰尔后来投资了SpaceX，并和马斯克一起投资拍摄了电影。马斯克自己也曾澄清过：“我和泰尔、莱文奇恩之间不存在竞争或敌意。贝宝出售给eBay之后，我们3人共同出资并一起在萨克斯的制作公司——第9演播室工作。该公司制作了《感谢你抽烟（Thank You for Smoking）》，我还是泰尔对冲基金的投资人。自从我辞去贝宝CEO后，我和泰尔经常在一起米西。2006年，在《感谢你抽烟》的首映式上，我们一起吃过晚饭，他顺便到洛杉矶拜访我，表示对投资SpaceX公司非常感兴趣。”

2.2.6 一波三折的IPO

康菲尼迪与X.com两家公司合并后，公司的规模得到壮大，在纽交所上市的事情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鲜为人知的是，贝宝的IPO之路其实一波三折。

随着贝宝业务规模上升，解决欺诈是贝宝上市的第一步。2000年，X.com公司很快就注意到商业欺诈行为的存在。事实上，莱文奇恩有一两个金融界的顾问，他们提醒莱文奇恩：“欺诈会把你当午餐吃掉，为应对商业欺诈，你需要防患于未然。”莱文奇恩问：“什么欺诈？”他们接着说：“你们以后会知道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当莱文奇恩创建康菲尼迪时，他并没有忽视安全这一危及公司前途的潜在危害，始终将安全放在第一位。像优秀安全人员一样，康菲尼迪不断尝试攻击自己的系统。黑客怎样才能通过欺诈和盗窃弄到钱，并且为所欲为呢？从第一天起，公司就为防止商业欺诈做了一些准备。对于欺诈问题，莱文奇恩曾考虑过6个月，但当公司第一次遇到商业欺诈时，莱文奇恩并没觉得有什么危险，“噢，才一周一次。”

后来，公司损失急剧增大，2000年基本上是商业欺诈年。一伙俄罗斯犯罪分子多次通过贝宝窃取信用卡账号并洗钱。公司每个月都在损失越来越多的钱，平均超过1000万美元，这是件非常吓人的事情。莱文奇恩认为，这是他人生中的下一个挑战。于是，他开始对此进行深入研究，力图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2000年中旬，他和鲍勃每天争分夺秒，努力赶在这伙恶徒犯罪之前阻止他们，以保住贝宝好不容易才赢得的客户信任。像这样的诈骗已经搞垮了贝宝的不少竞争对手，如第一银行的eMoneyMail、PayMe和PayPlace。莱文奇恩和75名工程师毫不松懈，努力反击。“要么我们打败诈骗犯，要么只能被诈骗犯踩在脚下。”看着洗钱犯罪集团搞垮自己的竞争对手后，莱文奇恩对《新闻周刊》说。

莱文奇恩连续多日不眠不休，有时连澡都顾不上洗。当身体有严重异味时，他索性在贝宝办公室冲个澡，然后重新穿上刚脱下的那条牛仔裤，再从办公室里屋找一件新的贝宝T恤套上，然后继续编码。无论何时，莱文奇恩的工作量都可以根据公寓里那堆脏衬衫计算出来，而那间帕洛阿图公寓他几乎没住过，可惜了房租。

2001年3月，莱文奇恩和工程师大卫·高泽贝克（David Gausebeck）开发出一种莱文奇恩-高泽贝克测试来防止欺诈。用户每次网购时，需要仔细观察那个满是交叉斜线、七扭八歪的数字和字母的验证码框。用户每次都得仔细辨认其中的文本，并将其填到另一个文本框内，以证明用户是个真正大活人。莱文奇恩是第一个使用它的人。在登录网页上，会在黄色背景、黑色细线条上出现包含黑色字母的图像，大活人能识别随机字母，而电脑机器人却不能。大家称其为CAPTCHA（Completely Automated Public Turing Test to Tell Computers and Humans Apart，全自动区分计算机和人类的图灵测试），已经在互联网上得到广泛使用。

2001年9月，莱文奇恩开发了另一个名为“伊戈尔（Igor）”的反欺诈程序，它是以一位俄罗斯诈骗者命名的。这名诈骗者把牛皮吹上天，说世界上能抓住他的人还没有出生呢！该程序成为反欺诈引擎，并使得莱文奇恩获得《MIT技术评论》2002年“年度创新者”称号。

多年以后，杰西卡·利文斯顿在《忙碌的创业者》（如图2-19所示）一书中写道：“两年后，欺诈活动在贝宝网站受到遏制。”2000年底，诈骗率降低至0.55％，同期比较，网上平均损失1％。到2001年中旬，贝宝诈骗率下降到0.49％；到2001年底，贝宝继续下调至0.37％。2004年1月，贝宝的诈骗率是0.27％，并还在不断地降低。

图2-19 《忙碌的创业者》

美国IPO环境在数年内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1999年达到创纪录的486只IPO股票，时隔2年下降到83只。2000年，通过IPO筹集到的资金达到970亿美元历史最高纪录后，到2001年便骤减为410亿美元。在“9·11”恐怖事件发生后，甚至出现了“IPO为零”的月份，2001年的IPO市场可谓惨不忍睹。特别是互联网企业的IPO在整个2001年几乎都未露面。在这种局面下，贝宝反其道而行之，其IPO当然受到了来自业界久违的热切关注。

贝宝酝酿上市期间，eBay就向贝宝公司抛出橄榄枝，想出价4亿美元收购贝宝。泰尔召集董事会开会讨论。尽管公司一度同意了eBay的方案，可是手握贝宝公司11.7％股份的马斯克却摇起了手指，连连说“No”。没有人知道马斯克否决收购交易是为了讨价还价，还是另有所图。马斯克怂恿泰尔掷骰子，尝试IPO。最后，泰尔和董事会决定放弃eBay的报价。虽然风险比较低，但是接受eBay的方案就意味着放弃公司的上市潜力，丧失独立性，无法获知投资者会不会接受贝宝。

当eBay翻倍出价8亿美元时，同样又被马斯克拒绝，尽管当时在马斯克手里贝宝大概只值1亿美元。2002年，贝宝终于答应接受15亿美元的价格，但那时马斯克还是反对这场交易的。“马斯克总是有着超乎常人的自信心，”泰尔说，“他赌金多多，且从不动摇。”

“我们的烧钱速度是1200万美元/月，这是2000年9月的数据。2001年9月，许多风投拒绝向我们投资，公司濒临破产，那时我们开始IPO。这次募股非常成功，但整个过程步步惊心。我们最惊险的经历是在2001年9月28日，9·11恐怖袭击后，我们是第一家IPO公司，这挺赞的，因为别人都没有这个胆量。但悲催的是，我们要经历比平时更为严苛的审核。”泰尔回忆道，“首先是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SEC），我们倒霉地抽到一个下下签，一个超级倒霉的签。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有个弊端就是实际审查公司的都是底下的工作人员，结果我们抽到的那个人，是个理想主义者，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反感一切公司，觉得美国公司都是骗子开的。作为证监会监管人，他的工作就是阻止这些公司上市。通常情况下，如果你倒霉，碰到一个讨厌的SEC监管人来审查你，那么你将面临一个很长的审查过程，最终他还不会让你通过。考虑到其他公司的那些丑闻，人们会想没准儿这家伙坚持了20年是对的，可能在美国真的不能让这些公司上市。”

2001年9月28日，贝宝公司开始申请首次公开募股（IPO）。当时，贝宝仅仅只有600名员工。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在贝宝发布的最后一季财报中，其营收仅为5000万美元左右。

就在这当口，发生了一件令贝宝抓狂的事情。2002年2月3日，美国著名杂志《彭博商业周刊》发表了题为《为什么贝宝不会成功》的文章，如图2-20所示。文章指出，贝宝确实非常成功，但它面临着商业竞争和银行监管问题，尤其是在路易斯安那、爱达荷、纽约和加利福尼亚等州监管状况不明确。

图2-20 《彭博商业周刊》的文章

路易斯安那州的一位中级官员看到这篇文章后，好像要落井下石似的，奉劝贝宝公司在正式取得经营许可之前停止服务。他表示：“好吧，我们不知道这家公司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如果他们非法从事银行业务，那么他们就得停业整顿。”

证监会的监督员打电话去路易斯安那州了解情况，然后把贝宝高层召集起来，宣布贝宝必须要停业，贝宝不能在路易斯安那州做生意了。这造成了极大混乱，因为商业是个整体的系统。尽管路易斯安那不是什么重要的州，可是如果贝宝不能在那里继续维持下去，那么人们就会认为，贝宝在其他地方也无法营业了。所以，在IPO前夕，为了路易斯安那的经营许可，贝宝高层决定放手一搏。

“我清楚记得那天是新奥尔良的狂欢节。我好不容易找到路易斯安那州的银行专员，试图用数据说服他：我们在路易斯安那州拥有10万名顾客，他们每天使用贝宝的频率是3000次。”泰尔回忆道。2002年2月11日，贝宝公司宣布，路易斯安那州同意公司重新开业。

贝宝高层终于松了一口气，谁知道IPO前几天，又突然遇到个专业碰瓷的。2002年2月5日，总部位于纽约的在线风险管理公司CertCo向特拉华州联邦法院提起诉讼，状告贝宝侵犯其电子支付专利，如图2-21所示。

图2-21 CertCo状告贝宝

根据诉讼中提到的专利信息，1996年10月4日，CertCo申请了涵盖电子支付的专利；2000年2月22日，申请获批，专利号为6029150，专利名称为《电子商务系统中的支付和交易》。该专利涵盖了使用分布式计算系统来处理微支付或小额现金交易的相关技术。

“贝宝已通过侵犯专利不当获利，”诉状称，“由于被告侵权，CertCo的业绩和财务预期大幅度下滑，公司已经遭受并将继续遭受严重损害。”CertCo要求贝宝停止侵权行为，并赔偿公司3倍的损失。

莱文奇恩回忆道：“某天晚上，我们发现公司被起诉了。不是告我胡子没刮好或类似的事情，它告我们专利侵权。通常，你会接到原告的通知，说你要么不再用，要么就破财免灾。说白了，专利侵权这种诉讼其实就是讹钱。这帮货会直接过来，说：‘看，我们有专利，你们做的就是这种产品，还赚了超多钱，我们一毛钱都没有，你看着办吧！我们道上是非常讲究规则的，最好是私了，不然就法庭上见！”

“一般情况下，这种要求都会挑好时机，恰好都是敏感时间，因而你就想立即写张支票，快点打发他们走。”泰尔说。

2002年2月11日，贝宝在特拉华州提起反诉，指控竞争对手CertCo的专利无效，提交专利侵权诉讼没有法律依据，心怀不轨，动机不纯，旨在蓄意干扰和拖延贝宝IPO进程。

“这帮人搞错了赎金战略，诉讼提交得太迟了。更可笑的是，他们竟然把第一封敲诈信发错了地址，然后打电话给我们。当时，我们都基本上整装待发，不管怎样都要去上市了。当时，我们也都被激怒了，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这帮人在电话里说：‘看！这就是我们绑架的小孩，快交赎金！’但那时我们不需要那个孩子了。我们根本不在乎，于是就说：去你的！爱告告去，爷奉陪到底。然后，他们就毫不客气地把我们给告了。”莱文奇恩说道。

承销商委员会告诉贝宝高层：“你们不能上市，因为助理审查员不会让你们通过，除非有一家有名望的律师事务所担保说公司没有侵权。你们的招股说明书里至少需要这样的保证条款，否则没人愿意买你的股票。”

“我有一个在斯坦福教书的朋友叫丹·伯尔尼（Dan Berne），是一个优秀的密码学教授。她是一个严谨的顾问，也是我的朋友。伯尔尼和我熬了一个通宵，把我们从没看过的那份专利仔细读了一遍。想要找出……不是逗你玩，一个电话网络的信用卡支付怎么会和我们扯上关系呢？它听着就像一个900项服务的专利，几乎无所不包，只不过是按法律程序写的。所以，你也不能完全说，这和贝宝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莱文奇恩回忆道，“第二天我们要说服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律师，证明贝宝的网络支付和电话支付完全是两回事。律师从洛杉矶飞过来，我和他从未见过，他甚至连大名鼎鼎的贝宝公司都没听说过，孤陋寡闻之极。这样的人要帮我们说服CertCo的律师，整个事情肯定是不可能成功的。那天的讨论非常激烈。那个律师在屋子里时，我就炒了他。我使出浑身解数说服承销商委员会我们公司没有问题。没想到他们竟然信我了。后来，这场起诉没了下文。贝宝没有侵权，CertCo打错了如意算盘。”2002年4月29日，CertCo公司宣布，它已经同意放弃对贝宝的专利侵权诉讼。

在投资几乎枯竭的美国IPO市场上，互联网企业的上市股票在经历了漫长低迷后再次飙升，引起了广泛的关注。2002年2月15日，一周来被坏消息搞得焦头烂额的贝宝终于蹒跚地出现在华尔街的聚光灯下，原始股正式在纳斯达克上市。

这时，第一波互联网泡沫破灭潮已接近尾声，纳斯达克科技股票指数已跌去60％。贝宝股票的发行定价为13美元，发行540万股，共计7020万美元，该公司的估值约为8亿美元。花旗集团（Citigroup）下属的萨罗门史密斯巴尼（Salomon Smith Barney）证券是贝宝的主要承销商。

贝宝公司上市首日股价便一路上扬，包括负责股票发行的萨罗门史密斯巴尼证券在内，投资业界对贝宝可谓是鼎力相助。或许是觉得贝宝就是IPO复苏的救护神，人们仿佛是在“重温旧梦”，不断喊着“挺住，别松劲”的口号为贝宝加油。据贝宝网站的资料显示，贝宝上市首日股价以13美元开盘，而收盘价竟高达20.09美元，上涨超过54％。当天筹集到了1.08亿美元资金。

作为贝宝IPO庆祝日的活动之一，在贝宝公司的庆祝派对上，泰尔与员工进行了国际象棋快速车轮战，结果只有萨克斯打败泰尔，如图2-22所示。泰尔只输了这一场，其余场次全胜。在输掉这一场棋局之后，泰尔承认他“沮丧得像被打成了碎片”。

图2-22 泰尔与贝宝员工玩国际象棋车轮战庆祝贝宝上市

“IPO派对在我记忆里一片模糊，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抱着一瓶香槟，叼着一支雪茄，然后就睡过去了。但我很想再重复一次，贝宝上市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莱文奇恩说。

LinkedIn创始人霍夫曼回忆说，当贝宝融资的时候，受到了很多人追捧，拿到了很多投资。于是，很多成员（包括霍夫曼自己）认为贝宝应该提高估值并多融一点，但是泰尔说，“不行，我们现在就要拿到钱！这个市场已经接近疯狂了。我们要赶紧融完这一轮。”

霍夫曼模仿了一下泰尔说“要赶紧，绝不能拖延！”的样子，然后感慨地说，“现在想想，这简直是太明智了。”因为就在他们结束融资的第二天，股市崩盘，科技泡沫正式破裂。

2.2.7 eBay收购贝宝

贝宝整个上市过程可谓水到渠成，完全没有当下阿里巴巴赴港上市、赴美上市这般曲折回荡，悬念丛生。但上市后的贝宝却精彩至极，这精彩故事的幕后推手正是远离贝宝管理层的马斯克。

贝宝公司上市后，利益集团开始反击，银行和地方政府采用各种合法的方式来打击贝宝。作为非传统付款平台，贝宝受到了Visa、Mastercard、eBay的极力打压和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的调查。用马斯克的话说，2000～2001年，贝宝几乎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所幸后来绝处逢生，平安度过危机。自那之后，“绝处逢生”似乎成为马斯克所有创业项目的戏剧风格。这也许是追求极致的企业家的宿命。

马斯克用自己的行事风格让贝宝团队得到丰厚回报。在运筹公司上市期间，马斯克或许早已计划将手中的股权套现，用这笔钱来铸就自己的新梦想。但实现梦想之前，马斯克先华丽丽地当了一回“托儿”。把所有事情都做得淋漓尽致，可谓之大牛，就连做“托儿”抬价的手笔都能让人拍案叫绝。正是得益于马斯克的两次回绝，贝宝的最终收购从4亿美元不断上涨到15亿美元，接近eBay最初报价的4倍，马斯克本人也赚了个盆满钵盈。

接下来的几个月，对于马斯克的未来是至关重要的。互联网神话迅速破灭，人们争先恐后地想以任何可能的方式套现。当eBay高管开始接触贝宝谈论收购事宜时，大多数人倾向于越早达成交易越好。马斯克和莫里茨敦促董事会拒绝了eBay的多次出价，为获取更高收购价格等待更好时机。

“eBay高层集中拓展他们的拍卖业务，支付这项业务最初显得有点儿落后。我不清楚eBay以前有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误，但我觉得他们本来可以做得更大。早期，他们曾尝试专用支付技术。奇怪的是，eBay就像一个巨大的沃尔玛商场，里面有许多收银机。我们非常警惕，害怕他们从公司内部打探消息，盗取收银机工作的秘诀。他们曾一度不会正确使用我们的产品，诈骗技术也把他们搞得紧张兮兮的。为了让产品正常工作，他们购买了BillPoint软件，但可操作性太差，不便于使用。”泰尔回忆道，“我们大概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与eBay进行深入磋商。大家都知道，收购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对大家都有好处。双方共进行了5次独立谈判，前3次讨论了数周，未达成任何协议。他们表现得很小家子气，出价像挤牙膏一样艰难。他们想少花点儿钱，我们想多卖些钱。第4轮谈判持续了整整6周，争论是前所未有的激烈。每次谈判，我们都以数据服人。6周结束时，我们还是没有形成共识。那一刻，大家烦躁无比。特别是eBay一方，他们觉得我们虽然只是家小公司，但是超拽。我记得他们的CFO握着拳头冲我们叫喊：‘如果不把公司卖给我们，老娘就跟你们拼了！’听到这个，所有eBay的人都站起来，冲出了房间。想打架，谁怕谁。但我当时就想：哇，看来这两家公司永远都走不到一起来了！”

2002年6月，贝宝COO萨克斯和几个员工出席在加州阿纳海姆举行的eBay年度用户大会。他们印了2000件带有贝宝字样的T恤，让eBay顾客都穿上，以表示对贝宝集成进eBay的支持。《今日美国》头版有一张eBay公司CEO梅格·惠特曼签名时的照片。eBay大楼有很多房间，惠特曼出来以后，人们开始拥挤。那个去领签名的人，正穿着一件贝宝T恤。这一事件让eBay和贝宝觉得，双方应当重新坐下来谈一谈。

1999年5月，eBay收购了Billpoint，但直到2000年春才完全推出该服务。尽管促销力度非常之大，可是Billpoint公司却未能从贝宝赢得较大的市场份额。根据贝宝提供的材料，eBay上成交的拍卖有1/4是通过贝宝进行支付的，而贝宝有2/3的交易发生在eBay上。由于eBay希望加速发展拍卖所需的电子支付系统，收购竞争对手要比击败它更加容易。当eBay意识到Billpoint成功无望后，它决定收购贝宝，并逐步淘汰这一自身的竞争服务。

马斯克和莫里茨的反对起了关键作用，收购价格水涨船高。2002年7月8日，eBay公司宣布，将斥资15亿收购拥有1.1亿用户的贝宝公司，这个价格在当时相当于eBay总市值的8％，马斯克和董事会其他成员接受了这笔交易。2002年10月3日，eBay宣布，该公司已经完成对贝宝的收购，如图2-23所示。

图2-23 eBay收购贝宝

股东在当天上午进行了投票，65％的贝宝股东赞成合并。eBay同时表示，贝宝公司首席执行官泰尔已经辞职。9月被eBay任命为负责全球支付公司的高级副总裁马特·班尼克（Matt Bannick），将接任泰尔成为贝宝CEO。

当媒体问马斯克“为什么把贝宝卖给eBay”时，他回答道：“eBay出价15亿美元，对于贝宝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事实证明，这桩买卖无疑是双赢的，15亿美元为eBay换来了1.1亿的用户，而在10年间，由此创造的收入超过了200亿美元。通过这桩收购，马斯克持有的11.7％贝宝股份让他收获3.28亿美元，也让他成为硅谷明星级创业者。正是这笔钱，让他再一次发挥了“冒险精神”，去挑战一项极其冒险的事业。这场收购，把世界上最大在线拍卖市场与网站主流支付系统融合起来。

“eBay和贝宝已经在互联网上建立了活跃的用户网络，”贝宝公司首席执行官泰尔在一份声明中说。“这笔交易的好处在于，它将能够为社区成员提供新工具，为用户提供服务增加了更大的灵活性。”

eBay在前行路上备尝艰辛，而贝宝始终是个令之振奋的亮点，不仅给母公司带来了持续增长的利润，有时还成为母公司说服投资者的杀手锏。通过此次收购，eBay获得对众多客户青睐的电子支付业务系统的控制。“贝宝是网上支付市场的‘大猩猩’，这跟eBay是网上拍卖市场的‘大猩猩’是一样一样的，”美林分析师贾斯汀·巴尔道夫在一份研究报告中说。

尽管此次收购的价格是15亿美元，可是eBay一分钱也没有支付，因为eBay是通过股份交换来完成这个交易的。而贝宝在过去12年里为eBay带来了250亿美元的收入！事实上，单单在移动支付这方面，贝宝处理的交易金额已经超过100亿美元。

“eBay有一套极为不同的做事方式，”Caplinked首席执行官杰克逊后来在《贝宝之战》一书中写道，“从早到晚的会议、目不暇接的幻灯片以及各种各样的委员会拖慢了决策形成的速度。”在过渡期间，杰克逊担任过贝宝的营销副总裁。

“我记得跟eBay开整合讨论会的情形，”拉伯伊斯说：“会议旨在找出团队协作方式并制定路线图的优先级。eBay团队弄了个137页的PPT。他们打算让我、萨克斯及其他几位同事一张张过这些片子。”

“我记得会议一开始时我就在想‘这么做是行不通的。’萨克斯马上跳过了二三十张片子，eBay团队感觉受到了侮辱，因为有人不想在3小时的会议里等他们逐张片子阐述完。在贝宝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开过3小时的会；可对方却以3小时倒计时开整合会。”

肯思·拉伯伊斯补充道，“大卫·萨克斯和我步出会场，他对着我说，‘如果我们还待在这里，你就得建一整支PPT团队，因为这是跟这帮家伙沟通的唯一方式。’”

这是贝宝跟eBay企业关系的开始，这种关系从紧张开始，以背叛结束，几乎所有贝宝创业团队成员后来都选择了出走自谋生路。根据萨克斯的说法，eBay没有做出任何实际的努力去挽留这群创始人。eBay喜欢他们的产品，但他们不需要这帮来自硅谷底层、与主流格格不入的人，贝宝团队一开始就感觉到了。

“此次交易之前贝宝就已经跟eBay竞争了好几年，我们在他们的平台上击败了他们，做到这一点是很难的，”萨克斯说：“我们感觉能赢的理由是对方非常官僚，形成决策很慢。因此，我认为从一开始就有一种文化不匹配的感觉。”

eBay收购贝宝，是一场多赢的交易，最大的受益者不是eBay，而是全人类。马斯克有了冒险、探索和创新的资本，新的梦想起航。这梦想事关人类前途，人类前行的脚步再也不会蹒跚。广袤的宇宙里，一个人如蝼蚁般渺小，却即将爆发中子星般的烁辉！

贝宝正式确立马斯克在硅谷的地位。贝宝像一个培养杰出创业家的大棚，包括Slide创始人马克斯·莱文奇恩、LinkedIn创始人里德·霍夫曼、YouTube创始人陈世俊和查德·荷里、Yelp创始人杰里米·斯托普尔曼。这批人被称为硅谷的“贝宝帮”。要是贝宝帮被迫留在eBay的话，这帮人能否有机会创造新事物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