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些事物中的花边（散文诗组章）

王邦德

初春及柳

1　一粒种子，扶起一条受伤的河流；众多无望的爱情，冰冻的火，怀抱感激、仰望星空！

摧开的花朵，一种分娩的阵痛；托起的手掌里，生命与生命相携，营建部落。蛰伏的雪鹰，放弃坚守，逃离天空……

太阳在天空慢慢生芽、开花，我发现自己语言的光芒，就像这白色的箭杆穿过黑夜，开口歌唱。

2　最能象征春的韵致，是这青青的柳色——柔柔的女子、柳絮一般的女子，只因长于相思境地，也只为秉承不变的诺言，汲水抑或年年赴约，又在这春水中濯洗自己的梦痕……

春之柳，洋溢着馥郁的叶绿素，也洋溢着传奇出走后的马蹄声，无须镀亮敏感点，少女的静已弯向鹿鸣……

繁衍我人生该有的意义，混着青草味及新翻的泥土气息，为什么还要把目光伸向那更深的爱恋？那一轮茶青色的月亮，偏偏在照你后又俯临我的头顶？

我被柳的音质感染：马鬃纷披，青青，葱白的枝条，又在春风中闪烁幽焰的响箭。

——最能象征这春日的神韵，仍是这青青的柳！

三月：具象或意象

1　我思慕着这春日里那成顷成片的油菜花——嫩嫩的、鹅黄的，仿佛占据我生命的空间，这春日里的绿黄情笺，微妙、透明的感觉与呈现，已铺垫出最明朗的底色！

逐渐突破的是彼此围困很久的感应：风，浮于翅上；这乍暖还寒的三月，消失抑或还原中的光与影，它又多像是我朋友的祝福，如此真实又如此贴近！

春天的手掌，拂过且溢出的是昔年许诺中的芳香。目之所见：油菜花海，以诱惑生命诞生的方式，浮现出春之乐章，悄然流露出的平和心境，一如这恍惚的植物素描中，一切展现在过程里，一切又展现在过程外！

2　三月，静寂的墓园；一种姿势一种情绪，月光追赶一条河流。

海，把木头熬干；古道，深深的辙，信念之马，猝然倒地。抚摸竖琴，一尾不寐的鱼，直至海底……

三月，寂静的墓园；树的航行、船的历程。呼吸，昼夜如风如潮。

想你终成一座古旧的风景，不禁落泪为酒！

蒲公英与狗尾草

1　怅然中，却有着孩子般的惊喜；目光所及，那倏忽间一团迷离的白光照亮！

融融的软风里，已是春三月！谁能抵抗这必将分离的路径？因为漠视，也因为同时过于疏忽这性情温润且绰约风姿的蒲公英——而此刻，它却又让我学会了在低处抒情！

2　那草，必定是穿梭丛中，渴望……凝睇。

一枚鲜艳的红杏，依偎的影子，淅沥间鸟的啼声，风尘不解；而这寻常的狗尾草，就像风贴着月光下的那湾清水，浅浅的，却刚好漫过我此刻的心跳。

春耕与晚炊

1　三月之上，春之为气；这初春清朗的门楣里，牛也从农家的屋角走向田野，把希望和喜悦联结，土地被温柔地翻出清新的气息。

青石垒成的井台，吐水的井也弥漫春意。诱惑得很！刚刚开始，牛就在力耕不辍；春耕的季节，男人和女人都在不停地忙碌，早春的凉意，一点也没有冷的感觉。

混着这青草味及新翻的泥土气息，牵牛花在一片乱石中开放出触目惊心的紫色，为什么还要把目光伸向那更深的爱恋？回乡即景，这倾心耕种与劳作的人，多少风雨在天、多少挚爱在手！我想到水和新鲜的事物，也想到透明的生活和更透明的心。

庆幸越过了这冬天的尽头，一切展现在过程里，一切又展现在过程外；望着这土地生命间的萌动，这春日的领地铺垫中的一抹明朗的光影与色彩，也渐渐辉煌一个并不遥远的憧憬……

2　颤落疲倦的夕阳，村子里升起炊烟，缕缕、袅袅。

踏着青石板上古朴的韵律，黄昏写在额上；收工的人群，也在这手拎青葱的野韭，伸出手，一种草青色的思想，也在这十指间手拎青葱与野韭间流淌；而妇女们的身后，跟着的玩耍间的伢子，一支跑调的歌也并没有人留意。

袅袅炊烟、缕缕深情，是一种宁静的结构与圆满的秩序；且把农人一天里的劳累，绽成自由的微笑，哼成小调，在厨房、在堂屋、在田场……

岁月的更迭里，延伸你和美的梦境；我朴实的情愫，道不尽男人的粗犷、女人的温情。诉说泥土的芬芳，于富足的生活里自由放歌。

晚炊，缕缕似情语万千，温馨的暮色里展示风采，诉说泥土与梦的芬芳，于富足的生活里自由放歌，也哼在农家四季不悔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