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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初秋

原乡 作者:杨素筠 著


穿越初秋

初秋的星期天,准备了相机和一些干粮,约了几个朋友,开着越野车,我们出发去马尔康城区后面的昌列山。初秋的昌列山,已被淡淡的秋意染了色。早晨出发时天上下起了细雨,树叶已开始在秋雨中飘落,雨点滴在树叶上,“滴答、滴答”声打得我们的心情有点像雾像雨。

到达山顶的时候,雨停了,天空变得高远而明亮,雾蒙蒙的云朵,向天空飘飘然而去,红彤彤的太阳从云层里露出来了。高原的天就是变化得这般痛快,一日四时不同天。

有了阳光的照耀,山上的云雾升腾,车停在半山腰,周围世界一片湿润。

草是潮湿的,花是潮湿的,牛是潮湿的,藏房是潮湿的,鸟是潮湿的,漫山遍野的野果子,在雨滴湿润中显得特别晶莹剔透的红,春华秋实,让世界丰满而敦实。野玫瑰树居然还挂满通红的果子,我摘了几颗放在手心,果子饱满肥厚,将它放在口里轻轻一抿,一股淡淡的香甜沁人心脾。

几里外,就是马尔康城,有城市喧嚣的集市和人群,可是,在这里,半小时的路途,我们却感觉到美丽的初秋的寂静。山川古寺秋之寂,是那一种秋天里的静谧。

2006年修葺一新,被誉为目前藏区最豪华的寺庙之一,属于藏传佛教宁玛派寺庙的昌列寺,就处于这山顶之上。

大殿中,经文的发音与诵唱,曲调深沉重重复复,我们安静地站在殿外,竟然觉得这种优美而低沉的声音悠扬,让人很容易心静。或许佛教经典并不仅仅是要给人讲述人生大道理,让人心性平淡也是它的功用吧。

在这圣山上,僧人的吟诵声和袅袅的桑烟萦绕在屹立八百年的昌列寺中。

在悠扬的诵经声中,天气渐渐变明亮了,我们绕过寺庙,继续攀爬后面的高山。马尔康正在引资准备开发这山上的旅游观光索道,希望把这昌列圣山与松岗旅游一条线连起来,到时,可以满足人们到高山观光赏景的需求。我们决定下车,从昌列寺后山顺着一条小路走,沿索道规划的路线取近道去松岗的莫斯都峡谷,看看那里据说有五千年的岩画。我们站在高处望着雨后周围的景色,感觉一片云雾缭绕在自己的脚下,秋天的天空慢慢变得湛蓝。

山上草甸还有九分的绿意,寺庙周围放生众多的牛、羊、猪,在那里悠闲地啃食着带籽的青黄的草。高山上最早被秋意染黄的是没有围栏的草,国家实施退牧还草以后,保护区域内的水土保持得很好,围栏里的草又深又茂好似厚厚的绿地毯,其他地方的就变得黄而干了。我们走过了一片大草甸开始向后山穿越,在淡淡秋意中,植物们迎来了自己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我发现这里的红叶不是红得漫山遍野,而是各种色调恰到好处的多彩,重重叠叠,浓淡纷呈。有四季常青不变的松树、柏树群体,这些常绿树是所有色彩的背景色,一簇簇火红的是果子,一团团暗黄的是白杨……一块块浅白浅绿以及各种色彩错杂其中,分外妖娆。这些即将绚烂的颜色,将会给马尔康群山中的众多植物带来浓墨重彩。

雨后,沿蜿蜒的山路下行,林子里的水气很重,树丫条很快就把我们的衣服和后背打湿透了。路上遇见一群二十余只的野山鸡,看见我们,野鸡扑扑地飞到路下的林子去了。

两三个小时后,我们到了松岗的莫足沟的半坡,散落在坡地那些具有独特风格的嘉绒民居吸引着大家的眼球,石头在阳光下发出很朴实的灰亮色,与房顶的红瓦构成了一幅妙不可言的山水写意画,藏寨乡村的古朴美景诱惑着拍摄的冲动。别样的民居建筑和田园美,自己仿佛走进了很遥远的过去,好像历史几百年前就在这里已经停止了脚步似的。

这里的石碉房的藏寨,好似一处处神秘的古城堡,或一栋独处,或几栋相依偎,碉房之间,处在绵延而舒缓的群山森林边,间或也隔着几块优雅的麦田或者长势很好的玉米地。这些碉房好像很有感情,让人总感觉它们彼此很亲密地相望着。我想,在漫长的时光里,碉房褪去了石头的本色,与自然和人相处过久,它们便成为有灵性的东西了。村子在森林或者田地间若隐若现,远远望去,仿佛一幅绝美的山水田园画卷。

嘉绒藏族的碉房很具特色,建筑多在背风向阳、土质坚实且方便生产和生活的地方,大多依地势择险之地而居。用泥土片石砌筑而成,方正高耸,片石堆砌,层层叠压,房屋四角上翘,立面呈上小下大的梯形,一般三至四层。顶层半封闭式向阳敞开,设有经堂与客房,造型美观,冬暖夏凉,门窗装饰全部有白色的窗边。

沟里直波、哈飘、洛威、丹波和莫斯都村子异域情调的田园风光古朴得不带一丝的现代气息。这个时节刚好是瓜果飘香果实累累的收获季节,山下的黑桃、苹果已经压弯了枝枝树丫,果子举手可取,还没有完全褪去花瓣的向日葵沉甸甸地在玉米地里弯着自己的颈项。我很自觉地没有把手伸去摘那些诱人的果子,在水果树下穿行,果子的香甜味已经将我们的味觉搅活。一些藏民在自己的地里收割玉米、土豆、北瓜,我们经过地边时他们都很友好地用藏语问好“沙那子约”,意思是“你们辛苦了”,有的还给我们摘了苹果、向日葵和苞谷,我们很开心地接受了,原则上是不应该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结果还是没有经受住考验,唉!

我们赶到了洛威下山路口,刚好遇见松岗镇下乡人员一行,他们给我们介绍说当年乾隆王打金川的时候在这莫足沟留下了兵工厂,丹波山上与党坝交界处,目前还有古道石碑,石刻楷体竖写六行,题记为“惠及征夫”,落款为“乾隆十九年十二月”(1754年),是茂州、资阳等地的汉军为一个叫沈维祈的军需官刻的。由于去石碑处还有四公里加一段上山的林道,我们走路的速度没办法天黑以前赶回山下的,于是大家决定这次放弃看石刻的想法,大家商量好在十月中旬莫足沟金秋彩林那段时间再专门去拍石刻,于是,我们爬上乡上的汽车向沟内出发,要去看看莫斯都岩画。汽车带上我们大家很快就进入一个峡谷之内,峡谷两旁植物郁郁葱葱的,野沙棘树上结满黄澄澄的小果子,号称维生素C大王,让我们满眼皆黄色。

莫足沟,我们前进大概半小时就到了一个异常开阔的地段,乡上的人员带着我们去寻找那些代表历史文明的石刻,据权威的专家论证莫斯都岩画的历史大概在五千至一万年。在乡上向导的指导下我们很快就寻到了几处岩画,那上面的图案是我小时候在历史书里见到过的原始人类留下的象形画,岩画已经风化较为严重了,当我看见它的真面貌时却不知道该追忆哪一段历史故事了。

我想这片沃土曾几何时一定是一派犬吠水声、牛羊悠闲的桃花源吧,它曾经的美丽得益于莫足河峡谷的深邃和远藏,它今天的变迁是人类改造自然的必然。大家各自在谷底寻找着惊喜,我们与牛群在峡谷里一起游荡着。慢慢感觉饿了,于是大家很快就在一片湿地旁找到了一块不错的草坪,拿出带来的卤牛肉、卤鸡翅、凉拌菌子、酸菜、牛肚和馍,点燃了树枝就地烤起玉米棒,这生活真是有回到遥远的感觉,吃饱了我们全部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和四周的森林开始了无尽的遐想,大家免不了要捣鼓起乾隆王打金川的旧事,遥想当年那金戈铁马尘封已久的战斗。我居然一会儿就睡去了,乡上的小余开始催我们返回去。她说在山里燃火是违规的,当然还要把自己留下的所有垃圾捡起,给火堆里倒足水方可离去。返途大家磨磨蹭蹭地上车就座,车将我们带到离莫足沟口“亚洲的最大养麝基地”,目前正是取麝的时间,基地里的员工正忙着给一千多头獐子喂食呢,獐子产的麝是世界上最上等的香料,一般用于出口。

然后我们直奔沟口的松岗直波碉群。“垒石为室,高十余丈,为邛笼。”这是《后汉书·西南蛮夷传》中,对这种碉堡式建筑最早的文字记录。村里这两座八角碉都是清代中叶由松岗的土司修建,木石结构,八角由下往上内收呈台锥形,建筑技术精湛,极为牢固,是州内八角碉中的杰作,具有重要的民族古建筑研究价值。1989年该碉群被州政府列为州级文物保护单位,其后跻身国家第五批文物保护单位。就是这种碉堡,曾经也使清朝朝廷的两次大规模进攻金川受阻,给清军造成大量的物资消耗和人员伤亡。第一次战事持续了三年,而第二次战事却持续了五年之久,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乾隆王打金川”。公元1747年、1771年,两征金川后,乾隆最终将金川地区统辖于川省之域。并在噶拉依官寨旧址上立下御碑,镇群番而永靖,树丰碑以告成功。松岗直波碉群位于马尔康县松岗乡直波村,共四座碉,两座在直波村寨内,另两座在河对面的松岗村山梁上。村内两座依山势南北分布,南碉在村内,北碉在村北的山脊上,两碉相距二三百米。两碉皆八角碉,石块和泥砌墙,内用木质楼梯上下。平面外呈八角形,内呈圆形,整体由下往上逐渐内收。南碉内径8米,外部每角两侧的边长2.05米,墙厚0.95米,碉高29米,共7层。碉的东、西、南墙上每层各开一个竖长方形瞭望孔,在碉的东北、西北墙的一二层各开有一个边长0.2米的方形瞭望孔,第一层的北墙及第四层的北角上各开有一个方形瞭望孔。据传,碉楼内有地道与河流相连。

初秋一天的穿梭,听见了今天,也感知了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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