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过去的美好时光
我出生于一个大家庭,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这样,除了妹没有,兄弟姐全齐了。大哥和二哥比我大二十多岁,结婚后都有了自己的家。三哥70年代初就去当兵了。因而,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主要是和姐姐、弟弟一起度过的。
姐姐长我三岁,弟弟则小我两岁,我们三个年龄相当,可志趣却不尽相同。姐姐属鼠,弟弟属蛇,我属兔,从属相来看,志趣和性格也该有所不同才是。
姐姐天生热爱文艺,不到十岁就参加了“小红军”艺术团,喜欢唱歌,喜欢看小说,崇拜王心刚、郭凯敏之类的电影明星。姐姐看起小说来不要命,把学习方面的事统统搁在一边,而且常常躺在床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久而久之,眼睛就近视了。姐姐属于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待人极为热情、慷慨,有时甚至过于热情、慷慨,但由于性情太直率,有时还有点暴躁,往往好心不得好报。
在我的印象中,姐姐从小就喜欢吃各种零食,注重穿着打扮。那时,点心、干果之类的食品属于奢侈品。父母偶尔买一些回家时,往往先要藏在什么地方,然后分几次拿出来给我们享用。这是母亲的方式,母亲无论做什么都喜欢细水长流。可不管母亲藏在何处,姐姐都有本事将它找出来。为此,姐姐没少挨母亲的训斥。
任何时代都有自己的时尚,包括那些极为贫困的年代。姐姐对时尚相当敏感。她毕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嘛。20世纪70年代,全国流行穿军装。姐姐整天死缠硬磨,要父亲找军队的朋友弄一套军装。军装当时可不好弄,需要很硬的关系才行。父亲想办法弄到了。姐姐兴高采烈,穿上军装,立马精神了许多。到了80年代,流行喇叭裤的时候,姐姐又是第一批穿喇叭裤的女孩。从姐姐身上,你大致可以了解到时尚的发展趋势。
家里就我们三个孩子时,姐姐常常煞有介事地宣布,要为我们两个弟弟做点吃的。姐姐最喜欢做的是奶油五香豆。当姐姐在炉灶旁炒着五香豆的时候,整个屋子里溢满一股特别的香味。这成为我童年生活中一个极为美好的印象。
自然,除了做五香豆,姐姐更多时间是在唱歌。姐姐往往先打开收音机,然后,一边打扫屋子,一边唱,投入地唱,毫无顾忌地唱。我在高考复习的时候,姐姐也这么唱。我一抗议,姐姐就说:你能考上大学?
在文艺方面,姐姐对我的影响很大。姐姐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还时常借给我《大众电影》看。我酷爱诗歌朗诵。每当收音机里响起合适的音乐时,我就邀请姐姐和我来上一段配乐诗朗诵:“在毛泽东时代,祖国的人民多么幸福,祖国的江山多么壮丽……”
姐姐有自己的房间。我和弟弟一直住一间房。弟弟在性情上与我和姐姐差异很大。他似乎不喜欢柔软,而偏爱坚硬,整天疯玩,野玩。
我们家附近有河,有桥。弟弟从小练就一身好水性,一口气能游几千米,还敢从很高的桥头往水里跳。我看着弟弟往下跳水时,常常紧张得要命。
其实,我们三个孩子中,弟弟智商最高,可他偏偏不爱读书。弟弟有自己的理论:如果人人都去上大学的话,那么,肉店,豆腐店谁来管?父母无可奈何。
整天疯玩,也就容易出事。弟弟出的事不少。一会儿从楼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一会儿又在游泳时扎破了脚。弟弟总共断过两次胳膊,一次腿。有很长一段时间,弟弟身上总绑着石膏。记得有一阵子,弟弟摔断腿后又绑上石膏,一位小朋友每天来我家背着弟弟去上学,一直坚持了好几个月。后来,那个小朋友随全家搬到外地去了。我想念那个小朋友。
弟弟有自己的伙伴,很少和我在一起玩。只是夏天乘凉的时候,弟弟和我躺在门板上,玩一种特殊的游戏:我们划拳,谁输了,谁就给对方挠痒痒或者扇扇子。我赢的时候居多。弟弟摇着扇子,一下,两下,三下……我闭着眼睛,静静享受着,惬意极了。
姐姐懒散,弟弟任性,我比较温和。对我们几个孩子,父母从不偏袒。但孩子乖一些,父母总是高兴的。相对而言,我就算乖孩子了。当乖孩子还是有很多好处的。难怪这个世界上乖孩子那么受欢迎。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母亲总要到厨房做几道像样的菜。我常常溜到厨房,给母亲一个小小的建议:能做个红烧肉吗?母亲看一看我,然后笑着说:好吧。
吃饭的时候,姐姐和弟弟幅度大,速度又快,我就吃亏一些。母亲想出了一个办法,每每做好吃的时候,就给我们三个孩子各分一份,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姐姐和弟弟往往一顿就吃完。我却故意每一回省下一点,留到下一顿吃。待到再开饭时,我就笑眯眯地把省下来的菜摆到桌上,不紧不慢地吃着,馋得姐姐和弟弟直流口水。弟弟说,给我吃一块,过一会儿给你挠一百次痒痒。姐姐说,给我吃一块,明天带你去看电影。我常常一心软,就答应了他们。母亲严厉地批评我说,你这是精神折磨,而且该一顿吃完的饭菜,分几顿吃,对身体也不利。
回想起来,我们三个孩子相处得还是相当不错的,从未有过大的冲突,至多有一些小的摩擦,而且这些小摩擦在今天看来就成了童年的趣事了。
我十六岁时,考上大学,离开家乡,去到北京,开始读书生涯。童年生活就算告一段落了。从此,童年便存在我心里并随着我走向四方。
如今,姐姐已成为一位十分能干的老板,经营着自己的饭店。姐姐的能干让我惊讶。她同小时候判若两人。弟弟中学毕业后进了供电局。我读完大学,又上了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工作。我们几个中,弟弟读书最少,收入最高。我读书最多,工资却最低。
2002年1月19日于黑海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