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州仰山慧寂禅师语录》

[唐]慧寂[1]

1.上堂：“汝等诸人各自回光返照，莫记吾言。汝无始劫来背明投暗，妄想根深，卒[2]难顿拔，所以假设方便[3]，夺汝粗识。如将黄叶止啼[4]，有什么是处？亦如人将百种贷物与金宝作一铺贷卖，只拟轻重来机。所以道石头是真金铺，我这里是杂货铺。有人来觅鼠粪，我亦拈与他；来觅真金，我亦拈与他。”时有僧问：“鼠粪即不要，请和尚真金。”师云：“啮镞[5]拟开口，驴年[6]亦不会。”僧无对。师云：“索唤则有交易，不索唤则无。我若说禅宗，身边要一人相伴亦无，岂况有五百、七百众耶？我若东说西说，则争头向前采拾，如将空拳诳[7]小儿，都无实处。我今分明向汝说圣边事，且莫将心凑泊[8]，但向自己性海如实而修，不要三明[9]六通[10]。何以故？此是圣末边事。如今且要识心达本，但得其本，不愁其末，他时后日，自具去在；若未得本，纵饶将情学他亦不得。汝岂不见沩山和尚云：‘凡圣情尽，体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11]”

【注释】

[1]慧寂(840～916，一说804～890)：韶州怀化(广东广州)人，唐末五代僧人。十七岁出家，得法于沩山灵佑，与他并称沩仰宗之祖。郭凝之等人将其语录编成《袁州仰山慧寂禅师语录》，经常与《潭州沩山灵佑禅师语录》并称父子语录。

[2]卒：最终，终于。

[3]方便：十波罗蜜之一，指善巧、权宜，是利益他人、化度众生的智慧和方式。“方便”与“真实”相对而言，指的是随时设教、随机应变的“权智”。《法华经·方便品》：“吾从成佛以来，种种因缘，种种譬喻，广演言教，无数方便，引导众生令离所执。”

[4]黄叶止啼：《涅槃经》中的典故，婴儿啼哭时，父母拿杨树的黄叶劝导说：“莫啼莫啼！我与汝金。”婴儿见了以为是真的黄金，便止住啼哭。用来比喻如来为度众生所作的方便。

[5]啮镞(nièzú)：啮，咬。镞，箭头。古代一种武术，指能咬住对方射来的箭镞。《太平广记》记载：“隋末有督君谟者，善闭目而射，志其目则中目，志其口则中口。有王灵智者学射于谟，以为曲尽其妙，欲射杀谟，独擅其美。谟执一短刀，箭来辄截之，唯有一失，谟张口承之，遂啮其镝，笑曰：‘汝学射三年，吾未教汝啮镞之法。’”

[6]驴年：指永远不可能到达的日期。

[7]诳(kuáng)：欺骗，迷惑。

[8]凑泊：生硬、勉强地结合、拼凑。

[9]三明：三明与六通都是阿罗汉所具备的品德。三明指的是三事通达无碍的智明，即宿命明、天眼明和漏尽明。宿命明指知晓自身他身之宿世生死相的智慧；天眼明指自身他身之未来世生死相的智慧；漏尽明指知晓现在的苦相，断一切烦恼的智慧。

[10]六通：六神通，指三乘圣者所具有的神通，即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

[11]见前文《潭州沩山灵佑禅师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