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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菜鸟

暗网 作者:[英] 杰米·巴特利特 著,王丹丹 译


初遇菜鸟

找到现实中的网络菜鸟并不简单。毕竟许多人会用代理服务器来隐藏IP地址,此外,也有不少人有数个账号,在不同平台使用的登录名都有所不同。万一被某个网站封号,只要用新的名字重新注册即可。不过就跟以前的“喵族”一样,如今的网络菜鸟们十分享受跟其他同好扎堆的感觉。许多史上最为恶劣的网络引战活动,都是通过隐蔽或秘密通道与聊天室紧密相接才得以进行。

扎克同意向我透露他的藏身地之一,邀请我进入一个他两年以来经常造访的秘密通道。这是一个隐藏于知名社交媒体网页的私人群组,扎克形容这里为“网络菜鸟的海盗基地”,群组主页——也就是一般用户都能看到的页面——是一组自慰的照片,扎克告诉我:“这只是做个样子,就是为了吓跑那些蠢货。”要想打入内部,必须得到现任群组管理员的许可,才能拿到权限,进入群组内部的邮件系统。进入群组之后,才发现内部混乱不堪:每天都有持续不断、长篇大论的争辩及忍俊不禁的讨论,有的讨论甚至会引来20名管理员一齐加入,他们当中有些人是相互熟识的,有些人则并不熟悉。群组成员都使用假名,因为每个人都曾被网站封过号,所以我的存在并不显眼,毕竟我可以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位”。这里时时刻刻都上演着彼此间的“引战”,然而大多数的言论都令人捧腹,且内容极为尖锐。按扎克的话来说,其中至少有两位参与者是大学教授。这个群组就像是网络菜鸟训练营,成员之间可以彼此操练新的战术、打擂作战,同时也不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另外还可以在此休息,与同辈一起放松释压。

在秘密群组内部卧底期间,刚好有位臭名昭著的菜鸟成了群组管理员。扎克告诉我,这哥们管自己叫“非单”(incel),意为“非自愿单身”。他在引战圈可是小有名气,原因是在博客中事无巨细地阐明过为何政府该为自己寻找一位女性性伴侣;他还吹嘘自己实在太过饥渴,甚至曾经想过要睡自己的妈妈。“我想上谁就上谁”,“政府有义务支持我这么干”,“反正所有女的都是贱货”,当他在群组说出这些话时,没人能搞清楚他是为了引战而这么说,还是他的真心想法就是如此。总而言之,网友们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开始打探起他来,玩起了反引战套路:

网友1:“非单”你恐同吗?假如咱俩在一个屋子里,我和某人开始接吻,你是什么感觉?如果气氛上来了,我一边揉捏他软软的小屁股,一边把舌头伸进他的喉咙,你会有什么意见吗?

非单:没有。

网友2:非单,你妈漂亮吗?十分算作满分的话,你妈有几分?有七分以上吗?我只是好奇你泡妞的那套是不是也适用于你妈……

非单:嗯,是啊……除了呵呵我还能说什么。

群组的其他人还在默默观望,寻找他的弱点,好有机可乘。这种情形就叫作“高手对高手”:没人能够确定谁才是上钩的那一方。此时输或赢并不是关键,双方更像是相互试探比画。老霍尔本因其无数次的网络恶行,被《每日邮报》称为全英国“最卑鄙的菜鸟”,其中之一便是恶言侮辱1989年希尔斯堡惨案遇难者的家属。老霍尔本经常使用推特和博客发表言论,用盖伊·福克斯面具隐藏自己的面孔。然而摘下面具的他,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可怕:是个穿着考究、语速偏快、来自埃塞克斯的中年男子,同时也是一位优秀的电脑工程师及人事专员。他对我说:“你可以骂我蠢,”喝完一口咖啡继续说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反对权威。”不仅如此,他还是小政府主义者,主张尽可能缩小政府的权力及角色,“我们只需有人来保护私人财产不受侵犯,至于其他的事,我们自己都能搞定。”总而言之一句话:“政府应该少管我们的闲事。”网络引战就是他反抗体制的一种表现,“我想成为政府后背挠不着的痒痒,卡在收割机里的那粒沙子。”2010年,老霍尔本在剑桥参加议员竞选,他戴着面具签署了更名函,正式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老霍尔本,这一举动令选举委员会头痛不已。同一时间,他还以曼彻斯特的一处警察局为终点进行游行示威,同样戴着面具,还提着一个装满五英镑钞票的箱子。游行目的是为了保释一名酒吧老板,他曾因违反2007年颁布的密闭公共场所禁烟条令被捕。老霍尔本说,这也属于引战活动。

在推特上辱骂希尔斯堡惨案遇难者家属,和小政府主义者似乎八竿子打不着,但其实,两者确实有联系的。老霍尔本心中有个自由无政府的乌托邦,在这里人们必须坚强、独立、勇于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对沉默而又顺从的社会感到恐慌,认为如果社会大众处在容易被激怒的环境当中,人人将会走向自我审查的道路。老霍尔本将自己的角色使命定义为探寻激怒大众的底线,以使整个社会保持警觉。他之所以把目标锁定为利物浦队球迷的家属,正是为了“证明”他们有受害者综合征。跟Usenet菜鸟一样,他认为引战的成功关键在于对方的反应:“或许我的手段有争议性,但我就想证明他们喜欢当‘弱者’的感觉,他们的反应太赞了,有人威胁说要烧了我的办公室,烧了我家,甚至还有人要强奸我的孩子。哈哈!我没说错吧!他们的反应证明了我说得没错!”

然而最终,老霍尔本也因此遭到人肉搜索,距我们见面没多久之后,他就搬到了保加利亚南部地区,按他的说法,搬家是为了在那里可以安心地“全职找碴”。“我才是好人!”老霍尔本在咖啡馆里发出一声大吼,“我才是揭露虚伪、努力让社会更自由的那个人!”

1989年,英国希尔斯堡体育场举行利物浦队对阵诺丁汉森林队的足球比赛时,发生踩踏事件,造成96位利物浦队球迷死亡。

形象特点为有着特大的笑容、微微上翘的八字胡,该肖像已成为各种各样抗议活动的象征符号,也是“匿名者”的代表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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