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去没有你的地方
左手是机票
右手的护照是个谜
一个不想去解开
不想去解开的谜
前程也许在遥远的地方离别也许不会在机场
只要你说出一个未来
我会是你的
这一切都可以放弃
——三毛
两颗心若是相依,纵是分离,亦是亲密。两颗心若是分离,纵是相依,亦是支离。
爱情,在我看来,像是秋千上散落的乱红,凛然而绝美。它悄悄地安静在秋千一角,等待着多情人的邂逅。当它被两双手轻轻地托起的那一刻,它便开始慢慢枯萎。愈是凋零,便愈是惹人爱怜。直到变成了一片薄叶,它还是安然地躺在柔软的手掌中,只要不被丢弃,它便一直寂然地任时光流逝。哪怕有一日,它颓败得不成样子,只要手不分离,它便还是一样地存在着。纵是没有初落时的美艳,但岁月留下的只是颜色的消散,而那溶在掌心上的余温是永恒不会退却的。
三毛,一个纯粹又热情的女子。她的爱情来得猛烈。在与舒凡相爱的两载间,她小心翼翼地将爱情抓在手心,生怕一不留神,那狡黠的美好便从指缝间逃窜。
舒凡亦是个才华横溢,内心很有见地的男子。三毛的偏执和缺乏安全感,总让他心中感觉隐隐有些疲惫。
三毛的占有欲来自于自己内心的自卑感和舒凡的出众才华。彼时的舒凡在学校中卓尔不凡,是众多女生心仪的对象。他在与三毛的爱情中本来便是被动的,所以他一直只是理智而安静地对待这份爱情。但是这样的淡然却愈发激起了三毛那份渴望尘埃落定的心思。
她无时无刻不想牵着爱人行走在阳光下的人群中,用相执的手和脸上的甜蜜来告知路人他们的爱情。
其实爱情就如美丽的纱裙,它在适合的时间、适合的场合会为你的美丽锦上添花。但是,你却不可日日穿它在身上,因为这样它会迅速破旧,染上尘埃,失去原本的华丽。我们可以将爱情放在心底,偶尔拿出来和爱人共享它的美妙,但是却不可日日捧在手间,穿行在日光下。因为爱情有时是娇弱的,炽然的阳光总有一日会灼伤了它。不仅如此,若你将爱情抓得过紧,亦是会抓疼了它。
初次恋爱的三毛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她心中的爱情应当是如沸水一样的滚烫温度。所以她将舒凡温温的爱情不断加热,直到有一日,不自觉地灼伤了爱人,亦灼伤了自己。
三毛在大二学年快要结束的时候,向舒凡提出了结婚。倦倦的舒凡,没有马上答应,只是表示,二人学业都尚未完成,不如静等些时日,自然水到渠成。
其实,舒凡等的不是学业,而是想要用时间来冷却一下三毛心中那不可名状的爱火。她,太热烈,太尖锐,太天真,太极端。那时,温良的舒凡自然是爱着的,只是这种爱让他有些无力,有些苍白。
其实这种冷却本也是爱情中寻常事。可是,年轻的三毛终究是沉不住气的,她见舒凡拒绝,愈发地不安起来,开始不停地与爱人争执,赌气。直到某一日她甚至下了最后通牒:要么结婚,二人永生美好;要么分手,自己远走异国。
出国本是拿来胁迫舒凡与自己结婚的,但是令三毛没有想到的是,与自己相爱两载的爱人,竟在这一刻退却了。其实舒凡不是不爱了,而是爱情来得太过急切与紧迫,好似潮水不断地涌进胸腔,他好似不能喘息了一般,于是只能这样,只好这样。比起爱情,喘息还是来得实际和紧要些。
许多人讲:爱情是流沙,握得越紧,失去得越多。其实不只是爱情,世间诸事都是相同的道理。掌握好尺度,方才能得偿所愿。就好似平日间用桃木梳子篦头,力小了,头痒难解;力大了,又会篦伤了头皮与发丝。
爱情之花,我们只能托举着它,依偎着它,万不可将它紧抓在指间,那样定会伤了它的静好,失了它的全部。
一如三毛与舒凡。
后来,三毛作了那样一首诗,来讲自己那被束缚的爱情的最后一次喘息。
我不怕等待
你始终不说的答案
但是行李理了
箱子扣了
要走了要走了要走了
这是最后一夜
面对面坐着没有终站的火车明天要飞去
飞去没有你的地方
没有你的地方
钥匙在你紧缩的心里
左手是机票
右手的护照是个谜
一个不想去解开
不想去解开的谜
前程也许在遥远的地方离别也许不会在机场
只要你说出一个未来
我会是你的
这一切都可以放弃
爱情啊,在这一刻变成了魔怪,吓怯了原本强悍的女子,她只有离去。
许是怕爱情的折磨吧,许是怕心灵的苦楚吧,许是怕时光的伤痕吧……就这样离去,就这样解脱,就这样从此放纵在天地间的狂风中,不羁地活着。
1967年,倔强的三毛,在台北机场拜别父母,远赴西班牙马德里。
三毛的流浪开始于爱情的逼迫。不管怎样,爱情这个如此美好的字眼,总是会带来玫瑰花香和阳光和暖的吉兆的。
这个凛冽的女子,便从此天高水阔,放开了心怀去接纳来自四面八方的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