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序言中的不得不说
静默了十五年
等待将头垂得低低
直落入尘埃
追随你走向布达拉的脚步
世事参差,佛法高妙
飞扬的灵幡之上
你用诗行
吟满二十三年的前世今生
关于仓央嘉措,他自哪里来,最后又到哪里去,并不是我在这里要说的故事。
关于仓央嘉措的诗歌,或者现在也可以称作情歌的作品,以及他作品中意欲抒发的情感,才是不得不认真说说的故事。
根据藏族作家的说法,仓央嘉措的诗歌原文非常美,但转译过来后,因为语言、音律的不同,其诗的意境最多只能剩下三分之一。
仓央嘉措的原诗,应该是介于民歌与自由诗之间的格式,是一种有韵律、有节奏的散行诗歌,这很可能是因为仓央嘉措在幼年学习时,接触过《诗境》这本书,并受到印度诗歌风格的影响。
《诗境》是古印度书籍,以梵语写成。书中主要探讨诗歌的风格、修辞以及诗歌的创作等问题。这部诗歌经典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仓央嘉措的作品风格,让他的诗作倾向于散行诗的风格。
现行的仓央嘉措“情歌”,最常见的两种译本,一种是曾缄先生和刘希武先生的七言诗歌和五言诗歌译本,一种是以于道泉先生为代表的自由体诗歌。
于道泉先生的译诗相对而言更贴合原诗,但因为转译的原因,很多词句失去了原诗的韵味之美,故只用其作为“诚实”的对比版本,与所选译诗进行对比。
而曾缄先生的七言诗,是先生在对原文的翻译和理解上,重新组合而成的诗歌,换言之,它是曾缄先生依据仓央嘉措原文自己吟诵的诗歌。
正因为要照顾七言的格式,原文中有些字句经过译者的再创造,已经被意象化、诗意化,而失去了专注于字词的解读,同时,固定的篇幅也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翻译自由。这也是为什么本书没有首选曾缄先生的译本进行赏析,只是选择了二十首译诗列为外篇的原因。
在众多现代译本中,尤以马辉先生的译诗最为精妙。与仓央嘉措的原诗相似,同样是自由体诗歌,经过整理和渲染,成为浑然一体的本心之作。本书也将以马辉先生的自由体诗歌为主,对其进行赏析。
而时下里流行的比如《那一天》《见与不见》等颇有争议的诗歌,以及众多芜杂未证的诗歌,都没有收录。
很多人将仓央嘉措的诗歌理解成情歌,甚至有人认为,仓央嘉措本身就是一位多情的风流才子。不过,抛开那些在版本问题上有争议的优美情诗,我们可能会发现,他的诗歌中大部分都涉及了宗教,而不是闺情。
据称,仓央嘉措诗集的原文,其题目用的是“古鲁”一词(音译)。“古鲁”在藏语中泛指诗歌,引申后甚至有“道歌”之意,也就是劝诫世人的宗教诗歌,而非情歌“杂鲁”(音译)。所以不乏有藏学专家指出,时下流行的仓央嘉措的情歌,其实是仓央嘉措修持时观想本尊的境界。
在提笔之初,我个人更加认同将这些闪烁着人间大爱和精深佛理的诗歌称之为《仓央嘉措道歌》。
而另一个问题则直指仓央嘉措的个人生活。若以诗句便断定仓央嘉措耽于酒色未免过于武断,因为托物言志以物抒情的写作手法,早在《诗经》风起的岁月里便已登峰造极,而屈原在《离骚》中写尽了美人与芳草,实际指的却都是自己。
仓央嘉措作为宗教领袖,在西藏政治上的身份与影响是不可忽视的,那么,认为仓央嘉措放荡不羁、极尽风流的根据又在哪里呢?
在藏地这方政教合一的高原上,分散着几支教派,他们以黄教,也就是戒律严格的格鲁派为马首。
仓央嘉措被选为转世灵童后,立刻被封闭看护起来,接受格鲁派僧人的指导。但他的生身父母,却是红教,也就是宁玛派信徒。
无论仓央嘉措是否接受了父母的宁玛派思想,至少我们已经知道,在西藏,就在仓央嘉措曾经生活的这片净土上,人的一生是可以“不负如来不负卿”的。
这可能多少影响了世人对仓央嘉措一生经历的猜测与评价,比如认为他受宁玛派影响轻视色戒,追求自由奔放的爱情。
但也有学者指出,仓央嘉措在两三岁的时候就被格鲁派僧人密切照管,他根本没有机会接受父母的影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在坐床仪式之前,以不满十五岁的年龄,在民间发展起一段轰轰烈烈的初恋。
至于他后来的拒受比丘戒,退还沙弥戒,很多高僧也认为他只是“迷失菩提”,并非有还俗之心,更不能作为他生活浪荡的证据。
仓央嘉措的年代,正值西藏政局动荡之时,关于他的生平记载少之又少,对他的评价也一度众说纷纭。但无论世人如何定位这位经历传奇坎坷的达赖喇嘛,又为他幻化出多少个版本的传奇故事,他在文学上的成就还是令我们叹为观止的。
可以想象,禅定澄明的仓央嘉措,静坐于佛像之下,伴着焚香与诵经,观想本尊时的冥想,一定是极美的。而这些美好,落地生根,深植于诗人心中,浸笔蘸墨,力透时光的纸背,成为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仓央嘉措道歌》。
它是仓央嘉措写给自己,写给天地,写给诸佛和众生的歌行,也是他留在这世间的满含了无差别心的大爱。
就让我们闭上眼睛,敞开心扉,走进仓央嘉措的联翩不绝的一首首优美深邃的修行之歌,聆听他曾观想的,眺望他所照见的,用和他呼吸心跳相同的节奏,品赏仓央嘉措诗歌中的诗修意性。
亭后西栗
整理于2015年7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