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心愿的火苗
南丁格尔离家出走后,来到了恺撒沃兹,弗利德纳夫妇俩热情地接待了她。
在南丁格尔离开的一年中,恺撒沃兹医院又有了新的扩建。现在,这儿已成为拥有100张病床的医院、幼稚园、感化院、孤儿院和女子师范学校,看上去初具规模。
在那里,必须忍受艰难,过着困苦和缺乏物资的斯巴达式生活。南丁格尔在给母亲樊妮的信上写道:
现在,对于我,时间显得不大够用。直至昨天,诊疗所放假一天,我才抽出空闲,把换下的衣服拿去清洗。对了,或许你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们每日4餐,每餐只有10分钟的时间。总体而言,我对这儿的一切,非常感兴趣,它们满足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我的身体与精神颇佳,不用挂念。
现在,我倒真的希望,我可以多活上一些年头,可以使我更好地尽自己的力量,也为了那些在病痛中呻吟和挣扎的人们。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到了这里以后,我第一次了解了生活的意义,也开始懂得珍惜生命,除了这里,我不会再向往别处的世界。
南丁格尔晚上就睡在孤儿院,白天和儿童们一起在医院工作。她还参加了当时认为“妇女不宜”的开刀手术,对于协助手术的工作感到兴致勃勃。
1852年,她写下这么一段话:
那里护理的水准等于零,卫生状况恶劣。在恺撒沃兹的机构中,以医院的情形最为严重,但是我没有见过比这更具有崇高的观念和奉献的工作,她们之中没有一个是有身份地位的妇女,但对待病人却很细心。
在恺撒沃兹受训即将结束时,赫伯特夫妇来看望过南丁格尔。弗利德纳牧师告诉他们说:“南丁格尔小姐在此有优异的表现,护士之中没有一个像她这么认真学习的。”南丁格尔受到鼓舞,内心充满幸福的感觉,同时也充满了投入新事业的热情和勇气。
南丁格尔努力想要取得母亲和姐姐的谅解。她一再以谦虚的态度写信强调自己的心意,不厌其烦地加以解说:“请你们耐心而仔细地观察我所做的一切,你们务必相信我,鼓励我!我亲爱的家人,请别再为我悲伤,我需要你们的祝福!”
樊妮和芭茲都没有回信。但是,恺撒沃兹显然已经点燃了南丁格尔心愿的火苗,那光焰在隐约的命运中闪耀,她仍旧热切地渴望接受正规的护理训练。
但就在这时父亲威廉突患眼疾,医生要他在约克郡的盎芭茲做冷水治疗。但是威廉坚持要南丁格尔同行,否则他就拒绝治疗。
南丁格尔十分为难,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基于对父亲的爱,她决定将自己过去所做得的一切和计划全部冻结起来,重新接受命运的安排。于是,她结束了在恺撒沃兹3个月的充实生活,返回了英国。
“啊,多郁闷的日子……啊,那些似乎永无尽头的长夜。”南丁格尔在这一时期的笔记中写道,“女人简直不能把自己当成人……英国一个所谓有教养的家庭里琐碎、严酷的精神桎梏简直是世上最折磨人的暴政!”
3月,威廉和樊妮又去伦敦参加季节社交活动。樊妮和芭茲加给“高贵的南丁格尔小姐”的种种清规戒律,简直达到了荒唐离奇,无以复加的程度。她外出必须经过批准,详细说明理由,去哪里、多长时间,并且必须有人陪同;她的来往信件都要事先进行检查;她会见客人也要受到监督,有些“危险”访客不受欢迎……
威廉本来倾向妻子和芭茲,但事态发展到这么荒谬的地步,他心里也有些不安了。
在父女俩前往盎芭茲治疗眼疾的过程中,威廉切实感受到南丁格尔的精神视野、为人风格,这跟狭隘自私、骄傲浅薄的樊妮和芭茲相比,是多么高尚、善良。来自恺撒沃兹的严肃工作,逸闻趣事,以及他自己亲身体验到的受训护士的细心看护,终于使威廉理解了自己的女儿。
当威廉和南丁格尔从盎芭茲治疗眼睛返回恩普利后,他俨然已经是南丁格尔的盟友了。
第二年春天,樊妮规定南丁格尔必须将收到的每一封信向家人公开。父亲随即告诉她,可以请朋友将信寄到自己所参加的阿尼西亚学者俱乐部,这样就可以逃过检查,保证她的通信自由。南丁格尔得到父亲的同情、理解和支持,感到很宽慰。
牢笼里即使有阳光也是不自由的,南丁格尔不甘心这样被控制下去,她酝酿着再次突出重围。彻底摆脱家庭的束缚。
马尼博士是南丁格尔在罗马认识的一位天主教神父。1852年夏天,南丁格尔曾写信给他,投诉自己遭受家人不平等待遇的情况,并透露自己向往天主教。希望博士替她打听接受受训护士的天主教医院。
事实上,身为新教徒的南丁格尔,内心的信念完全不同于天主教的教义。她在一系列命运的挫折面前,不断地追求自己的目标,积极地发挥自己的力量,而不像天主教徒的信仰那样,将自己的一切交给慈爱的上帝,听天由命。她更认为可以跨越这一障碍,上帝的爱比人们各自阐释的教义更宽广。
不久,马尼神父就替南丁格尔联系了两家天主教医院,一家在爱尔兰,另一家在巴黎。
南丁格尔在获得马尼神父的通知后,正跃跃欲试地盘算着。经过斟酌考虑后,她选择了巴黎的医院。但不幸的是家中的暴风雨又在此时来临。樊妮和芭茲再一次歇斯底里地反对。
这时,一个医师的话使南丁格尔醍醐灌顶。她在日记中写道:“至理名言,使我由此茅塞顿开,我的一生大计也就由此决定了。”过去始终放不下的牵挂,由此可以释然了,她一声不响地准备摆脱家庭,奔赴前程了。
就在南丁格尔挣脱枷锁的同时,巴黎修女会也寄来了通知,批准她进入医院工作。就这样,她打点行装默默地离开家,前往巴黎。
她曾在那年的除夕,如实记述着:
随着这一年的结束,也结束了许多风风雨雨,我感到十分宽慰,也使我更确信,这一年并没有白过。因为在这一年里,我重新思考过自己对社会的使命和信念;同时和马尼神父的深厚友谊亦使我获益良多;再者,虽然去不成恺撒沃兹,却可以顺利前往巴黎,这足以让我欣喜,也引领我开始走进属于自己的世界……
到达巴黎之后,南丁格尔借住在梅雅莉家。这段日子,她出入不再像以前那样阔绰奢侈,而以公共马车代步。
一个月的时间内,她参观了巴黎所有的医院,然后再到伍帝帝诺街慈善修女会医院去报到,担任志愿护士。当她从他们那儿接过一套蓝布制服时,激动得两手轻轻颤抖。
就这样,南丁格尔每天穿上护士的制服,在资深修女的指导下照顾病人。可是她并没有与修女们共起居,而是另住一间房,因为此时她还不算是正式的护士。
可是就在她好不容易盼到了院方正式的核准之后,命运的脚步又踩住她前进的步伐。由于祖母病重,必须速回英国。
于是她只好放弃眼前的机会,赶回多布敦见祖母最后一面。她庆幸自己的决定,写信告诉西拉丽:“由衷地感谢上苍!能让我赶在最后几天承欢在祖母膝前,在祖母仅有的日子中,尽心照顾她,安慰她,如果不是这样,我也许会抱憾终身。”
虽然阴云并没有完全退去,她还在经受某种程度的“压制”,这种压制显然逐渐失去了以往的力量。尽管她被无辜地夺去了大量时光,但却已不再绝望,因为脚下的路依旧宽广。尤其重要的是,面对方方面面的束缚,她已开始多了些叛逆之心,理想不再使她痛苦。
换言之,经过苦心孤诣,经过风吹浪打,她已经开始主宰自己的命运。于是,在祖母去世后,她离开多布敦独自前往里哈思特,开始寻找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