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春光
张冬娇
仿佛是突然间,春天就来了。
在一个晴好的晌午,一大片阳光透过窗户映在对面的墙壁上,明媚得有点耀眼,我和同事几乎是同时朝窗外望去。呀,满院春色,流光溢彩,果然是春天来了。
也难怪,今年立春比较早,还在寒冬腊月呢,总觉得冬天还没过完。如今,无须盼望,春天忽地来了,给人们一个惊喜。
大院门口的行人,外套的扣子已经松开,有的干脆褪去抱在怀里。春风暖阳里,猛吸一口,空气里是饱满的水分子,是初春的气息。人的心情无端地好起来了,彼此相视一笑,一脸春天的模样,“咦,春天就来了呢。”“是的呢,这个暖冬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聊天群里,有人唱起来了“寒冷的冬天哟也早已过去,愿春色铺满你的心……”
这个时候的人,多亲切多慈祥。
不知何时,花池旁的那株红梅,已悄悄打苞,默默绽放了。朵朵红梅缀在枝间,远远望去,一树彤云,一树流霞,只惹得行人驻足、痴望、默叹。然而,它并不张扬,疏影横斜,含蓄典雅,像一古典女子,娉娉婷婷,举手投足间,自有无限风情。
小径旁边,两棵高大的木莲树,一棵打满了桃形的苞,另一棵已在树冠开满了大朵白色的花,一树白花啊,如遗世独立的北方佳人,不食人间烟火。每一朵花就是一张笑脸,无数的笑脸聚在树冠,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那笑也是超凡脱俗的。
几片象牙白的木莲花瓣,落在身下墨绿的四季桂叶间。路过的人循着木莲花瓣,才发现密密的枝丫间,藏着无数淡黄色的小花。可是,即便发现了,也少有人欣赏。而四季桂呢,并不在意这些。你留意或不留意,它依旧开得欢快而执着,在自己的世界里美好着。
紧接着,梨树就要开花了,桃树也要开花了,油菜花早已鼓足了劲儿,蓬蓬勃勃地开始了,一场接一场的花事,赶趟儿似的。记得去年,几天阴雨后,花池边的那棵樱花树,突然开满了白花,纯洁得晶莹,可惜只惊喜几下,就不见了。又几棵茶树,开几朵红花,在肥叶里。春天就是这样,一惊一乍,但又不动声色,隐蔽得就像一场暗恋,明明动心了,明明喜欢得不行了,可是,脸上是冷冷的安静的凛冽。
所以,春天,要去寻,去找。我绕着院子慢慢溜达,寻寻觅觅。鸟儿渐渐多了,在几棵高大的樟树里叽叽喳喳。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就在我身旁的樟树枝丫间,“呱呱呱”地闹得正欢,我拨开浓密的枝叶,探头瞧去,它们立即从扑闹中分开,落在枝丫上,“呱呱”了两声,静下来了,好像在说,嗨,别闹了,有人来了。
我忍不住笑了,偏要盯着它们看,静默了几秒钟,它们终是按捺不住,一起飞到另一棵树上去了。
阳光在它们身上,闪闪烁烁。
阳光也在树叶上、枯草间流动着、跳跃着。沉睡的泥土苏醒了,一个连着一个地呵欠,呵欠里是一阵一阵的清香。沉睡的树木苏醒了,不断伸展腰身,“咔嚓,咔嚓”的骨节声不时响起,尤其是密集的女贞树。沉睡的草苏醒了,看得到枯草根下的嫩芽,不久,就将是一个新绿的世界,等待与期盼,也是欢欣鼓舞的。嫩芽下面呢,蚂蚁、瓢虫、蚯蚓都苏醒了吧?
春天,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其实是无处不在的。
不用找,不用寻了,满院子都是春天,就在眼前、耳边、鼻端。我回到办公室,坐在窗前,阳光就携着一窗的绿照亮了我的办公室,啾啾鸟语入耳,点点翠绿映目,阵阵清香盈鼻。于是我拿起笔,摊开纸,一一记下这些好时光。一分一秒,一点一滴,安宁祥和。仿佛觉得,自己也在抽薹发芽,慢慢开成一枝花或长成一抹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