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一段云

六六真游洞(1)，三三物外天(2)。九班麟稳破非烟(3)。何处按云轩(4)。

昨夜麻姑陪宴。又话蓬莱清浅(5)。几回山脚弄云涛。仿佛见金鳌(6)。

＞注释

(1)六六真游洞：谓三十六洞天。道家以天下名山胜境，为神仙所居者谓之洞天。又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说。真：道家称养成本性或修真得道的人，泛指成仙的人。

(2)三三物外天：谓世外九天。九天有不同的说法。《太玄经》卷八：“九天，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为更天，五为睟天，六为廓天，七为咸天，八为沈天，九为成天。”三三：三的倍数，即九。物外：世外。

(3)九班：原指朝班，此指仙班。麟：仙人以麟为驾。麟稳：谓麟驾安稳。非烟：谓祥云。《史记·天官书》：“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卿云。卿云，喜气也。”唐杜正伦《玄武门侍宴》诗：“玉池流若醴，云阁聚非烟。”

(4)云轩：仙人所乘之车。

(5)麻姑：女仙，建昌人，修道于牟州东南余姑山。宋政和中封真人。晋葛洪《神仙传》谓其为建昌人，修道牟州东南余姑山，能掷米成珠，自言已三次见东海为桑田，第四次见蓬莱之水浅了一半。相传三月三日西王母寿辰，她在绛珠河畔以灵芝酿酒，为王母祝寿，称王母献寿。蓬莱：传说中海上三神山之一。

(6)金鳌：传说中大海里的金色大鳌。王建《宫词》：“蓬莱正殿压金鳌，红日初生碧海涛。”

＞题解

《巫山一段云》，唐教坊曲名，《乐章集》注双调，四十六字，前片四句三平韵，后片四句两仄韵两平韵。《乐章集》中有五首《巫山一段云》，开词中游仙之先河，此即其一。清李调元《雨村词话》卷一：“诗有游仙，词亦有游仙。人皆谓柳三变《乐章集》工于闱帐淫媟之语、羁旅悲怨之辞。然集中《巫山一段云》词，工于游仙，又飘飘有凌云之意，人所未知。”

赏析

青年时代的柳永游览于故乡的道教圣地武夷山，留下了一组五首《巫山一段云》，这组作品以游仙为题材，描写了想象中的神仙武夷君游乐仙境的情形，是柳永早期的作品。

柳永的故乡福建武夷山市是中国有名的道教圣地。南宋时著名理学大师朱熹亦居武夷山五夫里，筑武夷精舍于五曲大隐屏之南，在此讲学。其《武夷精舍杂咏序》中描述武夷山九曲溪云：“武夷之溪东流，凡九曲，而第五曲为最深。盖其山自北而南者，至此而尽。耸全石为一峰，拔地千尺。上小平处，微戴土生林木，极苍翠可玩。而四稍下，则反削而入，如方屋帽者，旧经所谓大隐屏也。屏下两麓，坡坨旁引，还复相抱。抱中地平广数亩，抱外溪水随山势从西北来，四屈折始过其南，乃复绕山东北流，亦四屈折而出。溪流两旁，丹崖翠壁，林立环拥，神剜鬼刻，不可名状。”（《朱文公集》卷九）道教文化的熏染使得柳永对他家乡的文化渊源产生了浓厚兴趣，也对他的人生观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这首词描写武夷山的整体景观。上片“六六真游洞，三三物外天”，描写武夷山天外仙境一般的地理特征。宋人祝穆《方舆胜览》卷十一引《武夷志》云：“（武夷山）周回百二十里，凡峰峦岩石三十有六。此外以名著者复不下十余所。”董天工《武夷山志》卷首：“六六、三三，其名已久，诸志无有实指其数者，令搜订参酌，载于形势之内。”据此解释，“六六”即指武夷山三十六峰，“三三”即指山内九曲溪之九曲，它们皆似尘外之仙境。前两句意为武夷山上有三十六处神仙遨游的洞府，还有超脱凡尘的世外九重天。“九班麟稳破非烟。何处按云轩。”此处“九班”指九仙，即道教中的上仙、高仙、太仙、玄仙、天仙、真仙、神仙、灵仙、至仙九仙，仙人多乘麒麟，驾祥云。这两句意谓仙班的各阶神仙驾着麒麟冲破祥云而来，不知道要降临到什么地方。

下片借仙人麻姑的话，描写武夷山神仙境界的神奇和沧桑变化。“昨夜麻姑陪宴。又话蓬莱清浅”两句，意为在昨夜的西王母寿宴上，麻姑在祝寿陪宴时，又说到了蓬莱仙岛海水清浅的话。“几回山脚弄云涛。仿佛见金鳌”，还说到了她数次见到了海中的大鳌，它背负神山而舞，致使山脚下云海涛涛，如同波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