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四重奏·乐科克(节选)

托马斯·艾略特

迟留的十一月，你在等什么？

想要看看春天的景色吗？

或者想要一窥夏天的花草

和缠绕在你脚下的雪花吗，

想要看那扶摇而上

却由红变灰、跌落下来的蜀葵，

想要被初雪覆盖的凋零的玫瑰吗？

飞驰的流星敲响了雷声

像是意气奋发的战车，

部署在群星会集的战场。

天蝎星攻打太阳

太阳和月亮被击落

彗星暗暗哭泣而流星依然肆意飞驰

追逐着被旋风旋转的苍穹和大地

冰雪即将降临大地，世界被旋风

卷入燃烧的毁灭之火。

虽然不太令人满意，但是这也算一种表达方式——

对陈旧的诗歌进行一次曲折的研究，

人类被遗留在一场语言和含义

的互不容忍的扭打中。诗歌何其无辜。

这并不是人们所期待的情景。

人们期待多年的东西的价值是什么，

是秋天的平静，那期望多年的平静

以及老年的睿智，而这又有什么价值呢？

前辈已经消失于岁月，遗赠给我们的只有欺骗的诀窍。

他们是骗了我们，还是骗了他们自己？

平静不过是一种故意的愚蠢,

睿智不过是领会了那些无事于补的秘诀，

对他们在黑暗中窥视黑暗

或对抗黑暗并没有什么用处。

在我们看来，这些来自经验的知识

似乎只是一种有限的价值。

知识是用一种模式欺骗人。

这些知识对于现在每一瞬间都是新的，

而每一瞬间会对我们过往的一切

做一个全新的评价。 我们只是因为认识了

知识的欺骗，才没有受骗而已。

在人生前进的道路中，不只是人生的某些路途，

而是全部的路程，布满了荆棘和沼泽，

没有一片安全的落脚点，

还有那虚幻的威胁和可怕的恶魔，

他们无休止地引诱着我们走上危险的路途，

不想去听老者是多么智慧，多讲讲他们的愚行吧，

他们如何恐惧狂乱和懦弱，他们如何对财富避之不及。

我唯一想要得到的睿智是谦卑：

谦卑是永无止境的。

沧海桑田，人世变幻。

昨日的繁华和舞动都已消逝在岁月里。

作者简介

托马斯·艾略特(1888—1965)，英国著名现代派诗人、文艺评论家、诗歌现代派运动领袖。生于美国密苏里州，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移居英国伦敦，有诗集《普鲁弗洛克及其他观察到的事物》《诗选》《四个四重奏》等。长诗《荒原》是他的代表作，表达了西方一代人精神上的幻灭，为西方现代文学开辟了新的历史意义。1948年他以《四个四重奏》获诺贝尔文学奖。

朗读指导

艾略特曾在哈佛大学学过哲学，对黑格尔哲学很感兴趣，也接触过东方文化和梵文，还受到法国象征主义的影响。这些文化背景给他的诗歌创作奠定了文化基础，他的《荒原》被认为是影响20世纪诗作之一，是英美文学现代诗歌的里程碑。

《四个四重奏》是一部诗与乐完美结合的现代主义经典作品，为托马斯·艾略特赢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殊荣。这部作品的创作理念借鉴贝多芬的“四重奏”，共有四组诗，每一组诗有五个乐章，诗歌表达了诗人对时间空幻、生命幻灭和人生无常的深刻感触。每一组诗的题目都是诗人生活中值得纪念的地名。如本文节选诗的名字“乐科克”，就是诗人祖先居住过的英国乡间村庄。

本文节选自《乐科克》的第二篇，表达了诗人对人生的幻灭感。这首诗歌适合在感悟人生、独自冥想时朗读，在经历一段殚精竭虑的繁忙后，在大声的朗读中放空自己，沉淀人生的琐碎，朗读时，声音高亢，情绪激昂，应富有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