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看尽人世喧嚣,抵达最深处的荒凉
她们孤独地行走于尘世之间,在星光洒遍山川湖海之际,在看尽人世喧嚣浮华之后,是悲凉、是落寞、是怅然若失的找寻、是无处安放的灵魂。最终,她们抵达内心最深处的荒凉。
《刺客聂隐娘》:青鸾舞镜,没有同类
孤独的青鸾,对镜而舞。
一个人,没有同类,没有悲欢。
→影片简介
安史之乱以后,各地藩镇势力此消彼长,而其中最强的是魏博。为了维系魏博与朝廷的关系,最终朝廷让嘉诚公主嫁给魏博节度使田绪。这段婚姻维系了长达二十年的和平局面。
嘉诚公主没有儿女,将田绪侍妾生的儿子田季安(张震饰)过继来抚养成人,后继承了田绪的节度使。
在田季安行冠礼的时候,嘉诚公主将一对玉玦分送给田季安与聂隐娘(舒淇饰),希望促成两人的婚事。可是最后考量到田季安的地位,嘉诚公主让田季安娶了田元氏,牺牲了聂隐娘。聂隐娘十岁时闯下祸,被道姑(嘉诚公主的妹妹嘉信公主)带走,训练成杀手。长大学成后,道姑将聂隐娘送回,并命其刺杀表兄田季安。
最后,聂隐娘无法完成师命,离开了。
→青鸾舞镜的孤独
聂隐娘走了,银幕中留下了她清冷、孤寂的背影。影片中“青鸾舞镜”的典故正是对聂隐娘这个角色最恰当的隐喻。在村屋里,少年帮受伤的聂隐娘上药时,她说了小时候嘉诚公主给她讲的青鸾舞镜的故事:从前,一个国王得到一只青鸾(凤凰),但青鸾终日沉默,三年间一音不发。有人告诉国王,青鸾看到同类就会鸣叫。于是,国王就让青鸾照镜子。然而,当镜子拿来的时候,青鸾看到自己的影子后却悲鸣而死。
嘉诚公主,一个人,从京师嫁到魏博,没有同类。“青鸾舞镜”这个典故表面上是在说嘉诚公主,其实是在说聂隐娘自己,一种悲喜,一种清澈。
“青鸾舞镜”的典故一直贯穿影片的始终,揭示了“一个人,没有同类”的主题。聂隐娘便是“没有同类”的青鸾,她自幼离家学艺,长大成人后才回来。师傅只是将她当成一颗杀人的棋子;父母与她长年分开,早已没了亲密无间的感情,只留下表面的生疏客气;表哥的身边早已有了别人……孤独的聂隐娘,她只有在镜子中才能找到同类。其实,影片早已借田季安之口将聂隐娘“青鸾”的形象刻画出。当田季安发现黑衣女子是曾经的窈七(聂隐娘)时,不禁感慨万千。在他的记忆中,窈七一直是坐在树上的凤凰,孤傲而遥不可及。
当田季安抱着胡姬时,不知道帐幕后的聂隐娘是什么心情。当田季安看着倒在地上的胡姬,误以为是聂隐娘伤害了胡姬,之后拿剑刺向聂隐娘的时候,不知道她的心是否痛如刀绞。
由于母亲常年在宫中,聂隐娘小的时候和父亲甚是亲密。十三年后,父女两人再次相见,多的是无言,似乎还有一分心照不宣。当聂隐娘告诉父亲聂锋,师傅让自己成了一个杀手时,她的心情是怎样的复杂呢?
在这人世间,聂隐娘只是一只孤独的青鸾罢了,没有同类。
→物件解码
玉玦。玉玦是嘉诚公主下嫁魏博、先皇临饯时赐予的,寓为决绝之意。这是先皇钦命公主,用决绝之心坚守魏博。在田季安行冠礼时,嘉诚公主将这对玉玦分别赐给了田季安和聂隐娘,是希望他们继承先皇的旨意,以决绝之心守护魏博与京师的和平,并希望促成两个人的婚事。只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这对玉玦分开后就再无合一之时。就算聂隐娘回来归还玉玦,也是决裂之意。这里分开的玉玦就代表着“一个人”,分指田季安和聂隐娘,而他们都属于没有同类的人。
→“无声”的侯孝贤
如果你是个足够细心认真的人,你会发现侯孝贤影片中的人物像是集体“失声”了一样。而无声更考验一位演员的情感把握与动作。
无论是《恋恋风尘》《最好的时光》,还是《刺客聂隐娘》,都会有一个“无声”的人,孤独地走在光影的世界里,冷眼看待这世间的一切悲苦喜乐,尝尽人情冷暖。
在《刺客聂隐娘》中,聂隐娘的台词不到九句。因此,影片全靠舒淇去诠释这个角色的悲伤、寂寞与挣扎。在影片中,我们仿佛看到了徜徉于人世间的孤独身影。这世间,没有谁能读懂你,更没有谁能改写你的命运。她只身一人,孤独地行走于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说话,仅此而已。
侯孝贤的“无声”,也代表了他个人对电影的追求。他不跟随大众的步伐,永远都从心拍电影,探索自己的艺术,坚持自己的坚持。正如苏牧所说,侯孝贤的电影都是探索式电影。这种电影更靠近人的灵魂与本质,更注重艺术,而非商业化。在这个商业片纵横的年代,“无声”的侯孝贤尤为难能可贵。
→青鸾舞镜的舒淇
由舒淇来扮演聂隐娘这个角色再合适不过,因为这就像是她人生与情感的写照。早年舒淇为了替家里还债,做了“脱星”,而这些往事就这样悄悄地被掩埋在时光之中。这些年来,她斩获荣誉无数,将自己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又穿了起来。然而,面对舒淇现在的成就,那段无法触碰的往事还是被世俗之人一点一点地挖了出来,成了他们恶意攻击她的把柄。2012年,舒淇意外被卷入赵文卓与甄子丹的骂战。因为舒淇在微博力挺甄子丹,说他“敬业认真”,从而招来网友的炮轰。是非对错大家众说纷纭,姑且不论,但那些充满敌意的网友将舒淇成名前拍摄的古装艳照再次翻了出来,并在她的微博上留下不堪入目的言语,这种行为就太过分了。最终,舒淇因为受到如此不堪的侮辱,删掉了所有的微博,取消了所有的关注。直到今天,舒淇微博下的评论依旧只对几位不会伤害她的朋友开放。
舒淇是孤独的,像聂隐娘一样,走着与世俗格格不入的道路。然而,她们又是幸运的,因为她们是独一无二的凤凰,无法被人复制与模仿。在回应那些质疑、经受那些打击的时候,舒淇有着自己的骄傲,她默默地删除微博,就是在向世人宣战。2015年舒淇优雅地站在戛纳的红毯上,依旧那么耀眼、骄傲。她最终用一个美丽的笑容告诉世人,浴火的凤凰终究会重生。人们无法了解凤凰重生背后所经历的一切挣扎。
→青鸾舞镜的意义
没有同类又如何?孤独舞镜又如何?难道一个女人就一定要生活在同类中,被所有人认可吗?难道一个女人生活在同类中,就不会孤独了吗?凤凰终究是凤凰,到哪里都会受到争议。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类女人,她们没有群居的习惯,也没有合众的步伐。她们像孤独的凤凰,就算孤独无助,也不会害怕、退让。她们一直都保持着自我,优秀、骄傲,不理会周遭的闲言碎语,特立独行。
女人,当你遇到孤独无援的状态时,不要害怕,也不要退让。你要做的就是保持着自己的优秀,保持着自己的骄傲,让他们说去吧。时间会让所有人住嘴。
见过很多姑娘,她们都是一群游离于尘世之外的女子,终有一份不为人知的孤独。她们不需要刻意地奉承这个喧嚣的世界,更不必去讨好任何人,闲言碎语,一笑置之。
我不知道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是否是一件好事,但不可否认,那的确是保持自己独立性的最好方式。那些独立于世的女子,孤独地书写着自己的人生,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凤凰,总会以她自己的姿态,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