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篇——天上下冰棍
普通话
跟我一起读小学的同学,大约有40%说不出普通话。
跟我一起读中学的同学,95%都可以说普通话,但是发音不标准的占60%。
我的家乡在天府之国,这里的人们擅长吵架摆龙门阵,就是说不好普通话。
所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说普通话。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当年启蒙老师一口浓烈的乡音,造就了今天我们的音调走样。更可气的是,就连后来的英语老师,都是操着方言英语给我们朗诵课文的,一个班好好的几十棵苗子,到最后愣是搞出十几种英文腔调来。
石头老家在北方,向晴也是从北方来的,所以他们的普通话很标准。我常常和他们一起玩,耳濡目染,普通话说得那可是相当地好,至少不会把快乐念成“快落”,鞋子念成“孩子”。
若干年后,遇上一北方老板,跟偶闲聊,他说,只看你样子,以为你是菲律宾的,听你说话,以为你是北方的,跟你吃顿饭,才知道你是四川的。
抢扫把
以前读幼儿园的时候,是小太岁,啥事不做都无所谓,反正连拉屎都有老师照顾着。
到了小学,得学会独立自主了,又是扫地又是值日,有时候还要大扫除,顺带把住学校的老师家也得给扫了。
星期一,放学后有大扫除。
星期一,也轮到我值日。
学校条件差,班里扫把都比较破,每次都要靠抢,才能抢到好扫把。
我那时发育不好,个子不高,被安排在第一排吃粉笔灰。
离下午放学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我就时刻准备着。
叮铃铃,下课铃一响,我几个箭步风一般穿梭到教室后面,从扫把堆里百里挑一,抢到一个好扫把。
我高兴地拿着扫把喊,好啊,我拿到好扫把了。
老师还没有宣布下课,站在讲台上满脸黑线。
全班同学都回头盯着我。
老师摇了摇头,说,现在下课。
全班同学都在等值日生喊起立,结果愣了半天没动静。
老师问,谁是值日生。
我举着扫把说,我。
老师笑着摇头。
我神志恢复了过来,扯开喉咙喊,起立……老……师……再见!
同学们笑喷了。
体检
据说要体检了。
据说其中的一项检验可以查出是不是色狼。
体检之前,我非常忐忑。
根据我之前脱女生裤子的表现,我被判定为色狼的可能性极大。
体检前的那小段准备时间,有着浓重的黑色氛围,我一直低埋着头心情沉重。
可是后来,通过几张彩色数字图,就得出了我不是色狼的结论。
我就说嘛,要成为色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实真正的色狼是看不出颜色的,他们的眼中只有淫秽的东西。
……
第一次看视力表,我是班里第一个人。
医生拿着小棍子指着一个开口向下的E。
我说,大摸(偶不懂英文,只知道拼音的m)
医生没反应过来,又指了另外一个开口向上的E。
我说,大屋(拼音的w)
医生毛了,说,让你说方向,说着又指了一个开口向右的E。
我说,就在前面啊。
医生崩溃了,放下了手中的小木棍,对我招手说,小朋友,你过来一下,我给你讲讲怎么看视力表。
苍蝇拍
小时候家里住一楼,蚊子苍蝇特别多。蚊子还好说,可以用手拍死,问题是苍蝇的飞行速度太快且路线飘忽,老妈就算用苍蝇拍都打不中。
我比老妈厉害多了,我时常能靠着悄无声息的凌波微步徒手在纱窗上活捉到苍蝇,并递给老妈让她处理。
老妈嫌我那样很不卫生,跟我说,用手抓苍蝇不算本事,要用苍蝇拍打到才算真本事。
我当然不服气了。
天天在家,故意打开纱窗门,让苍蝇们飞进来。
然后偶拿起苍蝇拍,开始勤奋地练习。没过多久,我就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手里的苍蝇拍只要一出手,就能八九不离十地拍死一只苍蝇。
后来,我还把拍死的苍蝇一起放到塑料袋里,作为我的战利品交给老妈,老妈看着又是惊异又是哭笑不得。
再后来,只要家里一有苍蝇,我妈就给我下命令,让我上。
我就跟大侠一样的,拿着拍拍就去了。
那个时候的我,真是个打苍蝇的英雄。
写字很困难
比起五岁就能写诗的我,石头在语文方面的领悟力简直就等于零。
这家伙写个字都很困难,小溪的“溪”字、柳树的“柳”字以及鼻子的“鼻”字,石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地写到田字格里,反正字越复杂他就写得越大,还歪歪斜斜,跟天竺梵文似的。
还好那时候用铅笔,写不好可以擦了重写。但对于石头来说,这也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他没有专业的橡皮擦,每次一写错字,就用铅笔上自带的红色橡皮头,使劲地擦呀擦,喜擦擦,喜擦擦,但擦半天都擦不干净。好不容易重写上去了,就开始使劲地吹呀吹,吹呀吹,吹得脸红脖子粗。
我做语文作业不到二十分钟就搞定,石头一般要写擦吹循环作业一个小时以上。
所以有了后来的故事。
老师布置了篇作文,字数不多,三百字。
第二天作文一交上,老师就发火了。
只见老师拿出一本作业本,重重地扔在讲台上,说,李磊,你做的什么作业?全是波浪线,你懒得太过分了,你当老师傻子啊,这样敷衍老师!
石头很委屈,表情扭曲地站了起来,说,老师,那不是波浪线,那是我爸教我的草书。
超级大书包
书包本来是用来装书的,但对于大多数小学生来讲,它更是身份的象征。
偶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梦想着拥有一个大书包,终于读小学了,以为自己能梦想成真了,结果却是一场欢喜一场梦。
妈妈给我找了一个旧书包,确切地说是老爸不用的工具包,妈妈忽悠我说这个质量比一般的书包好。其实也不是忽悠了,质量确实好,我想把它用烂都一直没有用烂。
那时我还没有经济独立,老妈让用工具包,我也只能接受了,虽然我觉得那个工具包很丑,可还是挎着它去了学校。
问题是,同学们一点儿都没有是非观念,以石头为代表的一堆男生纷纷嘲笑我。
我很生气,一怒之下就不背书包了,每天用手拿着书去上学。
我妈看见了,肯定知道我心里在想啥,后来就托人给我带了一个双肩背包。
当时的那种兴奋感觉,就跟现在有人送我一辆梅赛德斯-奔驰一样。
我爱不释手啊。
我把所有的书和作业本,管他要用的,还是不用的,都一股脑装进书包了,就连我爸的《社会主义经济学》,也给装了。
沉甸甸的书包,给了我踏实的感觉。
我趾高气扬地走在上学的路上。
鞋带散了。
我埋头去系鞋带,意外发生了,由于书包太重,里面的几本书一股脑从里面倒出来了,刚好全砸我后脑勺上了,当时我是一个还没有怎么发育的瘦弱小男孩,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吧唧就直接趴地上了。
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向晴和一堆女生都在狂笑。
其实丢人不可怕,丢人被女人看见才可怕。
毛毛虫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学校里除了有我们这些没长大的百年树人,还栽种了很多长大了的十年树木。
所以虫子特别多,特别是毛毛虫。
毛毛虫有两种,一种是没毛的,尽管色彩斑斓,尽管花纹恐怖,却不蜇人;另外一种是有毛的,不管好不好看,都能蜇人。
石头特爱玩毛毛虫,为了显示他的勇敢,他用树枝挑着到处跑着吓唬女生,女生尖叫着四处奔逃,石头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当他猥亵地走向向晴的时候,我以为向晴会因为害怕哭起来。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向晴根本不怕石头那套花样,一把将毛毛虫直接抓在了手里,直接塞进了石头的衣领里,还好,这个毛毛虫是不蜇人的。
石头吓得哭了起来,偶在一边偷笑,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但跟老师告状是石头的强项,向晴被老师严厉了训斥了一顿,还被处以了请家长的极刑。
这一次向晴哭了个眼睛又红又肿,还不时向幸灾乐祸的石头投来恨恨的目光。
……
没过多久,石头这家伙又开始故伎重演,他这次没有去招惹向晴了,而是选择了相对柔弱的女生进行恐吓。向晴二话没说,走过去空手夺过了树枝,石头见势不妙,慌忙用手捂紧了衣服领口,嘴里还嘀咕,向晴,我看你怎么放到我衣服里,你别忘了你上次请家长的时候哭得瓜兮兮的那个样子。
悲剧发生了。
向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拉开了石头的裤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树枝上的毛毛虫给抖了下来,直接掉进了石头的裤裆。
我们都惊呆了。
这一次的毛毛虫是要蜇人的。
……
石头的悲惨遭遇告诉我们,自古邪不胜正,搞恐怖袭击是没有好下场的,你看,连本·拉登都嗝屁了。
看图作文
人的成长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幼儿园时我们擅长画画,什么太阳啊,月亮啊,挂满屁股的苹果树啊,我们都能依葫芦画个瓢出来。
等稍微大一点,就会写字了,虽然识字不多,但好歹能凑出一篇作文来了,不过水平极其有限,也就是看着图写点短文,内容无非都是扶老奶奶过马路、捡东西交给警察叔叔之类的图片。
看图没问题,问题在于每个人看图之后的理解不一样,那个年代印刷效果也不好,特别是油印的试卷,那叫一个朦胧啊,有时候只能瞎猜。
一年级语文考试,多重要啊,可我着急了,我看不清图啊,看了半天死活是看不出来了,于是举手跟老师求救。我说,这个看图作文的图我看不清楚,能不能帮我说一下啊?
老师根本不鸟我,白了我一眼,说,你安逸哦,考试问老师,自己有眼睛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