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拳击、摔跤和唱诗
现在,小斯大林终于得以逃离凯可的掌控,在哥里——这座充斥着酒精、祈祷和斗殴事件的自由、暴力之城——的大街上度过他的闲暇时光。
索索当然不想待在这个又黑又穷的家里。据他家的熟人、斯大林的唱歌教师西蒙·果戈兹利泽回忆,“凯可日复一日地坐在她那快要散架的缝纫机旁”,而他们家中除了“两把木质沙发、几把凳子、一盏台灯和一张放满了课本的桌子”之外,一无所有。这个小小的家“总是很整洁”,但斯大林睡的仅仅是一张木板床。“随着他越长越高,他母亲便会再加一块木板让床变得更长”。现在,索索已经学会抗拒自己的母亲了。“你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淘气而又令人骄傲!”她抱怨道。
他是个典型的哥里人。在格鲁吉亚,哥里人以自吹自擂和好斗尚武出名。当时的哥里仍保留着一种“别致而又野蛮的风俗”:当两个无赖在大街上起了冲突时,没有人应该去阻止他们,而他们的斗殴也不应该有任何限制。在这座城市里,酒精、祈祷和恶斗是水乳交融的,喝醉了酒的神父经常充当一场斗殴的裁判。哥里的酒吧简直就是暴力和犯罪的大熔炉。
这种野蛮风俗源自于中世纪。当时的格鲁吉亚深陷于战争,打架作为一种军事训练而被推崇。而现在,俄国和格鲁吉亚当局则想禁止这种伤人伤己的运动。虽然俄国在这里安扎了士兵,警察局长达夫里舍维和他的手下却抱有不合作的态度:没人能够整治哥里这片无法无天之地。在这种环境下,年轻人会在打斗中被奔跑的马匹或马车撞到也不足为奇了。以心理分析为依据的历史学家会说斯大林的人格深受其酗酒的父亲的影响,而哥里的街头暴力文化也同样对他影响深远。
作家马克西姆·高尔基曾造访过哥里。他如此写道:哥里“风光别致,民风古朴。那里的天气湿热难耐,湍急的库拉河咆哮而过,不远的山上有依山而建的建筑,远处的高加索山上,冰雪长年不化”。
哥里角塔状的黄砖城堡应该是由塔玛拉女王于12世纪建造的。后来,她的帝国分崩离析,哥里由此变成格鲁吉亚一个行省的首都。它离中亚仅有一步之遥。前往第比利斯的骆驼商队会经过这里。可是,随着1871年通往黑海的火车通行,这座曾经令人引以为傲的城市没落了。它变得混乱不堪,死气沉沉,彪悍的民风长期无法根除。哥里只有一条大街(沙皇大道,现改名为“斯大林大道”)和一个广场。牛群在蜿蜒的小巷里漫步,明沟式的排水管让巷子长期被污水所淹没。孩子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玩耍。它有7000人口,其中一半是像朱加什维利这样的格鲁吉亚人,另一半则是卡莫家那样的亚美尼亚人——亚美尼亚人大多数为商人。这里只有18个犹太人。更为重要的是,哥里被分成了两个街区,这是因为这座城市有两支拳赛队伍:分别是俄人区队和城堡区队。拳赛、摔跤锦标赛和校园学生群架是哥里的三大传统打斗项目。每当节日来临,比如说圣诞节或者是大斋节前的狂欢节,两支队伍都会组织盛大的游行。异装癖或演员们会坐在骆驼和驴子上扮演“狂欢节之王”,他们会在穿着花里胡哨的乐队和歌手的簇拥下,来到哥里的大街上。在庆祝1634年格鲁吉亚战胜波斯的基诺巴狂欢节上,一个演员会扮演格鲁吉亚沙皇,而另一个则会扮演波斯国王——人们会朝他扔水果,然后把他扔进水里。
每个家庭里的男人——从男孩到长者——都会参加游行。他们会喝酒、唱歌直至深夜,那个时候,狂欢节的高潮终于来临了。这是一项被称为“krivi”的“自由拳击”运动,是“有规则的大规模的一对一”:首先,年仅3岁的儿童会和他的同龄人摔跤,接着是比他们稍年长的男孩,然后是青少年,最后,成年人也加入了这场“不可思议的战斗”。整个城市完全失控了,其后续效应会一直延续到第二天——在学校里,不同班级之间也打了起来。商店经常遭到打劫。
哥里人最喜爱的比赛是摔跤锦标赛。其选手争夺冠军的过程有点像《圣经》中巨人歌利亚的故事。这项赛事的规则倒是挺公平的。锦标赛会在特制的拳击场里举行,比赛过程中还有一支唢呐乐队助兴。富有的王子——比如说地主阿米拉科瓦里王子——和商人,甚至是村民,都有自己的摔跤冠军。在当地,摔跤冠军很受尊重,人们都敬称他们为“帕拉瓦尼”(palavani)。斯大林的教父叶格纳塔什维利一家三兄弟都得过冠军。不过,帕拉瓦尼叶格纳塔什维利已经老了,而且成了富人,他养了自己的摔跤冠军。斯大林一直以其教父在摔跤场上的成就为傲。晚年时的他曾经吹嘘道:
叶格纳塔什维利一家三兄弟都是名扬卡特里的摔跤手,不过,三人之中最强壮的还属雅科夫。
阿米拉科瓦里王子有个保镖,是个身材高大的车臣人。
他参加了哥里摔跤比赛,并打败了所有人。于是,哥里人找到了雅科夫·叶格纳塔什维利。雅科夫说:“让他先和季卡打;如果他打赢了季卡,再让他和我哥哥西蒙打;如果他连西蒙都赢了,那就让我来对付他。”可是,车臣巨人连季卡这一关都没过。
有一次,正值哥里宗教节日时期,一帮匪徒戴着羊皮帽子、怀里揣着匕首,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这里。
他们来到叶格纳塔什维利的酒馆,却又想吃霸王餐。斯大林回忆说,他们这些孩子着实吃惊地看着季卡·叶格纳塔什维利“一拳击倒了其中一个,又从另一个人身上拔出匕首,用它的刀柄击倒了那人。第三个匪徒只好乖乖买了单”。
学校的顽童经常在哥里大教堂大道上斗殴,教会学校的男孩们也会加入。学校对斗殴明文禁止,参与者会遭到监禁甚至开除的处罚,“但索索依然乐此不彼”。而他的数学和地理老师伊卢里泽则会在一边激动地观战,高喊着:“上啊!上啊!干得漂亮!”有的时候,他自己也会被斗殴殃及,血溅街头,不过他全然不顾。
“小斯大林在拳击和摔跤方面颇有成绩。”达夫里舍维回忆道。有一次,他的唱歌老师看到他组织摔跤比赛,却伤到了自己那条本已十分脆弱的手臂。“那本来是一场摔跤比赛,但渐渐变成了实打实的斗殴,”老师回忆道,“他们互不相让,互相伤害。”索索的手臂肿了起来,他无法再遵守规则了。
他的朋友伊利马什维利曾和他在操场上交过手。这次比赛被宣布为平局,但就当伊利马什维利转头离去时,索索突然冲了过去,把他扔进了草丛。索索不怕挑战比他更为强壮的对手。当他被那些对手打得落花流水时,凯可总会跑去警长那里求救:“天哪,他们要把我儿子杀了。”无论斯大林的搏斗技巧如何,他无疑是当时哥里穿着最为整洁的街头拳击手。“有时,他母亲会给他戴上宽大的白领子,可是,一旦她转头离开,他便会把领子摘下来,藏进口袋里。”
一对一摔跤无法消耗男孩们所有的精力。他们把真正的精力投入到了团伙斗殴中。“我们家乡的孩子会据其所居住的街道或地区加入不同的团伙,这些团伙永远处于敌对状态。”不过,这些团伙也是大熔炉。“哥里的孩子们在街头接受不分宗教信仰、民族和家境的集体教育。”像斯大林这样的穷小子会和著名将军的儿子阿米拉科瓦里王子一起在街上玩耍,后者甚至想教斯大林游泳。孩子们全副武装,身上满是刀子、弓箭和弹弓。他们过着自由的,甚至是狂野的生活:在河里游泳,唱他们最爱的歌,在阿米拉科瓦里王子的果园里偷苹果,恶作剧地把农家洗劫一空。有一次,斯大林甚至在王子的果园里放了一把火。
“索索淘气极了,”比他年轻的朋友乔治·伊利沙贝达什维利回忆道,“他总是在街上跑来跑去。他喜欢他的弹弓和自制的弓箭。有一次,一个牧人正在赶牛群回家,索索突然跳了出来,用弹弓击中了一头牛的额头。那头牛惊慌地奔走了,牧人想去追索索,却发现他已经消失了,影儿都没有。”“他会像一条鲶鱼一样从我手里溜走,”他的另一个同学写道,“我根本没法抓住他。”有一次,索索竟然用炸弹引爆了一家商店。“他母亲经常听到有人骂他。”
索索喜欢带领他的团伙爬上哥里瓦里山——山上有座“高耸的黄墙城堡”——陡峭的山坡,在山上唱歌、打架、讨论宗教和欣赏风景。“他喜欢大自然。”优利斯特斯西岩城——洞穴之城——仅在10公里之外。这里的山坡陡峭,刚开始时,斯大林没能爬上山顶。可是,据伊利马什维利说,他锲而不舍,有一天终于登顶了。
他对其他团伙的孩子很残忍,却会保护自己的手下。在学会游泳之后(由于左臂残疾,他从来不是一个游泳健将),他曾把一个不会游泳的小孩子推下库拉河。这个孩子差点溺水而亡,后来向斯大林提出抗议。“好吧,”斯大林回答说,“可是,如果你遇到危险,你就必须学会游泳。”有一次,他的同伙被另一个团伙袭击了,他“用石头砸他们,直至他们撤退”。还有一次,索索看到一个朋友挨了打,他对朋友吼道:“为什么你只会像头呆驴一样站在那里?你应该反击!”然后,他击退了那个对手。
据年轻的约瑟夫·达夫里舍维说,斯大林经常挑衅“比他年长,也比他壮的”男孩。他已经会争风吃醋了。他手脚不灵便,跳不好格鲁吉亚人的勒库里舞,所以他会把跳得最优雅的那位绊倒。
早在那个时候,他已经表现出对权力的欲望。“索索有其所属的团伙,但他又经常背叛自己的团伙领袖,参加敌对的团伙。”其团伙领袖说斯大林“破坏了我的权威,并试图颠覆我的领导”。在伊利马什维利看来,这是因为“所有年长或更为强壮的人都喜欢掌控别人,这会让他想起自己的父亲:他对那些高于自己的人总是怀有报复之心”。在他逃脱母亲的掌控之后,斯大林便决心要做一个领袖——即便那时他还小。
父亲对他的殴打和自责、母亲对他的溺爱,以及他本人的聪慧和傲慢——所有这些都使他深信,自己永远是对的,且必须被服从。而他的自信的确颇有感染力,为他赢得了拥趸。其中一位拥趸是他母亲亚美尼亚族朋友的儿子,此人名为西蒙·“申克”·特尔-彼得罗相,也就是之后的卡莫。卡莫家境富裕。他的父亲是个军火商,刚从亚历山大二世对希瓦和布哈拉汗国的战役中大发横财。当他得知自己的儿子成了索索的跟屁虫时,他愤怒地问自己的女儿:“这个身无分文的、没出息的斯大林到底有啥好的?难道哥里就没有体面点的小伙了吗?”哥里貌似的确没啥体面的男孩。
“只要你听从他的指挥,他就会对你很友好。”伊利马什维利说。有一次,科捷·恰尔克维阿尼偷吃圣餐面包被一个男孩举报了,斯大林对这个男孩采取了幼稚的报复行动——这令人不禁联想到他在未来所执行的“大清洗”。他“诅咒他,骂他是个叛徒、间谍,把他逐出团伙,然后又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索索真是个一心向着朋友的人”。
斯大林对大好山川抱有激情,也经常以此赋诗。可是,他对人类却缺乏同情。警长的儿子说,这“像极了他的母亲”。他总是冷静、谨慎,可是,“当他愤怒时,他会变得残忍,满口脏话,把事做绝”。他所顾忌的没有别人那么多,他所牵挂的也比别人来得少,于是,他变成了一个天然的极端主义者。
学生的街头斗殴是合法的。这不单是因为他们的父亲会参与每年一度的狂欢拳击赛,也不只是因为哥里人会就摔跤比赛下赌注,还因为这些男孩们是在扮演那些在附近山区中抵抗俄国人的格鲁吉亚绿林好汉。在哥里人看来,他们都是英雄。那时,沙俄帝国对他们的迫害已经蔓延到了学校。
亚历山大二世是个温和的人,他对格鲁吉亚的政策相当开明,可是,他被谋杀了。继任的亚历山大三世则很冷血,他倒行逆施,治国理念更为保守。最终,大多数格鲁吉亚人都团结在一起,反抗沙俄。沙皇决定,所有格鲁吉亚孩子都得学习俄语——这就是斯大林在恰尔克维阿尼家学俄语的原因。
当他于1890年9月入学时,他和当时的大多数学生一样憎恨新沙皇的政策。他们甚至不被允许用格鲁吉亚语来对话。伊利马什维利回忆:“(由于都说不好俄语)我们只好在这个‘儿童监狱’里闭口不言。我们爱我们的祖国,也爱我们的母语……他们认为我们格鲁吉亚人低人一等,因此向我们强制灌输俄国文化。”如果有学生在课堂上说格鲁吉亚语,他“会被罚站,举一整个上午木板,或者被关进漆黑一片的监禁室,没有东西吃,也没有水喝,直到那天深夜”。
俄语教师是穿着俄国制服——系有金色纽扣的紧身上衣和尖顶帽——的学究,这些残酷无情的人对格鲁吉亚语充满蔑视。不过,有一位教师倒是备受学生爱戴。唱歌老师西蒙·果戈兹利泽是个好心肠的花花公子,他总是穿戴着最时髦的服饰:鞋罩、尖角的领子和胸花。女学生们都暗恋他,甚至为他写歌。他最喜欢的唱诗班歌手就是斯大林。他对斯大林的关爱是全方位的。“仅仅用了两年时间,他便学会了唱歌,并开始给指挥帮忙。我们唱的歌里有很多独唱的部分,而索索总是独唱的第一人选……”这位浪漫的老师记得,索索不但有“优美甜蜜的嗓音”,而且“表演出色”。人们经常请斯大林去婚礼上唱歌,“当他放声歌唱时,所有人都会静静地聆听。他们会说‘朱加什维利家这个孩子的嗓音实在太令人吃惊了’”。每当斯大林“穿着白长袍走上讲坛用他那优美的男高音歌唱时,所有人都会很开心”。
在其入学后的最初几年,虔诚的斯大林基本上没错过一次弥撒。“他不但参加了仪式,也总是提醒我们它们的重要性。”他的同学A.切利泽回忆。另一个同学苏利阿什维利记得,斯大林和另外两个男孩“穿着白长袍,双膝跪地,仰望天际,用天使般的嗓音歌唱晚祷,其他的男孩则仿佛已被歌声迷倒,陷入到了一种非现世的喜悦之中”。他是“教堂中读赞美诗最优美的一位。其余孩子只有在接受过索索的指导后才能朗读”。老师们对他颇为感激,因此送了他一本《诗篇》,上有题词“献给约瑟夫·朱加什维利……为了你所取得的出色进步和良好行为,以及你优美的歌声和朗诵”。
索索在绘画和表演方面也颇具天赋。他对表演的爱好持之以恒。他曾参加过一次根据莎士比亚戏剧改编的滑稽戏表演。“索索的表情让场下的观众哄堂大笑!”那个时候的他也开始写诗了——他不是给他的朋友写信,而是写诗。
与此同时,他也是班级里成绩最好的学生。“他很聪明,”他的唱歌老师说,“我不曾记得他考过低于5S(相当于A)的分数。”索索“会在闲暇时间读书”。他“经常把书夹在腰带里面”,他也喜欢帮助差生学习。“他从来没逃过课,也没迟到过,他的目标永远是第一名。”他的同学彼得·阿丹什维利说。而斯大林对这位同学的建议则是:“天天向上,切忌懒惰,不然你会成为人生的失败者。”
即便是那些对格鲁吉亚抱有偏见的教师也对斯大林的表现刮目相看。学校督察布特尔斯基经常会提前结束社交生活回家备课,因为“如果他不好好准备(明日的课程)的话,那个叫朱加什维利的肯定会将他一军”。斯大林对同学是如此严格,以至于每当他做值日生时,他会记下所有迟到或偷懒的人。于是,其他同学给他取了个绰号:“宪兵”。
不过,这位备受老师喜爱的优等生绝非唯唯诺诺之辈。有一次,学校组织远游,有个学生竟然背着督察布特尔斯基淌过了溪流。斯大林嘲讽他道:“你难道是头驴吗?就算他是上帝,我也不会背他,何况他只是一个督察。”还有一次,敬爱的果戈兹利泽试图说服他唱一首他不喜欢的歌,结果他那一整天都没有出现过。
拉夫罗夫——此人是学生们最为憎恨的老师,他禁止一切和格鲁吉亚有关的事情——提拔斯大林做他的“助手”。但很快,拉夫罗夫便后悔了。拉夫罗夫逼迫“助手”斯大林向他告密到底谁还在说格鲁吉亚语,这引起了斯大林强烈的逆反心理。他和几个18岁左右的胆大孩子联合起来,把这位教师骗到了一个没人的教室里,并威胁要杀了他。在此之后,拉夫罗夫就蔫了不少。
在四年级快要结束的时候,斯大林觉得唱诗班应该拍一张合影留作纪念。唱歌老师听到斯大林“分配任务——他让一个男孩集资,另一个男孩预约摄影师。等到万事就绪,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看到(斯大林)捧着一大束鲜花到来,他命令男孩们把鲜花小心地插在纽扣眼上,以待摄影师拍照”。
然而,索索的学生生涯并非一帆风顺。有一次,疯狂贝索酩酊大醉地出现了,把他带走,命令他学习做鞋子。凯可向她的庇护者们求救:“我向全世界求救,我的兄弟、教父叶格纳塔什维利,还有老师……”终于,贝索“把儿子还给了她”。但是,贝索依然经常“闯进学校,醉醺醺地把索索带走”。于是,索索只好穿上凯可兄弟的衣服,偷偷溜进学校。当贝索找上门来时,“所有人都会帮他躲起来,告诉愤怒的贝索,索索没有来上课”。
和政治家斯大林一样,学生斯大林也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伊利马什维利总结道:“索索·朱加什维利是最优秀的学生,可也是最淘气的学生。”少年斯大林业已战胜了很多厄运。然而,就当他开始在校园里茁壮成长时,命运又扼住了他的喉咙,企图将他毁灭。
- 因此,哥里四周都是像马克兰斯基·巴格拉季昂王子和阿米拉科瓦里大公这样的贵族的庄园。格鲁吉亚有很多贵族——他们大约占总人口的6%——但他们都很穷,因此相互联系较为紧密,不像俄国贵族那样自主和独立。高加索总督米克哈尔·尼古拉耶维奇大公——亚历山大二世的兄弟——在附近的博尔若米有一幢哥特式的利卡尼宫,直至俄国革命之前,这些罗曼诺夫贵族都会在这里消暑。在斯大林成为最高领导人之后,他对回归故乡哥里鲜有兴趣。不过,在苏俄内战后的第一个假日,他和他当时年轻的、身怀六甲的妻子娜迪亚·阿利卢耶娃回到过利卡尼宫。值得一提的是,1951年,随着健康情况的恶化,他曾最后一次回到过格鲁吉亚。那一次,他也住在了利卡尼宫。这个宫殿的确相当漂亮,但是,对于斯大林而言,它的象征意义可能更为重要——它象征着一个当地穷孩子的成功。目前,利卡尼宫是格鲁吉亚总统的夏日别墅。
- 多年之后,即便斯大林已经老去,他依然对自己的摔跤水平颇为自豪。“二战”之后,他遇见了铁托元帅。当时的铁托又年轻又帅气,让斯大林自觉老弱。突然,他把铁托举了起来,夸口道:“我还有的是力气。”铁托着实吃了一惊,不明白斯大林为何要这么做。不过,这是斯大林最后一次展现他在哥里学会的摔跤技巧。
- 这些故事是由乔治·伊利沙贝达什维利和他的侄子桑德罗忆叙的。在他们的回忆里,斯大林是个可怕的小混混,他不但打架闹事,还会干扰甚至破坏那些工人阶级的生活。我是在档案库里找到这些回忆录的,当然,它们没有被出版过,也没有在任何有关斯大林的传记中出现过。
- 这条明令让斯大林从小就对沙俄有抗拒之心,颇具反讽意味的是,却为他日后执政苏联奠定了基础。他的俄语虽然从始至终都带有强烈的格鲁吉亚口音,但对于帝国首脑而言,已经及格了。
- 学校督察布特尔斯基便很典型。他身材矮胖,留着一簇红胡子,对学生们吹毛求疵。当他听到有人说格鲁吉亚语时,他会大喊:“别说那种语言!”
- 斯大林绝对是政治家中的出色演员。那些熟悉他的巨头经常觉得他是在演戏:赫鲁晓夫说他是“戴着假面的”人;卡冈诺维奇说斯大林至少有四五副不同的面孔;米高扬和莫洛托夫都曾多次觉得斯大林是在做戏。他对绘画的兴趣则没有像对表演那样持久。在此之后,他经常会在开长会的时候在笔记本上画狼群。那是这一爱好得以保留的唯一迹象。
- 在他的一生里,斯大林对下属与对自身一样严厉。他要求他们时刻做好准备。他在20世纪30年代时的左右臂拉扎尔·卡冈诺维奇曾说,每次他准备和斯大林开会时,就像一个准备功课的学生。笔者在档案里找到了一份斯大林于20世纪30年代亲手写给塞尔戈·奥尔忠尼启则——当时,他俩都是苏联最具权势的人物——的便条:“塞尔戈,明日召开有关银行改革的大会。你准备好了吗?你必须做好准备。”在“二战”期间,他会把任何没有准备好的人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