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一

我静静地躺在地上，任凭谁从我身上踏过。

我是一块石头。我是怎么诞生的自己都忘记了。我只知道人类是从父母的肚子里蹦出来的。记得在我还小的时候听过一个故事，大概意思是说一块石头里蹦出了一只顽皮的猴子。那时我总觉得自己是个有生命的物体，到后来才知道，我只有负于人类的感情而已。

二

我们的家族很庞大。我身边都是我的家人，他们模样和我差不了多少，不过也分贵贱。比如大理石哥们，他就是地地道道的贵族；而小青石弟弟，一般都被别人踩在脚下。我不能确保我就是最美丽、璀璨的，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曾经是不是天上的一颗星。

我希望我是一颗坠落的流星。虽然从天空滑落，但是至少有过光辉的一瞬。有人说流星擅自冲撞，迟早会摔落人间，我不管，说不定人类的祖先还曾经眺望过我呢！

三

我安静地躺着。我已经躺了数千年。

我躺在小河旁边，安逸地享受着美好的一切。这时来了一个孩童，他正在仔细地琢磨着我。我很幸福，孩童看我说明有人在注意我。

然后，来了一位中年男人，他用低沉的声音喝令孩童。

你呀你呀，去琢磨、研究一块破石头干吗？还不快走！

不，爸爸。你看看这石头上的花纹多美呀！多像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

天呐，你这孩子真蠢。石头就是石头，它除了铺路外没有任何价值，你居然会觉得它很美？

说完，中年男人拾起我，把我扔到了草地上。我不禁暗暗感伤：难道我真的是个废物吗？

四

我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数年后，我被另一个中年人捡起。他眯着眼睛看着我，黑色的胡须使我痒兮兮的。过了许久，中年人用欣喜的语气说：太棒了！这块石头太美了！和我小时候看到的那块一样。我知道了，他就是三十年前的孩童。

那时，我觉得这石头很美。可家父却说他毫无用处。不！它是很美，它是很有用的东西，我要把它雕刻成世界上最美丽的像。

那个孩童成为了雕刻家，他把我带了回家，用刀在我身上刮刻。

我感觉好痛苦，特别是刀在身上刮。我看他专心致志的模样，就知道他在用自己全身的精力在对付我，我咬咬牙，忍受了这一切。终于他把我刻成了艺术品。我虽然感觉很痛，感觉身子被撕开了一般。可是在最痛的那一刻，我看到了美，看到了河流，看到了山川，看到了花朵，看到了树木……

十天后，我成了全世界最引人注目的石刻，我成了身价最高的石头。

五

成名后，我仍旧很痛。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痛得撕心裂肺。

就这样，我在荣耀中痛苦着。但我依然很幸福。

2006.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