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常被别人注意的人要不是身份很高的，要不是身份很低的。比如乞丐。

乞丐通常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他们满头凌乱的白发，沧桑的脸布满了像蛇一样的皱纹。

他们服装破旧，面前摆着一个塑料茶杯，里面放着几张皱巴巴的一角钱或是几枚被磨得闪闪发亮的硬币。这样的场景令人感到心寒。

当然，乞丐中也有小孩，他们的身体往往是残疾。那些小孩的脸脏乎乎的，不知有多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了。乞丐小孩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面前摆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他痛苦的经历。有人朝他身边那个小碗里投钱，他就不停地磕头致谢。

乞丐中有残疾人。我曾见过一对夫妻(当然，也有可能是兄妹或姐弟)，女的两条腿残疾了，男的双目失明。女的拿着话筒唱歌，男的拉二胡，听着很凄惨。他们是苦命的人。

可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乞丐一行中竟然还有四肢健全的青年人。他们有些赖皮似地趴在地上，系着鳄鱼皮带，大声哭诉自己不幸的身世。不知道他们的斗志是被岁月磨平了还是如何，靠别人施舍的钱来度日，实在不光彩。

有一次，大概是在新春过后的两三天吧，我与朋友一起上街，看到了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孩跪在路边。我们便走过去看了看。

他的脸比较肮脏，但头发很好看，长得骨瘦如柴，大概是个三、四年级的男孩子。他的面前摊了一张皱巴巴的白纸，上面叙述着他悲惨的身世：他的母亲在他一岁时就走了，父亲是神经病，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要抚养。

“挺可怜的。”我对朋友说。于是，我们朝他投了两枚硬币。他看后，磕头向我们致谢：“好人就有好梦……好人就有好梦……多谢两位姐姐。”

他说完边开始整理起他背上那个肮脏的小书包。真是穷人孩子早当家啊！

我们怀着一种愉悦的心情继续向前走，突然被一个摆摊的小贩拦住：“你们给他多少钱了？”

“一共两块。”朋友如实回答。

“哎哟喂，被骗了！前几天有个小女孩也跪在路边，和那个小男孩一般大。她面前也摊了一张纸，上面的内容和这个小男孩的内容一模一样哟。”小贩说话带有四川口音。

“啊、啊？”我们显然吃了一惊，先前那种心情一扫而光，只觉得自己的爱心被利用了，被欺骗了。但是小孩已经走了，钱无法拿回来，只好作罢。

看来，以后碰到乞丐不能轻易施舍了。

我曾听过一个故事：

有一个商人有一匹很好的马，另一个人很嫉妒他。于是他想了个坏主意，要把马骗到手。一天，他装肚子疼，倒在地上不断呻吟。商人同情他，于是让他骑上马。那个人一骑上马就得意洋洋地仰天大笑，商人则很平静地说：“以后别对他人说你的马是怎么来的。”那人想，他一定怕失面子，于是就讥讽地说：“是不是怕没有脸面？”商人回答道，不是，是怕以后再有人倒在路边，不会有人来帮助他们了。那个人听了以后羞愧难当，连忙把马还给了商人。

这个故事和我遇到的故事有那么一点相似。如今，大人们无时无刻不在对我们说，要小心要谨慎，不要与陌生人说话等等。这让我觉得，人和人不是一个整体，个个都是单独的，个个都是孤独的。跟陌生人说话怕被欺骗，人和人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关系疏远了，越来越冷淡了。

记得原来，小孩子总喜欢与邻居玩，一个小弄堂的人都和亲人一样，而现在只有星星在天上互相守候。

2008.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