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地提着书包,我差一点撞上了一楼的玻璃门,这个样子一定很蠢,我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正好迎上白墨诧异的目光。
“你没事吧?还没睡醒吗?我叫了你好几声了!”
我对着他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摊开手,无可奉告。
没办法,我的脑子里已经装了太多的事情,比如昨晚没背完的单词和今天计划内的两页英语四级考题,比如以玫不断增加的旷课次数,还有那个时常打断我思路的李崇西。
白墨来得刚好,我急需一个人来当我倾诉的对象。
听说以玫又旷课了,白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捂住眼睛,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样子
“她真以为我能无止境地帮她请到假?”白墨的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旷课超过一定次数,要被勒令退学的,她知道吗?”
“我告诉过她,也劝过她,可是……”
“李阿姨没有去找班主任?”白墨低低地吸了一口冷气。
“我……我还没告诉她……”或许这件事我做错了,我的声音变得像蚊子一样小。
“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想,自己先劝劝她,试着去打动她。”
“结果呢?”
“你知道的。”
……
站在走廊上向外望,操场上,几个踢足球的低年级学生正围坐在一起喝矿泉水,远处的阴云下,一片高楼被笼罩在晨雾里,灰蒙蒙的,就像我们此刻的心情。
实际上,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安以玫就开始躲着我,就像是两块磁铁的同一极,我回到家里,她不是摔门而出,就是闭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面对面的沟通却得不到丝毫的效果,她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越飘越远,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就那么痛恨上课?真不明白,那些小混混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汤?”白墨揉揉眉心,沮丧地看了我一眼,“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不想上学了?”
“我……我不知道……”我缩了缩脖子,低下头。
虽说是在台球室里找到了她,可是她对于自己的学业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却一点也不了解。最糟糕的是,她现在处处躲着我,连说句话都不愿意了。
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的?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遇见的一只猫,我越是想接近它,它越是警惕,不管我怎么晃动着手里的小鱼干,用温柔的声音招呼它,它依旧视我如仇敌,哈着气,竖起背上的毛,瞪着我倒退,然后躲到柜子间的缝隙里,再也不肯出来。
我不过只是想摸摸它的脑袋,挠挠它的下巴而已啊!
我抬头无助地看看白墨,他正陷入沉思,紧紧地抿着嘴唇,就像是在思索一道庞大而复杂的高等代数。
一只黑色的鸟突然从眼前掠过,停在操场旁的树上,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呀……呀呀呀……呀呀!”
可是我觉得,它似乎是在嚷嚷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那只鸟终于飞走了,我突然又回想起以玫冲着我大喊的模样,脸颊又不由自主地发烫起来。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情啊!
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地锤了一下,连呼吸都变痛了。我无法成为安以玫,她也无法成为我。
我想想,上帝是多么残酷,原本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为什么要散开呢?
这段日子,我一直来来回回地想,那个时候,我究竟说错了什么?
“或许,是我把话说得太开了,伤害了她?”我抬头看着白墨,我想,我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白墨愣了一下,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说:“如果你能伤害人的话,大概林黛玉也算泼妇了。这世界这么大,总要有个人能说得动她,只是,那个人大概不会是你。”
“我……”
他这句话像是一把剑,一下子戳中了我,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但是,我依旧从心底厌恶这样的自己,过于软弱的自己,派不上用场的自己。
“你不要再担心她了,我会处理好的。”他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啊?你打算……”我抬起头,看看他视死如归的神情,不免有些担心。
“你很快要参加面试了吧?还是把精力放在考试上吧!”他说着,温柔地摸摸我的头,“不要让李阿姨又增添一个担心的对象,她会哭的!”
我想说,她已经哭了!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
看着他的表情,那么温和,那么淡定,而我却像一只找不到窝的小狗,又焦急,又沮丧,他的话终于让我稍微平静下来。最后,我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白墨,你总是那么好,我真是没办法想象,如果没有你在,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以玫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