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出发
经幡,一直在追风途中,诉说着西藏。
青藏高原在高处,距离我,有时比神灵更远。
我不止一次地想站成山的高度。纷繁的世事和无趣的忙碌,反复修改了我的愿望。站立和倒塌,均在一念之间。我的倒塌,因为贪念。倒塌只是一种姿势,这种姿势与风骨和气节无关。
站立的经幡
川藏线业拉山九十九道弯(姜曦摄)
我的白天黑夜,纠缠在合约、纳斯达克、月供按揭、孩子教育、物价指数等一些缺乏想象的数据上。世界有很多虚构,虽然没有被正确地命名,但足以丰富我们失去想象的心灵。
什么时候,我的愿望成了一片树叶,落在这个秋天最感伤的段落。一片树叶的旅程,在等谁,又被谁翻开?
鹰翅用低飞的姿势,缠绕着我。我似乎看到星星的火苗,在梦中照耀。那么高深的蓝,蓝得我想下跪;那么悠远的宁静,静得我身心向往。不是天堂,也跟天堂比邻。
这个天堂,不是诗词画轴,也不在自然山水和人文地理中,更不在梭罗和萨夫拉索夫的笔端。
天堂,是心灵的弥撒,是世界精神的高地,是信仰里坚信不疑的某个远方。
我确信那个远方,在更远方等我。山,是最高的山;川,也是最大的川。
一场暴雨突如其来,在深秋的川西平原,给道路和行走制造了麻烦。刚刚打捆的行李,缩在房间一角,似乎要在潮暗的等待中,霉变旅行的方向。
是该出发了。粘鼠板上尖叫着的声音,结束了我的犹豫。虽然雷雨隆隆,还是无法掩盖一只老鼠困在粘鼠板上恐惧的尖叫声。
泽戈兄弟在话筒那边坚持,一定要我进山。那是什么地方?青藏高原。一个孤独的旅人,知道如何安排孤独,在正确的线路上行走。
对于高原,对于雪山,人们持久地仰望着它。想象站在那个高度,触摸不到山的孤傲和冷峻,但可以意象挺拔。好像还没有一种谎言,可以腐烂雪山的胸膛。而白雪隐藏的暗语,也可以水样柔软,但只与太阳、星星和月亮接头。
冰冷的雄性属于湛蓝的天空,属于云朵柔声悲情的怀抱。旷远的荒凉,在我的行程里,完全属于男人的宗教:进入、攀缘、穿越、仰望,然后逃跑。用一种必然的苍茫,重新为世界画像。我膜拜高山的激情,就像狼眼的天空,始终对鹰的穿越,充满嗜血的兴奋。
伟大的格萨尔王啊,你是远古的英雄,一直被高原含在嘴里,成为人们至今念念不忘的神话。
我当不了英雄,也成不了传说。我知道,我想站在雪山顶上挥舞的那个手势,够不到究理深处,只想跟焦虑和恐惧的拥抱告别。
当然,我更愿意,安静地坐在高蓝的天空下,跟泽戈兄弟一起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