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晋之间的青土隐逸及其文化意蕴
陈 君
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隐逸作为一种社会现象,与本土的儒家、道家(道教)以及外来的佛教思想都发生了密切的联系。总的来看,西晋以前的隐逸主要受到儒家和道家思想的影响,东晋以后,佛教思想逐渐成为塑造隐逸文化的一个重要方面。87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汉晋之间的“青土隐逸”以其典型的儒学特征,格外引人注意。“青土隐逸”的说法见于《晋书》卷九一《儒林·氾毓传》,指西晋时期生活在今山东北部地区的一些隐逸士人,如氾毓、刘兆、徐苗等,因其生活的地域属《尚书·禹贡》古青州及汉代青州刺史部之范围,故史家称为“青土隐逸之士”。如果我们将视野放宽一些,汉魏时期出现在青州地区的薛方、栗融、禽庆、苏章、逢萌、邴原、管宁、王烈、徐幹等人,同样有着避世隐居的生活经历,且清虚廉白,也可以归入“青土隐逸”的行列。汉晋之间的“青土隐逸”,是在青州浓郁的儒学氛围中孕育出来的隐逸文化,具有典型的儒学特征及特定的时代风貌,对理解中古社会思潮及隐逸传统的变迁有不少启示,本文试搜集相关史料,对此问题做一初步的探讨,尚祈海内博雅君子不吝赐教。
一、汉代的青土隐逸及其儒学特征
今天的泰山以东至于渤海的地域,先秦时期称为青州,属古“九州”之一,《尚书·禹贡》云:“海岱惟青州。”88《周礼·夏官司马·职方氏》曰:“正东曰青州。”关于“青州”的得名,东汉许慎《说文·丹部》云:“青,东方色也。”刘熙《释名·释州国》曰:“青州在东,取物生而青也。”隋陆德明《尔雅释文》引《太康地记》的解释则更为详细:“青州,东方少阳,其色青,其气清,岁之首,事之始,故以青为名焉。”89 西周初年,太公吕尚封于齐,都营丘(今山东临淄),青州归齐国。春秋战国之世,青州均属齐地。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在齐国旧地设临淄、胶东等郡。汉武帝元封五年(前106)设青州刺史部,东汉时青州辖有济南、平原、乐安、北海、东莱、齐国六郡,刺史治所在齐国临淄。
西汉末年,汉室衰微、王莽篡位。在政治形势的激荡下,社会上形成了一股隐逸风潮,“士之蕴藉义愤甚矣……裂冠毁冕,相携持而去之者,盖不可胜数”。90 在青州这片土地上出现了不少隐逸士人,有齐国薛方、栗融,北海逢萌、徐房、禽庆、苏章等。
薛方字子容,尝为郡掾祭酒,尝征不至,王莽以安车迎方,方因使者辞谢曰:“尧舜在上,下有巢由,今明主方隆唐虞之德,小臣欲守箕山之节也。”使者以闻,莽说其言,不强致。方居家以经教授,喜属文,著诗赋数十篇。……光武帝刘秀即位,征薛方,道病卒。91
逢萌字子康,北海都昌人。家贫,给事县为亭长,后弃去,之长安学,通《春秋经》。时王莽杀其子宇,萌谓友人曰:“三纲绝矣!不去,祸将及人。”即解冠挂东都城门,归,将家属浮海,客于辽东。萌素明阴阳,知莽将败,因遂潜藏。及光武即位,乃之琅邪劳山,养志修道,人皆化其德。北海太守素闻其高,遣吏奉谒致礼,萌不答。后诏书征萌,托以老耄,迷路东西,语使者云:“朝廷所以征我者,以其有益于政,尚不知方面所在,安能济时乎?”即便驾归。连征不起,以寿终。92
徐房,北海人,名见《后汉书》卷八三《逸民·逢萌传》:“初,萌与同郡徐房、平原李子云、王君公相友善,并晓阴阳,怀德秽行,房与子云养徒各千人。”
栗融字客卿,禽庆字子夏,苏章字游卿,皆儒生,王莽时并辞官不仕。三人生平事迹疏略,附见于《汉书》卷七二《王贡两龚鲍传》。《后汉书》卷八三《逸民传》又载禽庆与向长俱游五岳名山,后竟不知所终。
根据史书的记载,可以看到王莽对青州隐逸士人的态度还是比较宽容的,并未对他们的不合作施以任何惩罚,这显然与王莽好浮名虚誉,以及薛方等采取“回避以全其道”、委婉而不偏激的隐逸策略有关。后来割据四川的公孙述残酷迫害和杀戮蜀地隐士,与王莽较为开明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光武帝刘秀即位后,对王莽时期的隐士颇为推重、大力表彰,青州隐逸也在其列,如薛方、逢萌等均为刘秀所征召,但他们或“道病卒”,或“连征不起”,并没有为东汉政府所用。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先后爆发黄巾起义、董卓之乱,之后又形成军阀割据、相互混战的局面,青州地区成为战祸最为深重的地区之一。在艰难的时代环境中,青州地区再次出现了一些隐逸之士,有邴原、管宁、王烈、徐幹等,他们或“乘桴浮于海”“避乱辽东”,或“避地海表”“绝迹山谷”,带有显著的逃亡色彩。
“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虚人,少与管宁俱以操尚称,州府辟命皆不就。黄巾起,邴原将家属入海,住郁洲山中。时孔融为北海相,举原有道。原以黄巾方盛,遂至辽东。……原在辽东,一年中往归原居者数百家,游学之士、教授之声不绝。后得归,太祖辟为司空掾。”93《魏志·邴原传》裴注引《邴原别传》云:“自反国土,原于是讲述《礼》《乐》,吟咏《诗》《书》,门徒数百,服道数十。时郑玄博学洽闻,注解典籍,故儒雅之士集焉。原亦自以高远清白,颐志澹泊,口无择言,身无择行,故英伟之士向焉。”94
“管宁字幼安,北海朱虚人。年十六丧父,与平原华歆、同县邴原相友,俱游学异国。……天下大乱,闻公孙度令行海外,遂与其友邴原及平原王烈等至于辽东。既至,乃庐于山谷。时避难者多居郡南,而宁居北,示无迁志,后渐来从之。曹操为司空,辟宁,度子康绝命不宣。……中国少安,客人皆还,唯宁晏然若将终焉。……文帝即位,征宁,遂将家属浮海还郡。……诏以宁为太中大夫,固辞不受。……自黄初至于青龙,征命相仍,常以八月赐牛酒。正始二年(241)……特具安车蒲轮,束帛加璧聘焉。会宁卒,时年八十四。”95 皇甫谧《高士传》卷下又载,管宁家居“常坐一木榻上,积五十五年,未尝箕踞,榻上当膝皆穿。常着布裙貉裘,唯祠先人,乃着旧布单衣,加首絮巾”。
王烈字彦方,平原人,在汉末享有大名,声望甚至高于邴原、管宁。为避董卓之乱,他浮海至辽东,辞公孙度长史,以商贾自秽。后曹操命为丞相掾,未至,卒于海表。96 《魏志·王烈传》裴注引《先贤行状》云:“烈通识达道,秉义不回。……察孝廉,三府并辟,皆不就。会董卓作乱,避地辽东,躬秉农器,编于四民,布衣蔬食,不改其乐。东域之人,奉之若君。时衰世弊,识真者少,朋党之人,互相谗谤。自避世在东国者,多为人所害,烈居之历年,未尝有患。使辽东强不陵弱,众不暴寡,商贾之人,市不二价。太祖累征召,辽东为解而不遣。以建安二十三年寝疾,年七十八而终。”97
徐幹字伟长,北海剧人,早岁“避地海表”,继而“绝迹山谷,幽居研几”,后为曹操(司空)军谋祭酒。98 佚名《〈中论〉序》记其事云:“会上公(笔者按:指曹操)拨乱,王路始辟,遂力疾应命,从戍征行。历载五六,疾稍沉笃,不堪王事,潜身穷巷,颐志保真,淡泊无为,惟存正道。环堵之墙,以庇妻子,并日而食,不以为戚。养浩然之气,习羡门之术”99,可见徐幹在加入曹操幕府后,生活上仍然清苦自励、怀素抱朴,富有隐逸色彩。曹植《赠徐幹》也生动描绘了这位身处蓬室的清节之士:“顾念蓬室士,贫贱诚足怜。薇藿弗充虚,皮褐犹不全。……亮怀玙璠美,积久德逾宣。”100徐幹不慕富贵而尚道德,其品行在“建安七子”中最为人称道,当时就有王昶等人效法101,魏文帝曹丕亦云:“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102
两汉之际与汉魏之际的“青土隐逸”,虽然时代不同、风格各异,却具有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服膺六艺,尊崇儒学。如薛方“居家以经教授”,栗融、禽庆、苏章“皆儒生”,逢萌“通《春秋经》”,邴原“讲述《礼》《乐》,吟咏《诗》《书》”,管宁“耽怀道德,服膺六艺”103,王烈“以典籍娱心,育人为务”104,徐幹“以名节自立”,所撰《中论》亦以儒家思想为本。因此我们可以说,儒学与隐逸的结合,是青土隐逸的主要特征。
青土隐逸儒学特征的形成,不能仅仅归结于时代环境的影响,而是与青州的地域儒学传统有密切的关系,是青州儒学孕育出来的独特文化现象。
汉代“青土隐逸”所在的地域,先秦时期属齐国,“带山海,膏壤千里,宜桑麻,人民多文綵布帛鱼盐”105。都城临淄为海、岱之间的一大都会,经济、文化相当繁荣,后来在齐威王、宣王时期出现了著名的稷下学宫,大儒孟子、荀子均曾游于此,荀子还曾三为稷下祭酒。106 除了稷下学士外,齐国学者还有治《春秋》学的公羊高等。秦汉时期,齐学成为青州儒学的主要内容,《汉书》卷八八《儒林传序》云:“汉兴,言《易》自淄川田生;言《书》自济南伏生;言《诗》……于齐则辕固生……言《春秋》,于齐则胡毋生。”武帝时期青州地区的儒生有以儒术致身宰相的公孙弘、请缨出使南越的终军等。元、成以后,各地的儒学更加发达,青齐地区出现了房凤等著名学者。以上就是两汉之际青土隐逸之士大量涌现的重要背景。
至东汉时期尤其是东汉末年,青州学者在学术上达到了一个高峰,这与青州学者游学四方的经历以及融汇众家的胸襟有很大关系。如北海大儒郑玄初“造太学受业,师事京兆第五元先,通《京氏易》《公羊春秋》《三统历》《九章算术》,又从东郡张恭祖受《周官》《礼记》《左氏春秋》《韩诗》《古文尚书》”,后西入关,事扶风马融。又如邴原、管宁俱游学于异国,王烈“以颍川陈太丘为师,二子为友”107 ,并与颍川荀爽、贾彪、李膺、韩融等名士相亲。游学四方之经历,使青州学者增长了学识,开阔了眼界,加上弥纶群言、整齐百家之努力,使青州在东汉时期突破了“齐学”的局限,成为全国学术的重镇。在东汉末年的青州学者中,影响最大的是郑玄与邴原。郑玄博学洽闻,兼采今古、遍注群经,形成了“括囊大典,网罗众家,删裁繁诬,刊改漏失,自是学者略知所归”108的局面。邴原亦为汉末儒学大师,以其“高远清白,颐志澹泊,口无择言,身无择行,故英伟之士向焉”。邴原的声名足以与郑玄相抗衡,史称“是时海内清议,云青州有邴、郑之学”109 ,又云“东州郑玄学该古今,北海邴原清高直亮,皆儒生所仰,群士楷式”110 ,邴、郑之学行,是汉魏之际青土隐逸及其儒学特征的重要渊源。
二、“边缘”的意义——青土隐逸与西晋世风
逢萌、邴原等汉魏学者以儒学而为隐逸的特征,也为西晋时期的“青土隐逸”氾毓、刘兆、徐苗等所继承。《晋书》卷九一《儒林·氾毓传》云:
氾毓字稚春,济北卢人也。奕世儒素,敦睦九族,客居青州,逮毓七世,时人号其家“儿无常父,衣无常主”。毓少履高操,安贫有志业。父终,居于墓所三十余载。至晦朔,躬埽坟垅,循行封树,还家,则不出门庭。或荐之武帝,召补南阳王文学、秘书郎、太傅参军,并不就。于时青土隐逸之士刘兆、徐苗等皆务教授,惟毓不蓄门人,清净自守。时有好古慕德者咨询,亦倾怀开诱,以一隅示之。合《三传》为之解注,撰《春秋释疑》《肉刑论》,凡所述造七万余言。年七十一卒。111
氾毓本为济北卢人,地属兖州,但因氾氏“客居青州”已历七世,故《晋书》将其置于“青土隐逸”之列。氾氏奕世儒素,颇重孝行,氾毓在父亲去世后居于墓所三十余载,可谓“久丧”112,再视其“儿无常父,衣无常主”诸事,足知其家风之美,后来南朝梁任昉在《奏弹刘整》中也讲到“氾毓字孤,家无常子”113之事。《氾毓传》还提到了其他两位青土隐逸之士——刘兆与徐苗,称他们“皆务教授”,显然是指儒学而言。《晋书》卷九一《儒林·刘兆传》云:
刘兆,字延世,济南东平人,汉广川惠王之后也。兆博学洽闻,温笃善诱,从受业者数千人。武帝时五辟公府,三征博士,皆不就。安贫乐道,潜心著述,不出门庭数十年。以《春秋》一经而三家殊涂,诸儒是非之议纷然,互为仇敌,乃思三家之异,合而通之。《周礼》有调人之官,作《春秋调人》七万余言,皆论其首尾,使大义无乖,时有不合者,举其长短以通之。又为《春秋左氏》解,名曰《全综》,《公羊》《穀梁》解诂皆纳经传中,朱书以别之。又撰《周易训注》,以正动二体互通其文。凡所赞述百余万言。114
刘兆所撰除《春秋调人》《春秋左氏全综》《周易训注》外,又有《春秋公羊穀梁传》115,这些著作均已不存,唯经史注疏、中古类书、佛典音义中时见吉光片羽,又日本僧人中算《妙法莲华经释文》三卷引刘兆之说甚多,见日本《大正藏》第五十六卷,此当指刘氏所著《春秋公羊穀梁传》而言。116《晋书》卷九一《儒林·徐苗传》云:
徐苗,字叔胄,高密淳于人也。累世相承,皆以博士为郡守。……苗少家贫,昼执锄耒,夜则吟诵。弱冠,与弟贾就博士济南宋钧受业,遂为儒宗。作《五经同异评》,又依道家著《玄微论》,前后所造数万言,皆有义味。……郡察孝廉,州辟从事、治中、别驾,举异行,公府五辟博士,再征,并不就。……永宁二年卒。117
徐苗虽撰有道家色彩的《玄微论》,但从其家学渊源及个人学术风貌总体而言,仍以儒学为主,其所撰除《五经同异评》外,又有《周易筮占》。118 当时青土隐逸学者除氾毓、刘兆、徐苗三人外,又有北海营陵人王褒,褒字伟元,王脩之孙、王仪之子,因其父为司马昭所诛,“绝世不仕,立屋墓侧,以教授为务”119。东晋习凿齿《汉晋春秋》亦载:“褒与济南刘兆字延世俱以不仕显名。褒以父为文王所滥杀,终身不应征聘,未尝西向坐,以示不臣于晋也。”120
综观氾毓、刘兆、徐苗三家之学,氾毓合《三传》为之解注,撰《春秋释疑》,刘兆撰《春秋调人》《春秋左氏全综》《周易训注》《春秋公羊穀梁传》,徐苗撰《周易筮占》二十四卷,可知青土隐逸长于《春秋》与《易》学,由徐苗所著题曰《周易筮占》,可知其学延续了汉代的象数之学,而与王弼为代表的尚义理的新易学有很大距离。与此同时,氾毓著《肉刑论》,参与后汉末年以来关于“肉刑”问题的讨论,从一个方面说明青土隐逸对当时的政治学术热点问题也有所关注。总的来看,青土隐逸承袭汉魏以来的旧学风,似乎没有受到当时流行的洛阳新学风的感染,这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倾向。
如果将西晋时期与汉魏之际的“青土隐逸”之士做一下比较,可以发现二者有很多相同之处,如家居清素、以儒学教授、不同于流俗等特征,但因为时代环境不同,二者的学术地位和历史意义也有很大差异—以郑玄为代表的汉末青州儒学在当时成为学术的主流,影响所及,当时还出现了与“汝颍巧辩”相对的“青徐儒雅”121的说法,随着青州儒学影响的扩大,邴原、管宁等人也在曹魏时期的政治和学术上被尊崇;而西晋时期玄学兴起,“青土隐逸”由于地域偏东、学风保守等原因而处于被边缘化的地位,其地位和影响显然无法与汉魏之际的青州学术相提并论,然而,“边缘”自有“边缘”的价值,从社会风习方面看尤其如此。
经过了魏晋之际政治斗争的血雨腥风,司马氏代魏以后,对待士人的政策比较宽容,尤其是平吴之后,南北为一,海内清平,形成了宽松夷旷的社会风气。122 在对待隐逸的态度上,与东汉社会尚有对处士“纯盗虚声”的批判之声不同,西晋朝野很少指责,而以赞赏、褒奖居多,如西州皇甫谧享有高名,屡辞征聘,终身不仕,撰《高士传》《逸士传》《列女传》等,均为褒扬高士、贞女之作。其中《高士传》乃拟嵇康《圣贤高士传赞》而作,叙三代至魏高士可考者九十余人。123 当然也有不同的观点,如张协《七命》借冲漠公子与殉华大夫之口,表达了对仕与隐的看法,主张盛世应建功立业,不应隐逸,文章先描写冲漠公子“含华隐曜,嘉遁龙盘,玩世高蹈。游心于浩然,玩志乎众妙。绝景乎大荒之遐阻,吞响乎幽山之穷奥”,过着隐逸自得的生活。殉华大夫来访,初以音乐、居处、田猎、宝剑、骏马、饮食六事说之,冲漠公子不为所动,只有当大夫提出当今乃圣明之世,只有出仕才能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公子才被说服。但入仕后面临的仕途之艰险与吏事之繁杂,不能不让人羡慕隐逸之士的自由与洒脱。陆机《君子行》就表达了对于机患的忧虑:“天道夷且简,人道险而难。休咎相乘蹑,翻覆若波澜。去疾苦不远,疑似实生患。”另外他还在诗歌中抱怨了“终朝理文案,薄暮不遑暝”124的官场琐务。种种人间之事的烦恼,使在朝之人常常流露出丘壑之念,如石崇《思归引序》云:“欻复见牵,羁婆娑于九列。困于人间烦黩,常思归而永叹。”125 陆机也在《赠潘尼诗》中称赞其“遗情市朝,永志丘园”之举。
在西晋社会自由的思想背景下,各种观点互相交锋,促进了隐逸书写的兴盛。由南入北的吴地士人陆云先有《逸民赋》,后有《逸民箴》;吴人孙拯有《嘉遁赋》之作,陆机则撰写《应嘉赋》以为回应;此外陆机还作有《幽人赋》。北方士人左思在《招隐诗》中留下了“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的名句,潘岳则作有《闲居赋》,其中写道:“览止足之分,庶浮云之志。……身齐逸民,名缀下士。……仰众妙而绝思,终优游以养拙。”126 表明自己虽然身在魏阙,心却在江湖。至于潘岳的生活理想,他在《秋兴赋》中有所描绘:
苟趣舍之殊涂兮,庸讵识其躁静。闻至人之休风兮,齐天地于一指。……且敛衽以归来兮,忽投绂以高厉。耕东皋之沃壤兮,输黍稷之余税。泉涌湍于石间兮,菊扬芳于崖澨。澡秋水之涓涓兮,玩游鲦之潎潎。逍遥乎山川之阿,放旷乎人间之世。优哉游哉,聊以卒岁。127
东皋沃壤的出产足以输纳王税,让人经济自立,而大自然的恩赐却更为丰厚——石间山泉涌流,崖边菊花扬芳,涓涓秋水,潎潎游鲦,真让人流连难忘,起遨游人间、蔑弃缨冕之想。但将潘岳的言行两相对照,却很容易发现,他所高唱的“归来”之歌,只不过是一种士大夫的风雅和标榜!
石崇之所为,亦与潘岳类似,他早年就向往“身名俱泰”128的贵游生活,“晚节更乐放逸,笃好林薮,遂肥遁於河阳别业。其制宅也,却阻长堤,前临清渠,百木几于万株,流水周于舍下。有观阁池沼,多养鱼鸟。家素习技,颇有秦赵之声。出则以游目弋钓为事,入则有琴书之娱”129。虽然言“肥遁”“好林薮”“养鱼鸟”等,但他的生活哪儿有一点隐逸的意思呢?完全是贵族阶层的享乐生活。像潘岳、石崇这样的人,从年轻时就热衷权势,汲汲以求名位,却还要拿隐逸来自我标榜,正所谓“志深轩冕,而泛咏皋壤;心缠畿务,而虚述人外”130,西晋社会的虚诞与西晋名士的虚伪由此可见一斑。不仅潘岳、石崇二人如此,整个西晋社会对于隐逸的追求,也大多流于口头表达,能实践者甚少。关于西晋士人谈论隐逸的装饰性,王瑶先生在《论希企隐逸之风》131一文中很精辟地指出:“于是不但隐逸成了太平政治的点缀,同时隐逸的希企也成了士大夫生活的点缀了。”132 金代元好问论潘岳的两句诗“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133,是对西晋文士隐逸书写的最好的反讽。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西晋社会崇尚隐逸之风,所造成的文学和文化上的雍容之美、纡徐之度,是“元康高致”134形成的重要原因,也是太康文学盛世中特具异彩的部分,不能一概否定。
儒素之人在社会生活中常常是沉默的少数,而身处西晋浮华社会之中的“青土隐逸”,更是少数中的少数。在当时虚伪而浮躁的社会风气里,以氾毓、刘兆、徐苗为代表的“青土隐逸”迥出于流俗之外,他们的思想和实践与主流文化趣舍异路、躁静殊途,成为西晋社会默默流淌的一股清流,呼唤着陶渊明等伟大的后来者。
三、“青土隐逸”与中古隐逸传统的嬗变
上古之隐逸,多属个人自然之举,温和者如许由洗耳,拒尧天下之让;偏激者如夷齐不食周粟,饿死西山。秦汉以来的隐者,多有意而为之,儒家或道家的思想资源成为他们隐逸生活的重要凭借,如汉代的关陇高士或尊《六经》,或崇黄老,即是显著的例子。东晋以后,随着佛教势力的渗透,隐逸加入了不少佛教的成分,高士与高僧比肩、隐逸与沙门同行,中国固有的隐逸传统从此改变了旧有的面貌。从中古时期青州地域文化变迁的角度来观察,在儒学氛围中孕育成长的“青土隐逸”,历汉至晋,是一个单纯的没有外来佛教思想影响的隐逸士人群体,实为两晋南北朝间儒家与佛教势力转换的一个节点。
西晋末年,天下大乱,东莱人王弥起兵反晋、祸乱青徐135,“青土隐逸”退出了历史舞台。随后晋室南渡,青州地区沦入北方少数民族政权之手。东晋末年,刘裕平南燕慕容氏,青州入南。南朝刘宋时期,杜预的玄孙杜骥、骥兄坦在宋文帝刘义隆时先后为青州刺史136,使杜预的《左氏》学在这里广为流布。北魏献文帝皇兴三年(宋明帝泰始五年,469),慕容白曜平青齐土民以后,杜预的《左氏》学在青州地区仍盛行不衰。当时,北方《左传》学流行的是东汉服虔的注疏,青齐儒学因为宗奉杜注而在北朝经学中独树一帜,故每为史家所提及。此外,在“平齐民”中出现了刘芳、崔光、刘孝标等重要的学者文人,使青州学者在当时颇引人注目,如刘芳入北魏后,在艰苦卓绝的环境中凭借儒学终以自立,对北方儒学的发展有重大贡献137 ;又如刘孝标后来从北朝返回南朝,成为南北文学交流的重要人物,曾为《世说新语》作注,所撰《辨命论》《广绝交论》等析理名作,也均为《文选》所收录。与此同时,青州也出现了佛教影响的痕迹,如《魏书》卷九一《术艺·崔彧传》曾记载“彧少尝诣青州,逢隐逸沙门,教以《素问》九卷及《甲乙》,遂善医术”,《素问》与《甲乙》均为医家要籍,《隋书》卷三四《经籍志三》“子部”有《黄帝素问》九卷及《黄帝甲乙经》十卷。这位擅长医术的“隐逸沙门”,透露出青州地区佛教成长的讯息。此后历东魏、北齐至周隋,青齐一带的佛教势力逐渐强大起来。1996年10月在青州龙兴寺出土的东魏、北齐时代佛教造像证明,这里已成为北朝佛教和造像艺术的中心之一,堪与首都邺城相比肩。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如果将当时盛行的“胡化”之风考虑进来,东魏北齐时期青州儒学的生存空间以及与佛教的互动关系,确实是值得进一步深入探讨的问题。
如果我们从长时段的地域视角来观察中古隐逸传统的演进,不难发现,东晋以前,北方高士是隐逸传统的主流,其中尤以“青土隐逸”、关陇高士为代表。这两个地域不但隐逸士人数量众多,而且有鲜明的群体风格。如前所述,汉晋之间的“青土隐逸”,是在青州浓郁的儒学氛围中孕育出来的隐逸文化,具有典型的儒学特征与特定的时代风貌,而汉代的关陇高士则以儒道兼综为特征,与“青土隐逸”有很大不同。138 这里所说的关陇,主要包括关中和陇右两个地区。以汉代为例,指属于司隶校尉部的三辅地区(包括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及属于凉州的天水(汉阳)139、陇西等郡。虽然关中和陇右因为陇山的一山之隔,分属司州(或称司隶校尉部)和凉州两个行政区,但两地自秦汉以来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上的相互依存关系,使二者完全可以视为同一个文化区。
西汉时期关陇地区的隐逸士人有:挚峻,京兆长安人;安丘望之,京兆长陵人;张仲蔚,扶风平陵人;魏景卿,扶风平陵人;郑朴,冯翊谷口人;郭钦,扶风隃麋人;蒋诩,京兆杜陵人;王真,京兆杜陵人;韩顺,天水成纪人;宣秉,冯翊云阳人;王丹,京兆下邽人。东汉时期有:梁鸿,扶风平陵人;高恢,京兆人;井丹,扶风郿人;挚恂,京兆长安人;王符,安定临泾人140; 矫慎,扶风茂陵人;马瑶,扶风人;丘䜣,扶风人;韩康,京兆霸陵人;法真,扶风郿人;任棠,汉阳人;姜岐,汉阳上邽人。关陇隐逸士人主要集中出现在两个时期,一是两汉之际,有安丘望之、张仲蔚、魏景卿、郑朴、郭钦、蒋诩、王真、韩顺、宣秉、王丹等10人;一是东汉安、顺之间,有挚恂、王符、矫慎、马瑶、丘䜣、韩康、法真、任棠、姜岐等9人。两个时期的高士加起来共有19人之多,占整个关陇高士的83%。这两个时期都是汉代政治、军事相对衰落的阶段,隐逸士人的勃兴恰好反衬出汉代政治的颓势,从中可见作为文化现象的隐逸与政局之间密切的关联。关陇高士隐居山野,生活清素质朴、不同流俗,他们中的不少人从事体力劳动,布衣蔬食,有些人甚至因为“逃名”而躲入深山,不愿进入城市。与魏晋以后相对“优雅”和“体面”的隐逸生活相比,汉代关陇高士的生活是非常艰苦的。
关陇高士中有不少都擅长儒学,以《五经》教授,如挚恂“明《礼》《易》,遂治《五经》,博通百家之言……渭滨弟子扶风马融、沛国桓驎等,自远方至者十余人”141,法真“好学而无常家,博通内外图典,为关西大儒,弟子自远方至者陈留范冉等数百人”142,任棠“少有奇节,以《春秋》教授,隐身不仕”143,姜岐“治《书》《易》《春秋》,恬居守道,名重西州”144。当时人对关陇高士就称誉有加,如顺帝永和(136—141)中尝博求名儒,公卿荐挚恂“行侔颜闵、学拟仲舒、文参长卿,才同贾谊”145,又如同郡田弱曾举荐法真“体兼四业,学穷典奥,幽居恬泊,乐以忘忧”146。关陇高士对经学研究和教授的重视,开启了魏晋以后高士以学术和创作传名后世的传统。除了儒学以外,道家的《老子》也是关陇高士的重要思想资源,如安丘望之少治《老子》经,著《老子章句》,老氏有安丘之学;高恢少治《老子》经,恬虚不营世务;矫慎少好黄老,隐遁山谷,因穴为室,仰慕松、乔导引之术;王符《潜夫论》也受到《老子》的巨大影响,《老子》是其批判思想的重要来源。
更重要的是,关陇高士有意建构一个属于自己的隐逸传统。东汉前期,已有梁鸿“仰慕前世高士,而为四皓以来二十四人作颂”147,残存至今的有《安丘、严平颂》两句:“无营无欲,澹尔渊清。”148这是对西汉隐士安丘望之和严遵(即庄遵)的赞美之词,富有道家色彩。东汉中期京兆霸陵人苏顺,曾整理过前代高士事迹,皇甫谧《高士传序》就有“苏顺科高士”的记载。苏顺在和、安间以才学见称,早年“好养生术,隐处求道”149,后来才出仕,拜郎中。苏顺对前代高士事迹的整理工作,很可能是在他早年隐居期间完成的。到了东汉后期,京兆长陵人赵岐撰写的《三辅决录》,褒扬了三辅士人“好高尚义,贵于名行”150的气节,其中记载了不少关中高士的事迹,如蒋诩舍中三径、二仲从之游的故事,因为陶渊明在诗文中每每提及151,尤为人所熟知。由上可知,在东汉时期,关陇士人对隐逸传统的建构已颇成规模,这种构建工作,可以视为关陇高士自我意识的觉醒。
在青土隐逸和关陇高士这两大隐逸士人群体之后,影响最大的隐士就是陶渊明了。在陶渊明之前,南方有名的隐士有屈原笔下的渔父,以及汉魏时期隐居襄阳地区的襄阳人庞德公、颍川阳翟人司马徽(字德操,世谓水镜先生)等人,东晋时期会稽和庐山周围也出现了许多隐逸士人,这些都是陶渊明出现的有利条件。关于陶渊明的隐逸及其与时代和地域的关系,学界十分关注历史文化语境对陶渊明的影响,如晋宋之际特殊的政治环境、晋宋隐逸风尚、江州地区独特的文化氛围等方面。152 除了这些角度,如果从宏观的历史视野来观察陶渊明,他与“青土隐逸”和关陇高士的渊源也是应该注意的一个方面。陶渊明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不仅承继了之前的传统,而且实现了自己的超越,从而创造了一种新的范式。
陶渊明对北方隐逸传统的继承,主要表现在学术和思想上。陶渊明的思想儒道互补,这与关陇高士的儒道兼综及“青土隐逸”的崇尚儒学,是一脉相承的。对于关陇高士建构的隐逸传统,陶渊明的体认非常自觉,陶渊明撰有《咏贫士七首》《扇上画赞》《读史述九章》等,其笔下的“二仲”“蓬头王霸之子”等人物形象,既是对名士风度的推崇,也暗含着承续这个隐逸传统的意思。同时对于汉晋之间的“青土隐逸”,陶渊明也深致敬意,他不仅作有《禽庆赞》,称赞“禽生善周游,周游日以远。去矣寻名山,上山岂知反”153的隐逸之举,而且将北海逢萌、徐房列入自己的《集圣贤群辅录》,予以表彰。154 此外,他对以氾毓为代表的青土隐逸家风也颇为推重,他在《与子俨等疏》中特别讲到氾毓之事:“济北范稚春,晋时操行人也。七世同财,家人无怨色”。155 西晋青土隐逸之士的活动,距离陶渊明生活的时代约七八十年左右,风流尚在,余韵未已,遗闻轶事还有不少流传人间,陶渊明对他们的仰慕与向往,是很自然的事。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有了汉晋之间关陇高士和“青土隐逸”以儒道思想为基础的践履,才使得陶渊明的出现成为一种自然的历史衔接。在清静而寂寞的庐山脚下,在樽中酒、篱下菊的平淡生活中,陶渊明以儒道思想为根基对抗佛教文化的浸润,这与关陇高士的儒道兼综以及“青土隐逸”的儒者之隐是一脉相通的。
陶渊明对前人的超越,主要体现在生活和创作方面。相对于关陇高士朴素甚至清苦的生活相比,陶渊明虽然亲自参加农业劳动,也曾写过“衣食当须纪,力耕不吾欺”(《移居》其二)、“晨出肆微勤,日入负耒还(《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早稻》)的诗句,但总的来看,其生活还是相对优雅和体面的。加上永嘉之乱后衣冠南渡,江南经济得到开发,包括庐山周围和武陵山水在内的江南秀丽风光,是陶渊明得以山水自娱并形成个人诗文风格的重要原因,也是他得以超越北方隐士的重要条件。古之圣贤有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追求,隐逸士人如果没有太过显著的事迹,很难在历史上留下名字。156从历史的发展来看,西晋以前的高士“立言”多以经学研究为主,关陇高士如此,“青土隐逸”也是如此。东晋以后,陶渊明则以其杰出的诗文创作,开启了高士“立言”的另外一个“法门”。文学创作从此取代学术撰著,成为隐逸士人的生命寄托和传名后世的主要凭借。157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陶渊明超越了“青土隐逸”和关陇高士,在南方的土地上创造了属于自己的隐逸范式。
(原载《文学遗产》2015年第6期)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1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381页。
2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015页。
3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692页。
4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699页。
5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659页。
6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724—2725页。
7 (清)王先谦:《汉书补注》(影印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090—1091页。
8 所引《过秦论》见(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76—284页。
9 参王洲明等:《贾谊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92页。
10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722页。
11 (清)王先谦:《汉书补注》(影印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019—1020页。
12 (清)王先谦:《汉书补注》(影印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476页。
13 (清)王先谦:《汉书补注》(影印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480—481页。
14 (清)王先谦:《汉书补注》(影印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481页。
15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344、347、265页。
16 (元)马端临:《文献通考》,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1115页。
17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347页。
18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344页。
19 (清)王先谦:《汉书补注》(影印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476页。
20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37页。
21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160页。
22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378页。
23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681页。
24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260页。
25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492页。
26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381、1260、430页。
27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392页。
28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392页。
29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48页。
30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383页。
31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392页。
32 (清)王先谦:《汉书补注》(影印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147页。
33 (南朝宋)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2053页。
34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159—1160页。
35 (清)王先谦:《汉书补注》(影印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96页。
36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018—2019页。
37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392页。
38 (清)王先谦:《汉书补注》(影印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96页。
39 关于西周时代“士”的身份,顾颉刚认为主要是指下层贵族,而且最早的“士”当以习武为主,以后才有文士的兴起,详见顾颉刚:《武士与文士之蜕化》,《史林杂识初编》,中华书局1963年版。不过根据本人对先秦文献和文化的理解,我认为西周时代的“士”应该指各级贵族。其教育方式是文武兼修的,此即所谓“六艺”(礼、乐、射、御、书、术)之教。《礼记·王制》:“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观《诗经》《春秋》《左传》等先秦文献,可知那时的贵族有很高的文化修养。
40 (汉)司马迁:《史记·太史公自序》,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290页。
41 “居一障间”一语,(唐)张守节《正义》云:“障谓塞上要险之处别筑城,置吏士守之,以扞寇盗也。” (汉)司马迁:《史记·酷吏列传》,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141页。《史记·白起王翦列传》:“陷赵军,取二鄣四尉。” (唐)司马贞《索隐》:“鄣,堡城。” (汉)司马迁:《史记·酷吏列传》,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334页。
42 详见(汉)班固:《汉书·武帝纪》和《汉书·董仲舒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
43 《史记·叔孙通列传》。
44 阎步克:《士大夫政治演生史稿》引张金光语,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7页。
45 此处可参考(宋)徐天麟:《西汉会要·选举下》,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529—530页。
46 《史记·酷吏列传》。
47 《汉书·循吏传》。
48 阎步克:《士大夫政治演生史稿》,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477页。
49 按以上统计是根据《中国文学史电子史库》查找的结果,不包括近年的出土文献。
50 (汉)王充:《论衡·超奇篇》,上海书店1986年影印世界书局版《诸子集成》,第7册,下同。
51 (汉)王充:《论衡·超奇篇》:“古昔之远,四方辟匿,文墨之士,难得记录,且近自以会稽言之,周长生者,文士之雄也,在州为刺史任安举奏;在郡为太守孟观上书,事解忧除,州郡无事,二将以全。……长生之才,非徒锐於牒牍也,作《洞历》十篇,上自黄帝,下至汉朝,锋芒毛发之事,莫不纪载,与太史公《表》《纪》相似类也。上通下达,故曰《洞历》。然则长生非徒文人,所谓鸿儒者也。”
52 (汉)王充:《论衡·超奇篇》:“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文王之文在孔子,孔子之文在仲舒。仲舒既死,岂在长生之徒与?何言之卓殊,文之美丽也!唐勒、宋玉,亦楚文人也,竹帛不纪者,屈原在其上也。”
53 (明)乔缙:《贾生才子传序》,载王洲明、徐超校注:《贾谊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493页。
54 《汉书·董仲舒传》。
55 王利器:《文心雕龙校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61、169页。
56 《汉书·贾谊传》。
57 《汉书·食货志》。
58 (汉)桓宽:《盐铁论·杂论第六十》,上海书店1986年影印世界书局版《诸子集成》,第8册,第62页。
59 (清)刘煕载:《艺概·文概》,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0页。
60 当然,在汉代,也有一部分人作为皇帝的亲属或者有功的高官而获得一定的爵位或者土地,子孙也会因为“荫庇”而得到相应的官职,但是这与周代社会的分封制与世卿世禄也有着相当大的区别。如汉初的诸侯王只有爵位和土地却往往没有行政官职,并且会受到地方官的管辖和制约;高官受“荫庇”的子孙并不能世袭父祖辈的官职,只不过受到额外照顾而得到一个品位较低的官位而已。更何况,即便是这种制度,也只是汉代以后封建社会里的辅助性制度,并不代表汉代以来封建官僚制度的主体。
61 (汉)班固:《汉书》卷九四下《匈奴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3830页。
62 以上所引见《汉书》卷六四上《严助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776页。
63 以上所引见《汉书》卷九五《西南夷两粤朝鲜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3853、3859页。
64 以下所引刘安《上疏谏伐闽越》,见《汉书》卷六四上《严助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777—2785页。
65 徐元诰:《国语集解》,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6—8页。
66 (汉)班固:《汉书》卷六四上《严助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788页。
67 (汉)班固:《汉书》卷六四上《严助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787页。
68 (汉)班固:《汉书》卷六五《西南夷两粤朝鲜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3837页。
69 (汉)班固:《汉书》卷六五《西南夷两粤朝鲜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3839页。
70 (汉)班固:《汉书》卷六《武帝纪》,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64页。
71 (汉)司马迁:《史记》卷一一七《司马相如列传》,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044页。
72 (汉)司马迁:《史记》卷一一七《司马相如列传》,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044页。
73 (汉)司马迁:《史记》卷一一七《司马相如列传》,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046页。
74 (汉)司马迁:《史记》卷一一二《公孙弘列传》,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50页。
75 (汉)司马迁:《史记》卷一一六《西南夷列传》,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95页。
76 (汉)班固:《汉书》卷五七上《司马相如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577页。
77 本文所引《喻巴蜀檄》,见《汉书》卷五七下《司马相如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577—2580页。
78 本文所引《难蜀父老》,见《汉书》卷五七下《司马相如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582—2589页。
79 具体详见拙文《司马相如〈难蜀父老〉新论》,载《四川师范大学学报》2012年第4期。
80 (汉)司马迁:《史记》卷一一七《司马相如列传》,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3050页。
81 (汉)班固:《汉书》卷九四下《匈奴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3834页。
82 (汉)班固:《汉书》卷九五《西南夷两粤朝鲜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3868页。
83 本文所引《弃珠厓议》及汉元帝诏书,皆见《汉书》卷六四下《贡捐之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830—2835页。
84 (汉)班固:《汉书》卷九五《西南夷两粤朝鲜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3843—3844页。
85 (南朝宋)范晔:《后汉书》卷八六《南蛮西南夷列传》,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2837—2839页。
86 《后汉书》卷八六《南蛮西南夷列传》,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2584—2587页。又,歌诗三章中方括号,为笔者所加,乃夷言记音。《汉书》颜师古注云:“《东汉纪》载其歌,并载夷人本语,并重译训诂为华言,今范史所载者是也。今录《东观》夷言,以为此注也。”
87 六朝时代许多高僧贞风迈俗、岩栖山居,与隐士无异,故现代史学家陈垣谓慧皎之《高僧传》,“实为一部汉魏六朝之高隐传,不徒详于僧家事迹而已”。见陈垣:《中国佛教史籍概论》,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年版,第18页。
88 《吕氏春秋·有始览》:“东方为青州,齐也。”《史记》卷二《夏本纪》裴骃《集解》引郑玄云:“东自海,西至岱。”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55页。
89 以上参见(清)孙诒让撰,王文锦、陈玉霞点校:《周礼正义》,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2661页。青州以“青”为名,其事盖与汉代长安城东都门名为青门相类。《后汉书》卷八三《逸民·逢萌传》:“解冠挂东都城门。”(唐)章怀太子注:“《汉宫殿名》曰:‘东都门今名青门也。’《前书音义》曰:‘长安东郭城北头第一门。’”《汉书》卷九九中《王莽传中》:“(始建国三年)七月辛酉,霸城门灾,民间所谓青门也。”(唐)颜师古注曰:“《三辅黄图》云长安城东出南头名霸城门,俗以其色青,名曰青门。”说法与以上不同。
90 《后汉书》卷八三《逸民传序》,中华书局点校本1965年版,第2756页。
91 《汉书》卷七二《王贡两龚鲍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62年版,第3095—3096页。
92 《后汉书》卷八三《逸民·逢萌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65年版,第2759—2760页。
93 《三国志》卷一一《魏书·邴原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50—351页。
94 《三国志》卷一一《魏书·邴原传》,裴注引《邴原别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53页。
95 《三国志》卷一一《魏书·管宁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54—360页。
96 《三国志》卷一一《魏书·管宁附王烈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55页。
97 《三国志》卷一一《魏书·管宁附王烈传》,裴注引《先贤行状》,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55—356页。
98 其事“至迟在建安十三年六月曹操为丞相前”,“或在建安十一、二年”。见曹道衡、沈玉成:《中古文学史料丛考·汉魏卷》“无名氏《中论序》‘历载五六’”条,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53页。
99 《三国志》卷二一《魏书·王粲传》裴注引《先贤行状》也记载:“幹清玄体道,六行修备,聪识洽闻,操翰成章,轻官忽禄,不耽世荣。建安中,太祖特加旌命,以疾休息。后除上艾长,又以疾不行。” 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599页。
100 《文选》卷二四,台北艺文印书馆1983年影印清胡克家刻本,第346—347页。
101 《三国志》卷二七《魏书·王昶撰》载昶《戒子书》云:“北海徐伟长,不治名高,不求苟得,澹然自守,惟道是务。其有所是非,则托古人以见其意,当时无所褒贬。吾敬之重之,愿儿子师之。”
102 (三国)曹丕:《与吴质书》,《文选》卷四二,台北艺文印书馆1983年影印清胡克家刻本,第603页。
103 《三国志》卷一一《魏书·管宁传》载魏明帝诏中语,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56页。
104 《三国志》卷一一《魏书·管宁附王烈传》裴注引《先贤行状》,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55页。
105 《史记》卷一二九《货殖列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265页。
106 参见钱穆著《先秦诸子系年》卷三“稷下通考”及卷四“荀卿齐襄王时为稷下祭酒考”中的有关论述,商务印书馆2001年版,第268—272、505—507页。
107 《三国志》卷一一《魏书·管宁附王烈传》裴注引《先贤行状》,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55页。
108 《后汉书》卷三五《郑玄传论》,中华书局点校本1965年版,第1213页。
109 以上两处引文见《三国志》卷一一《魏书·邴原传》裴注引《邴原别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53页。东汉末年的青州儒家学者,除郑玄、邴原外,还有郑玄的学生国渊,渊字子尼,乐安盖人,师事郑玄,后与邴原、管宁等避乱辽东。《三国志》卷一一《魏书·国渊传》裴注引《魏书》曰:“渊笃学好古,在辽东,常讲学于山岩,士人多推慕之,由此知名。”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39页。
110 《后汉书》卷七○《郑太传》载郑太(“太”本当作“泰”,范晔避父讳改)语,中华书局点校本1965年版,第2259页。
111 《晋书》,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年版,第2350—2351页。
112 东汉士大夫以行丧三年为常事,“久丧”为东汉士大夫“八义”之一,见钱穆《国史大纲》(修订本)第三编第十章之概括与评论,商务印书馆1996年修订第三版,上册,第187页。
113 《文选》卷四○,台北艺文印书馆1983年影印清胡克家刻本,第570页。
114 《晋书》,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年版,第2349—2350页。
115 《隋书》卷三二《经籍志一》“经部”:“《春秋公羊、穀梁传》十二卷,晋博士刘兆撰。”中华书局点校本1973年版,第931页。知刘兆或曾先为晋之博士,后又还家教授,而氾毓、徐苗二人则以徵士终老。
116 参见汤用彤先生《谈一点佛书的〈音义〉—读书札记》一文,载汤著《魏晋玄学论稿及其他》,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282页。
117 《晋书》,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年版,第2351—2352页。
118 《隋书》卷三四《经籍志三》“子部”:“梁有《周易筮占》二十四卷,晋征士徐苗撰。亡。”中华书局点校本1973年版,第1033页。
119 《三国志》卷一一《魏书·王脩传》裴注引王隐《晋书》,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48页。
120 《三国志》卷一一《魏书·王脩传》裴注引,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349页。
121 《晋书》卷七一《陈頵传》载:“张彦真以为汝颍巧辩,恐不及青徐儒雅也。”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年版,第1892页。张彦真即汉末文人张升,字彦真。
122 参见徐公持先生《魏晋文学史》一书关于西晋社会特点的相关论述,第二编“西晋文学”第一章“西晋文学概说”第一节“西晋社会文化与文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243—257页。
123 《四部备要》本《高士传》,上海中华书局据《汉魏丛书》本校刊。皇甫谧的《高士传》对辞赋创作也有影响,陆云《与兄书》云:“前省皇甫士安《高士传》,复作《逸民赋》。”黄葵点校:《陆云集》,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135页。
124 《文选》卷二四陆机《答张士然》,台北艺文印书馆1983年影印清胡克家刻本,第356页。
125 《文选》卷四五,台北艺文印书馆1983年影印清胡克家刻本,第653页。
126 《文选》卷一六,台北艺文印书馆1983年影印清胡克家刻本,第230—232页。
127 《文选》卷一三,台北艺文印书馆1983年影印清胡克家刻本,第197—198页。
128 《晋书》卷三三《石苞附石崇传》:“(崇)尝与王敦入太学,见颜回、原宪之象,顾而叹曰:‘若与之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间。’敦曰:‘不知余人云何,子贡去卿差近。’崇正色曰:‘士当身名俱泰,何至瓮牖哉!’其立意类此。”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年版,第4册,第1007页。
129 《文选》卷四五石崇《思归引序》,台北艺文印书馆1983年影印清胡克家刻本,第356页。
130 (南朝宋)刘勰:《文心雕龙·情采篇》,见范文澜:《文心雕龙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下册,第538页。
131 王瑶:《中古文学史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176—195页。
132 王瑶:《中古文学史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195页。
133 (金)元好问:《论诗绝句》其六。
134 “元康高致”的说法,见《隋书》卷七六《文学·王贞传》载贞《上齐王暕启》云:“赏逐时移,出门分路,变清音于正始,体高至于元康。”中华书局点校本1973年版,第1737—1738页。
135 《晋书》卷一三《天文志下》:“明年(晋怀帝永嘉元年,307),王弥起青徐,汲桑乱河北,毒流天下。”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年版,第400页。《晋书》卷一○○《王弥传》:“王弥,东莱人也。家世二千石。祖颀,魏玄菟太守,武帝时,至汝南太守。弥有才干,博涉书记。……惠帝末,妖贼刘伯根起于东莱之惤县,弥率家僮从之,伯根以为长史。伯根死,聚徒海渚,为苟纯所败,亡入长广山为群贼。弥多权略,凡有所掠,必豫图成败,举无遗策,弓马迅捷,膂力过人,青土号为‘飞豹’。后引兵入寇青、徐……所在陷没,多杀守令,有众数万,朝廷不能制。”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年版,第2609页。
136 宋文帝刘义隆于424至453年在位。据《宋书》卷六五《杜骥传》,杜骥为青州刺史在元嘉十七年(440),在任八年,二十四年(447)征左军将军,兄坦代为刺史。《资治通鉴》卷一二四则记载杜坦为青州刺史的时间是元嘉二十三年(446),与《宋书》不同。
137 《魏书》卷五五《刘芳传》载,芳“才思深敏,特精经义,博闻强记,兼览《苍》《雅》,尤长音训,辨析无疑”,撰郑玄所注《周官》《仪礼音》、干宝所注《周官音》、王肃所注《尚书音》、何休所注《公羊音》、范宁所注《穀梁音》、韦昭所注《国语音》、范晔《后汉书音》各一卷,《辨类》三卷,《徐州人地录》四十卷,《急就篇续注音义证》三卷,《毛诗笺音义证》十卷,《礼记义证》十卷,《周官》《仪礼义证》各五卷。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年版,第1220、1227页。
138 关于关陇高士的探讨,参见拙文《中古隐逸传统中被忽略的一环—关陇高士及其对隐逸传统的建构》,载《中山大学学报》2014年第4期。
139 东汉明帝永平十七年(74)改称汉阳,见(晋)司马彪:《续汉书·郡国志五》。
140 严格说来,王符不能算是关中人,但他所在的安定临泾在泾水之畔,南距扶风郡甚近,王符又与关中文人马融、窦章相友善,因此笔者也将其归入关陇高士之列。
141 (晋)皇甫谧:《高士传》卷下《挚恂传》,《四部备要》本。
142 《后汉书》卷八三《逸民·法真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65年版,第2774页。
143 (晋)皇甫谧:《高士传》卷下《任棠传》,《四部备要》本。
144 (晋)皇甫谧:《高士传》卷下《姜岐传》,《四部备要》本。
145 (晋)皇甫谧:《高士传》卷下《挚恂传》,《四部备要》本。
146 《后汉书》卷八三《逸民·法真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65年版,第2774页。
147 《后汉书》卷八三《逸民·梁鸿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65年版,第2766页。
148 《文选》卷一九束皙《补亡诗·白华》李善注引,台北艺文印书馆1983年影印清胡克家刻本,第278页。
149 《后汉书》卷八○上《文苑·苏顺传》,中华书局点校本1965年版,第2617页。
150 《后汉书》卷六四《赵岐传》章怀太子注引《三辅决录序》,中华书局点校本1965年版,第2124页。
151 (晋)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的“三径就荒,松菊犹存”,以及《与子俨等疏》中的“邻靡二仲,室无莱妇”,都讲到了这个故事。
152 代表性的论著有袁行霈先生:《陶渊明与晋宋之际的政治风云》(见袁著《陶渊明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李剑锋先生:《论江州文学氛围对陶渊明创作的影响》(《文学遗产》2004年第6期),范子烨先生:《悠然望南山—文化视域中的陶渊明》(东方出版中心2010年版)中篇“入道与拒佛:对陶渊明的宗教文化解读”等。
153 (晋)陶渊明:《尚长禽庆赞》,见袁行霈:《陶渊明集笺注》,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603页。
154 袁行霈:《陶渊明集笺注》“外集”《集圣贤群辅录上》,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583页。
155 袁行霈:《陶渊明集笺注》,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530页。宋本《陶集》此句下小字注云:“《南史》作幼春,《宋书》作氾稚。”
156 古代高士之名多不传于后世,司马迁《史记》卷六一《伯夷列传》云:“岩穴之士,趣舍有时,若此类名堙灭而不称,悲夫!”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版,第2127页。陶渊明《集圣贤群辅录》末对此有一番感慨:“凡书籍所载及故老所传,善恶闻于世者,盖尽于此矣。汉称田叔、孟舒等十人及田横两客、鲁八儒,史并失其名。夫操行之难而姓名翳然,所以抚卷长慨,不能已已者也。”袁行霈:《陶渊明集笺注》“外集”《集圣贤群辅录下》,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595—596页。
157 蒋寅先生《陶渊明隐逸的精神史意义》一文对此有深入的论述和阐发,载《求是学刊》2009年第5期。后收入蒋著《金陵生文学史论集》,辽海出版社201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