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国文人的十大死法

中国文人的非正常死亡 作者:高松元 著


中国文人的十大死法

看了很多史书,也偏爱现当代文学史,上下两千多年的文史,说得最多写得最多的就是文人,而文人似乎也是串联巍巍时代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纽带。

(一)

提及文人,众读者往往醉心于文人们风月野史,却很少有人关注这些文人死亡前后的悲凉和沧桑,翻开史卷,让人惊讶的是十个文人大概有六个都死得不太正常,本书为此遴选了40位古今文人的非正常死亡之归宿。希冀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分析他们“不得好死”的原因。

据我非专业化研究,这些非正常死亡的文人总结下来大概有十种死法。

其一,愚笨而死的。

文人总是以为自己很聪明,但处人与事往往笨拙幼稚。这本书中,我认为最笨的代表性人物莫过于李清照和方孝孺。

18岁的官二代李清照就嫁给官二代赵明诚,庆幸的是丈夫不是纨绔子弟,他们象牙塔里的爱情抵不上乱世的摧毁,赵明诚后来竟然抛下李清照独自一人私奔了,爱情有什么用,终究都是自私的男人。如果这次教训也算无奈的话,那么后来她闪婚嫁给骗子张汝舟就是十足的愚蠢之举,闪婚闪离,百日婚姻,自己还因为检举张汝舟入狱,最终国破家亡,无依无靠,贫困忧苦,流徙飘泊,寂寞地死在江南。一生“寻寻觅觅”,终究还是“冷冷清清”,笨到“人比黄花瘦|”。

知识分子愣头青代表方孝孺,虽是读书种子,但是愚笨如一只老年愤青,误了建文帝不说,自己还跟朱棣堂前辩论,不识时务倒罢了,还拉着847个亲戚与他陪葬,以此留得青史名,我认为终究不光彩。

其二,狂骄而死的。

文人狂骄,自古使然,有才之人,必有个性。然有才之人,狂傲得忘记自己是谁,必然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谢灵运太狂了,最终成了政治的牺牲品,临刑一刻,他还不忘为自己的人生最后秀一把,要求把他的胡须剪下来,施舍给南海袛洹寺,作为塑维摩诘罗汉像时用。只可惜,到了唐朝,淫乱的安乐公主互发奇想,一把揪下了他那保存在罗汉下巴上苟活了几百年的胡须,用来“斗草”。不知道狂妄的诗人,地下若有知,是否揪毛自悲?

李白,败尽家业,几度更妻,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进入仕途,甚至他身上的狂放的气息都不由得让人怀疑。这种气息,是他故意营造的,还是与生俱来的,也许他自己也无从知晓。诗人的死,应该是浪漫的。后人们自然不会让李白死在床上,一说他醉酒泛舟江上,俯身追月,一去不回;一说他看到江上的月影,以为九霄云外的天庭有使者来接他,跃入江中,有去无回。——看来附会如此传奇的后人,也觉得李白这一生作诗一流,做人投机吧。

其三,惭愧而死的。

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但文人似乎都有强烈的自尊心,文人更是乱七八糟矛盾的综合体。

62岁的吴梅村死了,死于病,死于没完没了的惊惧,死于内心的“崇祯情结”。他一生都被推着走,崇祯是他的知遇皇帝,他吊死在景山之后,他本来是以身殉主的。一念之差,苟活下来,在南明弘光政权下做事。到了顺治九年,又被推荐入京。一身事三主,是他一生的纠结和污点。他如此压抑得活到了花甲之年,悔恨和自赎让他郁郁寡欢,罪够他受的。

最没出息的我认为是李煜,虽然他是被宋太宗牵机药慢慢毒死的,但我始终认为他应该死于惭愧。作为一个男人,写上那么多风花雪月,却保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美艳绝伦的小周后,不是每天晚上侍奉在他的床旁,而是一顶翠轿,抬入行伍出身的土豹子宋太宗的房里遭其蹂躏。这样的屈辱和偷安活着还有何意义?

其四,殉道而死的。

尽管“罗王交恶”是让王国维生活无所依托,但眼花缭乱的革命已经让单纯书生无法适应,他觉得时代变化太快,已经丢掉了灵魂。那样,活着对他就是一种折磨,不如带着旧记忆,永远沉静到湖底。

海子的死则是殉诗,他经历了最坏的时代,经历了最好的时代,再回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时代,不想再和这世界纠缠下去了。

其五,愤怒而死的。

也许,殉道而死是一种懦弱,那么愤怒而死的,则是文人的一种天性和抗争。

仲夏的一个凌晨,年近古稀遍体鳞伤的老舍先生独自走出了生活了16年的百花小院,来到德胜门外城西北角上的太平湖,在太平湖边坐了整整一天和大半个夜晚,然后步入湖水自尽。没有人知道,在老舍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坐在太平湖边都想了些什么。但我想,他死时胸中是充盈着愤怒,于是决定不再罗嗦,从此与阳世所有的丑恶决裂。

傅雷和夫人也是这样的心情吧,写下最后一封家信,交待了身后事。初秋的凌晨从从容容、坦坦荡荡地含恨离世。“世道苍凉,再玩下去又有何意义!”

其六,被生活逼死的。

为家庭生活计,诗人朱湘在外留学,学业未完,就匆匆回国,后又飘泊辗转于北平、上海、长沙等地,以写诗卖文为生。终因生活窘困,愤懑失望,于1933年12月5日晨在上海开往南京的船上投江自杀。自杀前还朗诵过德国诗人海涅的诗。——理想和生活总是差距甚远。

顾城在中国是宠儿,去了新西兰则成了弃儿,生活抛弃了他,他向妻和自己举起了斧头。

其七:为女人而死的。

古往今来,例子太多。

被誉为“三百年来第一人”的龚自珍死亡方式是“暴卒”,被人下了鹤顶红。终究是偷情得罪了那个戴绿帽子的人。

徐志摩死的浪漫,但也是为了女人,为了陆小曼的不断上涨的开支,他需要辗转南北教书授课,为了捧场林微因,最终机毁人亡。

甚至雨巷诗人戴望舒,从来就没遇到过一个丁香般的姑娘,他一生被三个女人耍来耍去,悲苦一生,致命伤害,最终早早弃世。

其八:不良生活习惯而死的。

吴研人一生匆忙,经他手办起来的刊和报,名目繁多,就有数十种之多,每天估计工作时间也要超过16个小时,生活习惯也不好,要么不死,一死就猝死。

苏曼苏死得更有个性。死因竟是饮食无节制,吃糖过多所致。即使在住院期间,医生对他的饮食严加控制,不准吸烟(他一天竟能吸大雪茄二三十支)、不准吃糖和喝牛奶可可。几天下来,他难以忍受,终于逃出医院,去街上大吃八宝饭、年糕、栗子和冰淇淋,结果导致肠胃病加剧。死后,在他的床下,枕旁找出不少糖果纸。

其九:庸医致死的。

和许多其他百姓一样,历史上死于庸医之手的文人也是数不胜数。

36岁高龄的庐隐因为难产子宫破裂而死。她的死完全是由于庸医所误,当她生命垂危之际,却劝阻丈夫不要告庸医:“算了,不要去告了,人已死了,告他又有什么用呢?”

萧红也遭遇了类似倒霉事,因庸医误诊而错动喉管手术,致使萧红不能饮食,身体衰弱。终于临终在纸上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等遗言,31岁与世长辞。

其十:悬疑而死的。

把所有很多搞不清怎么死的文人都归在这一类,三毛究竟怎么死的没有一个明确答案,张爱玲一人孤独地死在异乡的小屋里,又有怎样的临终思绪,大概都不得而知,大概还要争论下去……

(二)

不知道我这样对非正常死亡文人的归类,读者是否认可。但无论怎样归类,太多的文人“不得好死”确实是一个有意义的课题。通过本书,读者大概也可以知道部分原因,我给出的一个非专业答案大概就是文人的欲太强。

有的文人政治欲太强。

文人从来不甘心行走在山水之间,他们中的太多的人耽迷于权力,拼命上爬,甚至不择手段,以居仓而远厕,最终在权力场上粉身碎骨。

权力是一副甜蜜的毒剂。在小人的簇拥下,文人们死得不明不白。他们才华横溢,出尽风头,自然也就招来了不尽的祸端,“凡有聪明而好露者,皆足以杀其身也”。不过,这世上的文人总是难以消除干净,因为文人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表演性,他们无法控制表达的欲望,所以,露头的文人总是此起彼伏。沉默不过是一种权宜之计,文人的内心里面却充满峥嵘。唯唯诺诺的是文人,破口大骂的也是文人,大放厥词、粪土一切也是文人。

中国文人尽管在理论上地位很高,被供奉在香龛里,似乎容易神气十足,可奇怪的是,在中国这块国土上,上至王者,下至草民,并不真把文人当一回事。

可是不少舞文弄墨者偏偏要食人间烟火,一心想登上历史舞台,渴求插手政治,染指权力,干预现实,觊觎利益,希望能够在统治者权力的盛宴中,有分一杯羹的资格,结果往往鸡飞蛋打。中国一共除了三百多个帝王,简直找不出一个始终高看知识分子的,有文化者嫉妒文人,没文化者憎恨文人,半瓶子醋者为难为人。但太多的文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却不会自省。玩政治的文人,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给自己打造一副精美的棺材而已。

有的文人自恋欲太强。

江山不幸诗家幸,很多死去的文人因自己的诗文而不朽了,然而留给后人的是财富,他们活着的一生却不见得快乐。

我在研读历史中的一些文人,发现他们都有一种奇特的品质,无论其为大文人,还是小文人,绝大部分人文人都以维系数千年的中华文化自任,绝不敢让这一线香火断绝在自己手中。诚然,如果历史和时代没有他们这些大小精英,没有这些文化传承者自发地以坚忍不拔、前仆后继的意志,以历经厄难、矢志不坠的精神,发扬光大中国文化,也许中华也没有五千年持续的华夏文明。

但他们在传承的同时,往往有许多人得意忘形,自恋欲望太强,最终落得凄惨的身首异处。

有的文人爱欲太强。

历代文人爱欲看得淡真是寥寥,哪个男文人背后没有乌七八糟的风花雪月,哪个女文人背后没有千疮百孔的爱情纠葛。

然而文人终究很难控制好自己的情感,这也是他们最终悲剧的一个原因,虽然并不是主要原因。

(三)

其实说到底,文人只不过是一个有意思的群体。

死亡也是每个文人的最终归宿,生命自虚空中诞生,便在一步步走向死亡,如朝阳注定要溶入黑夜。又有多少文人看得彻悟。“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泥上偶尔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今年葬花人笑痴,明年葬吾知是谁?死,象水消失在水中。

本书所表达的,无非是通过40位文人非正常死亡的案例,揭开他们一些不为俗世所知的东西。对于读者来说,第一可以作为资料收藏;第二可以作为传记去读;第三通过古代现当代文人的悲剧,给活着的现代有所启迪和人生感悟,让我们正确理解人生,正确理解死亡。

“同情的理解”应是对待历史当有的基本态度,对待书中40位文人之死,当然也不能例外。不过,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我也不想此书写得瘟而寡淡。当然,激情写作,百密难免一疏,如却有不当内容,如果过于的口无遮拦,还希冀读者能给予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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