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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半载内迁路

思源·北美 作者:姜斯宪 编


辗转半载内迁路

高二高三功课较重,匆匆过去,1939年我考进了交大机械系,可是脱离了徐家汇的交大校园。交大迁到了法租界里面,当时分两个校区,中华学艺社一块,震旦大学一块,我主要在震旦校园学习。震旦离徐家汇有一段路,我骑自行车来往,也还方便,可是在校园里逗留的时间有限,这样比住在学艺社的同学,就少了不少“同窗”的时间,我们是丧失了大学校园的不幸的一代。一二年级功课较重,不但有大批的物理习题,而且还有国文课写作,很让我们头痛,如有功课没有做完或者有不懂的地方,就向其他同学请教。

1939年交通大学机械系录取新生名单

我们的课外活动是踢足球,许多同学对此都有美好的回忆,李天和守门,我常当左右翼,大将有严希孟、陆子敬、诸成福、路寿南(可惜已经去世),而诸成福又信息全无,我们都很遗憾。1993年毕业50周年返校纪念时,我和陆子敬一起到震旦大楼楼上凭窗向着足球场忆旧览望,向下照了一张像,景色依旧,但现在看看,感觉上似乎小了一些,操场已经没有了,变成了高架路。

1942年的时候,学校被汪伪政府教育部接收了。我们家一向贫苦,生活全赖父亲执教为生。虽然工资水平较好,但哥哥生肺病的时候花了很多钱,为了让他好好养病,我们在广培路上租了一个环境相对好的房子,三层楼,租金十分高,而且我家里兄弟姊妹多,日常开销很大,祖父经营失败还在浦东欠了钱,所以这个时候是我们家最困难的一段时期。但是,父亲还是毅然决然地做出了离职的决定,有人说当时交大有6个有志趣、有情操的教授,叫“反伪六教授”,父亲就是其中之一。由于父亲的离职,家里的经济来源被切断,我便找些家庭教师职务补贴家用,但也是杯水车薪。这时,父亲又病了,精神不振,几乎不能行动,中西医都看过,也未能见效。

在上海生活很拮据、很清苦,我们一家人就打算迁往重庆的交大分校。1943年底,去内地的计划渐渐有了头绪,我们便把住房卖出,筹了一笔路费。1944年3月初,父母亲、我和3个妹妹,6个人终于成行。取道杭州,在沪杭车上遭遇不顺,身份证被没收,到了杭州不敢露面。在友人的接应下,才在第二天早晨搭卡车去富阳,沿途风景虽然旖旎,但却觉得各处隐藏险境,无暇顾及。到了富阳,大家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第二天搭船经富春江溯新安江而上到屯溪,即现在的黄山市。这一段船程,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回忆。一路上心情畅快,终于脱离了上海困境到了自由区,又赶上暮春三月,风景秀丽,一家人上岸随舟步行,仰望了严子陵钓台。

更高兴的是,父亲离沪时走路还很困难,但逐渐行动自如,可见一年来的疾病都是忧郁所致。我们由屯溪搭了“黄牛”卡车,到了湖南衡阳。在车站出乎意料地碰到多年不见,交大的南模老同学唐镜文,他念铁路管理,转入了迁到贵州平越的唐山交大,毕业后,被派在湘桂铁路线随车实习。这样他乡遇故知,非常高兴,畅聊了一晚,第二天他随车送我们直到桂林。后来,经柳州、独山、贵阳等地,1944年秋,我们终于到达重庆九龙坡的交大。我还是机械系,读些制造方面的课程。那时我在校住读,膳宿都与同学一起,三只叠床,六人一间,八人一桌,站着吃,这是我仅有短短一年的亲切的校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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