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我是晴娜娜!
“是的,我知道我父亲有罪,我也知道我这样做的后果……”
电视屏幕上的白衣少年高高地昂起了他的头。
他的脖子雪白,双眸纯净得如同水晶。我望着电视,手指不自觉地捂着嘴巴,嘴唇里发出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哼哼声。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电视上的人是藤原英——小英吗?
“但是我必须这样做,如果我不站出来,就会有更多的人和他们一样受伤。或许我们只是陌生人,或许我没有直接用我的手做那些可怕的事。但是眼看有机会去终止一切而不去做,眼看有机会去拯救别人却不伸出手,那样的人就跟杀人犯没有两样!”
藤原英大声地说出那些话,目光平静而威严地扫过架在他面前的许多摄像机,然后他的目光穿过眼前这一切,望向远方。
他旁若无人地往前走,好像前面什么人都没有。
“可是,你告发了你的亲生父亲啊!你父亲的企业可能因此而倒闭,你知道吗?”一个记者在他身后追着问。不过藤原英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继续向前走去,一直走,一直走,似乎不会停下来。
我依旧捂着嘴巴。在这种时刻,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我好想去问别人我应该怎么做。想来想去,能想到的所有朋友中或许有人能告诉我怎么做出好喝的咖啡,却没有人能告诉我如何面对电视里正在播报的新闻。
藤原英——我的青梅竹马,我准备表白的对象,刚刚出现在电视上。他提着一只很大的行李箱从他的家里走出来,看样子将一去不回。
为什么?
我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从那些乱糟糟的记者询问里找到了答案:他告发了一起假药制造案,而被他告发的那个公司属于他的父亲。
啊,他告发了他的爸爸!现在正被他的家人从家里赶出来。他……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像疯了一样冲到房间的窗口,拉开窗帘,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个时候我怎么忘了我的房间刚好能够眺望到他家那栋漂亮得像城堡一样的别墅呢?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嗡嗡嗡地响着,我根本来不及做出冷静的思考就趿拉着拖鞋冲出了家门。
推开门,那条横亘在我和他居住的社区之间的黑色马路,被阳光照耀得刺眼,让人难受。
视线所及之处都已经被记者和采访车填满,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双腿有些发软。很多人从我身后走过来,又匆匆越过我,走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在我居住的这个社区里,人们习惯了每天上班、下班、看电视的生活,也习惯了每天关注对面的豪华别墅区,一有事就像苍蝇一样地围上去看热闹。
平时的我也是这样,安心于自己平凡的生活,用艳羡和热情关注着对面社区里发生的一点一滴,可是今天……我的腿好软,我不想再往前走了。
人群中的藤原英仿佛看到了我,他的视线越过黑压压的、像苍蝇一样的人头,在刺眼的阳光中望向了我。
一开始我不能确定,直到他的视线如钉子一样钉在我身上,然后他扬起头,冲我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六齿微笑。
好帅!
我恨自己文枯词穷,但是这一刻心脏仿佛被针刺中一样,我的视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半秒钟。
糟糕,我是这样地爱着他,而他……
他即将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只能跟随着他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看着他高挑而精瘦的身体拖着那个很沉的行李箱登上一辆大巴。大巴渐渐驶远,最终在街角转弯,消失无踪……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满头大汗的女记者已经举着话筒在我身边站了好久了。我将视线从远方移回来,还有那么一小会儿不习惯,面前的画面竟然会如此清晰。
她看着我,笑吟吟的,我却一点儿都不想笑。
“请问你认识藤原英吗?”
她问我,我麻木地点了点头。
“那么,请问你知道他平时和他爸爸的关系好吗?”
我愣了一下,一半的原因是不理解她这个问题的意思,另一半的原因……我害怕我一旦开口就会控制不住。
但是……
是谁对我说过那句话?
“等到每一句话都变得妥当、圆滑,也就表明你已经老了。”
是的,想到藤原英留在我记忆里的这句话时,我突然笑了。
“小英和他爸爸的关系好不好,我不清楚。但是……如果是你,你会有勇气放弃富裕的生活,去换取一个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真相吗?为了正义,为了公平,为了其他人,你能做什么?你能付出多少?”
我望向对着我的摄像机,原本这天我是要对藤原英——小英表白的,告诉他我一定会考上他要去的学校,请他务必等我!
而现在……
我只能目送着他从我的面前彻底消失。
今天,我第一次有机会对着摄像机说点儿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只是说一些好听的话,只是说一些老年人才会说的话,我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小英付出了他的身份,他的一切!可以为陌生人不求回报地付出一切,这就是英雄!小英是我的英雄!我爱你,小英!一辈子都爱你!”
啊……
终于说出来了——我的表白,在决定好的日子里,我冲着全世界大声说了出来!
我的名字是晴娜娜,熟悉我的人还会叫我“晴天娜娜”!
我——
是第三黑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