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
王维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52]
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53]
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54]
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
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
一条溪水在山谷中流淌,山间青松掩映,水中乱石拍打,水草菱叶在溪流中荡漾,芦苇蒹葭在溪水上飘摇。山中错杂的万物,都在水中得以显现,但溪水本身却无色无味,只是静静向前逝去。
其实人的本心也像溪水一般,本自清净。溪水中的景物看似为溪水染上了五颜六色,增加了万千变化,但其实并没有改变溪水本身的性质。人在一生中经历的世间万事也是如此,它们在心灵中留下了喜怒哀乐等种种情绪,但都如溪水中的声色一般,不能改变心灵的本质。因此,只要我们改变观赏溪水的角度,重新舀起一勺水,放在天空下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它仍然澄清平淡的本色。同理,如果我们能够排除世情的干扰,直观本心,自然也能看到人心清净的本相。
佛教中本来就有以清水比喻真如之心的说法,精研佛教的王维自然也深谙此理。他能够对“澹如此”的青溪心有戚戚,并且写出如此清新淡雅的作品,正体现了他“以禅入诗”的深厚功力。
[52] 言:发语助词。黄花川:陕西的一处溪水名。
[53] 趣途:经过的路程。
[54] 荇: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