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先进典型风采

天地有香(精) 作者:徐立京 著


——先进典型风采

【日期】 2004-04-12

【版次】 3

【版面】 综合新闻

精彩人生,始于遗憾;

历尽艰辛,终至无憾。

一个码头工人的无悔人生
——记新时期产业工人的优秀代表许振超

21-1

在几天的采访中,一直想找出许振超外表上最有特征的细节,好让读者一下子就记住他的模样,但记者还是徒劳了。比起上世纪50年代出生、经历几十年雨雪风霜的同龄人,他脸上的皱纹并不更多;比起写字楼里的白领,他的肤色稍稍黝黑一些,可站在海港的工友中间,这种健康的颜色就一点也不显得特别了。

面对媒体的无数次追问,许振超再三说:“我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码头工人。”确实,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是走进人群中、转瞬就抓不住他身影的那种普通人,是见面时认得、可回想起来似乎老说不清楚他长什么样的那种普通人。当他穿着工作服与工友在高高的桥吊爬上爬下的时候,当他挎着菜篮子和爱人一起去买点葱头白菜的时候,你很难想象他是一名“世界冠军”,创造了世界集装箱桥吊作业最高纪录,创造了令世界同行钦佩不已的“振超效率”……

一路平平淡淡走来,许振超却收获了人生的精彩。

不能改变环境,但可以改变自己

一个人可以没有文凭,但不可以没有知识;可以不进大学殿堂,但不可以不学习。我不能改变环境,但我可以改变自己。

谁的青春没有梦呢?许振超年少时的梦想并不是当一名码头工人。他的偶像是俄罗斯“火箭之父”齐奥尔科夫斯基和人类首位宇航员加加林。

1950年1月,许振超出生在一个工人之家。他自幼聪明好学,学习成绩不管到哪儿总在班里前几名。1958年,原苏联的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1961年4月12日,加加林乘坐“东方”号宇宙飞船进入太空。这两件大事在振超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不当科学家就当飞行员!小振超对无线电着了迷,他是青岛二中科技组的骨干,会自己组装收音机。

说起青岛二中,这可是全市乃至整个山东省最好的中学之一。少年振超心中的清华、北大梦,像胸前的校徽一闪一闪,熠熠生辉。

但命运容不得许振超按自己的设计去画人生的圆。1967年,他初中毕业,正好赶上“文革”。在最不愿意最不应该离开校园的年龄告别校园,这是他人生最大的遗憾。为此,他用了一生的努力来弥补。

许振超在家里是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妹妹。父亲一个月52元钱的工资要养活全家七口人。学校和街道考虑到他们家的困难,没有让他上山下乡,而是推荐他到国棉厂当了一名工人,一干就是7年。“我死了上学的心,当时的环境不容你想这想那。该干活干活,还得干好。我这个人不愿别人说不是,干不好心里想想就不舒服。可闲下来,苦闷极了。大车间里一二百人全是女工,就我们一两个男工,大小伙子干这个?我感觉很别扭。”

他那颗年轻的心向往着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劳动场面。恰逢样板戏《海港》上演,码头工人意气风发地唱道:“大吊车真厉害,成吨的钢铁轻轻一抓就起来……”那热烈的场景和奔放的激情,立刻吸引了自小在海边长大、对大海特别有感情的许振超。1974年,他刚好有个机会可以到青岛港工作,年仅24岁的他痛痛快快地当上了一名码头工人。

然而,戏剧就是戏剧,现实就是现实。没几天,许振超的心就凉了半截。那个时候,码头工人的作业方式和工作环境比起旧时代的“老搬”,并没有多少改善。许振超说:“劳动现场又脏又乱又差,工人粗粗拉拉的,连件干净的工作服都没有。我没有直接干装卸,干的是皮带机电。就这么简单的电工活,我们班里七八个人连最起码最基本的知识和技术都不知道,他们全是以前干装卸,有了工伤,照顾到这里来的。冬天天冷,那会儿又没有袜子、棉鞋穿,码头工人用布把脚一层层裹起来保暖。吃饭的时候,把被汗浸湿的裹脚布取下来晾一晾,那个味道当然不好闻。这边在吃饭,那边在晾裹脚布。看着这个情景,我不禁想,完了,这辈子完了。难道我就要成为这样的码头工人吗?难道码头工人就不能摆脱出大力、流大汗的命运吗?难道我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那是许振超第一次体会到人生的绝望感。

他也忘不了那种心灵的刺痛感。许振超因为成绩突出,在同学间是有些自豪感的。没想到去同学家里玩,一听说他到港务局当了码头工人,脸色顿时变了。这让许振超很不得劲儿。

许振超没有因此而沉沦。他想起了培根那句“知识就是力量”的名言。“一个人可以没有文凭,但不可以没有知识;可以不进大学殿堂,但不可以不学习。我不能改变环境,但我可以改变自己,做一个有作为、受尊敬的码头工人!”

做不了科学家,就做能工巧匠

许振超不想当一名一知半解的桥吊司机,当司机也要当到最好!当到管、用、养、修都很擅长的“全能”境界!

学习,成为许振超生命的第一需求和永恒动力。

坚持记学习笔记和工作日志,是许振超终身保持的习惯。几十年下来,光笔记本就近百本,足有一大袋子。在五次搬家的过程中,这些笔记大多散失了,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的,也就是记者见到的十来本。好几个本子已经泛黄,字迹透着年轻人的生涩,却是非常工整。在许振超心目中,这几本年岁比女儿还要大、纸质粗糙的笔记本,有着超乎寻常的分量。

有一本印着延安宝塔的巴掌大的小红本,是许振超最珍爱的宝贝。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钢丝绳型号说明”,再往后,是一幅幅手绘的门机电路图。这不是单纯的电路图,而是记载着几十年前许振超的艰苦奋斗和甜蜜往事。这是妻子许金文1975年送给他的定情物。“刚开始谈恋爱,我第一次很郑重地送他礼物。那时社会上‘知识无用论’盛行,可他在发奋学习。”

许振超果然很喜欢。他那会儿由于肯钻研、技术好,已被领导调去操作当时港口最先进的起重机械——门机。他不满足于会开,想把这个大块头弄明白。他把队里的几本技术书都看遍了,觉得还不行,到处借书看。但光借书总不是办法,他便从生活费中省钱买书看。新书贵,买不起,他挑旧书买。有一次下了夜班,他骑自行车跑了40多里路,到李村集书摊上买了几本旧书,回到家顾不上休息,先过足书瘾。如许金文大姐所愿,他用两年多时间,弄懂了门机的构造原理,解决了操作和维修门机时遇到的主要问题,答案和学习心得就记在小红本上。逐渐,许振超成长为青岛港技术最全面的门机司机。1984年,青岛港确立了发展集装箱业务的战略目标,组建了集装箱公司,许振超在全港中第一个入选桥吊司机,开上了全港人的“看家宝”——技术含量最高、造价高达4000多万的大型集装箱装卸设备。说起这段往事,一向言语平实的许振超也有了浓浓的诗意:“几次搬家清理东西,媳妇儿都想扔掉它,我哪里舍得啊?我是把自己最珍爱的东西用来记录了我最热爱的东西!”

在另外两本发黄的软皮练习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全是和机电有关的专业术语。这里有许振超的另一段珍贵记忆。

刚当桥吊司机时,一看厚达100多张的图纸,许振超傻眼了,全是英文。他在中学学的是俄语,英文的26个字母都认不全。他去买了本英汉电子小词典,一个词一个词地查,一个词一个词地学。几年后,他有机会到香港,看到商店里卖能发音的电子英汉快译通,如获至宝,立即买下。这个快译通成了他的随身宝贝。为了安全操作,他请技术主管依据随机资料搞个使用规程。那位主管一看资料全是专业英语,太难,把它撂到了一边。许振超再没去催,他利用休息时间,默默地找来资料,对照着他的词典和快译通,一句一句地翻译,并结合自己的工作经验,针对使用中的安全隐患,几天后拿出了《桥吊双箱吊具操作规程》。技术主管们打心眼里佩服他。其实,许振超的英语至今是“哑语”,连日常会话都不会说,可他把专业英语搞得滚瓜烂熟。这要花多大代价?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要过的难关岂止是英语?桥吊这个长150米、高75米、重达1300吨的大家伙,看似简单,实则非常复杂,它的运作涉及液压基础学、电机学、电机自动化、数字电路、模拟电路等学科。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掌握这些实在太艰难了。可许振超不想当一名一知半解的桥吊司机,当司机也要当到最好!当到管、用、养、修都很擅长的“全能”境界!下班回家,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劲地猛学。房子只有十几个平方,桌子、床等都让他给占了,电子零件、图纸、参考书摆得到处都是,逼得爱人端着菜板在楼道地上切菜。老父亲说他看起书来成了直眼的棍子,半夜两点也不打盹;爱人说他学起来是聋子,什么也听不见。

练就一身“绝活儿”

谁让咱底子薄呢!电子技术变化太快,不学怎么跟得上?咱当不了科学家,但可以练就一身“绝活儿”,做个能工巧匠。

正当许振超对操作桥吊越来越得心应手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他刻骨铭心的事。

那是1990年,青岛港的一台桥吊坏了,厂方也束手无策。原来,虽然机器是上海港机厂造的,但核心的电力拖动系统是瑞典BBC的,只有请外国专家。洋专家在青岛港呆了12天,一下子拿走了4.3万元的维修费。而当时公司上百人,几十台机械,忙活一天一夜,也不过挣个三四万块钱。当许振超试着向外方专家请教点“真经”时,人家耸耸肩,不屑一顾。

许振超的心在颤抖。他着魔似地钻研。可每次碰到控制电路板时,就束手无策了,因为所有的技术难点都在电路板上,怎么办?一个大胆的设想跳了出来:用桥吊的控制模板倒推电路图。桥吊上最神秘、最核心的就是电力拖动系统,掌握这个系统必须要有完整的电路图。有了这张图,等于解剖了桥吊的全身电路神经,处理起故障来,就会轻松得多。

那段日子可真难熬啊!每天下班,许振超带着借来的备用控制模板(桥吊上共有两套模板,一套在用,一套备用),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屋里反复揣摩。一块书本大的模板,上面是嵌入的几百个电子元件,下面是弯弯曲曲的印刷电路,这样的模板在桥吊上一共有20块!盯着模板正反两面小得像蚂蚁一样的2000多个焊点,再仔细观察各种不足半个厘米长的电子元件,他认真地进行模拟勾画。为了分辨细如发丝、若隐若现的线路,他用玻璃板制作了一个简易支架,将电路板放在玻璃上,下面安上100瓦的灯泡,通过强光使模板上的线路清楚地显现出来,然后再一笔一笔地绘制草图。

后来,青岛港上了新桥吊,技术升级了,用的是美国通用电器公司的电力拖动系统。这次倒推模板更困难,因为它使用了带夹层的印刷电路板。为了一根信号线,许振超曾苦苦地查了一个多星期。

从瑞典的BBC到美国的GE,他前后用4年时间倒推了12块模板,掌握了青岛港十几台桥吊的电路神经。每一块模板还回去时,都毫发无损。当上海港机厂的专家得知许振超解剖了桥吊电力神经时,连连惊叹:了不起!要知道,这不仅在青岛港,在全国也是独一份儿。

许振超成了名副其实的“桥吊大拿”。有一次,新港区桥吊液压张紧装置坏了,技术主管们折腾了一天也没办法,闻讯赶来的许振超只用3分钟就断明了故障;就连上海港机厂的专家在改进桥吊设计时,都专门请教他,吸收了20多条意见……

尽管如此,许振超对自己的技术水平仍不满足。看他回家一学就是大半夜,妻子劝他:“睡吧,差不多就行了。”许振超理解她的心意,却又摇了摇头:“谁让咱底子薄呢!电子技术变化太快,不学怎么能跟得上?”他心里想:咱当不了科学家,但可以练就一身“绝活儿”,做个能工巧匠,无愧于时代,无愧于港口的培养。

那不是一台普通的桥吊

在别人眼里,或许那只是一台普普通通的桥吊,可在亲历者和奋斗者的内心深处,它却是一座永恒的丰碑!

2001年冬天,许振超体会到了人生的第二次绝望感。如果说,人生的第一次绝望,是奋起的前奏,那么,第二次绝望,则和他人生中的一大精彩相伴相生。

那一年,青岛市和青岛港务局集团作出了集装箱码头西移的重大战略。半年之内,原在老港区作业的外贸集装箱航线要举港西移至港阔水深的黄岛前湾新港区。

按计划,青岛港从上海订购了两台国内最大的桥吊,其中一台必须在年底前安装完成。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到11月底,前期工作还没有到位。11月21日,集团总裁常德传到现场调研,当场罢免了身为工程师的桥吊安装总指挥。

接着,他把许振超请到跟前问:“让你接任桥吊安装总指挥,能不能保证在40天内把桥吊安装到位?”

许振超懵了,做梦也没想到总指挥的任务会落到他头上。看着码头上堆了13船的桥吊部件,再算算剩下的40天工期,他想:个人得失是小事,桥吊安装工期再拖下去,港口的集装箱发展就有可能因此失去机遇。现在不正是需要他的时候吗?“军令状”他立定了!

接受任务后,许振超办了两件事:一是打电话告诉爱人,他在黄岛干活,从现在起到年底就不回去了,让她放心;二是买了10箱方便面,住到了码头上。

当时的前湾码头还是一片荒地,没有生活设施,天气又特别冷,现场用作办公室的集装箱里,温度和室外几乎一样,都在零下十几度,穿上冰冷的工作鞋,总要跺几分钟的脚,才能暖和过来。送的饮用水不够喝,他和工友们得提着两个大水壶,跑一里路找消防栓接水烧着喝;吃饭在三里地以外,错过了点,就干啃方便面、凉馒头;困了,裹上大衣在纸箱壳上打个盹。每天没日没夜地干,没睡过几次囫囵觉,经常是眼里布满血丝,嘴上裂开了口子。有一次许振超感冒发烧,几天不退,身子像散了架,走路都发飘。但他始终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他嘱咐自己:振超啊!你如果是条汉子,就要顶起来,站稳了,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倒下去!

入夜,许振超辗转反侧,寒冷冻得他无法入睡,那双老寒腿又胀又沉,而他的心里更是焦急得睡不着!怎样才能保证让本应3个月安好的桥吊在40天内矗立起来?他反复研究收集来的桥吊安装数据,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决定——全面推翻厂家安装方案。在新方案中,他一改传统做法,尽可能地在地面拼装零件,减少高空吊装环节,改用900吨大水吊吊装作业。他反复向厂家解释,你们的老方案没有错,但它对码头陆域平整标准要求非常高,根本不切合前湾港这一在建码头的实际情况。

尽管这样,他的新方案还是遭到了厂家的激烈反对,对方把老厂长都搬来了。在压力面前,许振超不得不做出妥协,答应按照老方案再试两次,结果他们一共试了5次,均告失败。在这种情况下,许振超果断行使总指挥的权力,调换了厂方安装指挥,按照自己的新方案进行安装。这时已是12月初了。

每天,许振超都向常德传总裁汇报进展情况。12月7日,他在汇报中这样写道:“工期一拖再拖,加上天气原因和驻外时间过长,厂方现场施工人员普遍情绪不高,信心不足。在这种情况下,即使900吨水吊方案确定,现有人员能否保证安全施工,我们没有把握。为此,我们已向安装公司提出,更换一批水平比较高的安装工人。安装公司已表示同意。……已和渤海石油集团签订900吨水吊租用合同,预计水吊到港时间为12月15日前后。”

但是,当总装前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这台900吨水吊、这一新方案中最关键的设备,因为天气原因还无法到港。连日的大风大雪刮得许振超的心里凉飕飕的。到了12月27日,水吊仍然未到。再有三四天就……许振超近乎绝望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担不起这样的压力了。

12月28日,水吊终于抵达前湾码头。12月31日晚22时17分,重达650多吨的桥吊上半部分与400多吨的桥吊支腿,在离地面50多米的半空中成功对接,桥吊安装成功了!那一瞬间,许振超凝视着夜空中桥吊那庞大的身躯,几十天的艰苦和担心、疲劳和病痛、超极限的压力和负荷,再也压抑不住,化为滚滚热泪夺眶而出。在别人眼里,或许那只是一台普普通通的桥吊,可在亲历者和奋斗者的内心深处,它却是一座永恒的丰碑!

如果没有桥吊的如期安装,就没有青岛港西移战略的顺利实现;没有顺利西移,就没有青岛港集装箱业务跃居国内前三的大跨越;没有青岛港的大跃升,就没有青岛市“以港兴市”战略的全面启动。正因如此,许振超说他是幸运的。他,一个普通的码头工人,用自己的拼搏和奉献,参与了一个伟大的历史创造。这,是多么幸福的事!

干了一件天大的事

许振超说: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在工作岗位上,干就干一流,争就争第一,为企业增效,为国家争光。在这种精神支撑和鼓舞下,“振超效率”诞生了。

说起“振超效率”,他开心地笑了,说:“我们干了一件天大的事。”

许振超说: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在工作岗位上,干就干一流,争就争第一,为企业增效,为国家争光。在这种精神支撑和鼓舞下,“振超效率”诞生了。

随着港口西移战略的顺利进行,现代化桥吊一台台增加,带领职工创造集装箱装卸世界纪录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自信!

2003年1月,集团领导对他说:“打破世界纪录,就用你振超的名字来命名这个港口品牌。”

2003年4月27日夜,按照计划,许振超和队友准备在“地中海阿莱西亚”轮上打响创造新纪录的攻坚战。

可就在作业前10小时,许振超拿到船舶资料时才发现,在这条船上要破世界纪录非常困难。船上的重箱占60%以上,配载又不均衡。现有的世界纪录都是在空箱的情况下创造的。但他想,纪录是人创造的,我们就是要用真枪实弹创出新的世界纪录。

战斗于晚上20时20分打响,在320米长的巨轮船边,8台桥吊一字排开。现场灯火通明,气势磅礴。船上、船下相互联系、密切配合,大型拖车在码头上穿梭不停,安装在桥吊上的大型钟表指针在一秒一秒地划过,记录着这次不同凡响的作业。到次日凌晨2时47分,在准确计算的时间内,以6小时27分钟的高速度,完成了全船3400个标准箱的装卸,许振超和队友创出了每小时单机效率70.3自然箱和单船效率339自然箱的世界纪录。

那一刻,许振超激动的心情犹如体育健儿夺得金牌一样。人群散去,他呆在现场久久舍不得离开,盯着桥吊上“工人伟大,劳动光荣”8个大字,他的眼睛湿润了,“我们用事实证明:中国的码头工人不比别人差。别人能干的,我们也能干;别人不能干的,我们照样能干!”

5个月后,2003年9月30日,在接卸“地中海阿莱西亚”轮的作业中,许振超率领团队又把每小时单船339自然箱这个纪录提高到了每小时381自然箱,再次刷新了世界集装箱装卸的最高纪录。

记者问许振超:干了这样一件“天大的事”,为什么最喜爱记工作日志的你没有留下一些记录呢?

他一开始没有回答。待到处得熟了,他才告诉记者,怎么会不记呢?但他把它们藏了起来,到现在谁也没有看过呢。记者没有再刨根问底,就让许振超珍藏属于他的回忆吧!那浸透着血泪、艰辛、磨难、坚韧的回忆,只有一样希望过、痛苦过、奋斗过、追求过的人,才有资格读,才读得懂!

记者又问许振超:你现在是业内公认的“桥吊专家”,你的水平比一般的工程师还要高,你为什么没有去考个大本乃至研究生的学历呢?他回答说:我也想过考个更高的学历,可工作实在太忙了。学历和对实践有用的知识,我只能有精力选一个。学历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记者也曾问许振超:想做科学家的你当了一辈子的码头工人,你离你的梦想是不是越来越远了?他回答说:做工人,我很自豪,因为我做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是最好的工人。少年时代除了想当科学家,我们那代人还有一个理想,就是做一名对社会有用的人,一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这个理想,我实现了。

许振超说,他离他的梦想很近很近;他没有遗憾。

他说这话时的真诚,不容亵渎。

(本文采访与经济日报同事胡考绪、刘成共同完成)

【日期】 2004-04-13

【版次】 9

【栏目】 今日导刊

一个码头工人的内心世界
——许振超家庭老照片背后的故事

新婚旅途中拍下的婚纱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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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这张婚纱照上的“帅男靓女”,记者就乐了。这是许振超和妻子许金文在1979年4月,到上海旅行结婚时照的。

记者开玩笑道:“在那个年头又是旅行结婚又是婚纱摄影,你倒挺时尚的。”许振超乐呵呵地说:“年轻人,谁还没有一点浪漫?”

其实,许振超和许金文大姐的恋爱,谈得特实在。金文大姐喜欢许振超什么呢?“爱学习。小时候老听大人夸他学习好,‘文革’爆发了,大家都不读书了,可他还是想方设法找书看。他的动手能力也强,隔壁邻居有啥东西坏了,到他手里准能修好。我想,这知根知底、踏踏实实的,过日子靠得住。”

许振超是怎么注意到金文大姐的呢?他的回答很有“夫妻相”,“我因为考上全市的重点中学,在院里小有名气,所以她报考初中时,她的爸爸来咨询我该考哪所学校。我一看她的成绩单,学习不错,印象就很深”。

许振超刚参加工作时的月工资是36元,从第一个月领工资开始,他每个月都会拿10块钱给疼爱他的姥娘(姥姥),10来年没有间断过。剩下的会拿一部分给父母。1979年4月25日,他带着攒下来的200多元钱,和新婚妻子到上海度蜜月。“那在当时可是一笔大财富。走之前就想拍张结婚照,人这一辈子就这么几件大事,洞房花烛、金榜题名,总得留点纪念。但青岛没有拍婚纱照的。到上海住在亲戚家,一听他们说洋浦可以拍,我们立刻激动得很,第二天就跑去花几块钱照了一张。那是在上海的一周里,最让人兴奋的事了。”

他们并没有像现在的年轻人一样把这张婚纱照高高地挂起来。“太珍贵了,舍不得放外面,怕弄坏了。几十年来,我们俩搬了五次家,这张照片还是保存得好好的。”许振超说。

提起这五次搬家,又引出一段浓浓的思绪。

这对年轻的小夫妻旅行结婚回来就分居,没有房子嘛。时间久了不是办法,临时借间房子住。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好,港口了解情况后,给许振超在市北区6号码头解决了一间旧宿舍。那是一个9平方米的码头工人工棚,地面跟工地一样,坑坑洼洼的。许振超和弟兄们用手推车推了几车红砖,把地码平,住了进去。后来,他在家给工友、邻里修手表、收音机什么的,零件不小心掉进砖缝里,他就得把砖抠起来,满地找。于是,他又自己打了水泥地。屋子靠海边,非常潮湿,即使在夏天,乒乓球掉在地上都弹不起来。

条件尽管艰苦,许振超和妻子却很满足。毕竟,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小空间。那时,人们只休一个星期天,妻子能正常歇,许振超不能,他和工友三班倒。轮到能和妻子一块儿休息时,小两口就一块儿买菜、做饭,闲了下下跳棋。小屋里起初什么也没有,他自己打小橱柜,把破旧的门窗重新做,还打了一套蛮漂亮的家具,连锯子、刨子、凿子,都是他自个儿做的。至今许振超的家里还挂着一把木工锯,就是这段时期的家庭“文物”。1981年1月,女儿小雪出生了。这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屋又增添了欢声笑语。女儿大一点了,许振超有空就用肩膀扛起女儿,到码头上看大吊车、看浪花。他还把4岁的女儿带到18米高的门机上,让她看看爸爸开的大家伙。

六七年之后的1985年,青岛港组建集装箱公司,港口得到进一步发展,港务局在东部郊区投资盖新宿舍,为工人们改善生活环境。新宿舍离码头11公里,没有通公交车,许振超上下班得骑3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可房子真大!两室一厅,50多平方米。5年后,1990年底,我父亲退休了。我每周去看父母一次。他们和没成家的弟妹住在市中心的一个日式小楼里,13平方米,只能睡上下吊铺。看到父亲年龄那么大,还在爬上爬下,心里不是滋味。正好他退休了,住远一点没关系。我就让他们搬过来,住得宽敞、舒服些,我们仨去睡吊铺。”

一家三口睡了7年多吊铺。到了1998年,许振超在市区买了一套三居,布置得漂漂亮亮的,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家。那会儿他已是青岛港前湾集装箱码头桥吊队队长,和100多名工友一起管理、操作着码头最值钱的“家当”——顺岸24台超大型桥吊和77台轮胎吊,总价值20多亿元,相当于一个大型企业的“家底”。迅速发展的青岛港务局在职工收入分配上向一线重要岗位倾斜,许振超和队友的月工资,比管理层还要多,在青岛市也算高的。经济基础的提升改变了市民对码头工人的认识,同时也增强了职工对这个岗位的职业认同感。

有能力为家人构筑一个温暖舒适的“窝”,许振超打心眼里自豪。

第一次和心爱的桥吊合个影

这是1986年,许振超第一次和心爱的桥吊合了张影。

1985年,青岛港组建集装箱公司。当时的青岛港是一个年吞吐量不到2000万吨的小港,由于规模太小,有关部门在“圈定”中国五大集装箱大港时,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个“小字辈”。可奋发图强的青岛港人认准了这一货种的发展潜力,确立了发展集装箱业务的战略目标。由于没有政策和资金支持,别的港口可以投巨资建码头,买昂贵的进口桥吊,青岛港只有从牙缝里省钱,自己改造老码头,选购价格便宜但技术还不成熟的国产桥吊。

在照片上,许振超的身后,就是青岛港的第一台桥吊。他的身边,是和他一起入选全港第一批桥吊司机的工友郑来祥、简鸿达。在全港人的注目中,他们走进桥吊驾驶室,开上了当时最贵的码头机械,觉得十分光荣。公司领导拍着他们的肩膀说,你们手里开的可是咱全港人的“看家宝”啊。

这几个年轻人一起参与了第一台桥吊的安装工作。许振超回忆说:“我一见桥吊,吃惊不小。我开了10年门机,门机和桥吊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门机的电器控制柜有3个就够了,桥吊需要18个,全是集成电路板。光是把零部件从船上卸下来,我们就花了一周的时间。装一台门机用3天,这台桥吊用了大半年。装到一半时,金属架子搭好了,桥吊的模样有了,还有很多细活要干,有记者来采访、拍照,我们趁机拍了一张,这是永久性的纪念!”

在许振超眼里,这哪里是一台普通的桥吊?分明是他一点一点“接生”又看着一天一天长大的“孩子”。许金文大姐讲了这样一件事:

“1991年7月,具体日子记不清了,那天刮飓风。他下了班回家,我见他脸色发青、阴沉阴沉的,从来没有过这样子,问他怎么了。他说大桥吊叫风刮倒了,有个工友牺牲了。我心里很难过,又不想让家里这么沉闷,就开了个玩笑,说他睡觉了,你也休息吧。没想到他的眼泪一下子哗哗地流出来了,止都止不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掉眼泪。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翻来覆去地说洗洗吃饭吧。他扒了几口饭,腾地站起来往家门外走,说怎么倒下去,要叫它怎么站起来!”

在许振超留存下来的工作日志中,记者看到了这段记录:“7月19日,4时30分左右,52泊位突起狂风,将两台桥吊刮倒。2号车无人,1号车司机2人,田洪国不幸遇难,赵显新受重伤。灾难!!!!!现场惨不忍睹,7年心血付之东去。7月20日,夜有8级大风预报。丙班司机将场地能动的车全部锚定,3号、2号(电器进水)加木楔塞轮胎,小车加木楔掩好,以防不测。全部工作均在大雨中进行。……”

许振超和工友抓紧抢修,风雨之后,大桥吊又矗立在了大海边。自那以后,一到下雨天,他最担心的就是桥吊的安全,不顾家人劝阻往码头跑。时间久了,全队技术人员都养成了“刮风下雨打的往港上赶”的习惯。

回忆起这段往事,许振超动情地说:“就像和你血肉相连的孩子,到了六七岁,忽然受伤,倒在地上,你是什么感觉?桥吊就是我的‘孩子’。”

从这个故事,记者由衷地体会到了许振超对工友、对桥吊的感情,也深刻地认识到了海港工人、桥吊司机工作的艰辛。即使没有生命的威胁,没有雨雪风霜、大风大浪的考验,日常的工作条件,也需要他们具有坚强的意志。

在码头工人中流传着一段顺口溜,形象地刻画出桥吊作业的艰苦和危险:“登上桥吊腿发颤,抢修故障半空悬,风雪如刀雨洗脸,棉袄一穿大半年。”桥吊维修是高空作业,温度比地面低两三度,无风也有三级风;在三九天修桥吊,手一会儿就冻麻了,只好赶快跑回机房,在空调旁暖暖手,趁着热乎劲再去修。在地面上修吊具,常常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忙时一身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许振超一干30年。

在许振超的宿舍里,总有一双厚毛袜放在床头。他说,这几年风湿加重,总觉得脚底发凉,一年四季,连晚上睡觉都得穿着袜子,早上起床,脚不敢直接站在地上,得轻轻踮几下才站得起来。就是拖着这双严重的“老寒腿”,他几十年顶风冒雨,在70多米高的桥吊上爬上爬下;就是拖着这双严重的“老寒腿”,他在2001年寒冬,为了确保新港口桥吊如期安装,在室内外温度一样的集装箱小屋里,一住40多个日夜;就是拖着这双严重的“老寒腿”,为了避免桥吊短路引发致命性故障,他主动要求带电排查,一个人钻进电控柜,把所有的工友赶出去,冒着被440伏电压击倒的危险,赤手排查那间距只有几个毫米的集成电路;就是拖着这双严重的“老寒腿”,为了抢修紧急出现的滑轮故障,他冒着瓢泼的大雨,趴在探到海面50米高的桥吊前大梁上,被淋了整整6个多小时……

许振超不觉着苦。

大学生王培山到前湾集装箱码头桥吊队上班的第一天,那大片大片的黄土,大片大片的沼泽,那像刀子一样刺骨的寒风,使他动摇了。他不解的是,身边这个相当于他的父辈的许队长,怎么忙得那样乐呵。他问许振超:你不觉得苦吗?两年过去了,他还清晰地记得许振超的回答:你只要把这儿当成家,就不会觉得苦了。这句听似平淡的话深深地震撼了一个年轻人的心。半年以后,这个倔强的大学生,已经成长为桥吊队的技术骨干。

和许振超共事了十几年的老工友赵显新说:“许队长是真把码头当成自己的家了。别说是苦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和女儿一起过50岁生日

这是许振超50多年来唯一一张过生日的照片。

许振超过生日的次数屈指可数。小时候因为家里困难,顾不上张罗这事儿,能吃个鸡蛋就算过生日了。成家后,妻子要给他过生日,许振超说自己家里没这个传统,免了吧。特别是当了港口集装箱码头桥吊队队长后,工作十分繁忙,即使想过也抽不出时间来。女儿小雪的生日,他是惦记在心头的。可一到女儿生日1月15日这一天,他常常不是当班就是加班,赶不回来,于是他老给小雪补过生日,真正在1月15日当天过的没几次。小雪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很看重,觉得不在这天过便没气氛,希望爸爸妈妈那天都能在身边,能“如期”收到生日礼物。许振超知道女儿的心思,却又不能如她所愿,心里总有歉疚之感。

许振超的生日和女儿相差没几天,1月8日。1999年元旦一过,按中国的传统,许振超便是虚岁50的人了。年过半百,素来不过生日的许振超琢磨,该过一过,向父母表示感谢了。谁知那天班上有事,没过成。他想,干脆和女儿一起过生日吧。到了1月15日那天,在许振超的父母家,50岁的父亲和18岁的女儿一起点燃了生日蜡烛,“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围绕着他们,留下了一个家庭的温馨时刻。小雪说,那是她最满足最完美的一个生日。

尽管小雪过生日的时候,父亲总不在;尽管在节假日,总是母女俩互相做伴;尽管一连7个年头的春节,父亲都在码头上工作,不能和她们团圆……但小雪从来没有怪怨过父亲。她说:“他很爱很爱这个家。虽然他在闲暇时间不能陪我们,可他用他的方式表达对我们的爱。早上他去上班时,我还没起床;晚上他下班时,我可能已经睡了,一天说不上几句话,他就给我写纸条。常常我打开铅笔盒时,发现里面放着父亲留的纸条,内容大多是鼓励我好好学习,或者提醒我改掉各种小毛病。他观察很细,很多生活细节问题,都不会放过。比如让我克服丢三落四的坏习惯啦,反正多是我的‘不光彩的小毛病’。从小学到现在大学毕业了,父亲写的纸条不知有多少。好多纸条我都舍不得扔,看着它们,我就感受到了父亲的爱。”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小雪出生不久,许振超就开始攒钱,留着她上大学用。家里买的那台钢琴,也是许振超的主意。现在,小雪的钢琴弹得很好,看到父亲回到家疲倦的样子,她会给他弹几首美妙的曲子放松放松。小雪从小爱画画,许振超有空就教她画,不过教的都是吊车、二极管、电路图之类。小雪从青岛大学机电系毕业时,论文里画的电路图被老师当作示范样本,同学夸她画得好,小雪笑着说:“学前班就开始画了。”

小雪告诉记者,她是父亲忠实的“铁杆”和崇拜者。“父亲勤奋、好学,对热爱的东西特别有韧劲儿,几十年如一日。我是在他的影响下长大的。”

今年1月8日晚上,许振超又度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

那天下班后,队友们都没走,想一起给他们的队长过一次生日。许振超知道后,说什么也不答应,大家这一次没有听队长的话:

——许队,我们每个人的生日你记得清清楚楚,买蛋糕、送问候,可你自己从来不过生日,这次说什么也得让大伙儿给你庆贺庆贺;

——许队,你去年春节顶风冒雪跑遍了大半个山东,到我们7名农村大学生的家里拜年,家里人对我们能有你这样的队长又感动又放心,这次就给我们一个表达感谢的机会吧;

——许队,你自己经常啃个冷馒头就是一顿饭,可下雨下雪天,你却给我们备好姜汤暖身子,你把我们每个职工的事放在心上,唯独忘了你自己。

——许队,那年冬天,2号桥吊电缆崩断,你第一个冲到75米高的大梁,趴在半米宽的钢板上,探出半个身子修电缆。你不让我们这些小青年上,你说太危险,都是年轻人,掉下一个怎么向家里交代。你是用心赢得了我们的心啊!

……

许振超望着队友们恳切的目光,听着大家掏心窝子的话,不禁热泪盈眶。

许振超对记者说,能过这两个生日,他知足了。

夫妻俩迄今唯一的一次崂山游

这是许振超和妻子许金文迄今唯一一次共游崂山的照片。

许振超回忆说:“那是在1995年,我们工会组织爬崂山,可以带家属。像这样两个人一块去玩的机会不多,所以玩得特别开心。别看崂山离得近,我们就上过这么一次。”

与家人一起去旅游的镜头,在许振超的生活中弥足珍贵。2001年“五一”节,夫妻俩带上孩子去济南玩了3天。这是他们迄今唯一一次全家人出去旅游,也是许振超休的唯一一个“黄金周”。

这几个“唯一”,有许振超对家人的亏欠感,更有亲人对许振超的理解和支持。这么多年来,金文大姐在很多时候体验到的是一种孤独。许多个年三十晚上,她只能在电话里和他说说过年的话。家里多少事,她一人承担,不让老许操心。她知道老许的脾气,他爱码头,爱桥吊,爱他的岗位,越是在节假日,越是在团圆的时节,他越要坚守岗位,把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留给工友,谁让他是一队之长呢?新港口离市区远,许振超平时住在码头,一周回家一天。金文大姐心疼他,不让他干家务活:“你的任务是休息、休息、再休息!”许振超的腿脚不好,金文大姐就试着用热水给他泡完脚再捏一捏。这时的许队便笑:“怪不得人家说做足底按摩舒服,真的很舒服啊!”金文大姐也乐了:“那当然啦,我已经在自己的脚上试过了,看怎么捏才更舒服。”她告诉记者:“一边给他捏捏脚,一边和他说说家常话,这种时刻,我也觉得挺幸福的。”

在金文大姐心里,没有对许振超的抱怨。“那一年我生小孩,他为了多攒一星期的产假,之前两个月都在和工友倒班,没有休一天。老人身体不好,帮不上忙,从医院到回家的两个星期里,就他一个人照顾我们娘俩:熬鸡汤、做饭、洗衣服、给孩子换尿布,他什么也不让我干,说月子里得养好,不能落下毛病。还有一次,我的腰椎摔伤了,他什么都不顾了,哪里也不去,守了我十几天。听人说腰椎养伤关键在平躺休息,他就让我躺在平板床上一动不动,连喝口水都是他喂我,不让我起身。结果,我的腰椎愈合得很好,现在干重活都没什么感觉。虽然很多时候是我一个人在家守着电视,虽然很多个节日,是女儿和我一起度过,可只要是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靠得住。”

许振超的父亲是老工人,自己的儿子能给工人阶级争口气是他最大的愿望。2003年,听说青岛港务局常德传总裁亲自点儿子的名,要他创集装箱作业世界纪录,就撂给儿子一句话,“往后别往家跑了,什么时候拿了世界冠军,什么时候来见我”。有一回,已近80高龄的许大爷因脑溢血住院,闻讯赶来的许振超想要陪床,硬是被倔强的老爷子赶出了病房。担心的他只好在病房外站了一宿,又回到了码头。

亲人的理解和支持,是许振超在事业上不断超越自我的强大后盾。说起这些,许振超很动感情。他的心愿是,退休后,和妻子、女儿一起到北京、到海南、到新疆、到祖国美丽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以弥补对家人的亏欠。

这是一个男人的情感。其实,对于许振超的亲人来说,他们从来就没有感到欠缺什么,他们因为许振超的快乐而快乐,因为许振超的充实而充实,因为许振超的自豪而自豪。因为有爱,他们深感幸福而富有。

【日期】 2004-11-27

【版次】 1

【版面】 要闻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
——追记原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常委、呼和浩特市委书记牛玉儒同志

2004年6月15日一早,呼和浩特市水务局副局长马文文站在如意广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牛玉儒书记一会儿就来视察东河工程,他的病情得到控制了吗?

尽管牛玉儒的病情从未对外发布,但关心他的各级干部和工作人员,还是陆续知道了他身患重病的消息。经过在京一个多月的治疗,大家都急切地盼望他健康归来!

车停了,牛玉儒书记那饱含激情的笑容跳入眼底,迎候他的同志们特别高兴:生龙活虎、风风火火的玉儒书记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可就再别走了!

一行人说笑着往东河边走去。细心的马文文发现,牛玉儒书记下车时悠了一下,西服似乎也显得有点宽大。要知道,身为蒙古族后代、草原之子的牛玉儒,本是长得很魁伟的,从来走路如风,上下台阶跟跳一样。马文文敏感地意识到,牛玉儒书记所经历的病痛的考验,还没有结束。

事实上,这将是一场生死考验。

誓 言

今年4月份参加呼和浩特市人代会与政协会期间,牛玉儒总觉胃不舒服,几次让工作人员为他买药,却不见效。他坚持到4月26日市人代会闭幕后,才和妻子谢莉赶到北京协和医院复查,诊断明确他已经是结肠癌肝转移。

听到这个结果,谢莉呆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提心吊胆,担心丈夫这架没日没夜不停运转的机器哪一天会出现故障,可她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早、这样无情!他才51岁啊……

谢莉强作镇静,不想让丈夫知道残酷的事实。丈夫看出了她的难过,反倒宽慰她:“我会没事的,我对呼市老百姓的承诺还没有兑现,要干的事儿还多着呢!”

那是字字铿锵的诺言:“在内蒙古自治区成立60周年也就是2007年之前,我们要为呼市人民办好三件事。”2003年6月25日,带着抗击非典取得阶段性胜利的喜悦,上任刚刚两个多月的牛玉儒书记第一次接受了呼市电视台的专访,向全市人民做出了庄重的承诺:

第一件事,使呼市经济总量在现有基础上再翻一番多,也就是在2003年实现GDP400亿元的基础上达到800亿元以上。这意味着届时呼市将在全国5个少数民族自治区首府城市里面位居第一,在西部12个省会、首府城市里可能排在第三位或者第四位;

第二件事,使呼市的城市建设能够再上一个新的水平、新的台阶,使首府更加美丽,更加有魅力,真正成为草原上一座迷人的“青城”;

第三件事,使呼市的城乡居民收入能有一个跨越式的增长,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和质量有一个新的提高。

此前没有到过呼和浩特的人,恐怕很难理解这些承诺在呼市百姓中引起了怎样的热望和共鸣。城区那大片大片灰旧简陋、黑水瓦砌的老平房,一条条狭窄昏暗、通行不便的小街巷,缺少绿意、青城不青的城市景致,使得老百姓总结出一个顺口溜:“包头越建越像深圳,呼市越来越像丰镇(县)。”虽然呼市近几年来一直保持快速发展的良好势头,但发展的速度还是和全市人民的期望有差距,他们热切希望自己的城市和家园尽快变得再富足一些、再漂亮一些、再有现代化气息一些。

老百姓的心思,牛玉儒懂。

呼市是他的第二故乡,对这片生活工作了20多年的土地,他清楚地知道有多少城市建设的历史欠账需要去弥补,有多少未来的发展蓝图需要去描画。他常常利用午休、晚上的时间,自己一个人或者走路或者打车,到居民区、到小街小巷、到基层走一走、看一看、聊一聊。哪一路段经常出现堵车现象,哪条巷子路灯不亮,哪个小区急需为居民提供娱乐场所……他都一一记在心间。“这样一来,你会发现有很多问题需要研究和解决。很多具体的工作,一个城市很多的具体事务,如果你不深入到最基层去了解,那是不行的。”这是牛玉儒生前常对各级领导干部说的话。

出租车司机杨树林记忆犹新:去年6月一个星期天上午,一位中年男子上了他的出租车,这不是电视中见过的新来的市委书记吗?杨树林没有想到,牛书记一上来就主动和他聊天:每天收入怎样?市民最近有什么想法?对城建有什么要求?那股急于想了解民情的劲头一下子让杨树林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他告诉牛书记,上公厕是个老大难,堵车也是个大问题。他问:“听说您当包头市长时把包头治理得不错,能不能把呼和浩特也建设得更好一些?”牛玉儒坚决地回答说:“请你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呼和浩特的城市面貌就会得到改观,你反映的现象很快就会得到解决。”果然,几个月之内,多条拥堵的马路被拓宽,街头出现了多座造型新颖现代的免费公厕。路畅了,杨树林的出租车开得更欢了。

就这样一条街一条街地走,一个区一个区地跑,尽悉掌握了市情民意的牛玉儒迅速形成了呼和浩特市的发展设想。2003年6月24日,他主持召开了市委中心组学习会,指出:作为首府城市,呼和浩特应该发展得更快一些,更好一些,也能够发展得更快一些,更好一些。这不仅是形势的需要,也是自治区党委、政府的期望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意愿。随后召开的市委九届四次全会达成共识,“三个翻番、一个第一”的目标得以明确,即:到2007年时,全市经济总量、财政收入和城乡居民收入在2003年的基础上实现翻番,综合经济实力和人均收入水平位居全国5个少数民族自治区首府城市第一。全市GDP将实现800亿元,财政收入实现80亿元,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1.6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6000元。

这是牛玉儒同志代表市委、市政府和各级领导干部对呼市200多万各族群众的誓言。

得知呼和浩特市制定的发展新目标,自治区党委书记储波难抑激动。尽管他了解牛玉儒向来对事业充满激情和信心,向来是自加压力,负重前行,但他仍然被牛玉儒提出的三个翻一番震动了:“这是一个通过十二分努力才能达到的目标。他不满足于十分的目标,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回旋余地。不留后路,把自己逼向绝境,正是牛玉儒同志的可敬可爱之处!”

事实证明,这一目标是对呼和浩特发展趋势和发展条件的科学判断,通过艰苦的努力,完全可以达到。2003年,呼市GDP首次突破400亿元,增速在全国27个省会和自治区首府城市中位居第一。今年上半年,全市GDP实现240亿元,比去年同期提高了2.5个百分点。

足 迹

今年“五一”期间,牛玉儒在北京协和医院做了切除手术。他对妻子说,在长假期间把手术做完,争取3天下地,7天拆线,15天出院回去工作。

3天后,牛玉儒真的强忍疼痛下地了;7天后,也真的拆线了;但15天后,他没有能够实现回去工作的愿望。他必须接受化疗。

“我们从来没有告诉牛书记他的真实病况。刚开始住院时,他自个儿还会向大夫询问病情,做完第一次化疗后,直到去世,他再也没有提过一个病字。我们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工作。”身边工作人员李理说,他每天躺在病房里,从早到晚不停地通过电话部署安排工作,不停地与工作人员商讨从电话里反馈来的情况。只要化疗后体力稍稍恢复,他就“逼”着妻子跟大夫商量,准许他回去安顿安顿工作上的事。那种忘我和执着,使得心疼的妻子和担忧的大夫也不得不妥协了。

6月15日,病中第一次回到呼市的牛玉儒,急着组织人员乘坐中巴车到市区各处检查城市建设情况。“那天天气很好,他的兴致也特别高,一上午看了很多地方,每到一处他都会仔细查问工程进展程度,了解实际存在的困难,和大家交流解决办法。到后来我们怕他身体受不了,劝他回去休息,可牛书记只要进入工作状态,就如鱼得水,别人怎么劝得住啊!”李理回忆说。

沿着牛玉儒书记那天走过的路线,记者来到了东河。在四纬桥上凭栏远眺,清风习习,微波荡漾,白玉石河栏蜿蜒,两岸大面积的绿化带花草相间,广场上浩大的音乐喷泉花样百变。谁曾想,一年前,这条季节河还是一条逢风黄沙漫漫、遇雨易发山洪的灾难河呢?东河综合治理工程是牛玉儒力促的“民心工程”。他生前来过东河多少次,过问了多少次,连市水务局的同志都数不清了。在牛玉儒眼里,这项工程不仅能为全市防洪提供安全保障,同时也是一项集社会效益、环境效益等综合功能为一体的生态工程。

记者眼前浮起了这样一幕。那是去年9月东河治理一期工程竣工后,前去参观游览的群众人山人海,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人群中认出了牛玉儒,他竖起大拇指说:“玉儒书记,我是骑着自行车走了一个多小时专门从旧城赶过来的!过去这就是一个烂河道,看看现在,这喷泉、这草坪、这路灯,太美了!在呼市住了这些年,今天我算是开了眼!谢谢你玉儒书记!”听了这番肺腑之言,握着老人有些颤抖的双手,牛玉儒的眼睛湿润了。

6月15日是他最后一次站在四纬桥上,他手指南边尚未治理的河道,告诉身边的领导同志二期工程一定要尽快开工,“一期工程只修竣了5公里,还有异常繁重和艰巨的建设工作等着我们去做。要在科学施工、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争分夺秒,抓紧施工进度”。

走呼伦路,经火车站广场,穿通道北路,过海拉尔大街……不管到哪儿,司机和陪同采访的工作人员都会向记者讲起牛玉儒曾经的足迹。“这马路上的井盖原来高出路面很多,开车时得躲着走,牛书记让他们按规定重装后,平坦多了。”“那片古建筑是公主府公园,过去周围的违章建筑总也拆不掉,牛书记说一不二,很快就清理干净了。”“以前这儿上下班一堵好长时间,现在路扩宽了,又改成单行道,顺畅多了。”“去年这条小巷还是土路,一下雨全是泥,现在全市几百条小街巷的路面都硬化了。”

“看见那些人行便道了吗?为这,很少发火的牛书记没少冲我急。”市建委主任孙建华回忆说:“一个周六晚上,九点钟的样子,我接到牛书记的电话,说明早一块儿去看马路。那天他领我们看得特别细,都是存在问题的地方,显然他已经事先掌握了。走到兴安南路时,只见刚铺好的盲道上有根电线杆挡在正中央,牛书记火了,说‘这不是明摆着害人吗?这盲道不如不铺!’这是他到呼市后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指示我们立即做好清理工作,并对市区内所有盲道进行检查。还有一次,他发现便道砖虽然漂亮但雨雪天打滑,他把我叫过去狠狠批评,说‘老人摔坏了怎么办?做什么事就得做到位,不能只图表面光鲜。我们搞城市建设资金本来就紧张,一定要把老百姓的血汗钱用好!与其让老百姓骂你们,不如我骂你们!’”

一片绿叶,一棵小草,一个井盖,一块青砖,一盏路灯,无不萦绕着牛玉儒的音容笑貌。他说过:“搞城市建设,就像装修自己的家一样。哪些地方需要装修,怎么装修,必须时时做到心中有数。”他说过:“光是主干道、闹市区建美了还不行,一定要把小街小巷亮化美化,因为更多的群众是住在胡同里。”他还说过:“一个城市要注重细节。百姓生活环境和生活质量的改善,就是从无数个细节中体现的。”

牛玉儒为装修好呼和浩特这个大“家”所倾注的心血,老百姓切身感受到了,他们亲切地称他为“家长”。但他真诚地说:“我不是家长,我是为广大群众服好务的勤务员、服务员!”

远 见

6月28日,接受完又一次化疗的牛玉儒坚持从北京回到了呼市。这是他病中第二次回来。

这时候,他走路已经有些吃力了,妻子哭着请求他安心在京养病,可他固执得像头牛:“让我回去工作,比什么药都管用!”他想了解让他日夜牵挂着的各工业园区的项目落实情况。虽然在医院他几乎每天让工作人员打电话询问有关各方,但还是迫不及待要亲眼去看一看。

6月30日,他出席了全市基层党组织建设经验交流暨“两优一先”表彰大会。7月1日,他专程前往开发区视察。

牛玉儒首先来到了位于如意开发区的汗鼎光电(内蒙古)有限公司的项目建设工地。半个月前的6月16日,他刚刚抱病参加了这个项目的开工奠基仪式。此刻,看到工地上机器轰鸣、一派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他十分高兴!时任副市长、现任市委副书记的张伯旭回忆说:“当时他一口气说了三个‘最’,说这是内蒙古有史以来技术含量最高、规模最大,也将是效益最好的项目,要确保工程质量,确保如期投产运营。”

汗鼎光电项目是牛玉儒生前最操心、最挂记、最重视的一个项目。它由国际著名电子企业——台湾建鼎集团投资设立,主要生产光盘驱动器及其部件和高端电子产品。初期投资规模20多亿元,预计2005年2月正式投产,一期可实现产值300亿元,并拉动30多家配套企业实现产值100亿元,相当于去年呼市的GDP总量。

“没有牛玉儒书记卓越的领导艺术和人格魅力,这么一个大项目是不可能落户呼市的。”张伯旭动情地说,“是他三赴广东以自己的诚意感动了投资者,是他用智慧化解对方的疑虑达成了彼此间的共识,是他的果敢为项目的推进扫除了一个又一个障碍。我和他共事一年零10天,我们谈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项目。他住院后我去看他,医生和家属让我少说两句,可他拉住我的手不放,一谈就是半小时。8月6日,他躺在病床上和我谈了40多分钟,大部分时间谈建鼎,谈要求谈思路谈能为投资者做些什么。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等8月13日再去看他时,他已经处于弥留状态,不认识我了。他做事就是这样,像一个战士冲向战场,奋不顾身,个人的健康、休息、面子、架子、风险,全然不顾,说干就扑上去,而且一定要干好。我们和他在一起,好像跟了他好多年,有说不完的话,他的品质、作风、能力,都让我们深深佩服。”

同样为汗鼎光电项目呕心沥血的张伯旭深知,牛书记之所以格外看重这个项目,不仅在于它能带来几百亿元的产值,更重要的是,这一高端电子产品生产基地的建成,将彻底改变呼和浩特乃至内蒙古的产业结构,为该地区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和经济发展增添新动力。牛玉儒清醒地看到,再走过去仅仅依靠自然资源“靠山吃山”的路子,既受自然规律限制,甚至和环保相冲突,也不可能实现超常规发展。电子产业既是高新技术产业,又是绿色产业,同时能大量解决就业,正是在宏观调控下加快发展、落实科学发展观的一条有效途径。在他的大力推动下,市委九届五次全会明确提出将电子信息作为全市三大支柱产业之一。汗鼎光电项目由此成为全市、全自治区的“1号工程”。

说起牛玉儒的一言一行,汗鼎光电(内蒙古)有限公司总经理武沛曜感动不已:“他对我们的支持是那样坦荡无私,我们甚至没有请他吃过一顿饭!”

“牛书记身上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他那种热情、坦诚和豪爽,以及对各方面问题的专业素养,常常让我们感动而惊奇,使我们愿意在呼市投资。”浙江投资商黄杰的话很有代表性。许多投资者往往与牛玉儒接触一次、洽谈一次就成了知己。

去年11月,他到包头考察,偶然认识了新希望集团总裁刘永好,当即邀请他们来呼市投资。正准备出发去机场的刘永好一行被他那激情澎湃的介绍深深打动了,转而留下董事会成员到呼市考察。现在,新希望在呼市投资的项目已经开工。“这样的效率在我们公司的项目合作史上从未有过。”集团副总经理莫晓亮说:“通过这次合作,我们深刻感受到了这个地区领导者的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看到了呼和浩特经济发展存在的巨大潜力。”

7月1日中午时分,牛玉儒到达香港兴达集团设在金川开发区的园区时,已经非常疲劳了。看到他脸色苍白,两腿微微发颤,陪同人员的心里一阵阵发酸,可牛玉儒却始终兴致勃勃。在内蒙古TCL王牌电器公司扩建工程现场,他看见工程师在指导小学生组装电脑时,也想自己去试试。在伊利新工业园,当他得知伊利将引进世界最先进工艺生产奶品配套包装时,立即提出去参观在建中的厂房。他倍感欣慰地说:“乳品产业作为呼市的支柱产业已经确立,但还是比较脆弱。仅仅局限于液态奶占领全国市场是不够的,必须拉长产业链。伊利开始做上游的包装,完整产业配套,非常重要!”

上午的视察结束时,已是12点多。一路上谈笑风生的牛玉儒刚回到车上,就闭上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汗珠从他的脸上滴落下来,嘴角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是啊,看到一个个关系国计民生的大项目进展顺利,他不虚此行!

牵 挂

那是谢莉想起来就要落泪的背影。

市委九届六次全委会就要召开了,7月15日,牛玉儒提前一天回到了呼市。进了家门就让妻子给他准备第二天参加会议的衣服。翻遍衣柜也没找出一身合适的,他的腰围已从2尺9掉到2尺2,衣服大得不能穿了。他说那就多穿几件衬衣吧,尽量别让同志们看出他身体上的变化。他一件一件在衣镜前试着穿,还让妻子和女儿从背后给他看看肩膀是否还显得那样干瘪。眼泪模糊了谢莉的视线,其实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现在已不到110斤!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连声说挺好的挺好的。丈夫里三层外三层到底穿了多少件衣服,她实在没有勇气去数。7月份的天,正值酷暑,这对一个刚刚做完化疗的病人来说是多么残忍,而面对病魔,他又是多么地尊严!

第二天一早,他衣着整齐、精神饱满地走出家门开会去了。谢莉的心也跟了去。整整一个上午,她无数次到院门外迎接丈夫回来,可小巷内总是空无一人。等到12点过了,他才脸色惨白、被司机搀扶着回到家。

他无力地倒在床边,双眼紧闭,连调整自己合适姿势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久好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谢莉和女儿向司机一问,才知道他在大会上作了2个小时10分钟的即兴讲话。

那是一次让所有与会同志铭心刻骨的讲话。

全委会由牛玉儒主持召开并作工作报告。会前市委为他的身体着想,经他同意,将准备的讲话稿压缩在40分钟之内。可在会上,牛玉儒一直脱稿讲话,其敏捷的思路和洋溢的激情如江河一泻千里。报告中发展的紧迫感、使命感,感染了场内每一个人!雷鸣般的掌声此起彼伏。耳闻目睹牛玉儒那明亮的眼神、坚定的手势和洪亮的声音,与会者几乎忘了他已经病势沉重。然而,这,是他最后一次回到呼市,是他最后一次讲话!

储波书记感慨地对记者说:“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可看到他最后一次回来时那么良好的精神状态,我曾经相信也许会出现奇迹。以他的聪明,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呢?自治区党委副书记岳福洪同志去看望他时,他说过去战争年代年轻人20几岁就献出青春,我已经活了50岁了,比他们多一半,也可以了。实际上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他没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悲痛和哀伤。在困难面前,他从来敢于攻坚!包头震后重建,4年完成1400多万平方米危房改造,他做到了;去年非典呼市是重灾区,他一上任就遇到了突如其来的疫情,他挺住了;政治经济生活中矛盾错综复杂,他绝不回避,扛住了;这次面对绝症,在生死关头,我曾幻想他也能顶过去!”

但事与愿违,牛玉儒的病情每况愈下。8月10日,他开始进入深度昏迷状态,说话已很困难。这天下午,他昏睡醒来后,发现妻子两眼红肿地坐在他的床边,他蠕动着双唇仿佛要向妻子表白些什么。他的眼神是那么温和,表情是那样恋恋不舍,却又显得那样无奈。他的眼眶很快溢满了泪花,仿佛在向妻子暗示,就要离她而去了……

他不想走!那是眷恋的泪水。好多工作才刚刚开了个头,对老百姓的承诺还没有实现啊!

他不想走!那是牵挂的泪水。新栽的绿化树成活了吗?呼伦路的道牙子铺好了吗?一人巷的街灯亮了吗?特困户孙震世的女儿上大学的钱落实了吗?

他不想走!那是歉疚的泪水。81岁的老父亲啊,儿子说过要回老家看您,却总也回不去;儿子啊,你刚刚考上大学,爸爸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看你的宿舍;爱人啊,相濡以沫25年,我给你的时间太少了,我说过退休后好好在家陪你,给你做饭干家务活,请原谅我不得不食言了……

8月14日,牛玉儒永远地走了。

8月19日6时28分,牛玉儒的骨灰安然运抵呼市。6时40分左右,当骨灰护送车队驶出站台来到火车站广场时,早已候在道路两旁的市民们泪如泉涌,呜咽声掩盖了车队马达的轰鸣声。大家一声声呼唤着:“牛书记,你可回来了……”“牛书记,呼市人民永远怀念您!”在青城百姓的眼里,他们的牛书记真正做到了当一任领导、兴一方经济、富一方群众、建一方文明、保一方平安,上不愧党、下不愧民;他们的好书记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

(本文采访与经济日报同事陈力共同完成)

【日期】 2004-11-27

【版次】 4

【版面】 综合新闻/采访札记

一位市委书记的幸福感

当牛玉儒的先进事迹大量向记者涌来的时候,坦率地说,在感动之余,最初对他是有一些不理解的。

不太理解他的“忙”。疾病不是没有征兆的,他早就觉得不舒服,总让人买两片药一吃了事。今年年初的体检他因为忙于开会也没去。机器都有检修的时候,何况血肉之躯!他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一点?

不太理解他的“累”。他不是一般的累,而是在透支自己的精力和生命。在呼市工作仅有的493天中,他有200多天在外出差,常常乘最早一趟航班出发,当天赶最晚的航班回来。他从未休过黄金周和双休日。和妻子结婚25年,他们在一块儿的时间加起来不到5年!公务员不也开始强制性休假吗?他一个省部级领导,何苦要这样累?

不太理解他的“细”。路灯怎么安、便道怎么铺、街巷怎么扩、楼房怎么建,他都要一一过问,一一落实。作为一名市委书记,何必如此事事躬亲以至积劳成疾?

这种不理解是善意的。总以为,像他这样有魄力有才干有品格的领导干部能活得更长一些,有更多的时间为百姓做事,是人民之福。同时,记者希望像他这样的楷模也能享受常人的亲情和欢乐,而不必苛求自己是完人是铁人。但是随着采访的深入,记者渐渐理解了他。

记者沿着牛玉儒的足迹走遍了呼市大街小巷,看到了短短一年多这个城市惊人的变化,更看到了许许多多他正在做即将做却终于无法做的事。大片仍未改造的灰旧平房,街边尚未清理的垃圾,缺少精气神的建筑,无不表明刚刚开始展露容颜的呼市要成为草原上最亮丽的明珠,还需要这里的各级干部和人民群众倍加努力。这时,记者理解了牛玉儒作为市委书记的“忙”和“累”。一个和发达地区有着较大差距的西部少数民族地区要迎头赶上,必须只争朝夕,付出超常的艰辛。不那么“忙”和“累”,行吗?

很多与牛玉儒共事的干部都告诉记者,他很懂领导艺术,从来放手让大家去做事,整个班子非常团结。不是他想管那么“细”,是不那么管就不行。对此他十分清楚,他曾说过,许多事只有一把手重视了,各级干部才会真正重视。他还说过,城市建设重在细节,我们做工作也重在细节。曾经因为一个井盖没及时安上,他打电话给市建委主任大发脾气,说:“你觉得是小事,如果有小孩不慎掉进去,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站在这样的高度来认识我们的工作,你说有什么是小事?”这个故事令身为母亲的记者为之动容。真的,不那么“细”,行吗?

在妻子埋怨牛玉儒这样当领导是不是有点傻的时候,他说:“请你多体谅我一些,我现在必须得这么干,上有组织的重托,下有对老百姓的承诺,我这个市委书记现在别无选择。”采访结束后,记者读懂了牛玉儒说这话时的心情。一个充满事业心和使命感的人,一个一心为民的共产党员,在操劳和安逸之间,在奉献与享受之间,在小我与大家之间,必然选择前者,即使是以生命的代价!

牛玉儒曾对好友讲过,有一次他和妻子到一个不起眼的餐馆吃晚饭被认出来了,大家主动走过来围着他,争着告诉他看到城市变化后的喜悦,他说那一刻他特别幸福,不管有多少辛苦、劳累甚至委屈,他觉得老百姓是理解他的。当一个又一个市民迫不及待向记者倾诉他们对牛书记的怀念时,当如意广场上的喷泉跃动出青城的灵性时,当中山路上的霓虹灯闪烁出一个城市的梦想时,记者深深感到,一个人用人民赋予的权力,为万千百姓和他们的家园增添了无数动人的记忆,这,是何等的幸福!

【日期】 2008-02-19

【版次】 2

【栏目】 综合新闻

真情,跨越山山水水
——记自发自费赴湘抗冰救灾的13位河北唐山农民兄弟

到郴州找宋志永去!

宋志永是谁?河北唐山市玉田县东八里铺村的一名普通农民。

在雨雪冰冻天气袭击我国南方的时候,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动员,宋志永和他的12位村民伙伴放弃了与家人团聚的幸福,放弃了欢度春节的惬意,自费包车奔赴湖南,昼夜兼程,跨越山山水水,目的是为了到受灾最重的地方支援抗冰救灾!

记者在一线亲身感受到了这一壮举背后流露出的真情。

相伴:为了共同的坚守

要找到宋志永并不容易。

2月8日抵达郴州以来的日子里,他和队友们一直转战在冰雪覆盖的深山里,哪里最需要人力,哪里最艰苦,他们就赶到哪里。记者几次给他打电话希望约定见面的地点,但他总说要等电力抢险指挥部的命令。“再联系吧!”末了还不忘叮嘱一句“干活的时候不能采访,绝不能影响干活!”那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呢?“我们每天早上5:30起床,要干到晚上七八点才收工,这会儿还没吃饭呢。”他乐呵呵地说。记者低头看表,此时已是晚上9点。

2月17日一早,记者听说宋志永一行将去郴州桂阳县清和乡参与修复110千伏蓉祥线48号铁塔,立即驱车前往。当记者来到修建现场时,不料宋志永他们已转到鲁塘镇去了。追着去找。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前行,越往里走,受灾程度越严重,重建难度越大。近两个小时的跋涉后,记者总算见到了刚刚吃过午饭正在鲁塘电力公司大院里待命的这些农民兄弟。

在众多车辆中,一辆白色江铃面包车格外显眼,车的两侧贴着红色大字:“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河北唐山市玉田县东八里铺村农民分队”。

找你们可真难啊!对记者的感叹,唐山农民兄弟们笑了,“我们没有固定的地方,有时一天换3个工地,都是急活!”“前些天最紧张的时候,我们一天立1座铁塔,从年初二到今天,我们参加修复的铁塔不下10座了。”

虽然这时仍未见到宋志永,但从10多位队友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述里,记者听到了一个奔波千里支援救灾的完整故事。

春节前,从电视上得知国家电网从全国各地调集电力抢险人员增援灾区的情况后,村民们都坐不住了。宋志永想,咱农民捐不了多少钱,可有的是一身力气,向灾区捐款不如为重建出力!他决定起个头,从家里折子上支了4万元钱,花1万元租了一辆面包车,又到村里开了张介绍信。

2月6日大年三十早上,宋志永来到了邻居家。“去灾区出把子力气去,车我租好了,去不去?”“中!”王宝国、杨国平等12位村民,包括年龄最大62岁的王加祥和年龄最小19岁的王金龙,二话没说就同意一块出门。

正月初一下午,他们抵达原计划中的救灾目的地长沙。几经周折,找到设在市内一家宾馆的湖南省救灾指挥部门。一位工作人员对他们说,长沙灾情基本解除,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请早点回家吧。当晚,大伙商量,咋能轻易放弃呢?听说湖南灾情最重的地方在郴州,咱们就去那里!

奔赴抗灾一线,成为大家共同的选择。灾情紧急,能早到一刻,决不拖延一分!第二天凌晨5点,他们就动身了。

到了郴州市,宋志永径直跑到一处抢险救灾协调会的会场。会上湖南电力安装工程公司一位经理发言说,国家电网湖南省电力公司承担的重建项目,正为人手紧张而犯愁。

会一散,宋志永一下跑到这位经理面前:我们是从唐山来的,愿意义务救灾。干不了技术活,我们可以抬工具,运材料,让我们参加吧!

他们被编入一支总人数为40人的抢险队,当天下午就投入一线抢险。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深入山区清除山路上的积雪,把替换的电力设备运上山,将损坏的设备背下山。就这样,平均每个人每次都要负重几十公斤,走上千米的陡峭山路,一个小时打个来回。

随着电力抢险从郴州市内向周边县乡拓展,加上业务越来越熟,宋志永等人承担的任务,也在逐渐加重。连日来,他们像一支电力抢险游击队,转战了七八个山头。“现在虽然没有下雪,可是山顶的风非常大。因为运输不方便,我们今天又是到了下午两点多才吃上饭。”两鬓已经斑白的王加祥说,“有活干才没白来,肩膀上扛着材料才踏实,再苦再累也能坚持!”

相依:父子兵与亲兄弟

和这群农民兄弟的对话只进行了半个多小时,15:50命令来了——马上赶到蓉祥线60号工地,与解放军塔山英雄部队党员突击队的战士们一起抢运电力设备。大伙儿一听来了精神,在座椅上坐得笔直笔直。

跟在他们的后面,记者看到了一个个坚强的背影。让我们记住这13位农民的名字:杨国明、杨东、王加祥、王得良、宋志先、王宝国、王宝忠、曹秀军、尹福、宋久富、杨国平、王金龙,还有不在场的宋志永。他们之中,有两对父子和三对兄弟,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来到工地,在泥泞的地面上,横放着刚从外地调运过来的新的电线杆,每根重约1吨。而他们正要靠肩扛手提,将这些电网的脊梁重新矗立在群山之间!

“爹,咱俩扛这头。”“哥,这边我来。”这些父子和弟兄们熟练地用绳索将碗口粗的木棒捆在电线杆上,调好着力点,躬下腰,“起!”大家一起站起身、迈开步,向那山坡一点一点迈进。“小心脚下。”被大伙尊称为“叔”的王加祥走在最前面,不时提醒着。是啊,在这群配合默契、无比坚忍的农民战士面前,千斤之重、万里之遥又算什么呢?就连62岁的王加祥,也不落人后。他说,既然出来了,一定不能给自己的老伴、儿孙丢脸,回去要告诉他们,咱干得不错,还是个壮劳力呢!

“他们干活不知累,吃住不讲要求,这样的队伍,我们欢迎!”郴州电力局退休职工老郑说。

其实,第一次到湖南的这些农民兄弟有许多不适应,可他们从来不吭声。住惯了北方暖炕农舍的他们,没有想到南方的冬天这么冷。13个人中,有人很快因为受寒后胃痛难忍。没辙,只好睡前用塑料壶盛点热水,晚上双手抱着放在肚子上暖暖胃。吃饭也是个问题。上万电力职工在郴州抢险,从干部到职工,工地上的工作餐是只有一个菜的份饭,湖南菜里辣椒多,有几个人怕辣,可从没人“闹过伙食”。记者问起这些,47岁的王宝国笑着说:“没事!没事!我们现在已经习惯了,也能吃点辣子了。”碰到困难,宋志永就说:“比起灾区人民断电停水受的苦,我们这点苦算啥?”

队友们向记者介绍,别看个子高大的宋志永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到灾区抗险却变得心细如发。从唐山出发时,他给每人准备了除冰扫雪用的铁锹、镐、扫帚、手套,还有食品甚至手纸,为什么?他不想给灾区人民增添麻烦。可还是有一样东西没想到——鞋。他们只备了两双塑料套靴。早晨的山路连冰带雪,中午阳光一照,又变得连泥带水的,干完活后没穿套靴的人袜子一拧一把水。于是他们就在袜子外边套塑料袋,照样干。后来,湖南省电力安装工程公司为他们配了套靴,但冰灾后的湖南深山,寒风刺骨,道路泥泞,套靴踩下去,粘的黄泥有几斤重。而宋志永觉着是自己把大伙儿叫来的,因此干活特别卖力,总挑重活干。久而久之,连湖南省电力安装工程公司的经理和技术人员们,都叫他“宋队长”。每次上下班前,“宋队长”都要召集大家开个会。会上,大伙主要明确任务和分工,特别是提示安全事项。大家有个共识:咱是来郴州救灾的,不能给灾区人民和电力部门添乱!

相拥:我们就是一家人

2月17日傍晚6点过,记者终于见到了宋志永本人。这位魁伟强壮的汉子眼含泪水,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述的激动之中。

原来,2月15日宋志永一行再一次来到市电业局请求指派“战斗任务”时,这13位一直在默默奉献的可敬可爱的唐山农民兄弟,才被当地媒体记者所发现。2月16日晚,当关于他们的新闻节目在郴州电视台播出后,无数郴州人民被感动了!有一位患肝癌晚期的老军人李太芝在短暂的清醒瞬间看到这条新闻后,立即让女儿打听宋志永的联系电话,要给他2000元做手机话费补助。他说他要等着见见“宋队长”。

2月17日中午,就在记者急急从桂阳向鲁塘赶去找宋志永时,他正打车从鲁塘急行七八十公里到郴州市来看这位老人,他寻思着下车后买个花篮带去唐山人民的问候。没想还没赶到,就接到电话说老人已经去世了。他来到医院,李太芝的老伴把装有2000元钱的红包放到宋志永手里,两人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我当时所感到的那种激动的情绪,有生以来是第一次,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了,很难用语言表达。”宋志永对记者说,“我和大爷的女儿手牵着手,向遗体鞠了三个躬。我想对他说,中华一家亲,唐山人和郴州人,就是一家人!”

离开医院,宋志永悄悄赶往郴州市红十字会,将给他的2000元钱以老人的名义悉数捐出。“让大爷的爱心在家乡大地上闪光。”他说。

就在前一天,宋志永和他的伙伴已经将郴州市委、市政府奖励给他们每个人的1000元钱捐献给了市儿童福利院,“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抗灾救灾,没有任何要索取什么的想法。这边灾情严重,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钱必须花到郴州人民身上。有大家的关爱和鼓励就足够了”。

王加祥老人对记者说,我们十几个人来到郴州,是冲着援助灾区人民的大爱大义来的。“32年前唐山大地震时,全国人民都在支援我们,现在南方遭了灾,我们也应该去支援他们。”这就是13位农民兄弟和他们家里人最纯朴的想法。

王加祥没有忘记,当家里房子在地震中倒塌时,是全国各地来的救援物资帮助他很快在废墟上建起了新家;

宋志永没有忘记,那时才两三岁的他几乎是穿着全国人民捐的“百家衣”长大的;

宋志永的母亲没有忘记,大地震时自己的病是上海医疗队的医生治好的;

……

郴州人会永远记得,是祖国四面八方的支援,为他们重新点燃灯火、照亮希望!

爱心照亮心灵,真情迎来春天。在突发的灾害面前,中华民族伟大的凝聚力和团队战斗力激情勃发。在万众一心并肩抗灾的磅礴洪流中,13位唐山农民恰如一朵浪花,折射出绚烂的时代光华!

(本文采访与经济日报同事刘麟共同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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