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才华
信仰是个鸟儿,黎明还是黝黑时,就触着曙光而讴歌了。
——泰戈尔
为出国学习做准备
在那个时代,文学创作并不被大家当做一种职业。为了让泰戈尔有更好的发展机会,经父亲允许,泰戈尔的二哥萨迪延德拉纳特决定带泰戈尔一起去英国,让他在那里学习法律。
1878年,遵照父兄的意愿,18岁的泰戈尔准备到英国留学,出国之前,需要学习英语和英国的风俗习惯。
泰戈尔先同二哥一起前往阿赫默德巴德——他的二哥在那里任地区法官。二哥每天去上班,泰戈尔只好整天在二哥书房里通读英文版的文学作品和欧洲名著。并在那里为《婆罗蒂》杂志写过很多评论文章。
“二哥,我的老师是谁呀?他怎么还不出面呢。”泰戈尔有些着急。
“怎么?着急啦?今晚我们一块去老师家里,你的老师刚从英国回来呀!”
兄弟二人晚上来到二哥说的朋友家。
兄弟俩正和男主人攀谈,突然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从外面传进屋来:“爸爸,人家刚回来,您就给我安排工作,我看看我的学生在哪里?”
“爱娜,我的好女儿,你瞧,他就是你的学生,他虽然英语不如你,可写诗你还要向人家学呀!”爱娜的爸爸将泰戈尔介绍给自己的女儿。
“你好,泰戈尔哥哥,你的名字我早已耳闻,以后我们互相学习吧!”望着英俊的少年泰戈尔,爱娜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你好!爱娜,我会跟你好好学习英语的!”泰戈尔对这位美丽开朗的少女内心也产生一种好感。
经兄长介绍,泰戈尔住进一位医生的家里,而医生的女儿爱娜,一个与泰戈尔年纪相仿的姑娘成了他的英语老师。
爱娜是一个美丽而又善良的姑娘,她从小在英国长大,曾跟随父亲周游列国,不仅讲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还熟知英国的风土人情。她与泰戈尔一见如故,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泰戈尔在爱娜家住了下来,每天都按部就班地向爱娜学习英语,由于天赋聪敏过人,泰戈尔进步非常快。
在辅导泰戈尔学习英语的过程中,爱娜发现他聪慧敏捷,学习提高很快。可是,在学习快结束时,泰戈尔的学习成绩急剧下降,而且心事重重,眼里经常流露出忧郁的目光。
“泰戈尔哥哥,你的爱情诗写得真好,长诗《野花》我已经读过好几遍哩!”学习之余,爱娜主动与泰戈尔交谈。
“爱娜,你也喜欢诗歌吗?”泰戈尔有些腼腆地问。
“是的,我不但喜欢,还想请你教我写诗呢!愿意收下我这个学生吗?”爱娜问泰戈尔。
“我?好吧,我们一块学习吧,其实我也正在练习写诗呀!”
“你就别谦虚啦,快给我点评点评我写的诗吧!”爱娜把几篇诗稿递给了泰戈尔。
“好吧,有时间我会拜读的。”泰戈尔很客气地说。
两个才华横溢的少男少女在共同学习中建立起真挚的友情。
爱娜用心教泰戈尔英语口语,泰戈尔也同爱娜一起研究写诗的技巧。
两个人互相学习,互相长进,学习之余,形影不离。
他们一块在花园老榕树下读诵泰戈尔用英文写的诗歌,在花坛边一起哼唱泰戈尔写的歌曲……
有一个晚上,爱娜约泰戈尔游览阿赫默德巴德市的明月湖。皎洁的月光泼洒在湖心水面上,泛着粼粼银辉,和风习习送来芒果树的浓香。
树影倒映在水波中,莲花在水波中盛开,有一对鸳鸯在水面上游耍,湖岸周围楼房的万家灯火倒映在湖水中,仿佛点点繁星镶嵌在湖底,阿赫默德巴德市的夜景绚丽极啦!
“泰戈尔哥哥,你将来还会来看我吗?”爱娜有些凄楚地问泰戈尔。
“我?啊,我会的!我会的!”泰戈尔整个身心都扑在诗歌上,对爱娜的问题,他只能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地回答,为了自己的事业,少年泰戈尔也不知命运会把他推向哪里……
“我知道泰戈尔哥哥心里在想什么,我不该问你这句不该问的话,走吧泰戈尔哥哥,我们该回去啦!”夜色中,泰戈尔看到爱娜在偷偷地擦眼泪。
这几句话明确地表达了姑娘爱慕的心情。泰戈尔听了,内心一阵激动,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姑娘的双手,很想对她倾吐自己的爱意。然而,他一想到自己将远离祖国,一去就得好几年,便怕因此耽误姑娘的青春。
同时,泰戈尔还听二哥说起过,这几天爱娜的父亲正为她准备订婚而忙碌着。泰戈尔迟疑了,终于失去了向姑娘求爱的勇气,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苦涩的果子。
每逢爱娜看见泰戈尔独自躲在房间想心事,就千方百计地拉他出去散步,或者给他讲一些各国的风俗和趣闻逸事。
有一次,泰戈尔对爱娜说起他两岁时大姐苏达米妮给他洗澡,曾预言他是泰戈尔家族中最有出息的人。
爱娜听了,趁机开导他说:“你要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应当到外面去见见世面,这对你的诗歌写作是大有帮助的。你应当努力去实现你大姐的愿望。”
泰戈尔听了,很受启发,渐渐的,他安下心来了。
在爱娜姑娘精心辅导下,泰戈尔的英语水平提高很快。学习中,两人结下友谊的同时,爱情的种子也在心头萌发了。
6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分别的时刻也就到来了。
在离别的码头上,诗人向姑娘深深鞠了一躬,深情地说道:“爱娜,再见了,望你珍重!”
这时,泰戈尔突然看见姑娘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泰戈尔真想转身奔向爱娜,向她倾吐心中的眷恋。然而,他终于还是犹豫了。
谁知,泰戈尔与爱娜的这次分别竟成了永别。不久,爱娜被迫出嫁了,对方是一个比她大20多岁的男人。
那人对爱娜根本没有爱情,只把她当做一个生孩子的工具。爱娜终日忧郁、伤感,还常常躲着哭泣,不到一年就在孤独寂寞中死去。
但诗人一直把这份情谊珍藏在心,这是第一个使他动心的少女。“一种如此温柔和真挚的亲密感获得了发展,它在泰戈尔的记忆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在80高龄缅怀这段生活时,泰戈尔写道:
我的收获是平淡无奇的,如果她轻视我,是不能责怪她的,然而她没有这样做。由于我没有任何书本知识的宝库可以赠给她,所以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告诉她,我会写诗。
我唯有这点资本可以招徕别人。当我告诉她自己有诗歌创作天才时,她没有表示丝毫的怀疑和讥讽,而是轻易地置信了。
她要求我给她起个独特的名字,我为她选择了一个,她十分喜欢。我想把这名字编织在自己诗歌的音乐里,所以我为她写了一首诗,把她的名字写进诗里。
当我用激昂的语调吟诵那首诗给她听时,她说:“诗人,我想,假如我躺在临终的床榻上,你的歌声也能使我起死回生。”
泰戈尔在与爱娜分手后漫长的人生中,也一直怀念着她那令人心醉的迷人形象,并且在他后来写的《我的童年》中,深情地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在我们那棵大榕树上,有几年忽然有些不知名的远方鸟儿前来做巢。等到我们刚刚认清它们翅膀的舞蹈时,它们却又飞走了。它们从远方的森林里给我们带来了一些不知名的新鲜曲调。
像这样,我们在生命的旅程中,往往有从不知名的地上王宫中自愿前来的使者,使我们心胸扩大了以后,它又走到别处去。它来的时候并没有受到我们的邀请,到后来有一天我们要呼唤它时,却又找不到它的踪影了。
它走了,却在我们生命的被单上留下了银色的绣花边,使我们的昼和夜都因此而永远格外丰富起来。
后来这首长诗以单行本出版,泰戈尔最小的哥哥从加尔各答寄给她一本。
爱娜收到了这本小册子,她写信给泰戈尔表示了谢意,说:“这首诗泰戈尔为我朗读了多少遍,翻译了多少次,以致我能够背熟它。”
泰戈尔为爱娜取了个美丽的名字“纳莉妮”,她也成了长篇叙事诗《诗人的故事》里的主人公的名字。泰戈尔经常朗读这首长诗给她听,还为她译成了英语。
她对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所创作的不少诗歌都给予了鼓励,而她最喜欢的是纳莉妮这个人物。
在英国求学的生活
1878年9月,少年泰戈尔告别了亲人和故土,乘船去一个陌生的国度——英国伦敦求学。
轮船在海浪中行驶,海鸥在蓝天上飞翔,泰戈尔心情沉重,但旅途中的见闻与感受更令年轻的诗人耳目一新。
尽管航行的前6天他晕船十分厉害,只能无望地躺在船舱中,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许多国家的港口风情,无不给诗人以新鲜的感受。泰戈尔手拿面包,撕成一块块碎渣投向船尾,海鸥在浪花中抢食面包的碎块,它们一会儿俯冲,一会儿飞插云霄。
望着那冲上蓝天的海鸥,泰戈尔真是羡慕极啦!
他也要像海鸥一样展开翅膀自由翱翔,勇敢地搏击狂风恶浪;要像海鸥一样,向一切困难发起冲击!
少年诗人先从意大利坐火车到巴黎,然后渡过英吉利海峡来到了伦敦。
刚到国外旅行和求学,在泰戈尔的心中激起种种感受。泰戈尔将万千思绪写入家书,这些家书连载在《婆罗蒂》杂志上,以后又以《旅欧信札》为题出版。
泰戈尔对伦敦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他觉得他从未见过那么烟雾弥漫、潮湿拥挤的城市。
匆匆与伦敦这座城市会面后,泰戈尔就来到了布赖顿,住在二哥家。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由于嫂嫂善意热心的款待减轻了不少。
冬天已经来临,泰戈尔与可爱的侄儿纳特和侄女纳莉,一块在公园里看雪嬉闹。
“小叔叔,你给我们堆个雪人呗?”小侄儿纳特说。
“好吧,叔叔给你堆一个红帽子、红鼻子的大雪人儿!”泰戈尔答应了侄儿。
“太好啦!太好啦!好叔叔,叔叔真好!”小纳莉拍着小手天真地夸奖泰戈尔叔叔。
雪人堆成了,泰戈尔用二嫂的红头巾为雪人戴上顶红帽子,用弯曲的红尖椒做了个大红鼻子。
“叔叔,你堆的雪人儿真漂亮,真可爱!”纳特蹦跳着说。
“妈妈!妈妈!快来看,泰戈尔叔叔堆的雪人多可爱呀!”小纳莉拽着妈妈的衣襟围着雪人转。
二嫂望着雪人笑了:“没想到少年诗魁还有这套把戏呢!”泰戈尔耸耸肩膀,开心地笑了!
“叔叔,咱一块玩打雪仗好吗?”小纳特拽着泰戈尔喊叫。
“叔叔!快领我们打雪仗吧!”小纳莉也喊叫。
二嫂从地上抓起个雪块向泰戈尔抛去:“泰戈尔,看打!”
于是,泰戈尔迎战二嫂和两个侄儿,一场雪战开始了。直至二哥从外面回来,雪球大战才结束。大家一块回到暖融融的屋内。
在二哥家这段日子,泰戈尔过得非常快乐。
为了学习法律,泰戈尔进入布赖顿公立学校学习。初次见面时校长夸赞他的面容十分漂亮,友好的同学常把橘子和苹果塞在这个外国少年的口袋中就跑开。这一切无不给身处异乡的泰戈尔带来了温馨的感受。
他向英国的小伙伴讲印度的事儿,英国小朋友也向他介绍英国的事儿,少年泰戈尔增长了不少见识。孩子们经常把泰戈尔领到家中做客,家长们也很喜欢这个异国的孩子。
泰戈尔感到:到处都有友爱和欢乐,到处都应该有友爱和欢乐,整个世界都要充满友谊和欢乐。
然而快乐的生活很快就结束了,泰戈尔被送到伦敦,先是住在一家公寓里,随后又住在一个性格怪僻的家庭教师家。
开始独立生活的泰戈尔在伦敦寒冷的冬天里感到异乡人的孤单和寂寞,他是如此描述那时伦敦冬景的:
对于一个新到的异乡人来说,再没有比冬天的伦敦更冷酷的地方了。
附近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我也不认得路,它的面容是颦蹙的;天空是混浊的;灯光像死人的眼睛一样没有光彩;地平线缩成一团,因为这广大友好的世界从来没有给它一个招呼的微笑。
因此,当二嫂写信来让他前来与全家一起度假时,泰戈尔简直是快乐极了,马上乘车来到二哥家。
“叔叔,叔叔!你来得好快呀!这么多日子不见面,我们好想你呀!”小侄儿纳特围着泰戈尔叫个不停。
“好侄儿,叔叔想你们都想坏啦!瞧,叔叔给你买啥啦?”泰戈尔从包里拿出两盒糖。
“叔叔!我也要!我也要!”侄女纳莉也蹦跳着喊个不停。
“好纳莉,有你的份儿!别急呀!”
“叔叔,你在哪里呀,为啥不回家呀?”纳特问。
“叔叔在伦敦呢!”泰戈尔说。
“叔叔,伦敦好吗?”小纳莉问。
小侄女一句话,触痛了泰戈尔的心,禁不住在二哥、二嫂面前委屈地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爸爸!爸爸!叔叔为啥掉泪呀?是谁骂叔叔了吗?”纳特着急地问。
哥哥萨迪延德拉纳特看出弟弟心里的委屈:“泰戈尔弟弟,人的一生是艰难而又漫长的,有困难就要克服,要有男子汉的脊梁,要有男子汉的气概!有什么难处等度假结束,二哥再帮你想办法,现在我们快上游船吧!让我们全家高高兴兴地玩几天!”
全家人高高兴兴在一起度了假,几天的玩耍驱走了泰戈尔心中的不快!欢天喜地的他在游玩之余,还写了一首诗《沉舟》。
从二哥家归来,泰戈尔进入了伦敦大学,并且寄宿在一个待他十分友好的英国家庭司各特教授的家中,夫妇俩和他们的3个女儿都设法款待这个印度少年,把他当做家庭中的一员,其中三女儿玛丽雅对泰戈尔的感情更为深厚。
玛丽雅当时正在伦敦大学读文学系,她每天同泰戈尔一起上学上课,一起放学回家。在功课上他们互助互勉,她陪泰戈尔一起听老师讲精彩的英国文学课。
学习之余,她想尽办法让泰戈尔参观了议会,还陪泰戈尔参观工厂、农村,让他更多地了解社会、了解生活。
他们还一起用英文写诗歌,泰戈尔常常把自己写作的诗歌翻译成英文送给玛丽雅。
玛丽雅也把自己写的英文诗歌送给泰戈尔。少年诗人打心眼里佩服和喜欢这位英国女孩,他写下了充满激情的话:
我精神上享受着欢乐和幸福
来吧,她轻轻向我走来!
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激动的心渴望把自己深深
埋在你的怀抱里。
但是我很害怕,
害怕有一天可爱的小鸟
随时从我身边飞走。
就在一切似乎都很圆满的时候,由于二哥全家即将回国,而恪守传统的父亲决定不让泰戈尔一人独自留在英国,令他中断学业与兄嫂一起回来。于是1880年2月,泰戈尔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司各特一家人,结束了他近一年半的异国生活,回到了故土印度。
在《我的童年》中,泰戈尔这样总结了他的海外求学生涯:
我在大学只念了3个月,我对外国的知识差不多全是靠同人们的接触得来的,这却不是学校式的读书。这是一面了解文学一面又接触了人心。我去了外国,却并没有成为律师。
少年诗人也曾写诗赞美这段求学异国的生活:
我不愿舍弃这美丽的世界,
我愿同光辉的太阳一起,
我愿同盛开的鲜花一起,
我愿同有情谊的人永远
生活在一起。
罕见的音乐天才
1878年,泰戈尔与哥哥萨迪延德拉纳特同住在阿赫默德巴德期间,便开始为自己写的歌谣谱曲,当时年仅17岁。
3年后,泰戈尔将欧洲的一些曲调运用于他的剧作《蚁垤仙人的天才》中。在以后的几十年,继续进行音乐创作。他以写歌剧开始,60年以后,意味深长地以创作舞剧结束了音乐生涯。
这样,在音乐与同属一类艺术的舞蹈、戏剧之间保持了延续不断的联系。在内容方面,人生的世态炎凉,大自然的万千气象,无不反映在他的乐曲里。
从巴德玛河、恒河上摆渡的艄公,到井边汲水的姑娘,种稻子的农妇,浪迹四方的歌手,飞梭走线的纺织娘,诗人在凡人琐事中听到了生命的乐章。
泰戈尔的歌曲赞美了春天和雨季。咏唱了与这些季节相联系的小鸟、鲜花和树丛。
人心灵中的种种感觉与激情在这些乐曲中都有表现:爱国主义,宗教信仰,人在面临宇宙的奥秘奇观时所产生的惊叹、感思、希望,尤其是爱,各式各样的爱;母性的,夫妻间的,浪漫的,朋友间的,神秘的,都以各种方式表现在他的乐曲之中。
泰戈尔的音乐天才是罕见的。即便风格接近古典孟拉加曲,泰戈尔的音乐作品,也以其具有诗歌的特色而显得不同凡响。
泰戈尔喜欢欣赏音乐,而且把这看做在追求最高实在过程中的最高奖赏。他将美的感受看得高于纯分析的推理。在各种不同的美的享受中,音乐所提供的享受是最完美的。
泰戈尔写有2000多首歌词,其中绝大部分由他自己谱曲。他的侄孙迪南德拉纳特有敏锐的听力,而且受过全面的乐理基础训练。当诗人哼起一首在他心中就要成形的歌曲时,迪南德拉纳特便把曲调记录下来。
音乐和作曲创作,重要的是语词的声调,如押韵与韵律。语词的意义也必须在艺术方面得到重视,在精神方面提升境界。
迦梨陀娑在谈到一首诗的音、意之间的关系时的一段话,也可用来评论一首歌的曲调与意义:二者唇齿相依,就像大神湿婆与雪山神女一样。
人们有时强调,即便是拿泰戈尔的作品来评价,他基本上也是一位诗人,在他的乐曲中,意义决定了曲调。
就艺术作品而言,在这种情况下,更难以确定哪一方面应优先考虑。意义固然重要,但诗人告诉人们,音乐有时会使意义变得明朗。
泰戈尔在《回忆》中说:“就和我们国家的情况一样,妻子以承认的依附性来支配丈夫,而我们的曲调呢!尽管表面上只是附属的,但最终却左右了歌曲。”他以自己的一部音乐作品阐明了这一点。
泰戈尔音乐的形成因素,首先来自泰戈尔家庭环境,这一环境使他从孩提时代起在无意之间对音乐产生了爱好。他还受到西方音乐,尤其是他在英国留学期间所受到的音乐方面的影响。
鲜为人知的画家
当时,除音乐之外,泰戈尔对绘画也产生了浓厚兴趣。泰戈尔成为画家,连他的至交密友也惊奇。实际上他对绘画艺术的强烈兴趣由来已久。
远在他拿起画笔前,就曾无数次地懊悔自己的全部作品都是“由脑袋完成的”,懊悔自己无法亲笔画出有灵性的东西,以表达自己的思想。
小时候,泰戈尔就羡慕哥哥乔蒂林德拉纳特的绘画技巧。他当时在绘画上的尝试没有成功。他在《回忆》中说:
我记得很清楚,午后,我常常手拿一个速写本,躺在地毯上,一心想画点什么。与其说是练习美术,倒不如说更像是拿作画当消遣。这种游戏最重要的作用是在心底留下了一些东西,纸上连一线一点也没有留下。
这种孩童游戏般的成分,贯穿他的整个创作生涯,除了后期诗歌,还有晚年绘画。
当然,泰戈尔在绘画上的灵感,远不如文学方面。他继续乱涂乱画,并且多少有些灰心丧气,因为这样涂涂抹抹没有产生出艺术品。
他在21岁时写的一封信中,把自己对美术的感情比做一个“失恋的情人”对拒绝了他的姑娘所抱有的感情。
虽然不能通过自己的作品对艺术作出贡献,但他与艺术家及其创作保持着联系。他的侄子阿巴宁德拉纳特和卡甘农德拉纳特,成了后来著名的孟加拉印度国立艺术学院的创始人。
诗人泰戈尔关注他们的创作,作过一些很有见地的评论,从各方面鼓励他们。他还同哈韦尔·罗森斯坦等著名西方美术家和美术评论家一起,讨论过一些绘画上的重要问题。
泰戈尔对于绘画的兴趣与热爱是持久而坚定的。他的绘画从书法脱胎而来,而书法是他所选定的职业的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泰戈尔以书写整齐美观为乐事。在修改写好的作品时,他往往发现有必要增删或变动一些词语,乃至整行。
这些改动打破了作品书面的和谐,也影响了他的情绪。这些涂改之处“呼唤着补偿”,于是他开始“加以补救,使他们最终达到匀称完善”。于是,泰戈尔就这样开始了删改修补的游戏,删掉的词语又以不同的方式连接起来,直至“一些弯曲旋转的形态”开始出现为止。
这一过程不断延续,涂改擦去的部分逐渐变得复杂。手稿上的涂涂改改代表了失败与不完善,但却有一点价值,尽管很小,并非一无所获,必须收集起来给以承认,归入写作的整体。失败是通向成功的桥梁,泰戈尔对此有切身的感悟。
从勾画删改有关词句或行、段开始的涂鸦,逐渐成为正式进行构思的创作,这些绘画作品是以一些线条和图形粗略表示出的轮廓为基础的:一条腿,一个人头或一只手;花瓣、叶片或树干;一只鸟,一个翅膀或是一只怪鸟。
到后来的1924年,泰戈尔在阿根廷写了很多诗,后来收入《普拉比》集。在《普拉比》集的原稿上,有时这种涂改的游戏竟延伸到通篇都是。
在随后的旅行期间,泰戈尔多次有幸遇到现代抽象派画家的作品。这对他究竟有多大影响很难估计。很有意义的是,他回国以后就再也不需要以涂涂抹抹来作为起点了。他充分发挥了想象力,直接开始作画了。
最初开始,泰戈尔的画全是单色。开始没有用画笔,一支自来水笔就足够了。后来有了双色或三色的画。他的画大都用不同色彩的墨水画成,而很少用油彩。
墨水帮助他掌握了二次元平面的处理,出于东方绘画的习惯,他不那么喜欢立体效果。此外,他下笔极快,一张画往往一气呵成。油彩要很长时间才干,他因而觉得不合用。
尽管已经超越了纯书法的阶段,但泰戈尔笔下的线条却一直保持着书法的特点,而且变得更坚实挺拔,更明快严谨,用色方面也日趋成熟。
开始作画是用难以擦去的黑墨水。后来,泰戈尔运用同一种色彩而浓淡不同的两种色:深蓝与浅蓝、深棕色与浅棕色等,接下来用的是组合色,黑配红、红配蓝。再往后,所有颜色都用上了。
泰戈尔作画不调色,不需要调色板,也不用预先调好的颜料。他用的颜料鲜艳、轻快、透明。1932年以后,他开始用了透明的颜料,但也只是在需要高光的情况下运用。
诗人作画不以自然景物为题材,也从不有意识地画任何一个特定的物品或人物,要寻找他画里的什么“真迹”,或者探究它们的明确的主题,那都是徒劳的。
泰戈尔满足于有韵律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唯一同他有关的连贯性是韵律上的紧凑一致,一个奇异的世界诞生了,一个到处都是奇特的物体和人的世界:花儿与鸟的配合;面带嘲笑形同鬼蜮的家伙;集多种特征于一身的动物;原始的爬行动物和巨兽怪里怪气地合为一体;情侣们和一些性感裸像被安排在任何人造的房子里也没有见到过的器物上;寻找未知的朝圣者;若隐若现的房屋;吓人的、嘲弄人的或者毫无表情的面具,落日余晖下的景致或是沐浴在如水的月色中的风景。
当泰戈尔的绘画作品首次在欧洲展出时,许多评论家不禁联想到了史前艺术。
泰戈尔说过,“当谈到印度艺术的时候,我们指的是立足于印度传统与气质的某种真实性。与此同时,我们必须明确,人类文化中是没有绝对的种姓限制这类东西的。印度的传统与气质具有结合并产生新的不同变种的能力,这种结合已持续了很长时间。”
这段话表明了作者对印度艺术的传统与现代性的态度。
泰戈尔在绘画中表现出了他性格的一部分,即渴求在其他创作领域中找到自己的表达方式。
他的画与诗歌或者音乐并非割裂开的。泰戈尔绘画以其新的强调方式来丰富了他创作上的表达方式。泰戈尔本人的评论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他将自己的画称为“我用线条作的诗”。
泰戈尔在另一篇文章中说,“我的清晨充满了歌声,让日暮时分充满色彩吧!”这表明,泰戈尔本人将绘画看做自我表现的一种新的渠道,与别的渠道不同,但并不对立。半个世纪以前,他就请求自己生命的神力赋予他各个方面的表达方式。
泰戈尔还在一封书简中谈到自己的绘画:“当我的生活书卷的不同章节全都临近结束的时候,我生活中的主宰之神乐于将这个前所未有的良机赐予我,使我有了写出它尾声的功力。”
《暮歌》的创作出版
1880年2月,在英国逗留一年半后,泰戈尔回到了祖国印度。
一离开潮湿、沉闷的英伦,泰戈尔的心情格外愉快,被压抑了很久的创作潜能也被猛然唤醒。
泰戈尔奔放的诗情找到了释放的机会,就像一条冲决堤坝的河流,一泻千里。环境的变化似乎为他酿造了久积的创作冲动,随后几个月里他写的诗,全都收在一本题为《暮歌》的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