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母亲去世,后母进门

萧红新传:文学洛神的一世飘零 作者:王拥军 著


1. 母亲去世,后母进门



在中国的历史上,民国时期是最为动荡、也最具传奇色彩的时期。这时涌现了很多有才识、有理想,又敢于抗争的新女性,萧红就是杰出的代表。她被誉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却又是其中命运最为坎坷的一个。当然,这一切都要从她的家庭说起。

萧红原名“张乃莹”,1911年出生在一个封建地主家庭。张家在呼兰县城还算得上比较富裕,院子是高门楼,大院墙也令人瞩目。不过,这样的大家庭却充斥着民国的腐肉味道,家族也逐步腐朽与没落。萧红的母亲姜玉兰出身名门,知书达礼,是典型的民国女子。她虽然温婉大方,但是骨子里懦弱,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是个命运可悲的女子。

对于萧红的出生,有一段离奇的传说。江玉兰十月怀胎,临产前夕梦见天女授其红花一朵,娇艳欲滴,并说道:“花好易谢,善自珍爱也。”第二天,江玉兰胎气发动,乃莹便降生到人间。然而,这样一位弱女子却在后来的日子里经历了无数动荡与离伤。乱世红颜,命如纸薄。4岁那年,父亲张天民便撒手人寰。世道艰辛,孤儿寡母没有生计,万般无奈下,母亲只好带着萧红改嫁。

母亲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改嫁之后竟有些畏惧后夫。在那个家里,她自己都过得战战兢兢,因此对女儿的爱护也就力不从心了。母亲过门不久,便又生下了一子。不幸的是,母亲在月子中染了病,每天疾病缠身,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尽管四处求医问药,也没能治愈。到后来,已是病恹恹连起床都不能了,哪里还能去照顾关爱乃莹呢?

在新的家里,真正疼萧红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奶奶有洁癖,每当萧红把炕弄脏了,就用针扎她的手指。萧红本来就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因此没少吃苦头。还好有爷爷疼爱她,成了她几乎形影不离的保护神。

7岁那年,同龄的小孩都开始上学堂读书了,爷爷便也考虑起萧红上学读书的事儿。在附近有座龙王庙小学,开学的时候,爷爷带着萧红去龙王庙小学报了名。当时,她非常兴奋,一来有书可以读,还有很多小伙伴在一起玩,在回来的路上祖孙俩心情可舒畅了。

这祖孙俩一边走,一边背起了唐诗。爷爷念:“春眠不觉晓,”萧红马上接:“处处闻啼鸟。”爷爷念:“夜来风雨声,”萧红接:“花落知多少?”爷爷不禁抱起孙女儿,亲了亲夸道:“乃莹真聪明,一教就会!”

“爷爷,我还能背《吊古战场文》呢!”

“噢,真不简单,这篇古文是你伯父教你的吧?”

“是。伯父说了,要多背诵一些古文,将来才能写出一手好文章。”

爷爷开心地说:“对对,你伯父说得对。不过你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明日来学校,各门功课都要认真学习,知道吗?”

原来,萧红还有个疼爱她的伯父,是养父的胞兄,住在阿城县福昌号屯老家。每年春秋两季,他都要到呼兰来住一段日子,帮助张廷举管理管理田产。伯父经常夸萧红“好记力,心机灵快”。

爷爷牵着萧红的手,不觉走到家门口了。这时,一个女佣上前来哀声说道:“老太爷,太太升天了……”

爷爷闻听,只觉得一阵头晕,站立不稳,女佣忙伸手搀扶:“老太爷节哀!”萧红不解地问爷爷:“啥叫节哀啊?”爷爷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萧红却同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闯进院子里,没小心,一头撞在心烦意乱的张廷举怀里。张廷举不分青红皂白,飞起一脚,将她踢倒在地,骂道:“你找死啦!你娘已经死了,你还不如跟你娘一起去呢,省得我操心!”

“什么,我娘死了?”萧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娘怎么就死了呢?”她顾不得与父亲斗气,揉了揉被踢疼的屁股,爬起来向母亲卧室跑去,并喊道:“娘,我回来了!”

一进门,发现母亲被放在屋子中央的一块木板上,头前点着白蜡烛,烧着香。母亲的脸和身子用一块白绢盖着,脚上穿的是一双新蓝布鞋。她想起去年祖母去世时,也是这样的情形,便知母亲确实是死了。

“娘……娘……”萧红不顾一切地扑到母亲遗体上痛哭起来……

然而,母亲去世还未满百日,这一天,一台花轿吹吹打打地抬到了张家院门口。轿门打开后,一位头蒙着红纱、胸戴“新娘”红花的女子,在童男童女的左右陪伴下,缓缓走下轿来。接着,身穿新郎礼服、胸前佩戴着“新郎”红花的张廷举,用红带牵引着新娘,脚踩红色地毯,向院里走去……

周围漫天的红色冲刷着母亲白色的葬礼,每个人似乎都淡忘了母亲的离世,萧红第一次看穿了人心的凉薄。小小的年纪,她已不得不考虑今后的生活。因为父亲续弦,就意味着自己今后要与继母朝夕相见了。父亲已经是继父,如今母亲也是继母,这日子怎么过呀!好在还有爷爷,爷爷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当时,对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来说,“死亡”这个词太过沉重。或许,同龄的孩子,还不太懂得什么是去世,但萧红过早地承受了这一切。她是一个心智极其敏锐的孩子,母亲的去世难免在其心里留下很大的阴影,以至于在今后的生活里,对于母亲这个词,她显得很淡漠。因为,她的童年还没有享受过母亲温柔的呵护,那个本该爱她呵护她的人已早早离开了。

更让萧红悲伤的是,母亲死后还没过百天,继父就续弦了,红色的花轿与母亲白色的灵堂形成强烈的反差,在一个年仅七岁的女孩心里留下莫大的感伤。继母进门后,对她是十分冷淡的,也可以说是冷漠。

多年以后,她在文中回忆:“这个母亲对我很客气,不打我,就是骂,也是指着桌子椅子来骂我。客气是越客气了,但是冷淡了。”在其他相关文章中,也能看到这一点。比如,知名作家月下写了一部书《此生注定爱就是痛—萧红别传》,其中有这样的说法,萧红的继母基本没有虐待过她姐弟俩,只是经常在她父亲面前告状。而张廷举脾气变得暴戾,“偶然打碎一只杯子,他就要骂到使人发抖的程度”。

在萧红的作品中,可以发现这样一个现象,她对“母性”是质疑的。事实上,很多的作家都用自己的笔触来讴歌母爱,比如冰心笔下的母亲,是那样温柔与慈悲;比如史铁生笔下的母亲,是那般平凡而坚毅。这样的强烈反差,源于他们不同的经历。

对萧红而言,她没有享受到丝毫母亲所给予的温暖。可以说命运对她来说,是悲惨的。小小年纪,经历父亲、母亲的相继离世。在一个只有继父、继母的家庭里长大,她从小便深深体味人心的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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