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畅想人生,奏响洗涤心灵的旋律
别碰到他人的隐痛
每到黄昏,一个中年汉子会如约而至,来我居住的单元楼道前的空地卖甜酒。“甜酒哎!”他的叫卖声有些羞怯。
冬天风大,听了他的叫卖声,我心里总隐隐地有些难过。办事迟归时,遇见他,就招呼他,进来坐坐,喝杯茶!有时,他低着头,跟我进来了;有时,他摆摆手,声音低低地说,酒还没卖掉一半呢!
这次,他扬起脸,主动跟我打招呼。好像有话要跟我说,但又吞吞吐吐。我说,有话您就直说!他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只是……我催了半天,他才肯说出来。原来,他是想让我告诉我儿子,别学他的叫卖声。
我有些诧异。
回家把事情一说,儿子点着头走开了。老婆不乐意了,这人也真是!小孩子学学,是觉得好玩,又没有恶意,他还竟然把它当回事!
老婆明显不快,你说说看,他在咱家卫生间前摆摊,为了让他夜晚能看清秤,我一直把卫生间的灯开着,等他走了才关,我开的还不是灯,而是浴霸,八百瓦的浴霸啊,一个月费了多少电啊。我老婆觉得憋屈。她这人,人不坏,但把面子看得很重要。你看她用了那么多的电,却没人领情;不想别人心存感激,至少不应该换来不情之请。
“做人要大度一点儿嘛。”“大度!大度!别人把你当肉头!”
这是一种微妙的尴尬,难怪我老婆委屈。我回过神来,心中也有点儿不自在。
试图去理解他,终究还是不能理解。一个孩子,跟他学学叫卖声,这样的小事,怎么就不能宽容待之一笑了之?
夜里,脑子里突然蹦出多年前看过的一幅漫画。画面上,一个孩子用一根竹竿骚扰池塘边的青蛙,旁边有一行文字:对于孩子来说,这仅仅是一场游戏,对于青蛙来说,则是一种伤害。
卖甜酒的汉子,或许生性腼腆;或许刚刚下岗,本身就觉得委屈;或许他的生意不好,情绪不佳;或许他心中本身就有许多心烦意乱的事;或许,他把这看成是嘲笑和戏弄;或许……
人心两隔,我们的猜测不可能像探测器一样,访遍他人内心的每个角落。因为寻访不到,所以造成理解的隔膜。理解的盲区,正是我们对他人抚摸不到的痛,更值得小心翼翼地呵护。
给欲望剪剪枝
在一家公司的营业大厅,一名流浪汉被保安从大厅赶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还是被保安揪了出来,再赶出去。流浪汉就这样被保安赶着,进进出出。流浪汉之所以固执地坚守在大厅,是因为这天是这个夏天最热的一天,室外的温度高达37度,而大厅里有巨大的中央空调施放着冷气。
本能的欲望,让流浪汉不言放弃,呈现决绝的姿态,而且他手中不知从何而来多了一根枣木棍,有一定的威慑力。最后,保安和流浪汉似乎达成了妥协:流浪汉可以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玻璃门半开,让冷风轻抚他的光脊背。欲望,只有欲望,让流浪汉随时准备鱼死网破拼命一搏,为生存而本能地挣扎,这种欲望和对这种欲望的捍卫,足以令人敬畏。
从媒体经常读到大亨们栽倒的消息,栽倒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一句话——欲望的膨胀。流浪汉和大亨都生活在城市,他们的欲望代表最低和最高两个极端。作为大亨必然有惊人的财富,而且城市为他们展开的道路无限宽阔,但他们同样为欲望痛苦,被欲望绊倒。如果流浪汉的欲望是吞下一块面包,那这些人的欲望就是吞下制造面包的城市,一块面包和一座城市,一样叫人痛苦和迷失。
在某种意义上讲,城市需要扮演公平和公正的父亲角色,面对最穷的儿子和最富的儿子,它的职责是进行调解和平衡。我以为,比尔·盖茨所在的城市在这方面做得很好。盖茨在过去的几年里捐出了两百多亿美元给慈善机构,并且宣布2008年退休成为专职慈善家,承诺在身后要将所有财富捐出。我不相信比尔是纯粹的道德家,微软的财富帝国也不例外是由欲望累积起来的,只是在实现欲望的过程中,不断吃官司,不断遇麻烦。制度设计出的沟沟坎坎教育了比尔,意识到了,他这个富哥哥的欲望满足了,还有一大帮穷弟弟的欲望远远没有满足。因此,他甚至不敢承认自己的财富就是自己的,而是说:“我只是这笔财富的看管人,我需要找到最好的方式来使用它。”
人们居住在欲望城市,有些人的欲望像墙根下的小草,终年处在阴暗之中,对这样的欲望,应该给它播撒点阳光和水分;有些人的欲望,像蓬勃的树,由于光合作用充分,生长得很贪婪,旁枝斜出,顶住路边的电线和楼房的窗户玻璃,甚至直刺青天,欲搔老天的胳肢窝,对这样的枝蔓,就有修剪的必要。
城市,需要做园丁。给那些蓬勃大树的贪婪枝丫剪剪枝,让出一点儿阳光给小草。那些由生存产生的欲望最需要满足,也最容易满足,无非是饥饿时的一块面包,酷热时的一点儿阴凉。
被罐装了的生活
和儿子一起观赏了N部大片。儿子说,他从N部大片中总结出一个规律。我想,他要么受到教育,要么收获娱乐,要么得到启迪。他一一摇头否定。他说,他发现影片中的人喝水,喝的都是罐装的饮料,啪一声打开冰箱门,扑哧一声拉开易拉罐。他说那种扑哧的声音比什么音乐都动听,令人激动得想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