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安详（外一首）

马新朝

晨钟响过

远处的塔身现出初春的形状

窗外，梧桐树清新、明亮

它是一个刚刚洗浴过的身穿婚服的新人

每个叶子都在笑，每一个细枝上

微颤着薄薄的音乐；经五路上卖早点的人

喂养着树上的鸟鸣

我心安静

我要给远方那些正在等待着的不安

给黄土那边村庄那边的亲人们发个微信

告诉他们：人世安详

尊严

从苦艾的茎杆，经过细枝，爬上了一片叶子

一只蚜虫用了一生的时间

现在，它死了，把自己

葬在一小片透明的黏液中

蚜虫从死亡那边，关闭了大平原的广袤

以及那里无尽的黄昏，无尽的生殖

平原上的光和影在收缩，平坦在收缩

并从蚜虫细小的身体内缓慢地退出

它的细腿却是弯曲着的。在这细微的世界里

也许这种弯曲的姿势，是仅有的尊严

（选自《人民文学》2016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