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文身/刺青
谷崎润一郎
【作品梗概】
故事发生在江户时代末期,那时人们以“愚昧”为贵德,认为美是强者,丑为弱者。年轻的文身师清吉技术了得,其作品因“奇异的构图和妖艳的线条”而闻名,在文身会得到众多好评。原先清吉只是一位浮士绘画工,当了文身师后,画匠的意识和敏锐性依存,他要求文身对象的皮肤和骨骼必须令其满意,此外构图和价格均由他说了算,此外被文身者还得忍受一两个月的皮肉之苦。
清吉的内心潜藏着无人知晓的快乐和夙愿。每当他给别人文身时,皮肉渗出殷红的鲜血并肿胀起来,大部分男子都会难以忍受剧痛而发出呻吟,这种呻吟越响,清吉越能感受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愉悦。他多年的夙愿是要找到一名肤色光洁的美女,在她身上文入“自己的灵魂”,却总也找不到这样的对象。
第五年的春天,清吉迎来了去年夏天在门帘处看到双脚的女子,给她看了封王的宠妃末喜高兴地观看残忍行刑的怪画,画名为“肥料”。画中末喜头戴琉璃珊瑚的镶嵌金冠,将年轻的肉体倚在樱树树干上,绫罗绸缎的衣服下摆翻卷在阶梯上,右手持大杯喝着酒,注视着庭前将被行刑的男子。他垂着头,四肢被铁链缚在铜柱上,等待着最后的命运,边上还有男人们的累累死尸。女子看后两眼渐渐发亮,嘴唇也颤抖起来,仿佛找到了真正的“自我”。
清吉用麻醉药使她入睡,在她洁净的背上刺上了一个巨大的女郎蜘蛛。次日早晨,为上颜色而入浴的姑娘实在忍受不了剧痛而在铺地板的浴室里扭动身子折腾,但是,此时的她已经有了一身的豪侠气概。从浴室整装出现在清吉面前的姑娘与昨日完全不同,眼睛发射出锐利的目光对清吉说:“你最先成了我的肥料”。清吉请她再让自己看看文身,姑娘默默点头,宽衣裸身,此时,正值朝阳射入房内,文身沐浴着阳光,“女子背上一片灿烂”。
【作品鉴赏】
短篇小说《文身》1910年10月发表在第二次《新思潮》杂志上,1912年收录由柳山书店出版的同名作家的短篇小说集《文身》中。
作者在1910至1911年间,连续在《新思潮》《昴星》《中央公论》等杂志上发表了《文身》《麒麟》《少年》《帮闲》《秘密》等作品,闪亮登上文坛,一跃成为文坛的宠儿。作为谷崎文学的起步,这一篇成名作决定了他日后一生创作的特性,在文学史上显得格外重要。当时,正值日本自然主义文学的全盛时期,对自然主义作家那种自传性的阴郁风格不满的唯美派文艺家结成了“面包会”,把大川端喻作“塞纳河”,尽情地享受江户情调、异国情趣交织在一起的奇妙氛围。“春天的夜晚,下行上溯的河船橹声迎来天明,鼓着晨风下行船的白色帆顶部在晨曦中显露,中州、箱崎、灵岸岛的家家户户的屋顶瓦在朝霞中闪烁时,清吉终于搁下画笔,久久注视着文在姑娘背上的蜘蛛的形态。这一文身是他生命的全部,完成这件事后,他的心是空虚的。”这一节的描写是当时时代思潮的真实写照,春风骀荡的大江户情调与艺术家的心灵痛楚糅合在一起。正因为如此,当这种情调和唯美主义、艺术至上主义特色明显、浓墨重彩的小说一出现,就引起日本文坛的巨大反响。作者最尊敬的永井荷风在《三田文学》杂志上发表《谷崎润一郎氏的作品》一文,盛赞他是“迄今为止的明治现代文坛上无人能做或不愿去做的一个艺术领域开拓的成功者”,“完全具备现代作家们谁也不具备的特殊素质和技能”,从他的创作中看到“产生于肉体恐怖的神秘幽谷”和“来自肉体残忍相反可体味的深切快感”。这一评价亦可理解为对谷崎文学的整体评价。
本作品的主题在一开头处出现的“一切以美为强、以丑为弱”的命题中已出现,就是对美的赞赏和景仰,由衷地表现了作者对于美的强烈憧憬。通过一位矫情傲慢的女子因被文身而清晰地感知潜藏在心灵深处的女性的生命力,来表现面对成为施虐狂牺牲品而感到无上喜悦的女性的受虐心态,然后吸取了男性热情的女子变身为“真正的美女”,祛除了“胆怯”,主动接受了罪恶和不道德。作品把施虐、被虐和物恋等内容文学化,对此做了新的尝试。作者还通过文身师清吉,对艺术家的创作热情及喜悦悲哀做了最大可能的直接、正确的描述。
本作品在表现官能及性解放方面与着意反抗封建旧道德的自然主义有共同之处,但在追求绚丽多彩的人工美的世界,追求纯都市情结方面独具匠心,与自然主义迥异,文风既简洁有力,又华丽豪奢且富有装饰性,被永井荷风称为“完美”。对于谷崎文学,历来有不少看法和研究。伊藤整就十分重视谷崎创作的意义,把《文身》称为“艺术思想的宣言”,认为作者是“新的天才”,日本文坛因此出现了“革命性的艺术论”,是日本近代文学划时代的作品。
选文[1]
「己はお前をほんとうの美しい女にする為めに、刺青の中へ己の魂をうち込んだのだ、もう今からは日本国中に、お前に優る女は居ない。お前はもう今迄のような臆病な心は持って居ないのだ。男と云う男は、皆なお前の肥料になるのだ。…」
其の言葉が通じたか、かすかに、糸のような呻き声が女の唇にのぼった。娘は次第々々に知覚を恢復して来た[2]。重く引き入れては、重く引き出す肩息に、蜘蛛の肢は生けるが如く蠕動した[3]。
「苦しかろう。体を蜘蛛が抱きしめて居るのだから」
こう云われて娘は細く無意味な眼を開いた。其の瞳は夕月の光を増すように、だんだんと輝いて男の顔に照った。
「親方、早く私に背の刺青を見せておくれ、お前さんの命を貰った代りに、私は嘸美しくなったろうねえ」
娘の言葉は夢のようであったが、しかし其の調子には何処か鋭い力がこもって居た。
「まあ、これから湯殿へ行って色上げをするのだ。苦しかろうがちッと我慢をしな」
と、清吉は耳元へ口を寄せて、労わるように囁いた。
「美しくさえなるのなら、どんなにでも辛抱して見せましょうよ」[4]
と、娘は身内の痛みを抑えて、強いて微笑んだ。
「ああ、湯が滲みて苦しいこと。…親方、後生だから私を打っ捨って、二階へ行って待っていてお呉れ、私はこんな悲惨な態を男に見られるのが口惜しいから」
娘は湯上りの体を拭いもあえず、いたわる清吉の手をつきのけて、激しい苦痛に流しの板の間へ身を投げたまま、魘される如くに呻いた。…
【选文注释】
[1]本段引自作品接近结尾部,反映姑娘在巨大的痛苦中对美的觉醒,集中体现了作者的美意识,而且,这一主题贯穿了谷崎文学的一生。“己はお前を…肥料になるのだ”是文身师清吉的话,在中意的美女身上文上理想图案的喜悦使他处在恍惚之中。
[2]文身前,清吉对姑娘用了麻醉药。
[3]清吉在姑娘身上文了美丽、奇怪的女郎蜘蛛。
[4]此句反映姑娘对于邪恶美的觉醒。
【作者简介】
谷崎潤一郎(1886—1965)作为唯美派的作家,谷崎在文学上追求强烈的刺激、自我虐待的变态快感或病态性的官能享乐,甚至通过对罪恶的赞美来求得一种价值颠倒的快乐,有相当成分的颓废,弃理性与社会的约束于不顾。创作中缺少文明批评的精神,却又较少虚无性,对人生持积极、肯定的态度。以“艺术第一、生活第二”为理想。(作者介绍请参看《春琴传》《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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