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贵圈”
我从来没有渴望通过认识谁来改变命运。只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不刻意抬高或低估自己的性别和身份,用心交了一群善良的朋友。
他们当我是一个来自中国,值得信赖的勤奋女孩,与我分享不同领域的生活。
5A级外交官地陪
老欧,全名叫作欧伦斯(Stephen A.Orlins),是个地道的中国通,也是我刚刚到纽约时认识的唯一当地人。他是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会长,涉足中美关系三十多年,是一位资深外交家。对很多人来说,跟老欧见上一面都是值得吹嘘的事。他办公室墙上有他与自邓小平以来历任中国领导人的合影,他所在的美中关系协会,最令人称道的成绩,是促成了1972年的乒乓外交。
我们是在国内一个朋友的饭局上认识的。席间听我跟朋友讨论一个房产项目,他发现我懂得不少。临走时,我开玩笑说,等我到了纽约,找你当向导。
没想到才过几个月,我就把自己扔到了纽约。茫茫人海,举目无亲,老欧,你可是答应过给我当向导的啊!
年逾六旬的老欧不但当过我的向导,还当过我的台词课外援老师,他也是我在纽约铁瓷的朋友之一。在别人看来,年龄、性别、国籍、身份的差距,都是彼此成为好友的障碍,但实际上,这都不是问题。
老欧说过一句话:“小田不在纽约,我的生活都没那么有趣了。”是的,我不在,他连电影都要少看一半。
2011年4月我刚到纽约,那时什么都新鲜,我又只认识他一个人,所以常常会“烦”他,约他一块儿吃饭、看电影、看演出、去博物馆,等等。我们俩都喜欢走路,有一次,我们从上东区一直走到下城的东村,几乎纵跨了大半个曼哈顿,两个小时,不见倦色,边走还边让他讲,这栋楼是做什么的,那个区有什么特点,把他给“吓”到了,说没见过这么爱走路的中国人。
上至八十几街,下到东村西村,曼哈顿核心区的每条街我都走过。这是我的一个习惯,初到一个城市,我需要用徒步丈量的方式来消除心中的陌生,就像我刚从上海去北京的时候,会不停地在城内兜圈一样。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意味着,每天都在汲取新的营养。
我说老欧是带我认识曼哈顿的第一个向导,还因为他教会了我如何在曼哈顿看房。每当我们一同在曼哈顿徒步行走时,他都会实地为我普及最基础的房产行情。可能是因为曼哈顿的房产市场太成熟了,所以精细程度远远超过国内,每一个细微的有利因素或不利因素都会体现在房价上。比如这条街上有家很好的健身房,那条街上有一个垃圾站,甚至一个路口刮大风,都会让相邻几条街的房价大不同。
记得有一次,他拿着一本房产公司的案例册,给我一套房一套房地分析每个价格的成因,大概讲到三分之一时,我就开始参与讨论,说出我的判断,翻完整本册子,我嗓子都说哑了。但也就是那次,我觉得我对曼哈顿开窍了。
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俩会成为好朋友。在老欧那儿,答案很简单:“她那么努力,又那么能干,谁都愿意帮她啊!”后来一次聊天,他对我一个朋友说,觉得小田不像是只有几年闯荡社会经验的人,而像是有几十年的经验。他说我为人处事,像五六十岁的人。
老欧说我是他认识的所有中国女孩中,好奇心最强的一个,他从没见到一个中国人要这么全方位地获取在纽约的经验。听到这位老辣外交家的夸奖,我心中窃喜,当然我也可以理解为“善意的谎言”,客气也是美国人和外交家共同的特点。
老欧阅人无数,也深懂中国。他从1970年开始学中文,在哈佛大学拿到中国历史学士学位和法学博士学位。1979年中美建交时,他是美国国务院的法律顾问之一,并于当年年底来到北京,为市政府官员介绍美国合同法,在中国待了两年。后来他在几家投资公司工作过,还创办了自己的宽频通信服务公司。
三十多年来,老欧有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中国度过的。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来中国是1979年10月19日,坐了27个小时转了三趟飞机于深夜十二点多到达北京,从首都机场坐车到天安门东侧的北京饭店,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马车。中国这三十多年来的巨变,是他看着过来的。
他是曼哈顿上层社会里的标准一员,生于斯长于斯,生活圈子的固化给自己设定了很多无形的界线。因为常常要陪我一起“探索纽约”,他反而去到了很多他平时绝对不会去的街区,接触到了很多他平时接触不到的生活。比如拜访我租的第一处小公寓,比如我带他去一个以色列人的房产中介家吃饭,还有看一些先锋舞台剧演出,这些生活对他都是新奇的经验。
我们当初认识时,我只是以平等的态度相待,没指望通过他结交什么权贵,只是问他说我过几个月会来纽约,能不能带我四处看看。他后来回忆说,我刚到纽约跟他吃第一顿饭的时候,整个晚上几乎都不相信我说的话,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率性的中国女孩,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向往什么,都直言不讳。
在老欧看来,总是被人以“大人物”相待,众人和他保持着距离感,而别人拿你当大人物,你不自觉就得装成大人物,其实很累。恰恰我待他如哥们儿,对他来说,喜出望外。
有时,他也会帮我拓展我的生活,比如带我去唐人街吃小笼包。他教会了我一个请客的绝招,就是请西方人吃中国菜的时候,小笼包和烤鸭这两样是必杀技,没有一个西方人会不爱吃。不过老欧的胃已经很中国化了,他年轻时交过一个湖南女友,教得他一口流利的中文,也教会了他吃辣。现在,年纪越大,越爱吃辣。
老欧为人风趣幽默,时常会和我分享遇到的趣事。小布什当总统之前,老布什曾邀他去华盛顿,为小布什介绍中美关系的情况。介绍的过程中,他看着小布什的眼神,越讲越简单,越讲越简单。
讲完后,20世纪70年代曾随父亲在中国住过一年多的小布什就问了他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中国的女孩还像以前那样,都穿一样的衣服吗?第二个是,你打棒球吗?喜欢棒球的话,欢迎来德州看我们的棒球赛。于是,和他同去的合作者打赌这个人一辈子也当不上美国总统,结果嘛,大家都知道啦。
我问过老欧为什么要为政府打理美中关系委员会这样一个非盈利性机构,他说是为了“感恩”。老欧是犹太裔,全家在1939年从欧洲来美国避难,母亲对他说:“是美国政府美国人民救了我们,不然就没有你,所以你有义务为美国人民服务。”老欧说他长大之后,一直想去西点军校读书,后来投身中美关系方面的事务,也是这个原因。
不论多久没见面,只要老欧在纽约或是北京,我们都会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小打小闹的小差使,我也仍然不客气。
比如银行信用卡寄来了,我是个说明书阅读障碍患者,不知道怎么开卡,我就会在吃饭时塞给他:“老欧,帮我一下。”他只好不情愿地拿起手机,手指戳来戳去,帮我搞定。嘴里还嘟哝着:“平时这些事都是我秘书帮我做的,现在我却帮别人干这些事。”
还有一次,我买到了一块好地毯,趁他去中国办事,就借他航空白金卡特惠帮我带回中国。那个地毯整整100斤啊,就这样被他不情不愿地捎了回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帮人带这么沉的东西。”后来每次见面,他都会说这么一句。
男人和女人能成闺密吗?
假如拒绝追求者之后,双方还能做朋友吗?答案在下面。
我准备去纽约的那一年,有个朋友请我吃饭,吃完饭,大家又去了一个叫D的美国朋友家,大家聊得还不错,他听说我不久之后要去纽约,就说下次见面多聊聊。
后来再见面,他对我示好,但意思表达得十分婉转。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女孩们都会有点为难,如果他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又希望能保持朋友关系的话,总觉得拒绝得太干脆,没准连朋友都没得做。
与其纠结,不如干脆。
在他没有明确表白之前,不伤和气地让他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样的暗示并不难,比如向他询问买什么样的礼物送给自己的男朋友会比较合适?
如果暗示“名花有主”无效,对方心存侥幸“挖墙脚”,那么不妨把球踢给对方——要不要我帮你介绍朋友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就这么两三个回合下来,我和D的关系性质界定清楚了。之后,交往起来坦荡荡,我们反而成了挺好的朋友。
我曾经遇见过一些女性朋友,她们会说,如果有男人特别喜欢我,我却拒绝他,不是伤害他吗?于是保持着牵牵绊绊的暧昧关系。但我相信99.9%的男人,不会因为你拒绝就自杀抹脖子,当没成为正式女友前,不要高估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我常常跟女性朋友们说,男人并不怕被拒绝,只是讨厌被戏弄。不要试图戏弄别人,暧昧游戏玩到最后,就是玩火自焚。
有些女孩会以为暧昧关系是种挺好的关系,但我个人觉得,如果你不想把事情弄得很糟糕的话,最好早点说明白。一旦男人觉得你是在利用他的时候,就会非常反感你。但如果一开始你就说清楚了,对方通常就会OK,那好吧,那我知道了。其实,本就有一个所谓的门柱,早点指明方向,他会知道界限在什么地方。
我去纽约后,有次D来纽约出差,那阵子正好赶上一个大型会展举行,酒店非常紧俏,我帮他另寻了一个住处。他说自己在纽约有几位长辈,从事房地产生意,虽然订酒店这种事情不太合适麻烦他们,但没准将来在纽约有一些项目可以与我合作,因为他知道我曾经在中国从事过房地产业。
D的家族和中国的渊源非常深厚。他是美国的富N代,家族企业是从事重型机械业,十多年前就已经在中国做生意。他的爷爷从七十岁那年开始,每年都来中国。他家有8个会说中文的兄弟姐妹,有一次我和他的家人一起吃饭,他表弟吃着吃着饭,突然拿起酒杯来敬酒,念起了唐诗,“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家庭。
D把他的两任女友都带出来和我吃饭,去年他结婚了,今年得了个女儿。我们始终保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后来,我有意将来从事抗衰老美容业,组织了一个小访问团去全世界美容业最发达的巴西考察,他还陪我们去了一趟,因为家族生意的关系,D在巴西也有一些人脉,介绍了不少行业专家传授经验。
事情就是这样,当你有分寸地拒绝了一个人,反而显示了自己的坦诚,这份坦诚足以让识人者视为交友前提,为之后的友情做了背书。
通过D这个好哥们儿,我在纽约慢慢地认识了好多有意思的人,特别是那些掌控着纽约所谓上流社会的犹太人,我管他们叫“纽犹”,这些大佬可不仅仅是土豪那么简单。
曼哈顿主流圈长什么样儿
纽约说大极大,据说连纽约的警察都由来自一百多个国家的人组成;说小又极小,中心区曼哈顿是一个可以主要靠步行生活的地方。走路快的话,两小时可纵贯,40分钟可横穿。这片不大的区域,又分为上城、中城和下城。
上城是传统富人区,守着中央公园,上东区住的常常是“老钱”家族,讲身份和做派;相邻的上西区,住的是与他们相似,但稍后富起来的一拨人,只因为上东区渐渐住满了,所以扩展到了西边;中城更多是商业区和写字楼,近年也出现了新的时髦区域;下城的一些区域则更艺术、更有朝气,算是新贵聚居的地方,目前那里的房价更贵。
所以,在纽约有人问你住在哪儿,其实是在问你处于金字塔的哪个位置,阶层最分明的地方,才是最讲究地址的地方。
我认识斯哈泊,是刚在纽约买房那会儿,D介绍我们相识的。斯哈泊住在上东区,属于“纽犹”的一员。常常有人说曼哈顿就是个犹太村,不是因为犹太人的数量多,而是他们团结一心,牢牢把控着美国社会最重要的命脉。经济、政治、思想文化,很多时候都是由他们来下定义。
这一系列对美国社会命脉的“把控”,体现在斯哈泊这位曼哈顿一线地产商身上,具体是什么状况呢?大概就是麦迪逊大街的几幢办公楼,是他开发的产业;中城十几街的一处占据了半层楼的事务所,是他的办公地;上东区一处五层的联排别墅(townhouse),是他城内的居所;开车3小时可到的长岛的一幢别墅,是他周末的家……
有一次,我跟斯哈泊从他位于三十几街的办公室开始往上城走,走到他位于八十几街的家去吃饭,没想到,几乎每走一条街,都会碰到熟人同他打招呼,有拎着公文包的,有穿着漂亮礼服的,有推着婴儿车的。我开玩笑说,你认识半个纽约的人啊?斯哈泊大笑:“所以说嘛,你知道我根本就没办法带女孩儿出门,这儿的人都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我认识的他的朋友中,像被《Bazaar》评为美国最有影响力的50位女性的整容大夫海迪是他的幼儿园同学;某著名珠宝品牌最大供货商麦麦德是他中学同学的弟弟;某著名投行的亚太区总裁Brown是他儿子的教父,斯哈泊还做过他的伴郎……所以在曼哈顿有一句话,不要得罪犹太人,你得罪了一个犹太人,就等于得罪了一群犹太人。
犹太人各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往往不是通过一代人建立起来的。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建立起来的圈子社交,牢固、好用、随时延展,且善于适应各种变化。圈子,是跟随他们一生的最大的财富。